我在聊斋当鬼的日子——BY:秋水晴
秋水晴  发于:202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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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项链已经是他整整两年的俸禄了,更何况是两条。可他竟然鬼迷心窍了一般,买了两条。

昨天他赊账的店铺掌柜找到衙门去,要他还钱。

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他几乎无地自容。只是强笑着说最近事儿多,一时忘记了。明日便送过去。可那么大一笔钱,他要去哪儿凑?掌柜的给他赊账的时候说得好听,甘捕头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只要方便。可不过才半个月,就翻脸不认人,冷声说他是做生意的,若是人人都像甘钰那样赖账,他就是连喝西北风也没人刮给他喝。

甘钰又是气恼又是羞窘,正在发愁着的时候,来了个道士模样的人。说他最近在找一种木材,大概描述了一下木材的颜色气味,他就想起了家中阿英视若珍宝的那个盒子。

可对方出价千金,他此时已经为钱财发愁,无计可施。他想着,没有了这个盒子,他还能再找一个给阿英。可他欠那首饰铺掌柜的钱再不还,他就要身败名裂了。

于是心中即使觉得对不起阿英,还是偷偷将那盒子拿去了给那个道士。

他一时鬼迷心窍,并未细想太多。至于与胭脂之事,他也难辞其咎。

想起当时阿英泪如雨下的模样,甘钰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本就不是同一路的。

男人的眼泪沾湿了鹦鹉头上柔软的羽毛,他的声音沙哑,说不出的愧疚难过。

“阿英。”

可是,再也没有人应他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月光将对方的身影拉得很长。

那个人,长发披散,脸上是掩不住的丽色,她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忽然喊道:“苏子建。”

而此时,紧闭的大门之内,夏安浅回了内院。耳朵竖得老长的劲风看见她回来,眼巴巴地看向她,“你真的不救阿英吗?”

夏安浅走了过去,“怎么救?”

劲风嘴巴张了张,想说你去找秦吉了,可是看着夏安浅面无表情的脸色,又闭上了嘴巴。过了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说:“阿英从前在白水河,也经常找我们玩。她如今这样了,秦吉了知道后指不定心中会难过成什么样子,不然我们去给秦吉了送个信吧?”

夏安浅侧头,“我从未去过飞仙湖。”

劲风语塞,“难、难道你就这样不管阿英了吗?”

夏安浅:“可我没本事管她。”

“你可以去找秦吉了的。”劲风说。

夏安浅摇头:“没用的,秦吉了上次去白水河找我的时候,几乎是硬撑着的。如今我为阿英的事情去找她,我能不能找到她尚且不说,难道你想秦吉了跑出来送了性命?”

劲风:“……”

夏安浅看了劲风一眼,“人对人,是有亲疏之分的。我也是,我对旁人也有亲疏之分,阿英是很惨,可我明知道秦吉了这时候出来会陨灭,我还跑去找她,我不愿意。”

劲风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愿意看着阿英就这样死了?”

夏安浅迎着劲风的视线,笑了笑,然后反问:“我不看着阿英死,难道你要我看着秦吉了死?”

劲风被夏安浅的话弄得彻底无语,他觉得看着阿英死不对,看着秦吉了死也不对。啊啊啊啊啊,难道没有一个办法,是可以不用看着她们死的吗?

夏安浅好像看透了劲风的念头,淡声说道:“别想多了,阿英已经变回原形,只有将内丹服了之后才有可能恢复灵性。可她到了人间半年,凡间浊气滚滚,她的身体受不了内丹的灵气。而且,她变回原形,就是因为她的内丹不见了。”

劲风目瞪口呆,觉得这事情完全不在他的想象之内。

夏安浅望了劲风一眼,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她揉了揉额头,问道:“安风呢?”

她话音刚落,“嗷”的一身怪叫从宅子里传出来,接着就是安风小肉团跑了出来,他哈哈笑着,两只手都抓着点心,后面跟着一个冥府的鬼使大人黑无常。

夏安浅:“……”

劲风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耸了耸肩,“安风除了吃点心,还是吃点心。”鬼使大人知道安风喜欢上了点心,每次来还给他带一屋子!有洁癖的劲风每天都忙着打扫地上的点心屑,觉得心很累。

安风这时候看到夏安浅,眼睛一亮,扑了过去。

夏安浅眉头一皱,手一推,“不许过来。”

安风闻言停下脚步,睁着大眼睛十分委屈地望着夏安浅。

夏安浅看着他身上的点心屑,十分嫌弃的模样,她看向安风身后的黑无常,有些无力地说道:“大人,能否请您施一个清洁咒,将他这浑身上下的点心味儿去一去?”

黑无常淡瞥了她一眼,“胆子不小,竟敢指使我?”

话虽是这么说,只见他掌中结印,往安风身上一指,脏兮兮的安风马上就变了个模样。夏安浅望着身上已经干干净净的安风,觉得总算是顺眼了,朝他伸手,“过来。”

安风“哒哒哒”地冲了过去,胖乎乎的小手拽着夏安浅的两根手指。

夏安浅:“老是这么爱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风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笑嘻嘻的。

夏安浅看向黑无常,黑无常笑道:“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夏安浅无语,安风拽着她的手指还不够,另一只手还拽上了黑无常的手指,蹦蹦跳跳地要拉着他们去遛弯。

夏安浅正好有事情想要跟黑无常请教,也就随他去了。

“大人上次跟我说,孙紫菡的转世到了甘家镇。”

“不是说那跟你没关系?”

夏安浅感受着池塘边的清风,假装没有听见黑无常的话,续道:“大人曾经跟我说过,若我当真曾以孙紫菡的身份活着,为何到后来真正的孙紫菡到了冥府报到,而我却被困在白水河一隅,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您会给我一个交代。孙紫菡如今到了甘家镇,是否跟您要给我的交代有关系?”

黑无常:“你总算是不太笨。”

夏安浅沉默,片刻之后,又问:“她之所以在这里,也是因为苏子建的缘故吗?”

无忧无虑的小安风在两人之间蹦蹦跳跳,丝毫没有察觉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黑无常笑着说道:“说起这个孙紫菡的转世,很奇怪。她虽是受尽宠爱的公主,可她出生之后,从未展颜开怀过。为此,一国之君还找来了能通鬼神的国师,国师说公主乃是前世宿怨未清,导致今生不得开颜。按理说,但凡喝过孟婆汤一旦转世,前世今生,都已断得干干净净。孙紫菡此生是公主,贵不可言,她为何还会有前世的宿怨,你知道原因吗?”

前世今生,对凡人而言,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前生不如意,今生不得意,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有来世。踏过忘川水,喝下孟婆汤,前尘往事全都都化为虚无,即使此世再度阳寿已尽,变成了冥府中的一个幽魂,赎的也是今生的罪,前世种种,早就在投胎前尽数两清。
夏安浅也是这样,她从异世而来,有的不过也是她从夏安浅到孙紫菡,再到夏安浅这样的记忆。至于她从前历经了多少世,曾经对不起哪些人,辜负了哪些人,没有任何记忆。

夏安浅看着身边黑无常脸上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口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即使我曾经也以孙紫菡的身份活着,可自认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而且,即使她对不起谁,应该也没有对不起孙紫菡本尊的。至少,要成为孙紫菡,并且还要成为地缚灵,也并不是她所愿。

黑无常:“说不定,她还有前世的记忆呢?”

夏安浅闻言,脚步一顿。安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冷不丁她忽然停了下来,小家伙横冲直撞的没注意力道,将夏安浅拽的踉跄了一下。

黑无常见状,伸手捞了她一把,“哎,安风,当心。”

被轻斥了的安风站在原地,扁着嘴望着黑无常。

黑无常见夏安浅站定了,便松开了环在她腰身的手臂。

夏安浅被人那么一捞一勾,心里猛然跳快了两下,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说道:“是我忽然停了下来,不怪他。”说着,她看向安风,“安风,我跟鬼使大人有事情要说,你先自个儿去玩。”

安风的小脸垮了下来,十分幽怨。

夏安浅望着他的模样,向来都十分冷硬的心生出了几分柔软,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是不能在安风跟前说的。万一有一天,她真的消失于天地之间,安风知道前因后果,大概也不会怪她。

她牵着安风的手往前方的台阶上走,两人在台阶上坐下。黑无常挑眉,走了过去,站在两人身旁。

夏安浅说:“孙紫菡此生的转世是李姓,你既然说了她是公主,那么她当然就是当今帝后唯一的女儿。她这次到来甘家镇,只有两个人陪她前来,那都是什么人?”

黑无常:“一人乃是天上仙君下凡历劫转世,此生是能通鬼神的天师,法力高强。另一人有王侯将相的命格,自然是她的丈夫。”

夏安浅“哦”了一声,手揉着安风趴在她大腿上的小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来头倒是不小,怎么,他们莫非都已经知道我夏安浅的存在了吗?”

黑无常慢悠悠地走下了阶梯,“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既然孙紫菡身边有能通鬼神之人,那么要算她前世的事情,大概也能算个大概。她本人若是还有前世的记忆,那么知道你的存在大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管后来孙紫菡是否有夏安浅成为她那段日子的记忆,但既有能人,算出她前生详尽之事并非难事。毕竟,孙紫菡此人的一生,跟生死簿上的记载没有任何偏差,包括魂归冥府的时间,也分毫不差。否则,又怎会让她顺利地转世?

夏安浅大概是跟黑无常打嘴仗有瘾,这时哼笑了一声,“还以为生死簿是个什么神秘的玩意儿,却没想到凡间一个术士就能算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黑无常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他回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夏安浅,她螓首低垂,正在梳理着安风头上的几戳不听话的头发。这么看着,月光之下的女子身上竟难得透着几分温柔娴静的意味,可惜她一说话就破功。

“安浅,你这话说的不对。不论人界还是冥府,仙界,各界皆有大能可以窥得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有人惜命就不会胡言乱语,但也有人是不怕被天雷打成个筛子的,当然敢泄露天机。更何况,这次陪在孙紫菡身边之人,既然曾是天上仙君,那么本就能力不凡。你以为仙界随便一个看守仙兽的仙童,就有资格说下凡历劫的么?”

只是,黑无常也拿不准这个下凡历劫的仙君,到底是冲着孙紫菡去的,还是冲着夏安浅来的。

夏安浅想,她才不管那个什么鬼下凡历劫的仙君是冲着谁来,前脚黑无常离开,她后脚就跑到镇东的别院去了。为了避免遇见厉害的妖怪,她还带上了安风小怪物,准备谁敢对她不客气,她就让安风对谁不客气。

果不其然,她跑到了镇东的别院,能进不能出,不仅如此,她身上的法力好像是瞬间就消失了一样。

她心里微微一沉,果然像是黑无常所说的那样,有高人在此。可看着安风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她又有些糊涂,这是个什么鬼阵法?

夏安浅被困在了别院中的一个小院子当中,这个地方布置非常雅致,有凉亭,凉亭四周垂着珠帘,凉亭之外,是一片空地,空地四周皆是花卉,而中间是一个圆桌,圆桌旁围绕着几张椅子。在圆桌之上,准备有糕点热茶,显然早就得知今夜会有人来此。

安风万法无用,当然不会有夏安浅的感觉。他看见了桌面上的糕点,哈喇子早就快要掉到地上。

夏安浅既来之,则安之。

对方这么大阵仗要困住她,大概也不会吝啬那几个糕点热茶,她跟安风说:“想吃就吃吧。”

安风闻言,眉开眼笑,撒丫子奔到圆桌前,三两下将上面的糕点一扫而空,又将一壶热茶咕咚咚地灌进了肚子里,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回头看向夏安浅。

夏安浅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施施然走到圆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毫无动静,于是说道:“阁下费了这么些许功夫将我姐弟困在此地,该不会就是让舍弟来吃几个点心的吧?”

“修为不高,胆子倒是挺大。”一道淡淡的男声响起。

安风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眉头一皱,可爱的小脸登时变得十分不悦,他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准备随时干架。

夏安浅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伸手摸了摸安风的头,安抚说道:“先不急,等他真的让我们很不高兴了,你再对他不客气,乖。”

安风似乎是十分喜欢被她摸头的感觉,小脑袋还往她的掌心蹭了蹭,神情十分满足。

一身紫衣的中年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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