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张石桌，你们都曾看到。”留云借风真君插话，或许此时她终于整理好了心情，“石桌上，有三个石凳。”
　　“是……写着留云借风真君，帝君，还有……归终？”鸣回忆了一下，迟疑开口。
　　“是的，我，帝君，还有尘之魔神归终。我们三人，从千年前开始，便遵循[契约]，一直守护璃月，也是挚友。而距今已有三千二百余年……我擅长的机关之术，也有归终的缘故，而她除此之外，也擅长治愈与净化之术。”留云借风真君望着湖中石桌的方向，无奈叹息，“一直以来，都是归终，在净化被被庇佑的一方子民。”
　　“——而归终已死。”
　　从此世间，再无尘之魔神。
　　喜悦或者悲伤，也只在一夕之间。
　　多年前，惟神前往璃月，寻求仙法，又在学成之后，于几年前“深渊灾厄”时期，回到稻妻，用所习得的符篆之术帮助稻妻众人击退了兽境猎犬，并在与雷神的交流中，告知了“璃月有隐居仙人，仙人可治愈污染”的消息。而那消息，或许仅仅是璃月的子民们，一代一代的传说。
　　“魔神战争”时期，尘之魔神与岩王帝君钟离达成契约，归终护佑子民，陷入混战，但她本来就不擅于武力，最终，在混战之中死去，不管是如同传闻所说，是被自己的子民残害，还是死于敌手。
　　“只是以前的传说而已……”
　　漫天霞光之中，琉夏与鸣坐在留云借风真君宽阔的背脊上，手下的羽毛轻抚着他们的脸颊，琉夏眨了眨眼睛。
　　“其实并不用太难过，你现在的魔神污染压制得极低，若没有什么意外，短期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留云借风真君安慰道。
　　“谢谢你，真君……”琉夏摸了摸留云借风真君的羽翼，“我并不是觉得难过……”
　　我只是觉得有点悲伤，对于鸣。
　　如果我终究无法治愈，对于鸣来说，也不过是少陪伴几十年的光景。或许他会念叨着，我曾经答应他，永远陪伴他的诺言，是一场短暂而美好的背叛。
　　——我身为人的本身，就是最大的骗局。
　　回到望舒客栈，留云借风真君身形巨大，引起了诸多客人的注意，所以她也没有久留，轻巧地从望台的栏杆边飞走了。
　　琉夏拉着鸣的手，安慰他道：“鸣，你看上去真的很痛苦。别让我担心啊……”
　　“很抱歉……”鸣捂住眼睛，“明明是琉夏生病，最终还要你来安慰我，我明明说过要好好照顾琉夏的，但是没有做到……”
　　“其实，璃月没有办法，或许其他国家有呢？提瓦特有七国，就有七位神明，肯定会有哪国的神明，能驱散污染的。”
　　“不是的……不是每一个国家的神，都是……”鸣认真道，“或许是璃月的岩王帝君给你了什么错觉，神明，绝不是轻易可见，也绝不是都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在稻妻，若不是神明与我的渊源，她绝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嘛。”琉夏笑起来，摸了摸鸣的头，柔声道，“就算不是神明，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今天可能去不了荻花洲了，鸣，去帮我摘一些霓裳花和莲蓬吧？”琉夏一边说着，一边倒上一壶茶。
　　“哦，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鸣乖乖打开门，下楼去了。
　　关门声响起，琉夏才叹出一口气，一口将茶喝掉。
　　“我见你神色异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吓——”琉夏猛地回头，见魈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魈仙人，你吓死我了！”
　　“啊，抱歉。”魈往前走了两步，“下午来时，影鸦说你消失已久，我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分神一直盯着这边，见你回来，本想与你打招呼，但是你们的神情有异，我不便出声。”
　　琉夏看着他，想到岩王帝君说的关于魈的一些往事，此刻他面容如常，丝毫看不出被魔神污染侵扰已久的样子。
　　怪不得我一住进来，他就悄悄来我房间看，原来是因为关注到陌生的魔神污染来的……
　　啊啊啊我居然一开始在自作多情什么东西啊！
　　“今天……本来是要去荻花洲的。”琉夏端着杯子，手无意识的转着杯体。
　　“我已经巡视过几遍了，没有危险。”
　　“但是因为一些小小的意外，到了留云借风真君的居所，就是奥藏山。”
　　该说什么呢？
　　岩王帝君和留云借风真君给我讲述了你之前的情况，还有我的情况，我们之间的奇妙关系……
　　实在不应该再提起，或者对魈来说，这些都是他已经不再在意的东西，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没有提起他自己的情况。
　　“嗯。在那里见到了璃月的守护神，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似乎是又想到了摩拉克斯兽形和人形的样貌，琉夏思维逐渐发散，明明是要说什么来转移话题，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就脱口而出便是。
　　“帝君的角和尾巴是什么触感，摸起来是毛毛的还是滑滑的？”
　　“角是滑滑的，尾巴是毛毛的……——哎？”魈下意识回答。
　　“哎？”
　　“啊。”魈似乎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下意识回答震惊了，他一手附上脸颊，带上面具，随即往窗外消失。
　　不敬仙师！
　　风中，似乎还传来他恼羞成怒的话语。
　　“哎～～滑滑的啊……毛毛的啊…………”琉夏站到
　　窗边，虽然不知道魈此刻已经消失到哪里去了，但是他还是对着窗外大喊，“谢谢，魈！”
　　这么一想，没有摸到真的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鸣干嘛要拉住他呢，说不定他当时就摸到了……
　　“难道说。”
　　鸣是吃醋了？
　　“不应该啊，魈的话，跟他撞型号，他会吃醋我还能理解，帝君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这为什么能吃醋？”琉夏嘟着嘴，胡思乱想，“是不是要教他不要对小伙伴太过依赖，独占欲这么强，啊呀呀，真的是甜蜜的烦恼。”
　　“什么烦恼？”门外传来鸣的声音。
　　“咦，你回来的好快。”琉夏扑过去开门，鸣的手中空空如也，“你不是去摘花了吗？”
　　“我知道你是想单独冷静冷静，所以才听你的话出去摘花……但是……”
　　“啊。啊哈哈哈。”
　　“在说什么谢谢魈什么的，我在楼下听的清清楚楚哦。”鸣像一只圈占领地的大猫，到处找魈刚才出现的痕迹，“他刚才又来干嘛。”
　　“什么，给我礼貌一点！”琉夏捏住鸣的脸，往外拉出，捏捏扁，“人家是来关心我们好不好，他今天把荻花洲清理了好几遍。”
　　“他关心你，倒没有关心我。”鸣被捏的龇牙咧嘴，“以后别给他做杏仁豆腐了，饿死他。”
　　“……是我的错觉吗。”琉夏松手，沉思片刻，“鸣你的性格，是不是变得有些……小小的恶劣？”
　　“我不管，我吃醋了。”鸣嘴硬。
　　你这小鬼，懂个什么吃醋啊，还我天真可爱的鸣！
　　如果一郎在这里的话，大概能解答一下琉夏的疑问。
　　哎，怎么说呢，性格这个东西受环境影响，有“琉夏妈妈”宠爱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的。


第46章
　　大概就如同琉夏说的，他们的人生阅历还很少，也不用就此悲观放弃。
　　早起的时候，琉夏摸到厨房，做了两份杏仁豆腐，放在一直以来露台的栏杆上面。
　　“魈仙人昨天工作辛苦啦，虽然荻花洲没去成，但是奥藏山也很好，也算是见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呢。”琉夏并不知道魈此刻在哪里，但是就当他还在那个楼顶吧，这样就不显得他自言自语有点奇怪了，“风景也很好看，鱼也很好吃，岩王帝君……”
　　岩王帝君也很好看，呜呜呜。
　　思维发散开来，琉夏无意识地拿起杏仁豆腐上方便食用放上的小签子，插起一块杏仁豆腐，放进嘴里。
　　“呜呜，味道正好，不太甜，杏仁味也很香，桂花糖浆也挂得刚刚好，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琉夏赞叹了几句自己的手艺，完全没有自吹自擂的羞愧感，“为什么魈一直喜欢吃这个……”
　　“因为如同一场‘美梦’。”风中传来魈的声音。
　　“啊……”琉夏还签着一块杏仁豆腐，看着忽然出现的魈，略有些尴尬地笑笑。“那个，你的，你的，给你做的。”
　　大概是终于算得上是熟人了。
　　魈没有说什么，拿起另一个签子，也吃了起来。
　　“璃月是有神的国度，神的传说，在璃月代代流传。”魈解释道，“或许外界有诸多传言，也并不全然可信。”
　　“你……去找留云借风真君了啊。”听到他提起传说，琉夏就猜想到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
　　“唔。谢谢。”
　　“尘之魔神，归终，世人皆传她可净化污秽，有时候我身为夜叉也在想，是不是如果她还活着，我的同族便不会死于自相残杀……”魈坐在栏杆上，望向远方，“但很可惜，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我加入帝君麾下，不曾与她有什么接触。魔神战争之初，她便死于混战。”
　　“可是这样的话，魈终有一日，也会——跟那些被祟神病侵害的人一样……”
　　“——那便是我的宿命了。或者是在哪一次战斗之中失控，或者是被吞没理智，或者是牺牲在神明不知道的地方，都是我的宿命。”魈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神之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我不知道你身为人类，为什么没有被魔神的污染杀死，但那之后，污染所带来的的疯狂与痛苦，势必会在某一日到来。我只能告诉你，我曾到极限而陷入几近疯狂的时刻。在荻花洲听到了清丽的笛声。”
　　“你是说，那笛声救了你？”
　　“是的，笛声被风送来，穿透我被污染侵蚀而疯狂的灵魂，我的心神因此而宁静。”魈站起身，“帝君说，因为留云借风真君与你有‘契约’，答应过要治疗你的疾病，所以近日，他会请自己的老友来喝喝酒。”
　　“啊，那个……”
　　魈一转身便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剩下的杏仁豆腐。
　　“……需不需要什么下酒菜……哎，倒是听完我说的话啊！”琉夏跺跺脚，“总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好歹也让我做些什么嘛，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琉夏又喊了半天，也不见魈出现，只好回去厨房，端剩下的一盆杏仁豆腐。
　　“鸣，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琉夏推开房门。
　　“早上好，琉夏。”鸣站在桌子前，面前是准备好的几样小菜和两碗米粥，“正好可以吃饭了。”
　　琉夏放下自己手上的杏仁豆腐，一脸惊喜，刚坐下，就被鸣塞了一双筷子到手上：“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呀，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嗯，早起看你没在，我也学了一些料理，一些普通的小菜我也
　　是能做的。”鸣也坐下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嗯。”小黄瓜也很爽脆，虾饺也很鲜美，琉夏一连吃了好几个，“鸣好有天赋啊……”
　　鸣默默将杏仁豆腐移到角落，前面放上其他菜挡住，他端着粥，笑眯眯看着琉夏吃饭：“好吃就好，我担心我学的不好呢……”
　　“不会——我早就说鸣很有天赋啦。”琉夏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便想到刚才魈跟他说的事情，“他说，帝君会带他的老友来一起喝酒……”
　　“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是喝酒啊？我以为至少我要送个什么礼物什么的。或者要上个什么供奉吧。——没错吧，帝君的老友，既然能称得上老友，那肯定不是神也是什么长生种族啊。”
　　“说不定是个酒鬼呢？”鸣随口乱猜。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你不懂，璃月的风俗就是这样的，酒桌上比较好谈事情……”琉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鸣。
　　“琉夏好像在装作很成熟的大人在说话哎。”
　　“——鸣你还是别说话了，吃饭。”琉夏深吸一口气，忍住，这是自己宠出来的孩子，不能打，打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因为岩王帝君说要来喝酒，这里还大小算个客栈，酒水总要提供的，总不好让客人带来。
　　琉夏在请教了掌柜的之后，特地拜托往来的客商，去往璃月港，寻到了一些璃月本地的，还有其他国家的一些酒水。
　　“噫，‘冷浸蛇酒’，什么东西啊……好可怕哎。”琉夏收到的时候，一一清点，不得不说，除了璃月之外，外国的酒水那可真是多种多样，其中最具特色的，要数这个他现在拿在手上的“冷浸蛇酒”。
　　“这是须弥的特色酒水，在一些客人手里那可是很受欢迎的——”商人还在不断推销，试图让琉夏把他这次带来的所有酒水都买下，“即使喝不完，放在客栈里，其他客人也可以点嘛！”
　　“哎，不是客栈要的，是我自己要买的……”
　　“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自己买单，您现在是望舒客栈的顶梁柱，每次的仙跳墙，还不是得您操刀，我都打听清楚了，一些酒水，掌柜的不会问的。”商人凑进琉夏的耳朵，悄悄说道。
　　这位商人，你在教唆我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多谢指教，我还是自己买了，谢谢你！”琉夏一把拍下一袋子摩拉，指挥伙计将一部分酒水搬下来，“其他的，你是不是把什么滞销产品给我带来了？比如这个‘冷浸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