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字，忍不住提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中国城。”安东尼理直气壮，“有不少人在那里写对联，我就跟他们要了。”
　　那些人是很乐意传播一下文化的。
　　“看得懂吗？”安东尼蹭到费奥多尔身边。
　　“似乎贴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您懂吗？”费奥多尔看着得意的安东尼，这个家伙脸上写满了“如果不会的话快来问我”。
　　可爱。
　　安东尼的表情僵住了。
　　他懂中文，但是并不代表他懂这些东西。
　　他中文也就是入门水平。
　　“而且您带回来的也不全啊。”费奥多尔看了看几个字，基本上都是横批。
　　“那是高玩水平，我们入门先贴个简单的。”安东尼低落之后立刻又精神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桌子上少了一个“万事如意”。
　　他抬起头看向费奥多尔，费奥多尔正站在厕所门口，啪地一下子把这横批贴了上去。
　　安东尼：“……为什么要在那里贴？”
　　柳博芙端着热可可路过，喝了一口：“爸爸你是不是贴歪了？”
　　费奥多尔尝试抠下来，但是似乎有点失败，他动作粗暴地把自己抠下来的部分贴了回去。
　　“就这样吧。”费奥多尔又回来拿了一个贴在了卧室门口。
　　“……等等，费佳，出入平安应该是贴在大门上的啊！”安东尼感觉费奥多尔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兴奋拿着新贴画到处乱贴，“出入就是进入和出去的意思。”
　　柳博芙默默地干了热可可：“……妈妈，他没贴错。”
　　安东尼歪头看向柳博芙，又回头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的费奥多尔。
　　柳博芙右手食指和拇指圈起一个圈，左手中指插进那个圈内，进进出出：“出、入、平安。”
　　安东尼目瞪口呆。
　　什么小孩子拿着贴画乱贴？安东尼脑子里面的画面变成了咸湿大叔开着污污污污污的货车。
　　费奥多尔满脸都写着乖巧，他走到安东尼身边，用牙齿咬着他的耳垂，轻轻问道：“亲爱的，要试试这祝福有用吗？”


第81章
　　“我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拒绝奥利欣先生您的。”安东尼看着索菲亚左转转右摸摸的好奇模样， 伸手把她拉到了身边。
　　对于这个答案，奥利有颇感意外。
　　神职人员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社会地位很高， 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尊敬，相比之下，速记员的工作就显得有点不起眼了。
　　安东尼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作为一个速写课老师，他是有点失望的，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 他又是欣慰的。
　　“我有算过时间， 每天还是能够空余出来一些时间来做速记工作的。”安东尼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上去还挺紧张的。
　　毕竟这必将要费奥多尔为他的时间做出调整，那位作家会有时间吗？
　　“奥利欣先生，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来了。”
　　在奥利欣正在思考的时候，他家中的女仆敲门进来说到。
　　“你想要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聊聊吗？”奥利欣觉得这问题应该交给安东尼和费奥多尔两个人来解决。
　　索菲亚很不开心。
　　“妈妈……”索菲亚抱住安东尼的胳膊， 把自己埋在了安东尼的胳膊下面。
　　奥利欣感觉很奇怪：“索涅奇卡是吧？”
　　索菲亚并不友好地抬头看向奥利欣，之前对这个人给她糖吃的好感全部消失了：“嗯。”
　　“你为什么要叫安东尼妈妈呢？”奥利欣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也看向了安东尼。
　　安东尼微笑着看着索菲亚，脸上挂着的是胸有成竹的笑容，实际上他是不想让奥利欣发现不对劲， 他心里也好奇索菲亚这么说的原因。
　　“第一个生我的是妈妈。”索菲亚虽然性格古古怪怪，但是她似乎还算是有问必答。
　　“第一个生你的是妈妈？那第二个是爸爸吗？所以安东尼才是妈妈吗？”奥利欣点点头， 他听说过自己这个学生未婚先孕的问题。
　　他不知道索菲亚的“母亲”去哪里了， 但是安东尼应该是给索菲亚编造了一个谎言。
　　虽然他口气温和， 但是回答却漫不经心，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索菲亚话语背后的逻辑问题， 只是理所应当地认定了自己所认为的事。
　　安东尼则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索菲亚是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吗？
　　门被推开了， 奥利欣站了起来：“啊， 费奥多尔·米哈……”
　　奥利欣的话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费奥多尔那张仿佛才十六岁少年那种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 思考着一个问题，费奥多尔有这么年轻吗？
　　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思考：“这位是安东尼·格里高利耶维奇·斯尼特金，是我当初想要介绍给你的速记员。”
　　费奥多尔看到安东尼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这么快，原本虚假的世界好像一瞬间活过来了一样。
　　安东尼不算顶尖的美人，费奥多尔曾经被沙皇召见过，在他的人生的巅峰时期，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不仅仅是长得好看的，还有气质诱人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让费奥多尔像现在这种时候心动。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上去是那么严肃冷静，但是在看向他的时候亮了起来，他的情绪看上去很直白，毫不掩盖自己的喜爱，感情是那么真诚。
　　谁能抵抗得住一个严肃的人的爱慕呢？
　　好想向他求婚。
　　费奥多尔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他做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等他情绪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安东尼穿这黑色的衣服是属于神父的，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两个人的动作十分的亲近。
　　费奥多尔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安东尼有做神父的计划，而且已经在路上了，这边上的是他的女儿索菲亚。”奥利欣注意到费奥多尔的目光，于是主动向他介绍，“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是吧？”
　　对于奥利辛的表扬，索菲亚不屑一顾，如果不是他，费奥多尔也不会过来。对于索菲亚奥利辛就是那个把鬼子引过来的人。
　　安东尼注意到索菲亚带点轻蔑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索菲亚抖了一下，鼓起腮帮子看上去像是要哭，但是她倔强的憋住了。
　　“安东尼本来是要做神父的，可是他对于你十分感兴趣，所以他想要问问您的时间计划，如果你们两个能商量出一个不错的结果那就是最好了。”奥利欣看着费奥多尔的脸，他终于想起来索菲亚和谁长得像。
　　这孩子的样子简直是费奥多尔的翻版。
　　如果安东尼是个女孩子的话，他甚至会怀疑安东尼是不是带球跑了。
　　“谢谢……”费奥多尔并不想知道自己看上的森林猫居然相当神父还有了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费奥多尔总感觉自己的火气有点大。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因为安东尼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做了神父这件事情生气，但是回过神来他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他和安东尼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安东尼做什么得到他的同意？
　　“谢谢，奥利欣，您能给我留你能给我一些空间，让我和斯尼特金先生好好聊一聊吗？”费奥多尔微微地叹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奥利欣以为费奥多尔是因为他的债务而感到忧愁，所以他贴心地关门离开了。
　　费奥多尔能够感觉到索菲亚对他带有一些敌意，费奥多尔并没有想太多，只把这个归为小女孩对父母的占有欲。
　　费奥多尔不想给安东尼留下坏影响，而且他觉得索菲亚这个年龄的孩子未必懂事，就干脆让她留下来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安东尼觉得这个称呼好生疏，“我们今天可以先试一下……”
　　费奥多尔抬手阻止了安东尼的话，直接对他说道：“您称呼我为费佳就好了。”
　　安东尼本来想要拒绝的，他觉得费奥多尔是不是熟的太快了。
　　“……费佳？”安东尼拒绝失败了。
　　“很好，我现在想问您一个问题。”费奥多尔靠近安东尼。
　　本来出于礼貌，安东尼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费奥多尔，但是费奥多尔靠的越来越近，安东尼从和他同身高的费奥多尔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于是不停地向后退，最后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什么问题……”
　　明明费奥多尔一直都咄咄逼人，但是安东尼却没法产生讨厌他的想法。
　　费奥多尔闻着安东尼身上的气味，感觉他身上的气味实在是让他熟悉，而且他似乎非常清楚胳膊要怎么伸能够正好把这个人抱在怀里。
　　费奥多尔的感受正好也是安东尼的感受。
　　安东尼早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他对费奥多尔莫名的熟悉让他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冲动。
　　费奥多尔离他很近，安东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又长又浓的睫毛和紫色虹膜上的眼睛花纹。
　　安东尼状似无意地用嘴唇在他的鼻尖上蹭过。
　　这大胆的动作似乎出乎了费奥多尔的意料。
　　安东尼本来是想要装作无意的，可是他这种亏心事干的还是太少了，所以脸上的热度怎么都降不下去。
　　安东尼脸上的红从耳尖一直烧到脖颈。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那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您有什么问题想问……”
　　费奥多尔也不装了，他绝非什么正人君子，眼前的人让他很喜欢，也给他很熟悉的感觉，既然对方也是有意的，那么他就直接吻上了安东尼的嘴唇。
　　“没什么问题了。”费奥多尔在安东尼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只是轻轻一咬，但是他觉得自己咬的很顺口，“我只是想问您还有结婚的打算吗？”
　　索菲亚看了看这两个人用了一分钟就缠绵到了一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佳：好想在这里就把您办了。
　　安东：？？？
　　安东：不要过分热情啊！！！！！！！
　　写的没有想象中的感觉好，好水啊。
　　头秃。


第82章
　　小孩子的哭声还是蛮有穿透力的。
　　安东尼直接被这哭声吓得清醒了。
　　索菲亚之前都安安静静的， 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哭，而且还是这种中气十足地哭。
　　真不愧是亲姐妹，小时候贪嘴又能哭的和莉莉娅真的是太像了。
　　“索菲亚？”安东尼把费奥多尔推开， 看向了索菲亚。
　　虽然小姑娘怪怪的，但是他不可能不管。
　　费奥多尔舔了一下嘴唇，面无表情地看向嚎啕大哭的索菲亚。
　　这个小姑娘虽然对他有敌意，但是他意外地没法生气。而且不就是做继父吗？一回生二回熟，只要能把老婆搞到手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妈妈被坏人抢走！”索菲亚抱着安东尼嚎啕大哭。
　　费奥多尔得收回前言， 这种熊孩子还是挺讨厌的——耽误他拐老婆。
　　索菲亚把脑袋埋在安东尼的胸口， 还带着奶香味的柔软幼童这么扑到怀里寻求安慰， 就算不是亲生孩子，成年人也会一下子就心软了。
　　安东尼很难不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索菲亚的身上。
　　“没有没有，我不会被坏人抢走的。”安东尼摸着索菲亚柔软的发丝。
　　听到索菲亚哭声的奥利欣敲了敲门：“安东？费奥多尔？没事吗？”
　　“没事。”安东尼和费奥多尔异口同声地说道。
　　奥利欣离开了。
　　索菲亚抽噎着从安东尼的怀里抬起头来：“那妈妈可以不要接这份工作吗？”
　　“不可以。”安东尼满脸心疼，但是一秒拒绝了。
　　索菲亚：“……”太坚定了！
　　安东尼并不觉得自己要为哄索菲亚做到那一步。
　　这是他所期待的工作。
　　而且今天索菲亚不喜欢他做这份工作， 那么明天她还可能会有新的不满，难道安东尼要为她一直妥协下去吗？
　　他觉得索菲亚的发言本质上有点任性，而且没有足够说服他的理由。
　　“索菲亚，我可以叫你索涅奇卡吗？”费奥多尔一只手抓着安东尼的肩膀， 弯腰看向趴在安东尼怀里哭的索菲亚，“我会照顾好你妈……不对， 你爸爸的。”
　　为什么他之前没感觉索菲亚喊妈妈有什么地方奇怪的？
　　费奥多尔蹙眉。
　　索菲亚抬头看向费奥多尔，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眼泪让她紫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加地水汪汪的了。
　　可是即使有泪水的可怜加成，也不能掩盖索菲亚眼中的冷静。
　　她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伤心， 她更多地是在演戏。
　　费奥多尔：“……”这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心机吗？
　　索菲亚作势还要哭， 被安东尼一把捂住了嘴巴：“哭是没用的， 要好好说话， 除非你能说服我，不然我是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
　　索菲亚的确是在装，她对正常人情绪的体验并没有多深，她只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反应最能够让人怜悯。
　　她真正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时间只有几个月，还没来得及明白人类的全部情绪就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她现在是因为圣杯复活的，她能够说话、能够交谈、能够做出正确的反应都是因为圣杯给她灌输了相对应的知识。但是知识也只是知识，她没法做到和普通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