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朔无辜地眨眨眼:“可我已经看完了。”
[智力检定: D100=66/90 成功]
他张口就背出一段临时记下的研究结论。
教授倒着读完那几行文字,发现没有一点错漏。
……这种优秀的记忆能力,不拿来用在研究上真是可惜。
面对教授似乎有点蠢蠢欲动想说什么的眼神,草野朔立刻道:“我阅读速度向来很快,剩下的也交给我吧?”
对方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装模作样地快速又翻了几本,草野朔很快便拿起目标笔记。
“致我敬爱的老师:”
“当这本笔记出现在您眼前,我应该已经出事。之所以写这样的抬头,也是因为我想不出除了您,还有谁会关心我莫名销声匿迹后的去向。”
他停顿的时间太长,教授马上意识到什么,向他看过来。
“我的确是自愿与中尾先生返回日本,却并非为了钱财,而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亦是我常年研究的课题,能够解决的可能。”
“我知道为患者守密是职业准则,也答应了对方不留下任何记录的请求,但我并不相信中尾先生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因此仍在此留下记叙部分真相的记录。”
“如果看到这里的人是您,一定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人在梦境以及脑海中莫名出现的幻觉,真的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吗?这种幻觉的成因又究竟是什么?”
“以及,如果看到的这里的人,你既不是我的老师,也不是前来调查取证的警察——”
“在此我必须要对你说:”
“去死吧,你这个偷窥的人渣。”
草野朔:“……”
他若无其事地将笔记本倒转,推给看起来已经想亲自动手来抢的老人。
景浦参平,作为一个标准的日本人,连人身攻击都使用得这么标准的苍白无力……
被中尾龙一用法术控制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他此时的精神状态无疑称得上是十分正常。
第104章 第104章
人的梦境, 往往经常出现些光怪陆离、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内容。
在心理学领域,无数学者从各种角度与方向试图解析梦境……但总会出现些现有理论无法解释的案例。
有相当一部分甚至在睁眼后就会迅速忘记内容,剩下的人虽然能够回忆起梦境,大多却也不会将做了奇怪或可怕的梦当作什么大事。
——除非那些只有在梦中才存在的场景, 原原本本地出现在现实里。
而同样地, 如果同样的情景在人意识清醒时在眼前浮现,往往便会被称为:
幻觉。
梦境与幻觉, 假设它们在白昼与夜晚交替出现, 足以逼疯一个原本精神正常的人。
景浦参平就是这样一个少见的、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奇怪案例。
“他走上这条路的初衷,就是想要用理论解释自己的情况,或是找出能解决这种问题的手段。”
教授回忆着当年的过往, 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但很可惜, 现有的心理医学理论并不能帮到他。”
现有的心理学研究水平,只能通过心理疏导手段来保证他精神的稳定,却无法根除这种现象。
——这当然无法根除。
与神秘的联系往往是长期而持续的, 或许是因为血脉, 或许是因为其他联系……
那些离奇诡谲的景象将终生以这样的方式刻进景浦参平的精神烙印,直到他无法忍受,选择死亡的那天。
当然,还有另一条路:
向梦境、向幻觉、向神明缴械投降,放弃所有理智,在疯狂中投入信仰的怀抱。
“你知道纽约曾经有过一个叫景浦参平的男人吗?”
草野朔第一时间联系面具询问道:“直觉敏感, 能在无形中受你精神影响的那种,有吗?”
“即使有,我通常也不会知道……这种联系并不是双向的。”面具解释道, “你说的那种人或许会受到影响, 从而‘见到’一些场景……但我往往并不能感觉到他们。”
作为被神袛化身使用过的面具, 即使只是碎片,他也天生带有些许对方的气息。
这种无形的事物在无意中外溢,就会影响到某些感官敏锐的人类,造成他们在梦或是幻觉中见到某些景象……
但也仅仅只是“看到”而已。
就仿佛马路旁爬过飘落树叶的蚂蚁,即便汽车疾速驶过带起的气流将它连落叶一起掀翻在地,驾驶者也不可能注意到这渺小的细节。
人类比之真正的神明,比蚂蚁与摩天高楼的差距更加遥远。
既然对方也没有线索,草野朔刚要挂断电话,便听到面具忽然又道:
“布罗德·雷契尔想让你出演他的剧本。”
这又是闹哪出?
草野朔还以为之前只是在面目诱导下,对方用来吸引他注意的手段呢。
毕竟,身为一个艺术家,要是自己的灵感缪斯换了张脸就认不出来,那就太尴尬了。
他确定道:“他想要的是我,还是克丽丝·温亚德?”
“是你。”面具肯定道,“他梦到了我们见面的场景。”
草野朔为雷契尔先生的灵感叹为观止。
同时,这也说明,他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再逃脱面具带来的影响。
面具还在转达雷契尔的想法:“他很看重这出剧目,只愿意进行唯一的一场非公开演出,观众是他亲自邀请的一些家人与朋友。”
听起来好像有点可疑。
草野朔:“你觉得那个剧本……”
正常吗?是观众和演员到时候一起疯狂掉san的那种吗?
“我不清楚,不过人类很脆弱,也许只是一点点外溢的力量,他们都会感到无法承受。而剧目脱胎于我过去跟随吾主的经历,在演出时势必会造成一些……骚乱。”
面具向来实事求是,不搞夸张那套,他都这么说了,这剧本是个什么性质,如今也已经昭然若揭。
草野朔顿了顿,实在没忍住问道:“雷契尔和他家人朋友是全都有仇吗?”
“什么?”
对人类道德伦理没有了解的面具十分茫然,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个自己不理解的问题。
“演出太麻烦了,要是没什么必要……”
“我看了看剧本,或许对你也有点作用——如果上回食尸鬼的消息帮到过你的话。”
草野朔一秒变脸:“成交,给我那天的宾客名单,以及邀请其他人的权利。”
面具并不意外他会马上同意,也不觉得这要求有问题,甚至有点疑惑草野朔为什么需要这个。
不过,他还是替布罗德·雷契尔干脆地同意了。
虽然对方似乎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但显然,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艺术家脆弱而敏感的灵魂已经与幽深的神秘所绑定,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影响。
——直至死亡带来万物的终结。
雷契尔最终的命运与草野朔无关,他结束通话,立刻又给贝尔摩德去信。
[我要去出演雷契尔的剧本,非公开演出,凭资格证入场,你有兴趣参加吗? ——ac]
不对劲。
贝尔摩德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找了个托词直接拒绝。
[最近?片约有冲突,不去。 ——Vermouth]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要的报酬呢? ——ac]
科涅克什么时候对演出剧目这么感兴趣了?
贝尔摩德一时有些不解,只要出演一场剧目就能甩脱这份人情,听起来虽然很诱人……
但她同样也不相信,科涅克那家伙会轻易放过这个敲诈勒索的机会。
[犹豫了很久啊?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果然是想爽约吧?]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更不会强迫你参加,不过,老是这样推三阻四可没什么诚意。]
[报酬的事可以延后再议,但你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ac]
贝尔摩德:……明明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吧?
她当然不想就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现在的确又束手束脚颇为忌惮。
况且,就算让她改口答应参演……
不,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绝不能参与其中!
[你想要什么?我说过,要是狮子大开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Vermouth]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压根没打算换演员,在这空手套白狼的草野朔面不改色地敲击着字符。
[组织在纽约这里,有没有遇见什么老是碍事、或是不长眼的家伙?头目的身份有吗?]
碍事?那首选必然是FBI啊。
下意识地这么想了,看到后面问头目的话,贝尔摩德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这是要搞大事的节奏,但……
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
她拿起手机直接打过来,刚一接通便问道:“你想做什么?”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以布罗德的名义,邀请他们来看一场平平无奇的演出——啊,可别把这话告诉布罗德,他要是知道我这么说他的心血之作,大概会生气吧。”
草野朔笑眯眯地回答:“说起来,虽然组织和雷契尔家的某人也有合作,但这个家族这么大,一定也有不少内斗,不如顺势帮他一把好了。”
……还好她没答应参加!
如果话说到这种地步,贝尔摩德还不明白对方就打算在演出时搞事,她也没法在组织里走到今天。
她甚至忽略了草野朔如今已经能大大咧咧地直呼布罗德的名字这个细节。
“你疯了!”她不可思议地道,“那些人可不是找些下水道来的怪物就能解决的角色,你——”
“你说错了。”
草野朔纠正她:“更加准确的说法是,我正处于走向疯狂的路上。”
临时疯狂、不定性疯狂和永久疯狂一个没沾,算什么疯?离疯还远着呢!
“反正是以雷契尔的名义。”他笑眯眯地说,“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试试呢?”
“……如果失败,我不会想办法去救你,所谓的报酬也没有用,因为组织一定也不会。”
贝尔摩德冷漠地想,科涅克要是因此不小心死了,除了朗姆那边有点不好交代,剩下的对她都是好处。
她马上不再劝说,甚至转而积极地帮他整理起名单来。
得罪的人越多越好,这可不是她故意坑对方,而是科涅克自己头铁要浪的!
草野朔也不在乎贝尔摩德是不是抱着想让他死的想法在帮忙,他只需要名单被顺利整理出来,这就足够了。
面具上次带来的食尸鬼消息十分准确,FBI和食尸鬼那场激战为他填补了不少能量进度。
因此,对方一提到剧本或许有作用,草野朔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同时,作为演员,既然已经提前知道这出剧目会大致带来什么效果,当然要想办法把它利用到极致。
比如,在组织里帮他刷一刷功绩什么的……
以证明自己,公款旅游吃喝的同时还在不忘工作……啊不,是证明他来美国真的是来做正事的,不是来玩的!
很快在心中将一项事宜安排妥当,手机的屏幕忽然亮起,显示他收到一封新邮件。
名单?不,就算贝尔摩德效率再高,也不可能这么快理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
草野朔点开信箱,发现这封邮件来自先前从未联系过的新邮箱。
发信的用户名并不陌生——这封邮件,正是来自刚与他交换过联系方式的那位教授。
心系弟子安危,对方显然没怎么耽搁,一回去就联系了工作人员,找到景浦参平当年的证件照,上传到附件里发送过来。
有些陈旧的彩色照片里,面容整洁、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面色平静地注视着镜头的方向。
……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这有些出乎草野朔预料。
他再三打量着那张照片,试图从记忆里找出那张与照片中人面容相近的脸。
[智力检定:D100=59/90 成功]
某张曾经被他毫不在意地丢弃在记忆角落,几乎接近模糊的面容,忽然重新浮现在眼前。
草野朔动作微微一顿。
是那个男人——
那个在地下室里,用着做作的谎言,想将他与爱尔兰骗到妖鬼巢穴送死的男人。
第105章 第105章
会是同一个人吗?
回忆男人的面容, 眉眼间的确有些相似之处,但更多还是气质上的天差地别。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沉静地注视着镜头, 回忆里的男人却在不断吐露谎言, 试图引诱他人上钩。
“中尾龙一的秘密就在那扇门后……”
他神色假作慌张,眼中却盛满疯狂的期盼。
去吧、去啊——去打开那扇门,去被怪物撕碎吧!
于是草野朔毫不犹豫地报复了他, 在战斗中将激怒妖鬼的手电筒投向房间,那时男人仍被牢牢束缚在牢房……
他的确被束缚在那儿, 在丢出手电筒前, 草野朔确信自己看到了对方的脸。
要是景浦参平就此死在那里, 倒是不必再追着这条线查下去。
但……如果对方有存活的可能呢?
草野朔将那段记忆重新捞起来, 拍干净灰尘,一点一点地捋过去。
他和爱尔兰趁机冲出地下室,在一楼的楼梯口遇到了蹲守在那里的警卫,被带到二楼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