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朔耸耸肩:“如你们所愿,去观众席当观众了。”
时间渐渐过去,开演的时间即将到来,但直到去舞台上检查道具内田麻美回来,他们也没有见到森真哉的影子。
“我都检查过了,标记没问题。”内田麻美做出一个OK的手势,“道具师还没找到?不行的话就由我去……”
她话音未落,虚掩着的通道门被猛地推开,森真哉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气:“对、对不起!我——我迟到了!”
“你这混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八木佑晖眉毛倒竖,当即就要走过去揍他,却马上被山下千鹤拦住。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八木同学,你去准备你的场次,森同学,赶紧到控制台那边去!”
她严肃地说:“演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地上的标记,麻美刚刚已经去检查过,那些标记都没问题,是吧?”
看到内田麻美确定地点点头,山下千鹤便继续道:“这不仅是不想让我们花费心血的排练白费,也是为大家的安全负责,森那边注意道具的时间,演员这边注意标记提示的走位,成败在此一举,诸位加油!”
“啊,灯光暗下来了!”铃木园子激动地说,“演出开始,演员就要登台……”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愣愣地停住了。
“园子?”毛利兰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那、那、那个……那个……”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台上跳舞的两人,“那个男人……好像很眼熟……”
毛利兰奇怪地看过去,但为了演出效果,舞台妆通常化得很浓,因此她并不觉得熟悉。
于是她问道:“是你在哪里见过他吗?”
铃木园子沉默一会儿,忽然侧过身子,隔着毛利兰质问道:“喂!新一,你不是说他是刚搬来的上班族吗?”
从神游中被唤醒的工藤新一一愣:“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个!”铃木园子为了不挡到后面的观众,矮下身子,手舞足蹈地小声比划,“那天在百元店,我没有问到名字的那个……”
“什么?!是那天那个人?”工藤新一立刻反应过来,看向舞台,“我的推理出错了?这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认错呢?”被夹在中间的毛利兰无奈地举起手,“园子,你先坐回去。”
铃木园子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把大腿借我撑一会儿又怎么样嘛。”
“好了啦,你刚刚不是还很期待看帅哥吗?”毛利兰立刻挽住她的手臂,“这种问题等看完演出再纠结也一样嘛。”
铃木园子顿觉有理,两位国三少女达成一致,开始快乐地欣赏话剧,但另一位却无法接受地抓着头发。
可恶!他的推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工藤新一一改先前无聊到快要睡着的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准确地说,是舞台上正在进行演出的草野朔。
那就让他看看吧,他绝对要找出这个男人还藏着什么秘密!
舞台上,剧情逐渐进展最后一幕的高潮。
侦探发现了女友死亡的真相,不敢确定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究竟是女友还是怪物。
而女友也发现了男友不经意间的躲闪与冷淡。在一位朋友的建议下,她偷走了侦探家的备用钥匙,进入他的公寓检查男友是否背叛了自己。
她在公寓发现了那盘录像带,以及侦探整理的手札,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无法接受我不再是“我”的事实,她决心一手策划自己真正的死亡,并将告别的地点定在曾与侦探定情的舞台。
华丽的水晶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散发出黄昏夕阳般的华丽光辉。女友身穿开场那幕装饰繁杂的礼裙,看向侦探的眼神积蓄着热泪。
“对不起,我知晓了一切。”她哽咽着说,“作为怪物的我,已经无法和你继续走下去,干脆就在这里做最后的告别吧。”
侦探说不出话,矛盾的心理令他痛苦万分,想要挽回的手明明伸出又被迫收回。
“收起你那副伪善的面孔。”八木佑晖忽然从左侧登场,大步走到舞台中央,“亏你还是侦探,却什么也没觉察。人类是多么愚笨的生物,为什么要无差别地继承这种愚蠢的特质呢?”
舞台上的两人同时看向他,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惊讶。
他高高举起双手,对舞台上的女人说道:“由雷电和沼泽共同孕育的奇妙产物,我亲爱的朋友,最初的沼泽人,你能想象到,亲眼见证了‘你’的死亡与沼泽人的复生的我,当时有多么兴奋吗?”
沼泽人会继承人类的身体、人类的记忆……人类曾经拥有的任何东西。他的一切都与曾经的人类完全相同,甚至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死亡早就已经到来。
“你还不明白吗?”他饰演的角色大笑着说,“多亏了你们甜蜜到让我嫉妒的恩爱,仅仅只有对方存在的场合,这样的亲密接触究竟有过多少呢?啊,虽然无法想象,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你也已经早就不是‘你’了啊!”
每当在只有双方的场合下进行肢体接触,只要其中一方是沼泽人,就会对身为人类的另一方进行吞噬和取代,这是沼泽人特有的繁衍行为。
一切都在无法觉察的黑暗中完成,即便身为沼泽人,也对这种繁衍的进行毫无所觉。
“这是我为世界带来的罪恶。”女友痛苦地后退一步,“这种可怕的怪物,我必须在此处将其终结。”
“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意识到自己也不再是“自己”的侦探忽然振作起来,他看向朋友,“录像带和卡片都是你的手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问得好!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看这种烂俗的桥段。”朋友的表情忽然狰狞起来,“但这和你无关,你可以去死了!”
他忽然掏出一把手.枪,看也不看就向上击中了吊灯的基座,水晶吊灯被重力拉扯着迅速跌落,侦探敏捷地躲开,与女友一起和他对峙起来。
——剧目本应这样上演。
而事实上,吊灯如剧本中描述一般粲然跌落,打破的玻璃碎片像溅射的水珠一样四下飞散,擦过草野朔的脸颊,身不由己地滚落在他身后黑暗的角落。
八木佑晖瞪大了双眼,如同那天动员会上,被森真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姿势,鲜血从吊灯下汩汩流出,他就这样趴在血泊中失去生机。
草野朔抬起手,拇指擦过被碎片划破的细小伤口,在指腹上留下一抹甜腥的血迹。
“啊啊啊啊啊——”
礼堂中骤然响起女性崩溃的尖叫。
第32章 第32章
“快叫警察和救护车!”
工藤新一迅速反应过来, 只交代了一句就翻过前排的座位,在两位观众惊诧的眼神中冲上舞台。
草野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而在只有他能看到的面板上, 草野朔怒而挥霍技能点, 将闪避技能直接加到了与敏捷属性相同的80。
搞什么!他的脸竟然破相了啊!
工藤新一跳上舞台, 冲过去检查被压在吊灯下的八木佑晖, 对方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他垫着手帕拿起摔在一旁的枪, 发现这只是作为演出道具使用的塑料玩具;又去检查吊灯顶端的支架,上面竟然安置了活动的机关——吊灯是在人为控制下跌落的!
“这样没问题吗?”草野朔站在他身后凉凉地问,“警察还没有来哦?”
工藤新一头也不回地自信反问“从我冲上舞台开始,你就一直在紧盯着我,应该可以证明我既没有破坏现场的行为, 也没有要遮掩什么痕迹的动作吧?”
“你说得对。”草野朔干脆地承认, 随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但就算如此,谁会放任一个国三的小鬼在案发现场乱晃?”
他恶劣地说“一会儿我会告诉警察, 让他们好好教育你的。”
“喂、喂!”
即使不情不愿,害怕在挣扎中破坏了现场证据,以及在草野朔告诉警察的威胁下, 工藤新一还是被迫跟着草野朔来到后台。
“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不是什么小鬼,也不是来捣乱的!”
草野朔“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不再搭理他, 反而让工藤新一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对方先前不认识他, 在警察到来前, 阻止无关人等靠近案发现场也是正确的举动……但在明确情况之前,这也有可能是对方洗清自己嫌疑的手段。
山下千鹤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低着头沉默不语,后台乱成一团,众人都处于不可置信的慌乱中,工藤新一干脆跑去维持秩序,请所有人暂时留在这里等待警察,并趁机打听后台的消息。
草野朔也不拦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找了个适合观察的角落坐下。
他并不希望警方介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命案,希望不被警方打扰只能成为一种奢求。
宫野明美在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坐到草野朔身边。
她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问“朔君,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所以才提前喊她过来帮忙盯人?
“怎么可能。”后台人多嘴杂,还有个总是能恰好听到别人聊天的工藤新一在,草野朔不欲多说什么,“如果警察问到你,正常交代就好,不用我多说吧?”
宫野明美的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除开身为组织成员的草野朔不谈,其他人在她眼里,完全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她忍不住想,这就是现在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吗?跟她上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警察很快赶到,并维持住了现场的秩序,分批询问观众、处理现场、检查尸体,让案件进展顿时变得十分井然有序。
“失礼了,我是搜查一课的警视,百贵船太郎。”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向他们出示证件,作风干脆利落,“请诸位尽力配合调查。”
经过一番核查与询问,警察将无关的人士全部请出现场,后台现在只剩下几个当事人,当时留在后台的一干人等,以及混迹其中的工藤新一。
“搞、搞什么……”在百贵冷肃的视线下,道具师森真哉脸色苍白,颤抖着开口,“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这不是一起意外吗?”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一起谋杀案。”工藤新一忍不住道,“吊灯明明是被人为控制着落下——”
“本来剧本也是这样安排的!”森真哉大声说,“那个吊灯上面装了遥控装置,演到相应的剧情节点,我就会让它掉下来!”
但即使这样,也无法掩盖那盏吊灯是经过他操控,才坠落下来砸死八木佑晖的事实。
他无法接受地看着周围人们疏离的眼神,忍不住崩溃地喊道“这真的只是一起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案件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请您冷静。”百贵看着手上的笔记本询问道,“据部分观众的证言,那个时候死者就站在吊灯下方,你难道没看到吗?”
森真哉急切地回答“有一部分布景挡住了我的视线,视野里只能看到舞台地面,看到有人站在标记上,我以为他们站好了位置,就按下按钮……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控制室看看,我说的都是实话!”
“标记?”百贵一边示意刑警去控制室查验,一边继续问道。
要查证有关标记的证言很麻烦,犯罪现场吊灯的碎玻璃散落一地,给警方的搜证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是标记演员在台上站位的记号。”草野朔忽然开口解释道,“因为这样的安排有一定风险,我们将记号贴在地板上,提示演员远离危险区。”
与需要讲证据,并还在根据现有线索进行推断的警方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有确定的怀疑目标。
樋川老师说过,只是怀疑就足以行动了,他们黑衣组织做事不需要证据!
但他得先甩开这些碍事的家伙。
他看向森真哉“视野被挡可不是小事,你在彩排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吗?”
“彩排的时候明明没问题!”森真哉涨红了脸,“但我今天到控制室的时候,那里就被挡住了!”
草野朔理解地点点头“今天你迟到了嘛,剧目已经开始,不好当着观众的面调整布景,你就想着反正也能看到地标,就这样得过且过了。”
被说中了的森真哉面色一白,血色迅速褪去。
“反、反正不是我要故意谋杀他的……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他乞求般看向百贵,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警方不会随意定罪。”百贵又复述了一遍先前安抚他的话,并确认道,“这么说,从你们上次彩排到今天,有人故意挪动过布景板。”
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并且熟知剧本,知道这一幕演出的安排,此举就是为了限制森真哉的视线,造成这起意外事故,杀死受害人。
只是从昨天的彩排到今天的正式演出,时间范围太大,不太好排除。
“打扰一下,百贵警官。”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将在场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宫野明美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很抱歉打断您,其实,为了纪念朔君第一次作为主演演出话剧,我在后台转了很久,也在开演前去过一次控制室。”
“那个时候,我从视窗向外张望过,是可以同时看到吊灯和地面的。”
混迹在话剧社社员中,不断收集线索的工藤新一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