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昇点了点头,正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在某条料理分享的评论区,看见一条扎眼的评论——
[牛仔裤:我好饿!快来我家给我做饭!]
今泉昇眉头一挑。
这个“牛仔裤”是哪位?怎么讲话的口气这么狂。
最重要的是,零竟然还细声细语地进行了回复:[之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的。]
“这是松田。”降谷零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解释,“景说他那天晚上喝多了。”
哦。
是松田阵平啊。
今泉昇想了想,觉得这话是松田说的,那就很合理。但临退出页面前,又在那条评论向下竖着的大拇指图标上,轻轻点了一下。
Nob不赞同您的发言。
今泉昇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差不多该休息了,他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警视厅做汇报总结。
于是他关上手机,准备去盥洗室洗个澡。正要站起身时,沙发旁的恋人又叫住了他。
“对了,前辈。今天收到了一份你的快递。”降谷零将一个体积不大的小盒子,摆在了茶几上。
今泉昇愣了愣,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网购过商品。
他将快递拿起来试了试重量,盒子非常轻,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降谷零瞄了他一眼,平静地暗示:“你可以看一下寄件人。”
今泉昇随即扫向快递上的寄件人位置,上面写了一串英语:Sharon。
Sharon,莎朗。
今泉昇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手中的快递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
他猜那个女人的逃逸生涯过得很滋润,否则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给他寄东西。
他几乎窘迫地抬眸,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降谷零。在病房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和恋人道出,对方自然清楚他和贝尔摩德间的那点联系。
只不过降谷零现在正在埋头刷手机,给足了他面子。
就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最后都没有过问贝尔摩德为什么潜逃了一般。
但今泉昇真的很无辜,他从没要求过贝尔摩德在逃跑后还要和他保持联系。这很容易惹火上身,对一位公安警察来说,是严重到随时可以被上头停职调查的事情。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问心无愧,他当着降谷零的面直接拆开了快递。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张磁卡。
磁卡上印着的不是她的代号,而是一串编号外加姓名:048SharonVineyard
今泉昇思忖了片刻,最后睁大双目。
他像是倏然回忆起了什么,脑海之中乍现出一片白光,深埋在神经元连接处的过去大肆涌现,他恍惚意识到在很久以前,莎朗曾亲自使用过这张磁卡。
——在莎朗与川江熏在研究所第二次见面时。
第二次见面,莎朗把他从朗姆的眼皮底下带走,用这张权限高的离谱的磁卡打开了无数道大门,然后出了研究所。
“零。”今泉昇开口。
降谷零应了一声。
下一刻,今泉昇语出惊人:
“这张磁卡,能打开乌丸莲耶藏身之地的大门。”
——就像是能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坐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惊愕地抬起头。
……
……
磁卡被暂时收起来了。
东西在降谷零的监管下,放在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的位置。
他好像生怕今泉昇哪天把磁卡偷偷带走,然后单枪匹马地去研究所送死似的。
今泉昇思索了一下,觉得恋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事放在以前,他应该是能干出来的。
可他现在很惜命,总觉得自己至少该活到九十岁,八十九岁都不行。
他在盥洗室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关上花洒的时候,捞起置物架上的毛巾,盖在了湿漉漉的黑发上。
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路过漫着水雾的镜子时,他又驻足了一会,瞄向了镜子中的身影。
圆形的简约款镜子外围,自带一圈用于打光的灯带。因而白雾中的人影虽然朦胧,但却带着似有似无的柔和光辉。
镜中青年上身的轮廓比例绝佳、锻炼得当,肌肉的线条在氤氲的水汽间若隐若现,刚冲过热水导致血管扩张,皮肤表层浮着一层红,身上充斥着诱人遐想的美感。
今泉昇思忖片刻,又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朝着镜子利落一抹。
沾着水珠的白皙锁骨,在镜中骤然清晰。
他微抿下唇,顶着滚烫的脸,在那段透出锁骨的镜面旁,用指尖轻轻勾勒了一个爱心。
【啧,学到了。】他脑子里顿时跳出一道声音。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这套。阴险狡诈的今泉昇plus版。】
“别管。”今泉昇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回去写代码,然后自觉回避。”
【是是,记得早点睡。】
快乐都是属于别人的,小弹窗只有写代码和写代码。
场景布置完毕。
最后,今泉昇拿起洗澡时顺手带进来的日常专用机,朝着镜子飞快地拍下一张照片。
——不是说只看我的推特吗?
他一时有点脑子发热,但再三犹豫,还是将这张照片传到了推特上。
发布之前,他设置了查阅权限,只有他列表里唯一的好友,可以看见这条动态。
……
“叮。”
盥洗室外,降谷零的手机几乎同步地响了一下。
在那款白色的手机里,他看见他的好友Nob发布了属于他的第一条动态。
一张对着镜子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一个看不到脸的半身模糊地倒映在镜子里。
即使身体的边缘被水雾笼罩,但降谷零依然能凭借记忆,将这具白皙躯体的形状在脑海中补全。
降谷零轻轻垂下眼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机上的相片。
微暖的灯光打照在镜面,朦胧之间,唯有那段被刻意抹去水迹、露出锁骨的地方显得尤为清晰。那段锁骨精致又漂亮,如果不是它的主人成日奔波职场,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留下旖旎的咬痕。
锁骨旁边,是用指尖勾出的爱心——颇具暧昧的暗示。
降谷零抬起头,用逐渐发暗的双眸瞄了一眼尚未开启的盥洗室大门。
如果他的前辈是为了“钓鱼执法”的话……
那好吧。
降谷零得承认,他就这么轻松咬钩了。
……
今泉昇从盥洗室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降谷零正半蹲在地上叮嘱哈罗该去睡觉了。
于是他挑了挑嘴角,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慢悠悠地晃悠到降谷零身后。
金发青年安置好哈罗后便站起身,扭过头来望向他。
“小朋友去睡觉了,”今泉昇抱起双臂,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问询:“那你呢?”
他看见他的金发恋人向他步步靠近,又在他的唇畔落下一道轻盈的吻。
但下一秒,降谷零却将唇凑到他的耳边,用齿尖轻轻磨砺着他的耳垂。
有点痛,整只耳朵都泛起了酥麻。
灼热的呼吸喷洒而下,恋人轻柔的嗓音里混着难以掩盖、几欲迸发而出的渴盼:
“——到你困了为止,前辈。”
第202章 Chapter202
次日, FBI正式向日本公安提出了合作邀约。
公安部部长白石正千仁,亲自接应了带着部分小组成员前来商谈的FBI高级搜查官詹姆斯·布莱克。
会议在公安指定的私密地点进行, 长达五个小时的谈判过后, 两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力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掌。
合作达成。
……
也是同一天,今泉昇在办公室准备着面向公安高层的任务汇报时, 突然收到了早川晋一的简讯。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原本接近早川晋一,是为了以画作者的身份, 参与进他父亲即将在日本举办的艺术品展览。
今泉夫妇当年前往伦敦参与的那场画展, 正是由早川晋一的父亲作为主办方开展的。今泉昇原本打算通过这场画展,与早川晋一的父亲伊拉斯特见面, 这样必定能接触到过去的真相。
只是他返回过去走了一遭,父母故去的真相早已水落石出,所以他从长野返回东京后, 便没再和早川晋一联络过。
然而早川晋一反倒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找上门来了。
青年用指尖轻触手机, 点开那封显示未阅读状态的简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早川晋一:今泉先生, 请问你有兴趣参与画展吗?以创作者的身份!
今泉昇复职之后工作颇多,现在也没有了一定要与早川晋一交集的必要。他毫不犹豫地点进了下方的消息回复栏, 正要委婉拒绝,对方竟又发送来一条新的消息。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早川晋一:之前在您的工作室见到那副《末路》时我便觉得,如此富有内蕴的作品若不面世,对艺术界的超现实主义画派而言, 委实是个遗憾。
今泉昇挑了挑眉。
他都没想到, 他别有目的绘制下的作品, 竟在正儿八经的画家口中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今泉警视——”办公室外, 传来了指节轻叩房门的声响。
今泉昇抬起头:“请进。”
同一部门的年轻警官推开门,站在门框边提醒:“时间要到了,该去参加会议了。”
“我知道了,谢谢。”青年随后收起手机,利落地披上西装外套。
他带着熬夜加班写好的那份汇报文件,乘着电梯前往了会议室。
警视厅的高层设立着宽阔的阶梯式大型会议点,一般用于规模较大的案件讨论和多课室联合的汇报总结。
佑川乡的现场行动虽然在一周前便落下帷幕,但还有不少工作需要持续跟进。
在任务中被警方逮捕的基安蒂和科恩,目前都没有透露组织情报的意思。与黑衣组织的对抗虽然逐渐浮现水面,但距离彻底终结,恐怕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让今泉昇有点意外的是,他竟然在第一排的桌边见到了伊达航。
伊达航今天没穿作战服,西装革履的模样有点新奇。他一眼便看见了今泉昇,于是朝他招了招手,小声呼唤:“今泉——”
今泉昇会意,随即落座在伊达航身边的空位。
人还没到齐,汇报尚未开始,索性今泉昇便问道:“你今天怎么来警视厅了?”
NBC恐怖活动搜查队的训练基地离警视厅很远。
任务汇报照理来说,由NBC上头的管理层人员到场就足够了。
“我也不太清楚,上午接到了临时通知,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伊达航笑了几声,又不禁感慨:“原本早几年就准备退队,调任去搜查一课工作的。没想到我第一次进警视厅,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从毕业到现在,伊达航已经在NBC基地工作快要六年了。
直面罪犯的叫嚣、在枪林弹雨间艰难求生、成日游走于死亡的边缘、眼见着队友血肉模糊地瑟缩在病床,亦或是目睹他们的家人抱着骨灰哭泣,这都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即使在为数不多的假日和女友娜塔莉去约会,临出门时朝身上喷洒了不少古龙水,他也依然感觉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年底是不是准备退队了?”今泉昇侧头望着他。
“之前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他轻声道,“你和女友计划在下半年结婚来着。”
“话是这么说……”伊达航挠了挠脸颊,不由苦笑:“但我实在不认为,我今年能成功退下来啊。”
的确。
今泉昇暗忖。
在代号成员被抓获的那一刻起,这个大型跨国犯罪集团,便终于露出冰山一角,被暴晒在阳光之下。日本公安也正式拥有了得以与这个组织对抗的手牌。
战斗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对了。”伊达航突然开口。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周围,偌大的会议场内略有嘈杂,人渐渐变多了,但距离正式开会应该还有近十分钟的时间。
在确认没有人关注着他们这边后,伊达航才朝身边的黑发青年靠近。他抬手遮在嘴边,嘴角向上挑起,眼里充斥着浓厚的笑意。
这副表情,和女高中生们放课后在咖啡厅探讨某某明星的桃色绯闻时,别无两样。
“方便和我说说吗?”他小声地:“你和降谷的事情……”
正在喝水的今泉昇猛地一颤。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伊达航,正要张口说点什么,尚未来得及吞咽的凉开水,却尽数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
伊达航一边发笑着,一边轻拍他的后背。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啊。”他咧了咧嘴角,笑容明朗:“怎么你和降谷一个反应?”
伊达还去问过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一口水呛得实在太猛,整个气管都泛起火辣的刺痛,今泉昇咳得头晕目眩。
他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下一刻对方又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问他的。主要是你植物人的那段时间,有天我去医院探望你,竟然撞见了降谷。”
“你应该不知道,但我推门的一瞬间,他恰好在亲吻你的嘴唇。”
今泉昇:“……?”
伊达航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