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巧合,都可能是事件发生的必然,”五条悟扶了扶墨镜,墨镜背后的钻蓝瞳眸,在灿然阳光的阴影下,呈现出短暂的晦暗,“先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是这样的,”夏目点头支持,将目光转向装满小妖怪的除妖容器,小声道,“名取先生,那些妖怪……”
“这个妖怪嘛,我们收服了,自然……”名取话还没说完,就在五条悟强有力的视线压迫下,被迫改口道。“肯定会放的,毕竟我也不想跟的场同流合污。”
“名取先生果真是深明大义。”太宰治语调拉长,高声赞赏道。
名取周一:“……”大可不必如此。
*
五条悟看着已经拿到手的拜帖,他默默感叹:“看来那位名取先生的效率还挺高。”
夏目点头,不能再赞同了。
“唔,话说除妖师的聚会,一般要干些什么,”联想到咒术界高层的一些迷惑发言和操作,五条悟不由得嫌恶地皱眉,“希望别太无聊。”
“五条君又不是真的去参加聚会,而是去救碎月,何必管他们做什么呢。”太宰治笑语盈盈道。
“参加聚会,就像玩一场游戏一样,自然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五条悟歪歪头,嘴角微挑,看着带着几分邪气,“我可是很期待这次聚会呢,也想见见传闻中的的场一族,是一伙怎样的人。”
“对了,带着宠物去可能会有点奇怪,猫咪会化形吧,不如化成人类的模样更方便做事。”太宰治嘴里说着是为了方便做事,眼里却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斑鄙夷地和他对视一眼,不屑道:“变成人类的模样,对我这种大妖来说,简直就像吃掉十个七辻屋的馒头一样简单。”
夏目擦汗:“猫咪老师这比喻真的很形象,不过对于你来说,还是吃更简单一点。”
斑冷哼一声,施展妖力,就见一阵白雾笼上,待白雾散去,就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眼前。
“猫咪老师,你怎么又幻化成玲子外婆的模样。”夏目无奈扶额。
“因为我最熟悉玲子嘛,”气质冷淡的少女瞪着那双美目,“不行的话我换一个。”
不等众人答应,又是一阵白雾出现又转而散去,又一个夏目出现在眼前,仿佛完全复制粘贴般,连细节都和夏目贵志一样。
夏目本尊:“……”
太宰治最先憋不住,先笑为敬:“虽然夏目很可爱,但是两个夏目一起出现,跟像照镜子,然后镜子里的人活了突然走出来一样,很奇怪呢。”
众人:“……”岂止是奇怪,被你这么一描述,简直是阴森恐怖。
不懂他奇奇怪怪的笑点。
斑幻化出的夏目烦躁地挠挠头,“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要求真多,再变一次,不满意也不改了。”
又是一阵白雾,出现的却是完全没见过的形象。
幻化出的,不再是他们见过的任何人,而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白色狩衣,有一头及腰白发,只被一根金丝带松散地束缚着,颊边飘散出来的几缕,平添几分放肆不羁。耳边挂着细长的金流苏坠子,随着动作微微摇动。
形象高洁神圣至极,一颦一笑不像凡人,倒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青年面若海棠,气质却很是清冷。他神情冷淡,眸光锐利,嘴里说着不耐烦的话:“不要用这副眼神看着我。”
“猫咪老师……你这是……”夏目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倒是有几分像千年前的阴阳师,”五条悟观察一下,大为震撼,“猫咪,这不会是你千年以前的主人吧。”
“夏目不会哭鼻子吧,猫咪现在心里,可能还想着千年前早已逝去的主人,”太宰治坏心道,“要看管好自己的小猫咪哦,否则可能就跟别人跑咯——”
“才不会!”夏目急忙辩驳。
“不是以前的主人。”斑语气有些闷闷的,但再多的却没有多说了。
插科打诨一阵,便到了聚会的时间。
聚会的地点很是偏僻,在密林深处,还设置了迷障,没有除妖师引路,普通人很难找到这里来。所幸有名取周一引路,三人一妖到得也不算艰辛。
偌大的一片密林,只有一座别墅孤零零立在这里。宴会是在晚上举办的,灯火通明,别墅外挂着传统灯笼,让森冷的别墅染上几分暖意。
名取周一自在地推开大门,引着几人走进去。就见里面挤满了人,说是人山人海不为过。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一般,穿着和服戴着面具。
在名取周一提前说明下,为防止身份暴露,他们都戴上了狐狸或者般若面具,但和服这一出倒是没考虑到。
名取是懒得说,夏目是不知道,五太两人则是不在意,所以穿着便服的五人,在众多穿着和服的除妖师们面前格格不入。
不过除妖师大多我行我素,性情淡泊,对旁人不会施加太多关注,所以只是看了夏目他们一眼,便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除妖师的聚会和普通的社交聚会没什么区别,互相交换名片,介绍自己的家世功绩,虚伪地客套一番,便改换目标,和下一个人继续重复上述行为。
在五条悟看来,无趣至极。
“夏目你们就自行探索吧,我先走一步。”名取周一瞧着向自己走来的客户,只得先行道别,独自前去应酬。
“话说名取周一真的很受欢迎呢。”五条悟看着围绕在名取身边的女除妖师,若有所思道。
“五条君这是羡慕了?”太宰治幽幽道,“大可以现在立马返回东京,有一大堆迷妹等着你。”
“不了不了,”五条悟疯狂摇头拒绝道,“我是个眼里只有教育事业的人,不太想这些事情。”
“是吗,我倒是觉得和美丽的小姐在咖啡厅度过一天,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太宰治思维很是跳脱,说着说着,他突然惊喜地指着房梁,“五条君你看那根木头,表面光滑色泽诱人,长宽也是最好的黄金分割比例,用来上吊最合适不过了!”
五条悟连忙把对方按住,急忙转移对方注意力,“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得感觉找到碎月才对。”
太宰治指了指别墅挂着的大钟,郁闷中带着独属于社畜的悲愤,不平道:“现在是晚上十点了,就算是高专教师,也早下班了。”
“那不如这样,”五条悟决定准换思路,“治有没有试过加班熬夜,有不少人因此猝死,最关键的是,听说这种死法不会痛。”
太宰治眼前一亮,“是个好主意,得赶紧记下来。”
说着,掏出常年放在口袋里的《完全自杀手册》,用不知从哪拿到的笔,在书的最后一页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熬夜猝死法」几个大字。
“虽然五条君给我分享了不错的办法,”太宰治写完后,将东西收起来,故作正经一板一眼道,“但是这种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作风,还是不行哦,会被人套着麻袋打。”
见对方又充满干劲儿,五条悟会心一笑。
突然之间,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难掩激动,低声嚷嚷着:“的场家主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猜猜猫咪老师可能幻化的谁吧——
五条君:谁还不是个家主。
第14章 熊本之旅(七)
几乎微不可闻的木屐声响起,视线移过去,就见一黑色和服的长发男子走入大厅,两位侍从跟在身旁。
男子神情肃穆,满头长黑发规矩地束着。他面容俊秀惹眼,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被薄薄的符咒缠住右眼,绷带被额前刘海微微遮挡,若隐若现。
“的场是个美男子呢,”太宰治评价道,“只是看着是个很严肃的人,不太好接近。”
“不一定要接近,只需要用一点小手段,就能达成目的。”五条悟推了推墨镜,自信一笑。
“五条君有什么办法?”太宰治作洗耳恭听状。
“没有,暂时没想过。”五条悟理直不直气也壮。
“我倒觉得,可以从的场家主旁边的人下手。”太宰治说。
五条悟看过去,就见的场静司旁边寸步不离跟着位中年女士。
女士穿着规整的紫灰色和服,头发完全盘住,没有一丝碎发散落。她面容像有些干皱的橘子皮,时刻紧绷,严厉又肃穆,一看就是位狠人。
“治,你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五条悟佩服。
太宰治:“……”你一点都不礼貌。
不管对方怎么想,太宰治向中年女士走过去,一番攀谈后,又立马回来。
“怎么样?”
太宰治指尖夹着名片,眼眸微眯,面带促狭道:“当然是手到擒来。”
五条悟接过名片看,黑色低调的纸片上,印着烫金日文,写着「的场静司」四个大字,纸片右下角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没想到的场的家主联系方式,就被你这么轻易要到了,”五条悟大为震撼,“我想正式给治颁布一个荣誉称号——「师奶杀手」!”
“所以太宰先生,您是打算和的场先生正面交涉碎月的事情吗?”夏目问。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终于互相交换了姓名。
“治恐怕不会走寻常路吧。”五条悟猜测道。
太宰治摇头,只是默默微笑。
的场静司弓箭不离身,走到聚会场地正中心,说着招揽的场面话,直到聚会最热烈的阶段过去,丝毫没有提及半分有关碎月的事。
夏目有些着急,“五条先生,这下怎么办,的场好像要走了。”
“不用慌张,他是故意的,”五条悟嘴角微挑,满是兴味盎然,“就像垂钓的人,没有特意准备鱼钩,只等鱼儿自己主动跳起来咬住鱼饵。”
“某些方面来看,性格真是恶劣啊。”太宰治说道。
宴会期间,中途有几个小妖不知道从哪得到了风声,潜入的场家想劫走碎月,但都无一例外被的场家的式神捉住,惨遭封印。直到最后,也没谁见到碎月的影子。
“喂喂,我们要继续这样等下去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会场的美食已经被斑吃遍,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猫咪,”太宰治微笑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放心,就算是我们想等,的场家也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的场家的人就宣布聚会进入尾声,准备清场赶人。
“赶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留下的才是真正想争夺碎月的人。”太宰治兴味盎然道。
谈话间,的场等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只留下一些低等式神清场善后。
*
阴冷的地下室贴满了符咒,封锁紧闭着,只有墙壁点燃的明火,带来寥寥一点温暖。地下室的窗户很小,只有一缕细微的月光渗透进来,照射在被囚禁的青年身上。
青年有一头细长霜发,让人怀疑他是否曾遭逢大变,致一夜华发。
他脚踏木屐,穿着一身全白和服,与霜发相得益彰,削弱了绮丽之感。从和服袖口中露出的手,在皎洁月光下,折射出霜雪般的色泽。只是这双手被符咒封禁着,丝毫无法动弹。
他面容皎白,是不见日光的病态苍白。眼角一颗红色泪痣点缀,增添了一点红润气色。狭长的丹凤眼风流蕴藉,艳色横生。
他像一把未这样出鞘的妖刀,锋利而妖冶;又像怪诞故事中,引诱人堕落的艳鬼。
不同于名取周一之前的草率假扮,只需一眼,便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碎月。
恍若神明,恍若妖物。
“嗡——”
地下室的房门被打开,的场静司和中年女士前后走进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还不肯把东西交出来吗?”
“我凭什么要把妖力给你们。”碎月漫不经心回道。
“不是要你的妖力,而是要增强你妖力的宝物,”的场静司摇头,“不要偷换概念。”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我的东西,冠冕堂皇的强盗。”碎月勾唇冷笑。
的场静司按着他的肩,语气平淡,“不交出来,可是会受很多苦的。”
旁边的中年女人冷声道:“家主,不如给他一点教训。”
的场没说话,只是看着碎月的脸,等着对方的回答。可惜无论怎么等,得到的都是一个不字。
“逼供美人可不是绅士行为哦——”一道欠揍的声音,在实验室幽幽响起。
的场转身,笑意浅淡:“终于来了吗?”
“来凑凑热闹。”太宰治从黑色甬道走出来,光洒得不太均匀,影子被拉得很长,半明半暗,众人尾随其后。
“这么多人呢,看来这身妖力,却是容易招人觊觎。”碎月低声嗤笑。
他毫不忸怩地大笑,用低级的话术挑拨道:“你们都想争夺我的妖力吗?这可真是伤脑筋,不如你们先自己打一架分出胜负,我再将妖力心甘情愿赠与胜者,怎么样?”
的场不回答,而是看向太宰治:“阁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太宰治散漫地掏出手机,点开里面的跟踪软件。
的场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中年女人,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露出懊恼的神色。
“中了这种普通的招数,一点很不甘心吧,”五条悟窜出来,无情嘲笑道,“有点狼狈哦。”
“其实我也有意让同僚参与进来,一致对外,共同商量怎么让这只妖怪交出宝物,”的场静司还是那般语气平淡,仿佛万事不入眼,“那场宴会只是简单的一场考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