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琴酒从神代以知的还没他腰部高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他刚加入组织, 跟着前代萨泽拉克做任务,那位也敢把独子托付给他, 很容易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些诸如‘把这小鬼弄死好让萨泽拉克知道人间险恶’的阴暗想法。
当然琴酒没有这样做, 并非是什么不想辜负对方信任的虚伪谎言,只是单纯的没有必要。以知小时候又乖, 带在身边一点都不麻烦。
从第一次见到神代以知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 并且比当初更亲近的, 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从未经雕琢的璞玉到如今由内到外都十分符合他心意的模样,他对神代以知的了解绝非只有表面。
尤其是神代以知自己本身也极其优秀, 交给他的事绝对不用担心出问题,就像当初痛恨警察到了那种地步,最后也能忍耐下来成为警视厅的卧底。
各种方面都相当的吸引人, 并且都在他欣赏的点上,他会喜欢是理所当然的。
尤其是神代以知表现出来的仅对于他的绝对信任和偏向, 能从各种地方体会到, 每次感受到这种偏心,都会让人难以控制的愉悦起来。
这种信任能达到, 就算有一天他朝着神代以知举枪,对方也不会怀疑他的意图,朝他走来。
这种滋味的确甘美,他也一直很享受这种信任。但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 这种信赖却反而成了束缚,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神代以知每句都是真心的, 也绝非谎言,他是十分认真的表达对他的依恋,但这并非是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琴酒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
“……嗯。”神代以知敏锐的感觉到琴酒生气了,但他根本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倒是本能地避开了他自己‘床伴’的定位,换了个更温和的词,“情人?”
“好,很好,你真的很好。”琴酒是真的被他给气笑了。
若只是为了生理需求,他为什么要糟蹋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
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出于“感情”才与他亲近的,比起那些黏糊糊的东西,用冷酷些的话来说,神代以知根本把这件事当成了……
应尽的义务。
琴酒现在很想把神代以知的嘴堵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这家伙弄到再也没力气说他不爱听的话为止。
但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认识这么多年,比任何谁都要特别。还是同样的话,他没必要为了生理需求把自己这么多年教导出来的人毁掉,就算神代以知现在不在意,将来后悔起来,然后对他产生芥蒂就得不偿失了。
“唔……”
青年口中漏出了一点气音,连忙挡住了嘴,琴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掐着对方的腰,用了过大的力气。
神代以知完全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掩住了自己的声音,顺从地看着他,只有那双浅粉色的眸子里有些许的委屈。
见他看过来,才放下手,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GIN哥。”
琴酒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神代以知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琴酒产生了些许的畏惧,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直冲他而来的怒火。
他从来不害怕琴酒生气,甚至于有时候琴酒的心情不好,伏特加只能偷偷打电话来拜托他安抚琴酒,他也没畏惧过。
直到刚才都很好,无论是气氛还是别的什么,发生转变好像是他询问两人关系……果然不能随便相信其他人,忍足侑士教给他的东西能把琴酒惹怒,在某种方面也是十分天才了。
“情人?”琴酒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咬牙切齿,其中蕴含的危险意味让神代以知有些不敢说话。
“是我……理解错了吗?可是哥哥和我接吻了。”神代以知愣了愣,开始回忆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缘由。
某些欧洲国家风气开放,确实会有和亲近的人热吻的习俗,但琴酒明显没有这样的习惯。他外表看上去有些混血的样子,本质上还是更习惯亚洲这边的风俗,料理口味也是偏好中餐的。
所以虽然最初是他先挑破这个关系的,之后发生的事大多还是琴酒在主导,他不应该理解错误才对。
……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先挑破,琴酒顾忌他的面子,所以才顺着他进行了下去,其实对方根本没这个意思?
琴酒看到神代以知的眼睛里出现了惊惶与很明显的羞耻,嘴唇还因为之前的行为有些微肿,脸颊也像涂了胭脂般飞红了一片。
不用思考他都知道神代以知又跑偏了,如今这种情况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他教导出来的人他自己清楚,固执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就要比他更强硬。
神代以知觉得自己CPU快要烧坏了,一想到有那种可能,简直是比邀约被拒还要想跳楼一百倍的事情。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许颤抖:“GIN哥……”
然后整个人被控制着压倒在了沙发上,琴酒的银白色长发垂了来,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扫了过去,带来一丝令人不安的情绪。
嘴唇接触到了柔软的触感,对方像是泄愤般咬着他的嘴角,神代以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微微张开了嘴,彻底让自己被覆盖上别人的颜色。
比起温存更像是迁怒,神代以知甚至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然而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地沉溺其中。
直到分开时,他的脑袋里仍旧是乱成一团,完全理不清头绪。
“你觉得,我会对情人做这种事?”琴酒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仿佛点燃一切的火种。
那……不然呢?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占据了上风,神代以知就像是被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被迫承认错误的小孩子,颇为心虚地说道:“不、不会。”
结果在他承认错误之后,琴酒又冷笑了一声。
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神代以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所以真,真的是,恋、恋爱吗?”
说到那个词的时候,神代以知说错了几次,才艰难地吐出来。
“不是,我就是单纯想睡你。”琴酒面无表情地说道,“脱衣服。”
神代以知抬起眼看着他,露出了十分可怜的表情,他主动伸出手抚上琴酒的侧脸,却被对方直接伸手扫开了。
琴酒松开了他,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衬衣领口,留下神代以知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代以知从懂事起就是对婚姻不感兴趣,甚至连小朋友都会玩的过家家都没参与过。
并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他父母素来是恩爱的典范,家庭氛围十分和睦,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比起把时间浪费在那种地方,还不如多读两本书,典型的事业型卷王。
他也的确是特别专注学业,乃至于工作后,进入的是自己讨厌的工作单位,也会因为对于自身的要求而努力做好一切。
后来他加入了组织,人生规划更是直接把婚姻剔除了出去。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浪费时间,同样的也从来没想过恋爱。
也因此,在琴酒表示出什么后,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就同意了。
没想到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慰藉,GIN哥却在走心。
基于这一点来思考他之前的行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糟糕透了,发个匿名吐槽出去都要被人骂渣男的地步。
#和暧昧对象打算本垒的时候,却被对方告知我们只是床伴#
神代以知:“……好渣。”
手指轻轻扶住了额头,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的想去询问琴酒,然而只有这件事他不可能得到答案。就像琴酒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琴酒,如果不做出自己的决定,对方绝对不会理睬他的。
真的要和GIN哥……交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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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神代以知又是很早就清醒了,根本就没用上闹钟,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神代以知一直都秉持着,只要是琴酒的要求,无论什么他都会完成,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然而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果然是很难做决定的,就算他再喜欢琴酒也一样。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谈什么感情,陷入组织的幼驯染不提,从去年起,他遇到的种种怪事就已经很难熬了。
一件件都指向了十几年前他父亲去世的事情,明摆着陷阱叫他去跳,有什么更深的阴谋在等着他。就连昨天遇见的酒井十彦他也不觉得是意外,不知道背后那人对他究竟有多了解,连这种事都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拿出认真的态度来和别人交往是很不公平的。
神代以知抬手按掉了刚刚才响起来的闹钟,费力的起床准备去警视厅开始今天的工作。
他出来的时候,琴酒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摆着的是简单的西式早餐,虽然依旧冷着脸没有主动和他说话,但也没有完全的忽视他。
神代以知稍微松了口气,琴酒对他的纵容也由此可见。
只是他刚坐在餐桌旁边,琴酒就站了起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神代以知顾不上别的,伸手拉住的他的衣角,仰着脸看他。
琴酒没说话,嘴角也扯得很平,墨绿的瞳孔有些冰凉的看了过来。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神代以知这次是真的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对不起。”
琴酒整个转过身来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没办法现在就给出答复,关于GIN哥说的事。”神代以知垂着头,接下来的话他说得更没底气,“可以再给我一段时间吗?”
等到他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
奇怪的徽记,无故死去的狱警,疑似卧底一直在他身边的冲田白野,还有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舒尔金。
所以要等一切结束再说,他不想把琴酒也牵扯进来。
……这话似乎有些像‘等战争结束就回老家结婚’之类的flag,不过神代以知自认运气一直都很好,应该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样说GIN哥会不会接受,大概率是不会的。琴酒在组织里也是能排到前十名号的人,大部分时间也是说一不二,凭什么要为了他让步……
“如果哥哥想保持之前的关系,我也……”
“!”
神代以知感受到头顶多出一个重量,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琴酒伸手按在了他的发顶,语气与平时和他说话并无两样:“我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
……
直到坐在警视厅的办公室里,神代以知也没想明白琴酒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不希望保持之前的关系,出门的时候还帮他系了领带;但要是说有什么,这个就真没有了。
神代以知忍不住叹了口气。
“宝贝,你今天坐在这里,已经第十六次叹气了。”萩原研二单手撑着脸,转过来对他说道,“我还真想象不到,有什么事能把你难成这样。”
从上次淋雨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了警视厅起,萩原研二就总是管他叫些“宝贝”“小朋友”之类的称呼,据他说是终于理解为什么零和景光这么紧张你了。
神代以知其实很想反驳他并不是没有常识,只是那天的情况特殊,但要是这么说就得和萩原研二解释到底有什么特殊情况。
被人下了暗示以为景光死了……绝对没办法说出口,他连诸伏景光本人都没告诉。就当他是迷信,总感觉如果说出来就会真的发生一样,所以他宁愿自己躲起来缓解情绪,也不想让景光承诺他绝对不会自杀。
景光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承诺,毕竟现在身在组织中,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最后只能认下了萩原研二的这个称呼。
琴酒的事情也不能告诉研二,该怎么说呢?
‘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和我监护人交往’?
神代以知最终只能摆摆手:“你不懂。”
“不会是恋爱方面的事情吧?”萩原研二笑着拖了个长音,说道。
萩原研二的观察力和敏锐度在他们当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能猜到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会恋爱的人吗?”神代以知后背都挺起来了,还是嘴硬地说道。
“既然是这方面的事,要不要来咨询一下我呢?研二哥哥在讨女孩子欢心方面可是超厉害的。”萩原研二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看着难得表露出紧张的神代以知,补充道,“男孩子也一样。”
萩原研二也有自己的猜测,以知他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实际上能接近他的人非常少。如果真的有一天会和别人在一起,一见钟情的可能性极低,大概率是多年来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很明显的选项,不是诸伏景光就是降谷零。
神代以知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好在这时候有人叫他,说是茶木警视找。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响应了号召,立刻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
他十分复杂的看了深藏功与名的萩原研二一眼,对方还是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对他挥了挥手。
“……研二妈妈。”
“欸?”
“我说,研二现在很像在盘问孩子有没有谈恋爱的假装开明的妈妈。”神代以知说道,确信地点了点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