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还吵着要接着看。
这电视剧她和沈意三小时候蹲电视上追,但早忘差不多了,现在看,心里也有诸多感慨。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放重案六组了?”小美在沈意三旁边,装作不经意问道。
“瞎调呗,你不喜欢?咱俩小时候不是看过这个嘛。”沈意三笑道。
“喜欢。”小美说。
沈意三跟着傻乐呵一阵。
苏袖清在背后听得清楚,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嘿,”李叔笑得咯咯,“你踹咱家小沈干啥!”
“看着太傻了,多踹踹,没准能踹聪明咯。”苏袖清欠欠地说。
“我靠,你......”沈意三刚要反驳,就和苏袖清对上了眼,苏袖清的眼睛往小美那儿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你烦不烦啊!”沈意三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也照着他肩膀捏了一下。
俩人一路半真半假地小打小闹回了李叔家。
“你干嘛踢我啊。”沈意三迅速地把身上所有衣服扔到了他俩睡不着的床边,本来想着留一件四角,但嫌热,干脆也脱了。
这张床比炕就小一点,李叔还为他俩特意加工过,但毕竟是木头做的,睡起来不是那么柔软,但苏袖清还挺喜欢的,平时总弯腰低头所以颈椎不好,睡软床容易头晕,这张大床刚刚好。
“学坏了你,都开始明知故问了啊,”苏袖清往他那里扫了一眼,一直盯着看,“身上毛挺多啊你。”
“我......那我咋办啊,我以后,少跟她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小美的确算我从小到大一起玩的朋友啊,我都拿她当亲人的。”沈意三坐在枕头边上,看着苏袖清躺在床上的脑袋上剪短了的头发,嘿嘿笑了一声,“比你头发都长。”
“滚你丫的!昨天去理发店说剪短点,差点给我全剃了,再胡说给你那狗玩意剪了!”苏袖清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两张被子叠在一起的缝隙,“关灯,进被窝。”
“来嘞!”沈意三小跑晃悠着那玩意去关灯。
月光又照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可能是因为县城的空气比较干净,连带着月光都让人感觉皎洁了几分。
“你明天就说你在市里恋爱了,和你室友,”苏袖清捏了捏他的胳膊,感觉肌肉还挺明显的,“别让她感觉你是特意跟她说。”
“你不想我说咱俩的关系吗?”沈意三的眼神说不上失望,只是期盼一个答复,因为不管苏袖清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觉得有道理。
“不是想不想的事,是没必要,没必要的事就不用说了,没准说了还徒增一堆意料不到的麻烦。”苏袖清把手伸到了他被子里,拉了拉他的手,好像这样最简单的接触就能特别安心。
“行,我听你的,”沈意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热烈地亲吻过他,他学着以前看过的电影里演的那样,照着他嘴唇就是一口,过了几秒问道,“怎么样?”
“狗子,湿吻是咱俩的唇齿交缠,不是你一口吞掉我的嘴唇,谢谢。”苏袖清笑了,这傻狗太傻了。
“那......”沈意三感觉自己的确太热烈了,几乎就是裹了一口。
“我教你啊。”说罢,苏袖清从自己被子里钻到了他的被子,手和手交换着,唇齿相依。
“得了得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总......算了,好自为之吧,”苏袖清大早上裹着个外套,站在客厅里打电话,李叔在院里串着肉串没听见,“怎么说你也是我弟。”
“之前的事儿,”李明有些哽咽,“对不住了。”
苏袖清其实想说没事儿,但是他总觉得这样......
说什么好呢?
他回顾以前他带着李明的那些日子,还是一个小男孩。
恨不恨?恨。
能不能原谅?
......
能。
小时候那些过往经历是无法抹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李明这些年心底一直藏着某种怨念与自卑,但苏袖清对他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
对沈意三他都不能保证,但对李明,他可以保证。
“得了,”苏袖清犹豫地笑了笑,“快滚吧。”
电话那头的李明显然是傻了,他没有学苏袖清像小时候那样说滚吧,也没有学自己以前麻溜利索地说好,而是说:“保重。”
“嗯,保重。”苏袖清说。
沈意三翻身的时候,想抱一抱苏袖清,但发现是空的,一醒来就有了一些尿意,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这些。
“你和你弟打电话呢?”沈意三突然在他身后说。
“我操!”苏袖清吓得电话差点掉了,“吓死了我了!”
“李明?”沈意三继续问。
苏袖清点了点头。
“怎么了?又来为难你了?”沈意三其实挺困的,眼睛都没睁开,光着个身子站在门口,就比晚上多了个四角,恨不得听他讲完,上课厕所,继续倒头就睡。
苏袖清叹了口气。
“李明得癌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都能保重身体,珍惜身边那些人,如果平时吵架了,我希望大家能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勇气。
第49章 钓鱼
人之将死。
不对,倒也不能这么说,胃癌治疗的几率也挺大。
但苏袖清心里还是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善意涌了出来。
李明到处借钱,就为了给夏月的母亲治疗癌症,代替夏月陪伴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但他医不了自己的心结,对夏月的执念,对自己出生的怨恨,对亲妈的恨,对已忘记长相的亲爹的恨,还有对苏袖清的恨,那份由依靠变为嫉妒最后畸形的恨。
为什么你这么优越还不努力?
为什么你这么优越还敢当同性恋,还是那种嚣张的同性恋。
为什么你爸妈没有不要你?
为什么!
李明将这些年自己变态的妄想,如何将一个人当做假想敌的变态思维,全都告诉了苏袖清。
苏袖清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痛骂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行了,都这样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苏袖清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次这个。
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真的觉得,以前的事情可以不用提了。
这句话里唯有那一句“都这样了”透着一丝现实的残忍。
李明,已经这样了,接受吧,没有人与你为敌。
“你要回去先看看他吗?”沈意三端了碗方便面站在屋里吃,迅速地扒拉了几口吃完,把碗放在小桌子上,“我先不回去了,我想再陪陪李叔,况且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
“我不回去了,不想搞那些感人的戏码,也没必要,”苏袖清希望自己嘴里能有根儿烟,这样自己的叹气也能显得更顺理成章,“没招儿。”
什么味儿?
回头的时候,沈意三正叼着个烟,像其他人一样把烟盒递到了苏袖清面前。
“来根儿?”他说。
“靠,你抽烟?!”苏袖清非常震惊,顺着递过来的烟盒抽出来一支烟,但他还没有想点燃的打算。
“是啊,但好久没抽了,戒了,”沈意三眼里也有一丝后悔,“我从李叔那儿拿的。”
“我不会......”苏袖清说。
“别装,”沈意三乐了,“我哥能不会?我哥什么都会!我哥是谁啊,在酒吧迪厅沾手过多少小男生呢,无数小男生拜倒在我哥的小牛皮鞋下,我这是什么好福气能追到我哥啊!”
“你他妈的,”苏袖清苦笑了一声,并踹了他一脚,“以前怎么没见你怎么油嘴滑舌。”
“这不是在老家嘛,我自己家,”沈意三盯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照着他屁股也踹了一脚,又飞快地跳到了床上,“嘿!”
“我操!”苏袖清气笑了,指着他说,“越来越欠揍了啊,别逼着我抽你!”
最后就是俩人把木板床给踩踏了,好在只是踩踏了一半儿,李叔还有多出来的木板。
苏袖清在县城待得越来越自在,有时候感觉在县城比在市里还好,没有那么多的杂音。
当然,这是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的感受。
沈意三作为一个属于这里的人,在苏袖清眼里很多不疼不痒的东西,就是沈意三听见的杂音。
而在市里,那些对于沈意三无关紧要的,却恰恰是苏袖清的杂音。
哎。
但并不是说要讨厌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而是要看见自己家乡的变化与美好,并与已经成长的自己和解,而不是强扯着过去的自己去找寻曾经的家乡。
沈意三做到了。
但苏袖清没有。
来县城住的这段时间,沈意三整个人是轻松愉快的,是有灵魂的,也不再那么讨好谁,好像第一次因为洗碗吵架变成了一种在他俩之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于李明的病,爸妈不会不管的,爸妈把自己传宗接代的希望放在了这个侄子身上,怎么也不会不管。
苏袖清没什么不放心的。
县城的雨说来就来,一下就是四天,好像天都快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什么老工业小县城,而是南方某座屹立在烟雨之中的小城。
前些天沈意三每到晚上都要拉着苏袖清去遛弯散步,但苏袖清不喜欢多走动,能不去就不去,但耐不住沈意三嘴上磨。
这些天开始有些热了,苏袖清也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惜这四天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度全天候无死角下雨,把他难得的散步之魂也给吹熄了。
干点啥呢?
“PSP你带了没?”苏袖清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问沈意三。
沈意三正在剪指甲,一听这个抬头看着他,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剪指甲,断定道:“没带,总带那玩意儿干嘛。”
“我真想给你一脚。”苏袖清眯着眼睛看他。
“怎么了?”沈意三问。
“也不知道当初谁哥长哥短的,是谁说自己喜欢游戏机的,好好的PSP现在在你口中就成‘那玩意儿’了,你可真行。”苏袖清把手边因为太闲,在附近小书店买的青春疼痛文学盖在了脸上。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一直当宝贝呢,临走前我记得清清楚楚,放在了宋禄原先送我这个手机的抽屉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沈意三说。
“怎么宋禄就不是一般待遇了呢,你这是宛宛类卿吗?”苏袖清笑了笑。
“什么?”沈意三听不懂。
“没事儿,”苏袖清想了想,“你长得特别像我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小男生,每次亲你的时候,我脑子都是他。”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沈意三把指甲刀拍在了桌子上。
“那你提宋禄什么意思啊?”苏袖清说。
......
“行吧,我的错,我......”沈意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没错,我就是逗你玩呢,”苏袖清把书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但我得跟你说明白,我不会像他一样带着你,你的人生依然是你自己负责,咱俩不是捆绑的,也不是谁靠着谁,咱俩这叫两情相悦,互帮互助。
沈意三点了点头。
“我想到该干什么了,”苏袖清一拍大腿,“咱俩忘了一件事。”
沈意三歪着个脑袋,不知道说什么,但突然脑袋也闪出一道闪电。
“张灯结彩!”俩人异口同声道。
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
说好给高考考生的祝福还没做呢!
一个玻璃罩,一个灯座,没了,这就是现在的成果。
沈意三的确擅长手工,木工活和一些简单的电焊更是不在话下,但要真让他做成义乌小礼品那样的东西,他还真做不出来。
木马是大个的东西,而且还不用通电,能坐就行,这张灯结彩可不一样,得......有心意!
但真的没有思路。
实在不行就这个玻璃罩和灯当成品就完事儿了。
人对于某一件事总是会有一个阶段性的执着,可能过了那个时间,就不会那么纠结,好像之前那些思前想后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就像张灯结彩一样,有时候是自己心里面的一个承诺,有时候,不想实现了,可能也就实现不了了。
晚上没有继续再下雨,因为下完雨,空气全都是水汽,吸一口气感觉像是在喝水一样。
俩人想着去河边走走。
其实也看不见什么河,最近河水在治理,以前这就是一片臭水沟,没人管,污水什么的都往这送,这几年开始规划,都圈了起来,俩人连个水影都见不着。
但坐在附近的空地上,还能眺望一下远方的鱼塘。
就着无光的夜,无光胜有光,品尝着臭水沟的空气。
哕。
“要不......换个地儿吧,太臭了。”沈意三说。
“我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儿呢,”苏袖清没忍住笑,“还以为这又是你童年圣地呢,不敢说声不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地流出了一丝光芒,沈意三听得时候,也忍不住看着他,眼里有光。
“现在有意义了。”沈意三笑道。
苏袖清愣了愣,他听懂了,只是他没想到沈意三能说出这么浪漫的一句回答。
“但还是等它不臭了再来吧,”沈意三搂过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想去哪,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