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除了大门口,都已经关门了,出狱这两三天沈意三一直睡这儿。
“不会还要我睡地铁站吧?”
“跟我走。”宋禄笑嘻嘻道。
沈意三有些茫然,这都快凌晨三点了。
走到了商业街附近,沈意三第一次欣赏这里,他出狱之后没有仔细地看过城市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的勇气。
赶上过年,又是凌晨,大街上空无一人。
宋禄倒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什么事都没有。
嘣!
“啊!”不知道哪来的爆炸声,给沈意三吓了一跳。
宋禄从兜里,拿出来几个红色长条的小擦炮,给他看了看。
“哈哈哈哈,胆可真他妈的小。”
“擦炮?靠,好久没见着了,咱俩也就每年过年监狱组织看新闻联播时候在新闻里看看。”沈意三乐呵道,他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玩意了,就逢年过节能听到动静。
“以后不他妈的看新闻联播了,咱看春晚,”宋禄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拿出来一把呲花,还有俩窜天猴,“还有窜天猴呢,快点快点,咱也过个年!”
沈意三接过打火机,点了俩呲花,开始愉快地过年。
“哎哎哎,你把那个红色儿的给我!” 沈意三拍了拍宋禄。
“你咋净喜欢玩呲花啊,小姑娘啊你!”宋禄抽了三根红色呲花给他。
沈意三拍了拍长椅上的雪,找了张废纸壳垫上坐着:“再给几根啊,三根赶上香了。”
“你要他妈的真是个小姑娘,我就娶你,肯定特贤惠!”宋禄自己又抽了几根呲花给他。
窜天猴愣是在背包里睡大觉,没呼吸着新鲜空气,今夜成了擦炮和呲花的天下。
“男的怎么娶男的啊,彩礼和嫁妆怎么算?”沈意三盯着红色的呲花儿目不转睛。
“你还挺认真,”宋禄坐到他身边儿,搂过他的肩膀,“小子,等我把我爸未竟的事业接过手,我就八抬大轿娶了你!”
“怎么不是我娶你啊?”沈意三认真道,“况且你还没说彩礼多少呢。”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啊。”宋禄抬抬下巴说。
“因为我没钱啊,这几天不见你人影,我为了省钱连地铁都睡了,”沈意三埋怨道,“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朋友,连见都不让我见。”
“反正......活定儿了,只不过是个催债的活儿,”宋禄拧了拧脖子,“之前我想的‘大件儿’看来是还不行了。”
“有活儿干就行啊。”沈意三高兴道。
“是啊,大件小件不用管,有钱赚就行,”宋禄看他心情说道,“你晚上也不用睡地铁站了,但也不能和我去我朋友家住,咱俩这几天先睡酒店。”
“酒店好啊,我靠,我还没怎么睡过酒店呢,我也就大舅死的时候住过县城的宾馆。”沈意三感觉自己的好运终于来了。
宋禄笑了笑,把搂着他的手伸了回来,俩人坐在长椅背靠着背地等待下一年。
“如果你赚够钱,还打算回老家吗?反正你奶都没了。”宋禄点了支烟。
“肯定啊,不然呢,”沈意三打了个瞌睡,“我这一辈子就这点盼头了。”
宋禄笑了笑对他说:“走吧,前面那个酒店就是,忠哥帮我付好钱了。”
“行,”沈意三看了看他,“帮我谢谢你这个忠哥。”
宋禄笑了笑点点头。
俩人快到的时候,宋禄跟他说:“以后咱可就是有工作的人了,你可别丢人。”
“催债能有多难啊,我......又不是没见过。”沈意三说。
宋禄笑了笑点点头。
“要不那黄壳烟你还是还我吧。”宋禄说。
“干嘛?给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啊?”沈意三一边掏出兜里的黄壳烟一边问道。
“给我就完了。”宋禄拿了过来。
苏袖清第二天醒来之后心里面空落落的,不光是自己欲行不轨变成未遂,还因为自己预定的计划被打。
他昨天晚上在超市喝了点小酒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一个人过年的准备,结果一个陌生的小屁孩把自己的计划搅的一团糟。
正想着怎么找理由能再见见这个小孩,他打开手机才想起来一件大事儿。
“我操......没留电话啊。”
这可怎么办?还想着帮帮这个小屁孩呢.......
总不能真因为人家长得周正,肩膀端正些,身材匀称些,肤色好看些,脚长得修长些,就有心帮人家小孩吧?
......
可能还真得是这个原因。
更主要的是,今早苏袖清整理昨晚残局的时候才想起来,扣押沈意三的那两对手铐,还带了粉红色的毛。
朱迪还是很会玩的。
苏袖清不能说对这种类型一见倾心,更何况他对沈意三也没到一见倾心的地步,最多就是想帮帮“落魄青少年”。
早上起来想把那一锅米线重新热一热吃了,但是一想这面还有沈意三的口水,瞬间就没了食欲,但他还是很好奇昨晚沈意三是怎么饿成这样。
大街乞丐捡美食城没动几口的剩饭都能吃饱,这小子也就出狱没落脚地方住个地铁,咋能弄得比流浪汉还狼狈呢。
“至于吗,有这么香?”他把鼻子凑过去,深吸一口,“也就那样啊......”
过年闲的没事,他揣起手机,穿上棉袄,准备前往商业街的商城大超市采购今晚的年夜饭食材。
再怎么苦,不能苦了自己。
过年该有的仪式得有,该发的朋友圈还是得发。
商城大超市这边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毕竟过年该买的也都买了,而且过年时间就只营业到下午三点,好多人就懒得过来折腾。
买了几袋火锅底料,几斤牛羊肉片,各类海鲜蔬菜,还买了一片小牛排和一瓶三百多的红酒。
回去给自己煮火锅还有煎牛排吃,再配上红酒美滋滋。
回外卖房的时候,苏袖清接到了一个快递。
是一件大衣,他才想起来,在被迫出柜前,他花了两万七买了一件风衣。
他很喜欢穿风衣。
等等,存款还剩三万加三百......这是忘了买风衣时候算的。
那算上风衣......
操。
三千三百三。
股票还不能马上动。
这存款相当于没了。
真够傻逼的。
拆开快递箱,发现还有一个赠品,是一只鎏金高脚杯。
他本来有一刻想退了这件衣服的,但看见这只赠品杯子,忽然就没有了这个念头。
算了,最后一次买吧。
正当他在想该怎么快速弄点现金存款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苏袖清,哥们儿回国了,个人创业急需人才,你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哦!故事的伏笔正式开始埋下咯!哦吼吼吼!
第4章 一年后
又过了整整一年,苏袖清帮钱程创业,创了一整年。
其实就是当补习班老师。
飘来楼下饭店油烟味的补习班办公室里,苏袖清正瘫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他喝习惯了的速溶咖啡。
“袖清,上个月那个学生要退学,你给退一下学费吧。”电话那头的钱程说道。
“又来?不退,我去跟他们说。”苏袖清瘫坐在沙发椅,握着手机翻看朋友圈。
这一年里,补习班只能说不温不火,但还略微有那么一点微小的成就。
苏袖清觉得钱程不适合经商,钱程答应人格学生成绩没有提升,前一个月学费退一半,大部分家长学生都很信守承诺,但难免有那么几个贪便宜的家长,会无理由退费。
钱程性子软,不好意思对付无赖家长和学生,但苏袖清带些痞气,对付无赖也是一把手。
前两天各大中小学期末考试结束,苏袖清就看见了,那个要退学费的学生,明明比补习前提升了四十分。
特意发了个朋友圈炫耀,还没删。
嗯!就是这张图!
等到那无赖家长气势汹汹过来对峙,一副被欠了时间的表情,苏袖清二话没说甩了张他家孩子发朋友圈炫耀的成绩表。
时间年月日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无赖家长彻底傻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走了。
还有一些学生自己不会的课就认真听讲,会了的课就打扰其他学生学习,外聘的师范毕业生来授课,根本压不住,只能苏袖清管。
苏袖清又想起了在高中当班主任的时候,自己班里的许易和就深得他心,学不会就自己睡大觉,兴致来了听课也很积极。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拿许易和这个大学渣来和其他学生比,就像是心里总莫名其妙牵挂着许易和一样。
不是出于他俩的师生兄弟情,也不是出于根本就没产生过的爱情,也不是其他什么
就是关心惦念。
年前除了看几个学生上自习,就没有课了,钱程家里忙着换新车,下午才赶过来。
“袖清你真的太厉害了,要不就你给我看班吧,我做甩手掌柜,这肯定亏不了本啊!”
苏袖清眉头紧蹙,咧嘴道:“想得可真美啊,应该把你吊路灯。”
“我那车就停楼下了,知道你今年过年回家,年后你还我就行。”钱程眉飞色舞地说道。
苏袖清接过车钥匙,二话没说就下楼往家里赶。
这一年,苏袖清家里人和他关系缓和了许多,也没有再逼着他去喜欢女人。
他爸妈想再生一个男孩,也力不从心,于是抱着“一家亲”的想法,把心放在了李明身上。
毕竟李明有一半苏家血缘。
只盼着李明能早日结婚生子。
“你要有不错的小姑娘,多给你弟安排安排啊,别光顾着自己认识。”妈妈经常这么磨苏袖清。
一边是真的是想让他给李明介绍婚姻对象,一边是给苏袖清施压,增添一分苏袖清喜欢女人的希望。
他也是听烦了,毕竟他恨不得躲着李明走。
“你弟整这工作室也不赚钱,你帮帮他。。”爸爸一边给玉米粒裹着淀粉,一边在厨房热着油。
“我是学师范的,不是学他们媒体的,”苏袖清一想这个就更生气,“我看他本科这专业也就这点发展了。”
“你不也就个本科师范,好意思说你弟,”爸爸瞥了他一眼,“你总不能指望你弟能求你吧?你得主动给他安排。”
主动安排......苏袖清已经主动过很多回了,是李明自己不争气。
他对这个弟弟很伤心,觉得迟早能把一个冷心的小孩给捂热,然而现实过于残酷。
这一年帮钱程办补习班实在是费心,但自己也攒了不少现钱,股票也越来越好,自己现在多少算个小阔爷。
他嘴上总是损钱程,但也颇有得了便宜卖乖的嫌,毕竟一个月能赚五千,比之前开除自己的那个私立学校还要多。
只是干的活也多了好几倍,补习班的学生也并不可爱。
“前两年我还能去你家,给叔叔阿姨拜拜年,这两年我是去都不敢去。”朱迪打电话和苏袖清抱怨道。
估计这会儿朱迪正在尹轩老家,陪他爸妈喝茶说话。
“何止你啊,我爸妈现在看谁都像同性恋,钱程给我打个电话,我爸妈回头就问我是不是和人家好上了。”苏袖清喝了口速溶咖啡。
这回挑的咖啡比平时的苦,他有时候感觉是不是自己快三十了,口味也在变重。
“啊?不会吧哈哈,他都直成那样了!”朱迪笑道。
“我爸妈要像你岳父岳母就好了,天天看你俩跟看两块儿宝一样。”苏袖清说。
朱迪嘿嘿傻乐道:“你也可以啊。”
“什么?”苏袖清问。
“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有一对好岳父好岳母啊,”朱迪语重心长道,“苏啊,你就谈个恋爱吧,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恐同呢?”
“有吗?我恐我自己?”苏袖清坐在自己床边,摆弄着那些没人懂的古建筑模型,喝了口越来越苦的咖啡。
“如果我是从良,那你现在就是立地成佛了!”朱迪吐槽。
本来还想着继续闲扯一会儿,客厅就传来了李明的声音。
电话被苏袖清给挂断了。
“这钱我真的很重要。”李明着急道。
苏袖清慢慢起身,透过门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明,你舅和舅妈可以把这钱给你,但你得说清楚是干什么的吧?”妈妈苦口婆心道。
李明一直在那绕圈说:“我肯定有用,真的!”
“那你说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放心,二十万舅舅绝对拿得出来,”爸爸也语重心长道,“但你得讲明白,这钱去哪,是被人骗了还是怎么样。”
自从自己被迫出柜,爸妈就很久没有跟苏袖清这么语重心长地说话了,他在这个家反倒成了客人一样的存在。
只有姑姑依然待见他,但也因为病情加重,送到了疗养院。
虽然爸妈把传宗接代的目光放在了李明身上,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哪里有当初苏袖清刷家里卡时的阔气。
现在靠自己炒股和补习班赚的一些钱,照样过得大差不差。
只是他没想过,李明居然对这些这么介意。
“这过得也不怎么样啊,都欠二十万了,挺寒酸啊。”苏袖清推开门笑话道。
“你别过分。”李明说。
“咱俩的事儿是你先挑起来的。”
“你搞同性恋搞得你前任被家人抛弃,你也活该如此!”李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