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杀猪佬![古代架空]——BY:凉容
凉容  发于:2022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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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尧仰天一笑:“谢老弟,小小毒物,不见得能损你几分功力——赐教!”
  话音未落,人已袭至身前,临尧此番所持兵刃乃是一根千斤重的乌木重棍,棍身足丈长,顶头包金,柱身绘一座独目邪佛像,长喝之时,邪佛目泛精光,殿间飞沙走石,十二天兵辅于左近,挺刃而来。
  谢秋石歪头躲开眼前这一棍,又七歪八斜,左支右绌荡开迎面而来的长剑,就在此时,他腹中传来一阵锥刺之痛,他猛然抬头瞪向临尧:“你这人好生狠毒,下药就下药,怎么还叫人疼的?”
  临尧面色如铁,不理会他,手中长棍顺势猛击地面,轰然一阵巨响,谢秋石脚踩之处青石崩起,好端端一间锦绣楼阁,随这一击钧天之势,猝然崩毁!
  谢秋石鹞子般被震到空中,他一使劲,腹中剧痛如刀绞一般,更有一阵冷意顺着脊骨上爬,沿着血脉蔓延,他垂首一看,自己一双手不知何时竟已青紫肿胀,几乎拿不住折扇。
  “谢兄弟,我们好歹喝了几日酒,我也不想取你性命。”临尧动作一顿,长棍指地,沉声道,“我这蝎毒,数月积累,此时此刻全汇集在你十指穴道,你一使劲,便要沿着血脉,往脏腑去……现下自断双手,还来得及,莫要不识时务!”
  谢秋石凉凉瞟了临尧一眼,甩手将折扇抛于地面,与此同时,临尧长棍重扫,直击他面门!
  他双手使不上力,足尖一动那积毒便沿着手臂上涌,他冷笑一声,干脆就地一躺,极其难看的一个“泥猴打滚”,躲过了袭来的兵刃,余光中瞥见一天兵长剑挥刺,他闭了闭眼,抬起左臂,任那一剑削在自己前臂上。
  乌血飞溅。
  “谢秋石!我再问你一句!”临尧止了手下,嘶声叫道,“可束手就擒?”
  谢秋石轻喘数声,发丝拂动,脸色雪白,却不怒反笑:“好哥哥,适才你说你没伤过一条无辜的性命,此番是不想我成了你手下第一个枉死鬼吧?”
  临尧尚未开口,一旁的天兵业已叫道:“你草菅人命,为人走狗,纵使死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何辜?”
  谢秋石捂着前臂缓缓站起,临尧迟疑一瞬,方喝:“杀!”
  他虽叫喝,手上长棍却没有跟上,谢秋石空手捉住一柄刀刃,鲜血自掌心汩汩而下,他恍若未觉:“临尧啊临尧,你虽给我下毒,却量不至死,虽命人杀我,却不敢亲为,你可知为何?”
  临尧怒目看向他,谢仙君一边堪堪以肉身御敌,一边哂道:“你第一次邀我饮酒之时,我手上尚未有人命;你与贺陵霄结交之时,世上尚没有我谢秋石;你网罗天兵,暗通款曲时,还与我称兄道弟。你口中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称得是大义,论得是公道,只可惜你心中,图篡权夺位是为私,憾友人之死是为私,有哪里来的公道可言?”
  “胡言乱语!”临尧怒道,“你血口喷人,可有证据?”
  “你此时心中有愧,便是证据!”谢秋石拢起染至猩红的绢纱,抱臂道,“为何迟迟不下死手?因为不忠不义早叫你深陷孽煞,你怕此时杀了我,天雷要叫你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临尧的脸色“唰”的变得雪白,嘴唇微颤。
  谢秋石未等他开口,忽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朱红小瓶:“你猜孽煞为什么还没要你的命?只因邪祟上身,你半只脚早已踏进了鬼府,天道不屑再来约束你,你再猜猜,我现在若荡清你这身咒纹,你可还有命兴你的大业?”
  “问心泉……”临尧喃喃道,忽地面容扭曲,好似绝望了一般暴喝跃起,提棍朝谢秋石腕间击去!
  长棍来势汹汹,谢秋石左近十二天兵也不免应声而退,谢秋石目中光晕一动,握瓶之手迟疑一瞬,紧接着身形忽如鬼魅般往前一探,又弹簧般立回原处。
  “砰”一声轰然巨响,临尧之身如重石坠地。
  只见他喉咙口直直插着半截扇柄,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已然没有气息了。
  谢秋石一跛一拐地出了临尧的府邸,不顾路人侧目,仰头躺倒在白墙朱门之前,满身血迹红梅似溅在素墙之上。
  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外头有多少议论,只知道秦灵彻自远处而来时,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怎么没用?”秦灵彻低头看着地上滴溜溜打滚的朱红小瓶,长袖一拢——帝君今日穿了身明黄罩袍,如日光般耀目。
  谢秋石歪头,看了看那瓶“问心泉”,目光恍惚,半天才嘟囔:“麻烦。冒险。”
  “并不冒险。”秦灵彻莞尔,“我与你说过,问心泉并不能逆天改命,只是洗去诱惑,叫人认清本心。临尧天性正直,一颗心从未真正离了天道,只要沾了问心泉,便会心甘情愿赴雷劫、承天命。”
  “那不也是死么。”谢秋石不满地扯了扯秦灵彻的衣角,在上面留下五个血指印,“你知道他正直,还非要他死。”
  “错便是错,没有余地。”秦灵彻长眸微垂,神情堪称慈悲,声音却冷酷无常,“鬼道本是歧途,走错了路,便该偿命。”
  “好罢——我不去想这些,你发号施令,累死的总是我。”谢秋石听了两句便不爱听了,攀着秦灵彻的手臂,“秦灵彻,我身上痛得狠,刚才还对着临什么的背了一大堆你教我的东西,脑袋也痛得很,你得给我治治。”
  天边云霞灿烂,他难耐地眯了眯眼睛,就在此时,身体一轻,他低头一看,秦灵彻已把他抱了起来。
  “生魂树不死,鬼道不会亡。”帝君好似随口般轻飘飘地说了句,也不知打不打算给他治伤,亲自将他抱上了高大的御乘,金乌展翅,他们凌空而去。
  谢秋石头一次听到“生魂树”这个名,好奇地想问问为什么,帝君却已调转话题,循循善诱:“秋石,我来和你讲讲,为什么非得叫你用‘问心泉’。”话末声音已带了笑意:“然后你再给我讲讲,为什么不听话。”


第110章
  天帝的御驾没将谢秋石送回瀛台宫,而是把他撂在了后山。
  谢秋石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难耐地眨了两下,又实在没什么力气地合上了眼皮。
  熟悉的清香笼罩着他,身体嵌进一个温暖包容的罅隙中,接着,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按着他的小臂。
  是你。他无声地喃喃,那人却好像听到了一般,安抚地按了按他腕间的皮肤。
  “赤城,”秦灵彻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叨扰你了。”
  那人开口:“请便。”
  谢秋石新奇地听着他说话,心道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人这般不耐烦的语气,莫名其妙有些满足。
  秦灵彻滴水不漏地寒暄两句,便离开了瀛台山,那人这才坐回他身畔,好像顿了顿,然后一只宽大的手掌穿插进他的发丝中。
  谢秋石缓缓张开了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老的树洞中,脑下枕的是薜荔,身上盖的是兰草,不知为何,这些芬芳草木,竟都是温暖的。
  “赤城?”他带着笑意问,“谁是赤城?”
  那人没说话,抚摸着他发顶的手掌,穿过发丝,顺着他的脸侧滑下来,捉住他的手掌摊开,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了“燕赤城”三个字。
  “你叫燕赤城。”谢秋石道,“你以前从没和我说过。”
  “你也不曾问过。”那人的手离开了他的脸,转而去抚摸他手腕上正在愈合的刀伤,“毒解了?”
  “唔,解了。秦灵彻给我吃了个糖球丸子。”谢秋石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追问道,“我不问你,你就不告诉我了么?”
  “你从不叫人名字,”那人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在这里,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你来,便只有我,不需要名字。”
  “燕赤城。”谢秋石轻轻地念了一遍。
  那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应了:“嗯。”
  一阵轻微的怔忪后,谢仙君眉开眼笑起来:“燕赤城。”
  燕赤城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天光也无法照进那双漆黑的眼,幽暗的瞳孔里只映着他谢秋石的影子。
  “我喜欢叫你的名字。”谢秋石愣愣地说道,“我叫你的名字,你就看着我,我叫旁人的名字,他们就低下头。我喜欢你搭理我。”
  燕赤城没有说话,他轻挥了一下手中短笛,环着谢秋石的老树伸下枝丫,浓长的绿意帘幕般覆在他身上,让他像雏鸟一般被环在窝巢中。
  谢秋石瞪了瞪眼,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身上浮起一股热意,他双颊微红,垂了头任柔软的细发拂过目畔,岔开话题般讷讷道:“秦灵彻说,我这样杀了临尧,旁的人会更恨我。若我用问心泉,任临尧因劫而死,他反倒可以死得其所,得个什么什么追封,旁人也不会怪到我头上。”
  燕赤城微微颔首,不知是表达同意,还是只是表示听见了。
  “他们为什么要恨我?”谢秋石费解地问,“他们平素与临尧也没什么往来,我杀了临尧,又不是要杀他们。”
  “他们觉得,临尧是你的友人。”燕赤城道。
  “临尧是我的友人,”谢秋石瘪了瘪嘴,“可我总不能因为他是友人,就不杀了他吧?”
  燕赤城看着他,他委屈巴巴地吸了下鼻子,燕赤城宽纵地挑了挑眉:“他不是你的友人。”
  谢秋石“嗯?”了声,异常不解。
  “我不知旁人眼中,你是什么模样。”燕赤城叹了一口气,“但我知道你不会杀真正的朋友。”
  谢秋石眨着眼睛:“朋友还有真假之分么?”
  “朋友没有真假之分,”燕赤城站起来,“可你并不懂什么叫朋友。”
  语毕,他转身抬步便走,谢秋石莫名觉得自己似乎惹恼了这人,一阵慌乱涌上心头:“燕赤城!”
  燕赤城脚步一顿。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他撒气般无理取闹地叫道,好像若是燕赤城生气,而自己不着恼,自己就吃亏了一般,“你又懂我什么?”
  “我懂你。”燕赤城忽然回过头看他,玉雕神像般的面容拢在枝叶的阴影下,神人一般的无瑕中,泛着淡淡的阴霾,“我知道,你若懂了这些……你一旦懂了这些……”
  他的声音滞涩在喉咙口,谢秋石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然后耳边响起了燕赤城低到难以明辨的声音:
  “……便不再只归我一人了。”
  谢秋石知道燕赤城没离开多远,只因那淡淡的草木幽香始终环绕在鼻端。
  他难得安静地在葱茏草叶间睡了一觉,醒来时便又生龙活虎,适才一点似有似无的不快荡然无存,心中甚至有几分私密的窃喜。
  燕赤城仍坐在他们常坐的石桌前,桌边放着一碗桃花香酪。
  谢秋石笑道:“怎么知道我爱这个?”
  燕赤城摇了摇头:“秦灵彻遣人送来的。”
  谢秋石一撇嘴,“唔”了声,有点倒胃口:“搁着吧。他方才还教训了我一宿,这当儿又假惺惺扮好人了。”
  说着扭过头,把自己整个儿松鼠似的蜷进树洞里。
  燕赤城只含笑看着他,深漾漾的目光好像看到他心底。
  鼻端的奶香搔得他发痒,他不舒服地挪了下屁股,讪讪看着燕赤城道:“我是半点也不想吃。但我也不想得罪秦灵彻。要不你端过来喂我?”
  燕赤城低笑出声,轻轻勾了勾手指,一副桌椅已挪到谢仙君安居的树洞前,他拢起宽大的袍袖,捻着调羹,将那奶酪舀起来,送到谢秋石唇边。
  谢秋石瞅了瞅他,脖子一缩,和只鹭鸟似的,找准了舒服的进食姿势,才探头飞快衔走了芳香四溢点心。
  “别急。”燕赤城轻声告诫他,“要洒了,去哪儿学小猫掉眼泪去。”
  谢秋石瞪着他,很快又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我要真掉眼泪,必得掉出开天辟地之势,叫你,叫秦灵彻都刮目相看才行。”
  “秦灵彻?”长眉缓缓蹙到一块,燕赤城面有不愉地看着他。
  “嗯……他比你还要坏些,总拿我打趣。”谢秋石眨了眨眼,“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第111章
  “他有所图谋。”
  谢秋石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又不是断情绝欲的大和尚,当然会有图谋。”
  “他对你有图谋。”燕赤城道。
  “呒,”谢秋石歪了歪脑袋,继而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你对我就没有图谋吗?”
  燕赤城一怔,继而蹙眉拂袖:“那不一样。”
  谢秋石失笑:“能有什么不一样?”
  语毕他缓缓躺下身,枕在“树床”上,乌黑柔软的发丝泄瀑一样闪闪曳地,湖绿的眼睛藏在枝叶中,懒散地眯着,他用喉咙发出柔软的、不需要怎么费力的咕哝:“燕赤城,烦请让我开开眼——你们有什么不一样?”
  燕赤城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站起来,转身向另一头走去。
  谢秋石隔着绿叶望出去,只见一丝阴郁从仙人俊美的脸上划过,黑袍仙人在他面前来回踱了两圈,幽深的眼睛里罕见的带着几分烦躁。
  “别这样,”他咯咯笑起来,“我又不迫……”
  话音未落,他惊呼一声,眼前用作掩饰的绿叶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燕赤城微冷的丝质袍袖。
  有什么比石头更冷的东西贴上他的脸,比枝叶柔和,却弄得他更痒,它们好像很不熟练,停留了许久,逡巡了许久,最后才对准了他的嘴唇。
  他吓得一阵大叫,惊得燕赤城睁大了眼睛,但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挪开动作,燕赤城像某种动物一般舔了舔他的嘴唇,他痒得呜咽,然后下嘴唇柔软的皮肤就碰到了燕赤城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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