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雪期够长,哲合内的叛乱现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定下,否则也不会派人来谈议和。无非都是缓兵之计,想要休战先平内乱。
就算内乱可平,渠匣复辟者也是也踩在这个节骨眼上扑上去咬几口,哪还敢分兵力管他家郎君。
“嗯……鹰城,郎君啊郎君,你也真是算尽所有啊。”
……
「鹰城」上方鹰啸声不绝,下头哲合队伍把整座城围的死死的。
“慕城主,吾劝尔还是不要垂死挣扎的好!”
“张泰,你围我鹰城已经五日,你有那本事你倒是破开我这城门给我看看啊,哈哈哈哈!”喊话之人便是鹰城城主——慕寒思,那人发髯泛银,一只眼上挂着伤疤,眼神如鹰,岁月沟壑布满脸上,花甲之年却是声如洪钟。
现在雾色正浓,双方都明白待破晓雾色散去,便是大战触发之时。
日出。
一方击鼓,一方响号。
就在雾半散那一刻,鲜红的“南”字军旗出现在鹰城后方。
先锋骑皆露水沾襟,阵走“人”字直冲鹰城东、西角,哲合围住鹰城的队伍背部受敌。
张泰得到消息后当下击鼓号令,后撤出个口子要将后来的队伍圈进包夹。
后来队伍不慌不忙,“人”字变“八”,不入夹击圈子反方奔去城门口位置。
大雾已散。
慕城主看清后来退伍是谁后,亲自要来号角吹响,顾南召闻声带人直接后撤,不多时一阵箭雨出城,哲合包围队伍中部受击。
号角再响,一顿一急,没等哲合队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顾南召的先锋骑手中弓以拉满,同着鹰城一道放箭直击左方打出一个缺口。
随后先锋骑再撤,退出哲合弓箭所及范围。
哲合队伍现下腹背受敌,张泰忙令枪兵列阵枪尖指对两方。
“元起南字旗!”张泰百思不得其解,那“南”字军棋明显是元起顾南召的队伍,为何他们能听懂鹰城的号角。“挂免战牌!快挂免战牌!”
洛北报:“将军,哲合挂了免战牌。”
“免战牌?”顾南召眉头一挑。“他们挂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便是,有何冲突。”
说罢,他挥动令旗,随即先锋骑兵马雷动直冲鹰城后头,后头哲合阵营一时不得号令,硬生生被撕破一个口子。
鹰城依势立即打开后城门,涌出近千将士,与顾南召同走“一”字阵容反包哲合队伍,再转左翼与鹰城一里一外配合着吞下近半哲合队伍,哲合方阵型大乱。
哲合张泰赶马直冲顾南召而来,怒吼:“哲合已派使臣前去元起议和,现免战牌已挂,尔不讲道义!”
顾南召咧嘴笑答:“本将军出关之时,可未收到哲合要与元起议和的消息,再说你攻鹰城对我挂免战牌有甚用!”
“顾贼!你可敢停兵与吾一对一较量一番!”
“容你使那缓兵之计不成,我可不敢!”
顾南召笑着收起“召卿”,顺手夺来一杆红缨枪攻向那人。
张泰手中双锤一合拦下,咬牙闷声骂到:“树无皮要亡,尔怎苟立于世间。”
顾南召不做理会,手中红缨枪舞做莲花,且快且急。
“顾贼!你你你!气煞我也!”张泰全力一档,这一下用力之猛,顾南召只觉虎口一痛手中红缨枪险些松去,张泰抓住此破绽,将手中一锤丢出直逼他胸前。
顾南召速速后仰躲去,随后人溜下马背,枪从腰间一转反刺击中张泰所乘马匹。
马吃痛先是扬蹄再是跪倒,张泰只能跃起。
趁此空隙顾南召松开握着红缨枪的手,改用“召卿”。
顾南召改枪用剑,那张泰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招式连中几剑。“顾贼!尔!尔!寡廉鲜耻!你这打法算什么本事!”
“当是要你性命的本事。”
剑招不停,一逼再逼,最后一招,顾南召双手握住“召卿”翻身一劈。
朱浆喷涌。
他厌弃的抖去剑上血珠。“啧,不过尔尔。”
哲合将陨,战鼓却未消。
洛北赶马护在顾南召身侧:“将军!”
“哲合人数远超我们,跟好鹰城的人。”
“是。”
此刻鹰城传起收兵号声,那方撤入速度极快,顾南召带着人直跟后头钻进城里。
城门一关,城墙上两边弓箭手已将箭头指向顾南召一众。
洛北手里匕首握的紧,算计着如何暗刺城墙上吹号之人。
顾南召看出洛北的意图,死死按住他肩膀:“别动。”他指了指上头的鹰,那鹰盯着洛北多时。
骨哨声响起,十多只飞鹰发出刺耳叫声冲向一处,再起之时皆抓着火油瓶,飞去城外,来来往往数次,最后只剩八只回来,就听上头凄厉喊着:“放出火箭。”
焦味同着哀嚎传进城内,一盏茶过后,鹰城城门再次打开,顾南召没有犹豫带着人同着鹰城将士一道出城,一顿混战,战停时已经天黑。
哲合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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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看的累不累,累的话我再缩一缩
昨天排队做酸酸弄了好久回来睡了忘了更,今天补上
9收藏了,祝各位包子看文愉快
第64章 鹰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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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合队伍溃败而逃,胜方军旗摇的作响,顾南召剑收回腰间喘着浊气,战了整整一日,皆是人疲马惫,他抬手让人就地下马休息,丝毫不觉得就这样歇在人鹰城城门口有何不对。
尘土沾血没几处干净地方,随意用脚踢弄几下他就坐了下去,摸出布口袋里晒干的米粮嚼上几口。“洛北,别站着,赶紧歇一会。”
“是。”
“洛北,你同我说实话,几次传信除了报平安,是否有别的消息。”
洛北垂首站着,没有回是或不是。
“算了,我问你作甚,你要是能告知我,还会藏着掖着不成,陛下是否安。”
“是。”
“那就行了。”
与顾南召的放松不同,洛北连着众先锋骑都是紧绷着背盘腿坐下。
鹰城的人已经回城,那慕城主站在城墙上大喊:“告诉老夫,你是何人!”他声音颤抖,似还带着些悲凉。
顾南召仰起头回答:“我乃元起镇南大将军,顾南召。”
话闭,鹰声破空。
那老者摇头怒吼:“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何人!”
“元起镇南大将军,顾南召。”
顾南召的回答如芒如刺,深深扎痛慕城主心头,只见他一手撑着城墙,一手捂住胸口:“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元起镇南侯,镇南大将军,顾南召。”
慕城主气急败坏,夺来一旁将士手中弓箭,拉满放出箭矢,“嗖”声一过,洛北拦箭不及,顾南召不躲不闪,他的脖颈上霎时间泛出腥色。
“你是何人!”慕城主一再逼问,势要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城主何必再问。”顾南召拍拍手起身,对着城墙上一拜:“慕城主,今我军助鹰城渡过一劫,也不知日后哲合可会反扑,慕城主何不与我元起联手,同抗哲合。”
慕城主听罢,一口气提不上来,有昏过去之势,顾南召看着手向前一动又僵硬着收回。
一人只问:“你告诉我,你是何人!是何人!”
一人只答:“顾南召。”
“啊!”慕城主嘶吼着,想要宣泄心中情绪。“你不是,你不是!”他还要说些什么,被一男子扶着下了城墙。
城门复开,先前扶着慕城主下城墙的那个男子出来对着顾南召拱手行礼:“将军,请入城。”
“好。”
顾南召丝毫没有犹豫,洛北紧跟着也要进去被他抬手拦住。
“洛北,你可记得我的吩咐。”
“将军!陛下吩咐,保将军。”
“我性命,无忧,你跟着我一道进去,我才是真的危险。洛统领,按着之前商议行事吧,期间哲合若是反扑直接撤兵。”
顾南召侧目冷冷盯着洛北:“洛统领。”
“是……”
洛北也只能压制住冲动,目送他入那鹰城。
走进那鹰城,顾南召被要求卸去兵器、凯甲,且褪去元起军衣,只留里衣。
他照做,待那玄色里衣露出,接引他的男子一巴掌怒扇在他脸上。
“不知羞,不知羞啊!”
顾南召不为所动,只问:“其余我可照做,我这把剑不能离身。”
“嘿呀!”那男子拍腿,摇着头把“召卿”拿在手上。“我亲自看管,这样可行?!岚伽啊!你可知你把你外祖气成何样?!”
“公子祁,我乃顾南召。”
“你啊你!”
“公子祁,那戚岚伽与华光夫人,前些年已被吾君以城池为条件,换回元起。怎奈那戚岚伽,不知好歹伤吾君而去,元起收去的渠匣五城,现也该贴有那戚岚伽的海捕文书,公子祁大可看看,我与那画像上是否是一人。”
公子祁又是一巴掌扇在顾南召脸上:“你现在是要,不认祖,不认宗,不认生身父母,不认外祖,不认我这个舅舅。好啊!好啊!”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东西!你身为渠匣人,着元起军衣不算,还着……旁的皆传元起皇帝荒淫无行,连着镇南大将军都是被收入过内宫的,我只当是假,你!你!”
公子祁实在看不下去,要来斗篷让他披上。“你外祖还在等你,你随我来。”
一路前去城主府,青石地砖被踏的发出闷响,二人的脚步都是沉重的,渠匣的春天夜间是寒气刺骨的,公子祁脚步一顿,脱下自己的大氅扔给顾南召。“待会,你要说狠话,也思量着一些,你外祖的身子没有几年了。”
顾南召不语,一点点把头埋下。
公子祁摇头,问:“那戚岚伽既是逃走,华光夫人呢。”
“不知行踪,元起王城里头有家叫酥斋的点心铺子,日后公子祁有机会去元起,便去尝尝吧。”顾南召瞟了一眼公子祁手中的剑,公子祁也是发现了上头的同心锁。
那同心锁,还是公子祁当年送华光夫人入渠匣东宫时亲手所赠。
“另一把呢?”
“在吾君那。”
公子祁的手再次扬起,这次落下,却没有之前打的响亮。
待进了城主府,公子祁只送顾南召到正厅门口便不再进去,空荡荡的正厅里头,慕城主负手而立,面对地图,背对顾南召。
“慕城主。”顾南召缓缓行礼走了进去。
“你是何人。”还是那一问。
顾南召只答:“元起镇南侯,镇南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慕城主笑得凄凉。“渠匣王位,都比不上元起的一个爵位吗?!我渠匣虽亡,但也是国!”
“慕城主。”顾南召没有正面回答,去到慕城主一侧,手指地图。“卯城,同着这四城,去年雪期之前,元起已派兵镇住,吾君御驾亲征,已扫清卯城周遭。”
“真是你。”慕城主眼睛合上。“是你乱的哲合,是你破的渠匣安宁,是,不是?”
“是。”顾南召应下,复而开口:“是我如此布战,我要连起这片同着一到纳入元起地界,再由吾君接手驻防之事。”
“元起收入的五城,不月便能开始修建防御工事,现只差鹰城,是我,把鹰城逼成哲合必争之地,逼成要塞。”
慕城主发髯肉眼所见的由银灰转为花白:“你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当年渠匣破国时,我没赶去卯城援兵之事?”
“不,当年渠匣亡局已定,天兵难救。”他说的很平淡,如事不关己一般,但他一直挺立的肩垮了下去。
“哈……”慕城主长呼一口气:“国破时,闹灾。我等公侯城主赈济不力,有甚至直接屠城减灾激的民怒自起。哲合兵临城下之时,我正带着你舅舅平定叛乱,再回头……已无渠匣。”
“我只知你生死未卜,你母亲,我那唯一的女儿,被掳去哲合。我等公侯城主,堪是强弩之末不说,更是各有各的心思。无力营救不算,还得是你母亲,还得靠着你母亲……我十一城才未被哲合清剿,除卯城外按旧行治。”
“岚伽啊,我做梦都在等,等着有一天你活着回来,复辟渠匣。可我怎得都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戚岚伽,是什么顾南召!”慕城主说的痛心疾首,一拳砸断框着地图的木架。
顾南召终是跪下,重重一叩首:“渠匣旧治不破,新治不立。十二城皆是独自行政立法,难以大同,就算复辟也是只能保数十载不乱。渠匣世孙,懦弱无能不堪其重,其承世孙位十余载,可为渠匣做出何贡?不过是及时行乐的纨绔罢了。”
“今,元起得明君,破旧制,兴农耕,兴水利,兴民兴业,严与立律……”
“岚伽啊!你为何要如此助着元起,还一再自贬,他元起有何好!”
“慕城主,元起王城内不见乞者,将士们更是一气同心。”
“慕城主,我要助的不是元起,只是元起皇帝秦亦卿。”
他重重叩首:“慕城主,如今鹰城已是要塞,凭鹰城一力不可能一直与哲合抗衡,慕城主若是答应将鹰城并入元起,我此次回文渊后,立即发兵哲合,还请慕城主趁此空隙与其余几城同筑防线,不再叫那哲合入境。”
“我,若是不答应呢!”
“我所带先锋骑,十日之后不见我出城立即撤回文渊,哲合再攻鹰城,鹰城必亡。哲合不攻,我军也定攻鹰城,还请慕城主自行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