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似融
似融  发于:202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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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正文完
  两人肌肤紧紧贴着的地方黏湿又滚烫,萧令明动了动脖子,伸手扣在宋显的后脑,施力揉了揉,故意玩笑道:“不过是不利于寿,又不是过了今朝就无明日了。”
  这话萧令明虽状似轻松地说出了口,但自己也知道不过是一些浅白无力,聊以安慰的词句。
  即使人终有一死,可那对于尚在盛年的人而言总是无法切身体会的虚蒙远处,然如今这么一桩事被残忍地揭破开来,那遥远而落不到实处的尽头就此陡然具象了起来。
  此时此刻,或许当真是天子过分的忧愁,然或许他与宋显之间总会有那么一日当真是有今朝便无明日的。
  含元殿中的二人谁都炳若观火地知道,这件事将会在往后的岁月中,猝不及防,不容回避地杀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年轻的天子却好似轻而易举地就把劝慰当做谶言听进了心里,他抹了一把脸,从萧令明的肩窝里抬起了自己湿漉漉的脸,抓着雪白地袖子抹了两把。
  “又没事了?”萧令明眨眨眼问他。
  宋显努努嘴,“当然没事,朕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又说:“当人人和您似的,眼眶里全是金豆子,掉起来都不要钱的。”说着握着萧令明的手与他一道站起了身,也不管自己衣衫凌乱和顺着大腿往下淌的温热黏液,赤着脚就拉着人往内廊走,“去沐浴去沐浴。”
  萧令明也不去拆穿天子难得的不好意思,只是低头一笑,沓着脚步随便宋显一路拽着他的手往浴池走去。
  原以为天子如此就是彻底消停了,可待沐浴完,萧令明浑身安静舒适地等着李芙替他擦干头发的时候,方捡了本闲书,正要翻开,天子便又折腾了起来。
  宋显的头发被擦得半干的时候,萧令明还湿哒哒地披了满身,任由李芙细致地一点点抹上发油。宋显的头发不及萧令明到了臀下那般长,只过了腰间,且也一贯不去费心保养,他撑着脑袋瞧了会儿李芙的动作,便挪了身子坐到萧令明的身边,伸手毛手毛脚地摸他香得不得了的半干头发。
  萧令明原也没管,以为他摸两下过瘾了便过去了。
  然没成想,天子竟是端着张欲言又止的脸,这捻一缕搓搓,那抓一股闻闻,折腾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直到弄得萧令明实在被他摸得看得有点心里发毛,才伸手一把拽回自己的头发,“?你做什么呢”
  “……”天子俯下身来,趴在萧令明身边的床榻上,他托着下颌,深深地看了萧令明两眼,“您亲我一下。”
  “?”萧令明虽不解他又作什么妖,但还是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可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嘟囔道:“显儿只想您亲个脸。”然后又收了不自觉翘起地嘴角,转臭着个脸,斤斤计较地伸出五根手指,一根跟地掰给萧令明看,“你看,先头您在侯府里的日子不算,父皇在您七岁的时候待您入的含元殿,到父皇崩逝,您在他身侧一刻不离,伴了父皇十九年呢!”
  萧令明素来觉得他拈酸吃醋的样子好笑,配合地嗯了一声,笑盈盈地望着宋显,只见天子努努嘴,“那您至少也该陪着朕二十年!”
  原本以为他要发作个大的,结果却听了句这个的萧令明噗嗤一下失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最终哄小孩一般地说了声,“好。”又故意酸宋显一句,“上次就与我说好了不提先帝的,你怎么又提?”说着伸手掐了宋显的脸颊,往上提溜了些许低头盯着宋显,“你这一天天就惦记着跟老子争风吃醋像什么样子。”
  被捏着脸毫无半点人君样子的宋显却是振振有词,“朕这是在意你,才会与你说。哪里像你,这些日子见陶陶和见亲姐妹似的。”
  “……”萧令明手下的力道重了两分,眯了眯眼质问,“亲什么?”
  宋显一听却是不管自己被揪着的脸,顺杆子上爬地翻了老大一个不乐意的白眼,“姐妹!姐妹!姐妹!不熟的时候还好,熟了之后,上朝都敷衍着上,同她却是天天这个脂粉!那诗文的!”说着声音渐扬,“还有先帝!你都为父皇断过发!”
  萧令明颇有些无语地松了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一脸专心幽怨吃味的天子,突然撑着坐起了身,越过宋显,自榻边的小案上,取了放在果盘边上的纤细金刀,当着他的面随意分出了一缕发丝,在宋显惊异的眼神中徐徐割断,继而翻了个白眼后伸手将断发递与了宋显,“喏,拿去,我也算是为你断过发了。”
  宋显竟是愣了一愣才伸手接了,他握着那缕冰冷发丝,在掌心搓了搓,嘴上却不忘假模假式地开口,“朕就是说说,又没有当真计较的意思。”
  他说完又伸手自萧令明的手中抽出了那把金刀,继而抓了自己的发尾,割了一缕,与萧令明的断发捏在一道交给了兰亭吩咐了一句,“给朕仔细收着。”说完宋显又转向萧令明,撅了撅嘴矫情地说了句,“您怎么能是为朕断发,您与朕是结发。”
  见萧令明听了只一味憋笑,而无半分动容之色,宋显不忿地翻身压上去,与他笑闹,“说是不是!快说!……说呀!”
  两人打闹间,本就没束起的头发散了一床,与身上的衣带配饰纠缠了一道。
  馨香氤氲间宋显结结实实地压在萧令明的身上,伸手去抬他的下巴尖。
  天子的头发因动作垂在萧令明的脸侧,像是给他们俩划出了一方只有彼此的窄小天地。
  这天地间的吐息,喘息,心动,笑意,都仿若被详尽了无数倍。
  天子一寸寸地打量着身下人这般盯着瞧都挑不出错处的标致眉眼,贴着他低低问:“是不是?”
  萧令明仍是不答,只是晏晏地回望。
  宋显也不急,慢悠悠地又问了一遍,再一遍。
  ——直到第十遍的时候。
  萧令明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用气声说了句,“低头。”
  宋显便乖乖地把耳朵凑到了心上人的唇边,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句,“是,夫君。”
  这一声,短促又轻弱,夹杂在气声里,如不费心捕捉,便会大意地错漏了过去。可落到宋显的耳朵里,却一下子膨胀开来,撑满了他的全部胸膛,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半晌才惊喜地揉了萧令明的腰身逼他,“再说一遍!您再称一声!”可萧令明却不遂他愿,只是一味地笑与侧首躲闪避过他的追问。
  含元殿里霎时叫轻盈松快的笑闹声充斥,恰似人间一座寻常屋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75章 番外—允允
  景安三年的晚夏,当今膝下唯一的公主以比肩皇子冠礼的仪制,在年满十三的那一日行过了及笄礼。
  对于宋允而言,这不过是一道必要的礼数,她本人无半点名义上长大成人的雀跃之感。
  毕竟女儿家及笄,对于大多数大元臣民而言,只有可准婚配这一个含义在。
  ——可宋允不想嫁人。
  ——她不想离开含元殿,也不想成为他人妇。
  宋允自认是国朝最高贵的女儿,她幼时在圣文武皇帝膝下承欢,后又被当今和明后一路抱在膝上长大,甚至纵着她在予天子的奏疏上留下过稚嫩却蓬勃的字迹。
  虽她无意,虽天子与明后也常说要多留她几年,可是宋允仍旧从下头的眼睛里敏锐又清楚地感觉到了些什么。
  如今那一双双落在自己身上——属于男人,属于女人的眼睛里都多了许多过去不曾有过的东西。
  ——为了自己,为了子侄,他们那样灼灼地望着她,像是在瞧一块儿宝贝。
  可没有一个人是在仰慕阿绾的,无人在意她自幼师从吴彦,握过天子朱笔,小小年纪就编撰整理了文纯皇后生前的诗作文章。
  那一对对招子,都落在当今独女,唯一皇嗣的同胞姐姐的身上,落到了哪一户便是堪庇百年的煊赫荣耀,相比较之下连宋允那张娇美的面孔都显得不那么动人心魄了。
  终于有一天,宋允伏在明后的膝上,望着这么些年来似乎分毫未变的明后,说出了一句,“……他们都想娶阿绾。”
  明后听了不置一词,只是伸手勾了勾宋允发上的流苏,反而问天子,“皇帝怎么看?”
  天子手上正在给明后削苹果,他指尖的刀刃一顿,继而流畅地剜掉了果蒂,“那他们里头,阿绾可有喜欢的?”
  宋允摇了摇头,“阿绾不喜欢他们看阿绾的样子。”她说着略微皱了眉,“分明跪着,垂着眼,却没有顺服。”
  ——没有顺服。
  明后勾弄她发上流苏的动作顿了顿,逗她道:“阿绾喜欢听话的呀?”
  天子把切好的苹果递给明后,对他嗤笑一声,“她才几岁,上哪儿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明后伸手接了,却没有立刻吃,反而叉了一块喂给了天子,撑着脸对天子道:“阿绾如今折子都能帮着看,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儿郎们在她这年纪哪个不曾想过姑娘家?”又伸手揉了揉宋允的发顶,“总只有你挑人的份。”
  宋允那一日虽笑嘻嘻地应下了,却并未进到心里,一日日地逐渐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那些望着她眼热的朝臣命妇,见天子与明后这般态度,也就看懂了风向,渐渐收敛了惹眼的种种示好。
  一年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又是大元后宫那些锦簇花团再一次斗艳盛开的时候。
  公主殿下逛平波池的时候素来不喜身边跟着太多人,她嫌那些乌压压的人头污了这与后宫不同的堂皇景致,大多都只带着贴身的宫女。往日是够用的,然偏偏今日宋允瞧上了枝头的那一朵海棠。她贴身宫女的身量与她相差不大,垫着脚用指尖奋力试了三两次也触碰不到。
  反而惹得那海棠在枝头微微颤动,越发惹人怜爱。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自一侧伸来,在花见一抚便轻松至极地折下了花朵,继而举着花,单膝跪地奉到了宋允的面前,同时朗声道:“臣平波水榭翊卫谢堂,见过公主殿下。臣见公主久折花儿不得,这才上前冒犯,万望恕罪。”
  宋允却未伸手去接,她站在三步开外,身后的两列宫人都沉默地垂首在后,一言不发。
  她那对与天子肖似的漂亮眼睛垂视着这个大胆的翊卫,从他的乌发,到他平直的双肩,挺拔的脊背,紧窄腰线,最后是落在地上翊卫专属的深红蟒袍,一寸寸地打量了下来。
  半晌,宋允勾了勾唇角,她饱满带着细碎绒毛的颊边凹陷下去半个小小梨涡,说了句,“抬起头。”
  谢堂得令,从善如流地抬起头,却未如往常宫人回话那般垂眼避视,以彰恭顺。他的眼睛随着抬头的动作一道抬起,眸光熠熠地望向了国朝最尊贵的女儿。
  不愧是翊卫出身,眼前人除了有一把精心训练养出的挺拔身姿,还有兼有一张英俊出挑的面庞。
  “不避视,你胆子不小。”宋允轻轻一笑,她姿容生得如文纯皇后一般娇美动人,可口中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如面容那样娇甜。
  这谢堂却似对公主的凉言半点不惧,他作揖告罪一声后又说:“只是公主这般耀眼的女子,得见一眼,臣便死而无憾了。”
  宋允听完,一瞬不瞬地瞧着他,最后只是轻笑一声,高拿轻放了过去,“你既是映春池翊卫,想来对池畔景致颇为熟悉了?给我讲讲,讲得好便罢,讲不好便二罪并罚。”
  谢堂或许除了他那张皮子之外当真还有些其他动人本事,这景致也不知讲得如何生动,却将自己引到了公主的床榻之上。
  萧令明与宋显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然是深夜里。
  宋允御下极严,天子与明后又素来纵她,身侧宫人无一人敢漏出半点来。
  只是那谢堂,他衣衫不整自含元殿侧殿的小廊离开时,时也命也地撞上了自文纯皇后崩后便跟在天子与明后身前伺候的奈鸢。奈鸢见后宫里进了翊卫自是惊骇,当场便叫人按住了,亲自去给正殿里已歇下的帝后回话。
  天子和明后披着外衫踏星而来时,谢堂已经被宫人按在了廊前地上,天子与明后甚至都未瞧他一眼,直跨步入殿直奔秀发披散,只穿了单薄中衣坐在床幔里的宋允而去。明后劈手掀开床帘,见宋允一副寻常神色,甚至带着些无聊便放下了心来。
  这一己之力扰了所有人夜里清净的人倒是不怕也不急,只是撑着脸望着帝后,嘻嘻讨饶一笑,“您们知晓了呀。”
  她说完见天子脸色阴沉,便立刻伸手抓了明后的袖子,“阿绾没想扰了您们!”说着眼珠子乌溜溜一转,冲自己爹皱皱鼻子祸水东引,“这事也不过如此,只觉得疼了,父皇作甚天天抱着您不松手?”
  一句话便把宋显的所有要发作的话全都硬生生地堵在了嘴里,被宋允双手抓了袖子的萧令明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张口就来了句,“那定是那贱人不行,又不是孤不行。”
  惹得宋显贴着他话尾就无语了句,“明儿!这是该说这事情的时候吗?”又转向宋允,伸手一指“你,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转对外横手一指,”兰亭!外头那个贱人什么来路,查出来了么?!”
  宋允一听,卒然变了脸色,“父皇,您查他出身,总不会要我嫁他吧?”一边伸手悄悄去扯萧令明的衣袖,眼睛抽筋似地给他使眼色。
  宋显对被女儿一央就要出来和稀泥的萧令明横了一眼,反问宋允,“那阿绾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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