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似融
似融  发于:202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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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玉贞公主的血。
  在萧令明反应过来的时候,剧烈的呕吐感刹那间从胃部翻涌了上来。
  他猛地推开天子,因动作过剧摔倒了地上,他蜷缩着,死死捂着胃部想要呕出些什么,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回头李芙把人带来,解决了最后的问题,明儿便是朕的萧妃了。”天子说到这儿笑了笑,似乎接下来的话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明儿若是想要,朕也可叫皇后给你挪挪位置。”天子徐徐道。


第17章
  宋显回府之后如常先去见了俞雅同她寒暄二三,又听她说了府上的事情,这才转身去了余陶陶所居的垂云轩。
  俞雅将他送至门口,望着宋显要要远去的的青色背影,勾了勾唇角。
  宋显总是这样,在面子上对俞雅永远给足了体面。
  俞雅虽对宋显颇有情谊,但骨子里还是副高门贵女的做派,她要宋显先是敬她而后再是爱她,她要在王府后院说一不二。
  至于那些私下情致,在她心里总是比不上人前的体面。她也自认放不下身段像余氏那样讨好宋显。
  她这头送了宋显出去,握着帕子的手在唇上虚虚一掩,一股子近日总在宋显身上闻到的苦甜气息蓦地窜进了口鼻当中。俞雅不由得一愣,她放下了手,葱管似得指甲掐着帕子。
  当是方才宋显扶她起来时沾到的,这都好几回了……
  俞雅心里想着事情,勉强捡起没看完的账本作势翻看,账本枯燥,她又心绪不宁,翻了三两页还是没忍住,便将人的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陪嫁丫鬟问月。
  问月见王妃如此便知她有事,便搁了手上的扇子,曲了膝委身在俞雅的身侧,担忧道:“娘娘怎么了?”
  俞雅转着手上的翠玉戒指,犹豫再三道:“王爷近日身上总带着股往常从不曾闻到过的甜香,我原以为是垂云轩那处带来的,可今日他身上又有了……”
  问月听了细细去想,也道:“奴接了王爷大氅的时候也闻到了,且似乎是每每从外头回来沾染上的……”
  俞雅的手掌一紧,“你说王爷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她想着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外头的女人,带不进府里来能是什么干净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到时候闹出去,阖府上下都要吃皇后乃至于圣人的挂落。
  问月为难道:“王爷身边的事情是从来不允许咱们过问的。”问月顿了一下又安慰道:“奴觉得咱们王爷并不是贪鲜好色的人……这么多年了,王爷后院里就您同侧妃,还有个太后娘娘硬赐下的,再没添过新人。“
  她说得这些俞雅自然比她清楚,可就是因为从没有过这样叫她疑心的事情,才令这一次莫名出现的甜香更令她紧张。
  “便是从没有过……我才怕。”俞雅深吸了口气,饮了一口茶,将满腔情绪压了下去,她道:“你回趟侯府,叫母亲这几日准备些人,要面生的,到时候远远瞧着王爷都去了哪儿……千万叫人做事小心些,远远瞧着,别叫王爷发现了。”
  ……
  可还没等睿王妃的算盘落了地,睿王自己却是先出了事情。
  那日原本一切如常的散了朝,宋显回府用了午膳。天子身边的李芙就带着圣人口谕亲自来睿亲王府传了人,宋显见了李芙虽不明白所为何事,
  心底里却已然附上了一层忧色。
  宋显随在李芙身后,徐徐步上了含元殿,他心里细细将这几日朝上的事情过了一遍,翻来覆去也只捡出了诚王为他自己那犯了事的妻侄遮掩事发,遭了父皇责罚一事。可他自认自己在这件事里摘得干净,手上干干净净,只在最后上了一道痛心求情的折子。
  可这事儿他总要表态,宋显在心底叹了口气,脚步不由得重了两分。
  李芙将他带进了含元殿后殿的外间等着,只道:“圣人午睡未起,王爷暂且候着。”
  他说完这话就一躬身留下伺候的人独自退进了内殿。
  天子的寝殿里仍旧是那一股子终年不散的厚重药气,李芙武功极高行走之间没有分毫响动,宫人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宛如一尊尊摆件一样立在寝殿的阴暗角落当中。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当中只有明皇贵妃掌中那一柄团扇摇晃间穗子碰撞的细微声响。
  李芙掀开层层帷幔走了进去,萧令明靠在床头,头发散着,天子枕在他的膝上,他双眸低垂,正专心地给天子打着扇子。
  时正值隆冬,他打扇也只是为了叫武帝在睡梦间肺腑清新,不为求凉,故而动作轻缓。
  可即使如此,这么长时间下来,手腕总是累的。李芙低声道:“娘娘,奴来吧。”
  萧令明摇了摇头,“今日圣人难得午间睡得踏实,莫扰了。”
  李芙应了一声,又难得露出些笑意,“您侍奉圣人总是比奴这些做事要妥帖。”
  萧令明垂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旧事,但说出口却只道:“我幼时……全数仰赖着圣人照拂。”他又随口一问,“貂寺方才去哪儿了?”
  李芙回,“奴奉陛下的命去传了睿亲王进宫回话。”
  这话一出,萧令明的手一顿,便侧过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芙,李芙见他这样便明白他要问什么,便低声坦言,“一会儿圣人醒了,您问圣人便是,朝政上的事情奴不便答。”
  对萧令明的问话,这么多年了李芙都是直来直去,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就直言不便。萧令明得了话也不会多问,算作是他俩之间的多年的默契。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武帝才悠悠转醒,萧令明见他醒了便搁了扇子,“陛下今日睡得踏实。”他说话间便被武帝抓过手腕细细揉着,“你呆着,朕召了老三进宫回话。”
  “怎么了?他做错事了?”萧令明问。
  武帝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也不做解释,只拍了拍他的手,“你既感兴趣,又牵扯到你儿子,便同朕一道出去,坐在后头听着。”
  萧令明应了一声一手了招碎儿过来梳头,见缝插针吹风道:“还不是我儿子呢。您的旨意还没落下,那些大臣便已经开始上折子说嘴了。”
  碎儿手快,两三下就挽好了头发,他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起身接了武帝递来的手,任他牵了出去。
  宋显在外间候着,行了礼后抬头看见了武帝身后的明皇贵妃不由得有些惊讶。
  天子这个时辰传他自然只有政事,竟是连这也不避讳她么。


第18章
  “见过母妃。”宋显颔首道。
  萧令明看了他一眼,抬了手叫起,他看着宋显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武帝按了腰往屏后推了推。萧令明便也只得咽下话,蹙着眉点了头去摆屏后头坐下了。
  武帝抬手掩了咳嗽,于斜斜随意摆着的黑漆螺钿矮案后落了座,他眼皮撩起瞥了眼宋显道:“你倒乖觉,会看山水。”
  天子的这句话一出来,宋显便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应答便是乖乖闭嘴,千万一个字也别多嘴,故而只低头不语。
  这条随意摆在外间的书案上随意散着几份折子,武帝一手掩在唇间压下细碎地咳嗽,一手随意推开两折从里面捡了一份翻开看了一眼便合上哼了一声问道:“是你的折子么?”他说着便抬手朝宋显膝前一扔。
  “啪——”一声,一份折子被天子都扔到了宋显的面前,宋显俯身捡了翻开一看,果然是那封为长兄求情的折子。
  天子沉声道:“在你大哥的事情上显儿也颇会看山水,好一片兄弟情深的锦绣文章,字字句句痛心疾首。”
  “——却将你大哥的罪坐实了。”武帝哼笑一声,“显儿好心思。”
  “儿臣不敢。儿臣断无此心,父皇明鉴。”宋显心道不好,赶忙叩首。
  他瞧着眼下厚实的裁绒团蝠地毯,没有抬头,自然瞧不见武帝此刻的神色,他只听见衣袍的细碎声响,向着自己越行越近,不多时武帝的声音自他的头顶上高高落下,“朕看你敢得很。”
  宋显呼吸一紧,想着今天这一顿挂落是逃不掉了,他定了定心,正准备叩首认错。可谁曾想,那明皇贵妃的声音却在此时自屏后轻轻响起,“陛下,显儿素来温和与世无争,他不是那样的人。”
  宋显闭了闭眼,心想这女人是傻的不成,朝臣本就对她依仗皇恩叫圣人过继成年皇子大有不满,她这时候不晓闭嘴,反出来讲话掺和政事。
  她如此一插口,若是父皇有意发作,自己怕不是还要吃个勾连后宫的罪责。
  可武帝没有如宋显所想的那样动怒。他阴沉沉地盯着宋显,沉默了良久,终是怒哼一声斥道:“把你儿子带走,回去好好教教!”
  竟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宋显无声地出了一口气,叩首谢恩,想来这女人能在自己这父皇身边盛宠十年不衰,也是有点儿东西的。
  两人前后脚出了含元殿,明皇贵妃率先上了撵架,她扣了扣扶手,抬撵的宫人便听话的没有起身,宋显见状无奈道:“娘娘,规矩。”
  她斜斜睨他一眼,你也知道什么是规矩的意思溢于言表。
  宋显拧不过她,只得扶着内人的手上了撵架。
  宋显微微坐定,便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显儿行事分寸有失,多谢母妃替儿臣求情。”
  萧令明斜斜靠在扶手上,他发簪上坠着的一颗浑圆东珠在他洁白的额头上随着撵架起伏轻微晃着,他没去看宋显,眼皮子懒懒地耷着,细声慢气儿道:“原以为你意在东宫是多厉害的角色。”
  他撇了撇嘴,“自不量力。”
  宋显觉得这是副小女儿做派,觉得着实可爱,不由得失笑哄道:“自不如您的。”
  萧令明对此似乎颇为受用,待到了昭阳殿前清了清嗓子,递了手与宋显叫他扶着下来。
  宋显跟在她身后入内殿坐了,不等她开口便先自行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算作是投桃报李卖个好。
  可她听了,也没说宋显自食其果,只是徐徐垂了眼睛,冲宋显招了招手,宋显便乖觉地上前在她身边跪坐了下来,她问:“不是第一回 了吧。”
  宋显对她是有几分欢喜,可远没有到能够如此交底的时候,只垂首道:“是儿臣一时糊涂。”
  宋显觉得她应该是没有相信,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她只是略皱着眉,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宝戒指,仿若在心底有什么难言的纠结。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显以为她不会再就这件事开口了的时候,她却动了动。
  萧令明柔软的掌心虚虚落在了宋显的膝上,继而用力按了按,他缓缓倾身,一把白绢团扇略挡在了他与宋显中间道:“陛下深受兄弟阋墙之苦,这是圣人心中至大的忌讳,你再如此行事,若一日被圣人察觉,动了真怒,叫人一点点儿把你做过的事情全都挖出来,你该怎么办呢。”
  “——那会要了你性命的。”
  “——别去碰这些。”
  她这话说得节奏极缓,轻柔又低沉地落到了宋显的耳朵里,而后丝丝缕缕一点点往他早已经被对权势的执着渴望蒸腾得日渐干涸的心底沉去。
  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从宋显的心底蔓了出来,叫他麻痒酸胀,几乎端不住脸上的表情。
  宋显那张往日里披着一副端润笑意的脸上克制不住地一点点浮出了些许脆弱又陌生的神色,可他没等萧令明仔细打量,就已然下意识地尽数收敛了回去。
  宋显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您愿意同我说这些……”
  萧令明只是随意道:“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宋显却目光灼灼地落在萧令明的脸上,萧令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执扇的手抬了抬,又挡去了大半张脸。
  可他的手却在转眼间落入一个温热暖和的掌心,宋显握着他的手背,一点点地拉下他执扇的手。
  萧令明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
  宋显此刻的神情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
  陌生在他从未在宋显脸上见过,熟悉在……他在武帝的身边是见过许多次。
  当今想起清合郡主时,便多会露出此等眷恋神色。
  ——可他就在宋显眼前,他在想谁呢?
  “你在想什么?”他既想到便问了。
  宋显改为双手交握住萧令明的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已经许久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袒露自己真正的内心了,可他此刻竟对自己庶母的问话难以拒绝。
  好似这一刻落在他身上的温柔,若是没有及时抓住,便要飘然而去再也不见了。
  “……我的母妃……很久之前就去了……那时候我才七岁,从此以往,再没有人这样同我说过话。”宋显顿了顿,“这样全然的……”
  萧令明探手轻轻拨开宋显面颊上的碎发,低声道:“我也有私心,并非全然为你。”
  宋显笑了笑,那些脆弱的东西随着他这一笑都再一次被收敛到了他那一副温和俊秀的皮囊之下,他眼尾勾着,抬手狎睨地用食指关节蹭了蹭萧令明的面颊,“我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父皇那么喜欢您……”
  宋显说着手顺着萧令明线条鲜明的下颌,徐徐滑向了他右耳白皙饱满的耳垂。
  今日萧令明带了一副坠着圆润东珠的多宝长坠。耳垂被向下拉扯了些许,有些轻微的充血,本就发热,此刻叫武帝以外的人一碰更是火烧火燎地发烫起来。
  可他没有阻止宋显过界又放肆的举动。
  他需要宋显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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