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轰出胜]人鱼[BL同人]——BY:宝医生
宝医生  发于:2019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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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早已经忘记。


第四章


老查理和小查理留在了地下室里,他们和这条人鱼显然需要一个单独对话的场景,绿谷懂事地告别了相对无言的这对父子,他从地下室穿过回到了水手们住的小船舱,这个船舱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活人都在甲板上纵情欢歌,他们不需要睡眠,酒精能更好地松懈他们紧绷的神经,这是一场结束一切的狂欢,他们捕捉到了传说中的人鱼,他们逃脱了被诅咒般的厄运存活了下来,这被上帝恩赐的人鱼和幸运让人目眩神迷,只有绿谷一个人疲倦地缩在冰冷的船舱里听着海浪的声音。


狭隘窄小的上下床中间有一扇仿佛天窗的窗户,纯白的月色褪去,橘红色的阳光从海面升起,云层和海水被渐染成缤纷绚丽的红,层层叠叠地从这一个窗口铺开,海面上的金色落光像是坠落的神明余烬,被这艘崭新的大船分开,绿谷打开了这个窗户,咸湿又清爽的海风徐徐吹进来,他钻出一个脑袋仰头看着这仿佛日落般的日出,有种末日将至的颓靡燃烧的美感,绿谷怔怔地从自己的胸口掏出早已干涸的两块鳞片,他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把鳞片放进了海水里。

两块闪着日光的漂亮鳞片仿佛被无心的船客扔进水里解闷的花瓣,沉浮着渐渐消失不见,绿谷缓缓松了一口气,就被腾空而起的一条大尾巴一巴掌拍在了脸上,金灿灿的尾巴在升起的日色下仿佛镀金一样闪出夺目耀眼的光芒,因为生气愤怒而张开的鱼尾像是一把用金线织就的昂贵扇面,绿谷被一扇子抽得头晕眼花,几乎是有些懵地看着这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鱼。

人鱼眼神阴狠狂暴地死死盯着他,龇出锋利的獠牙,手趴在小小的窗口边缘,钢板轻而易举地被他生在出来的指甲划断插入,要不是窗口太小,绿谷估计这只家伙能直接蹦进来把自己叼走,眼看着这条发狂的人鱼就要对着可怜的小水手残忍怒吼,绿谷焦头烂额又手忙脚乱,简直像个幽会不听话的野生情人结果要被自己家长发现的贵族大小姐,慌不择路地捂住了人鱼的嘴巴,也顾不得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了,低声贴在他耳边求饶道:

“不要叫好不好?!他们在抓你们,小声点,小声点好吗?”

人鱼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伸出手张开自己结实有力的手掌,里面是一片鳞片,看样子就是自己刚刚丢掉的那片,人鱼高高在上地仰了仰下巴,示意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猎物拿好鳞片,再掉他就要生气了,绿谷几乎要捂住眼睛哀叫起来,愁眉苦脸地接受了这个定情信物,人鱼才勉勉强强地点了下头,绿谷老老实实地握住鳞片,他浑身都被刚刚那一尾巴带起的海水浇湿得透透的,唉声叹气地捧着鳞片的样子看着像是个被强逼着孵蛋的小公鸡,连鸡冠都焉哒哒地耷拉了下来。

人鱼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下这只被自己搞得垂头丧气的小鸡仔,有点愉悦又恶劣地嗤笑了一声,绿谷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抖着耳鳍笑起来的人鱼,有点悲愤地小声控诉道:

“你打我,用尾巴抽我,你居然还笑!你太坏了吧!”

绿谷脸上硕大一个鱼尾巴抽打残留下来红印子,看起来狼狈又滑稽,他委屈地骂道:

“坏人鱼!”

人鱼半眯着猩红色的眼睛,看起来相当怡然自得地摇晃着尾巴,对这个骂人都不会骂的小水手一点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相当嗤之以鼻,他傲慢又居高临下地用两只手抓住窗台的两边撑起来俯瞰绿谷,炫目的日色在他背后的太阳跳跃出地平线的一瞬间,把他的侧脸染成鎏金般的颜色,绿谷只能从窗户里探出头仰着看他,他翠绿如海洋的眼眸干净而澄澈,倒映着人鱼身上被日色赐予的光芒,海风伴着低沉的号角从侧边略过,他们的气味像是海水和日光般交织在一起,人鱼的腮部震动,发出低低的仿佛命令般的声音,绿谷知道了他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爆豪胜己。”

绿谷抿紧了嘴唇,并没有如人鱼所愿的叫出那个名字,只是坚定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人鱼还没来得及暴躁起来,就听见水手怅然又低落的声音,他带着似有若无的惆怅笑意悠悠地看着远方美丽的海上日出,仿佛是妥协般地,对他认命地说道:

“我叫绿谷出久,如果有一天你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就叫你的名字,这是交换条件。”

——老查理告诉过他,人鱼是一种奇特又忠诚的种族,它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忍逻辑,比如你接受了它们的东西拥有它们的名字,就代表你承认了自己猎物的身份,它们要什么东西都会和你交换,比如许诺你整个山洞的金银珠宝让你陪他们。

它们遵循一种更为野蛮的公平交换原理,但是它们要什么,你必须给出让它们承认的交换条件,否则就会被这群家伙强买强卖。

爆豪有些不烦躁地低头嗅了嗅绿谷,绿谷一动不动任由他嗅,爆豪抬起尾巴让自己和绿谷平视,试图威慑这个什么都没有还敢和他提条件的干巴巴小水手,而绿谷只是安静又不退缩地和他对视,这代表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交换条件,爆豪开始暴躁地猛摇尾巴,像是看到咫尺可得的食物被坚不可摧,连他都无法咬碎的玻璃罩子保护了起来,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下口,爆豪恶狠狠地龇牙凶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绿谷强撑着没动,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和他一寸不退地对视。

人鱼的表情真是分外直白又好懂,爆豪脸上很明显就是受制于人的憋闷和不爽,这代表这条蛮不讲理的野兽承认了他的交易规则,人鱼皱着眉头咬了几下,似乎在调节自己的声带到另一种频率上,然后用一种奇妙怪异的音调开始发音:

“绿——”

绿谷心惊肉跳地给自己捏了一把汗,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只从来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鱼类学习和模仿能力是这么的逆天,老查理说人鱼是不会说人类的话的,怎么这条爆豪鱼学得这么快!!!我也就说了一遍啊!!!!!!

绿谷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说自己叫做绿谷出久列夫洛尔斯基丹柯好了!我名字怎么这么短!才四个字!

人鱼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生气,绿谷微妙地察觉到这条鱼似乎找不出靠近“谷”字的发音而焦躁起来,绿谷看着爆豪越来越狂暴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和发音较真的人鱼有一点好笑,像个因为没有办法达成既定目标和目标生气起来的小朋友,又幼稚又狂妄,但是却很认真地在发音,一边在生气地拿鱼尾巴击打着船体,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在发着音。

绿谷忽然觉得这条看起来残暴又冷酷的人鱼,有种贴近人性化的情绪,这认知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警惕,控制不住地轻笑,风吹拂他彻夜未眠的脸颊,带走一切恐惧和惊慌,他柔软的卷发在风里被堆到一边,他眯着眼睛看着刺目的阳光,旁边是一只不速之客的人鱼学着说自己的名字,虽然现在只会说一个字,看起来还有因为第二字的音太难发而暴躁起来拿鱼尾巴殴打他的趋势,绿谷觉得,好像也不坏。

他带着笑意半闭上眼睛,惬意地吹着风说道:“现在你只会说一个字,作为交换我也只喊你一个字——”

水手趴在比海龟大不了多少的窗口上,窗口旁挂满了渔网和晒干的贝壳,他有着绿色的卷发和绿色的眼睛,有着爆豪见过的所有人类都没有的奇怪小雀斑,他在对他露出没有攻击性和恐惧的笑容,柔软天真烂漫,比他触碰过的贝壳内里的软肉还要脆弱,这不是一个水手给一条鱼的笑容,这是一个人类给一个人类的笑容,明明是个脆弱不堪到他指甲能轻易割断的废物种族,看他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带着死亡逼近的畏惧,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绿谷弯着眼睛喊他:“我叫你小胜吧。”

绿谷从自己的被海水打湿的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小贝壳,他决定遵守老查理给他的建议,和人鱼从头到尾公平交易,他认认真真地在自己摊开掌心上的金色鱼鳞和突然沉默爆豪之间比划了两下,说道:

“你给我鱼鳞,我给你贝壳,平等交换,可以吗,小胜?”

小胜冷酷无情地给了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人类一尾巴,转身游走了,绿谷被这凶狠的一尾巴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住被两尾巴抽得发红的鼻子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心——贝壳被拿走了,绿谷怔怔地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这只人鱼遵守了规则。

它带走了作为交换的贝壳。

绿谷关上了窗户,他疲惫地蜷缩在单人下床上,握住手心里的鱼鳞沉沉睡去,阳光下涌动的海浪和金色的鱼尾出现在他瑰丽离奇的梦境里,他梦到湛蓝的海水和湛蓝的眼睛,梦到玻璃箱子里漂浮着被人遗弃的深红色扭曲变形的珊瑚碎片,梦到另一只人鱼比他少一个字的名字,梦到银色的人鱼迷茫地看着被人丢弃的银色鳞片坠落在深海。

他长梦不醒。

第五章





绿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睡过了一整个白昼,暮色从水面摇晃着渲染过来,船舱里是赤裸着胳膊,睡得横七竖八鼾声震天的水手们,有些人的手上还恋恋不舍地抓住已经被喝干的椰子朗姆酒细颈酒瓶,绿谷蹑手蹑脚地从一堆凌乱的空酒瓶和被空酒瓶掏空的水手们交叠在一起的肢体里小心翼翼走过,他推开狭小的舱门。

这是一个风清云朗的海上夜晚,艳红的阳光还残存在海面,天际的海水是一种介于酒红和深蓝的奇异色调,上面泛着金箔般的柔和波光水色,而天空里已经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月亮和繁星,这代表夜晚即将到来的预兆并不很亮,是一种和还未褪去的黄昏相得益彰的美好,而介于夜与将夜分割线之间的,只有这一艘向着梅尔美德公海更深处缓缓行驶的大船,在这个本应该在陆地上无比热闹的时刻,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宁静黎明曙光号仿佛是被手艺卓绝的工艺人精心打造的一口钢板棺材,在无数人葬身的深海里,在死神的掌舵下,走向没有办法回头的深渊。

月色把正在哼着小调的老查理的胡须漂染成根根分明的银白色,他耷拉着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眼皮,又一下没一下地把巨大的舵盘打着转,像是个在进行什么有趣游戏的孩子一样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几乎没有顶着风走到他旁边的绿谷一个眼神,只是吊儿郎当地眯着眼睛看着更深更远的海面,嗤笑着:

“小崽子,你真是醒得早。”

绿谷抿着嘴目光严肃地看着老查理:“………为什么不回航?”

——一觉醒来已经捕捉到人鱼的黎明曙光号不但没有靠近出发的码头,反而在这片充满了杀机海域越走越深,这显然不合逻辑,绿谷甚至想直接伸手停下这艘船,但是不幸的是,他只是个在羊皮卷上画画航海图的十几岁小崽子,他并不会掌舵,甚至都没有到上捕鱼船来这么危险深海的一般水手年纪,这次都是情况特殊,破例带这个小傻子般的家伙上船的。

姜还是老的辣,船长还是老的更加狠厉,年轻的绿谷并不能明目张胆地从这位心思深沉而诡谲的查理手里夺取主动权,船上一大一小两个会开船的都姓查理,就算是一整个船舱的水手醒过来,也不能真的对他们怎么样,在这种到处都是暗礁的海区,杀死一个具有对付人鱼和死亡之海经验的船长,是比放任这个疯子般的船长带自己到处漂泊更加愚蠢的事情,至少只要疯子不死,跟着他就总有上岸的一天。

老查理没有戴他那个已经被磨到褪色以及快要断线的独眼眼罩,灰蒙蒙的义眼在朦胧的月光下转动着,像是沾满了灰雾的劣质夜光玻璃弹珠,被喜新厌旧的孩童遗弃在深海里,他转头仿佛怜悯又自嘲般地对着绿谷笑了一下:

“人鱼是抓到了,但是人鱼的财宝还没被找到呢,你以为这群出海的人是什么见好就收的好货色吗,如果不是人鱼要献给领主,你上这艘船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只被割得鲜血淋漓的大鱼了,绿谷,小鬼,你要记住,每一艘开往梅尔美德深海的轮船上都住着一群喂不饱的野兽,他们来到这些地方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的,他们是为了发财的,他们是为了长生不老,为了金银珠宝,为了吸人鱼的血,剐人鱼的肉,逼人鱼为他们的永生流泪的。”

老查理失神地,嘲弄地笑着,他捂住自己似乎随时要脱落的义眼,喃喃地低语:

“有时候,人比人鱼更可怕,至少人鱼可以公平交换,而人类什么都不会留给人鱼,包括记忆。”

如果那不是一只假的眼睛,绿谷几乎以为这只眼睛里会掉下眼泪,这个船长仿佛嘲笑的不是这群不知死活的贪婪船客,而是在嘲笑那个几十年前的自己,他嘲讽地大笑着,笑到佝偻的身体颤抖,几乎要因为那个绿谷不知道的故事笑出眼泪来,但是遗憾的是义眼流不出眼泪,他也只是干巴巴,像是熄了火的风箱一样艰涩又尖锐嘶哑地笑着。

老查理接着说道:“绿谷,你知道我用我的眼睛和那条狗东西换了什么吗?”

绿谷沉默着摇了摇头,老查理恍惚地看向月亮,他不在摆弄舵了,今夜无风也无浪,船自己无人阻挡,他怔怔地说道:

“那天晚上也是满月,人在和人鱼度过发情期之后会学会它们的语言,我能学着它们的腔调叫它的名字,我的脸贴着它温暖的鱼尾上,这些家伙离水之后能自动调节体温,我第一晚上被它拖回山洞的时候不让它靠近,我说我冷,我尖锐地对它吼叫着,说我讨厌冷冰冰的东西,我叫它滚,它迷茫地看着我,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变得温热的鱼尾包裹住我,很笨拙,被我打也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叫它只会叫的那个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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