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与其悼念,还不如去想想怎么让敌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荒看到他的咖啡杯已经见底,也不知怎么的就脑子一抽,擅自端走那陶瓷小杯,准备再去煮杯新的。一目连在担任自己秘书官那短短几天也是这样,喝完一杯就重新帮他倒一杯,喝到最后都腻味得这辈子再也不想闻到拿铁的味道了。
气氛有点低迷,可是荒的心情却忽地好转起来,破天荒地试图缓解气氛,问:“喝点什么?连大元帅。”
“……意式浓缩。”一目连眨眨眼,说。
好不争气啊,一目连,怎么这样简单就能把你的心跳逼飞到高速公路上了!
荒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爱喝甜的?”
“是啊。”
“Espresso很苦。”
“是啊,那就加三份糖吧。”他要的只是那个提神效果而已。
“……”
发觉了一目连元帅身上新大陆的荒先生将那杯泡好的咖啡递过来:“就一个杯底,加不了。”
一目连不挑剔,趁还烫着,苦味没那么重,抿着喝完了。他什么也没说,但荒从他那难产一般的表情中看到了“真他妈苦”四个字——好吧或许没有中间那两个字。
这就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了,不过荒的字典里可没有挫败二字:“这么夸张?”
一目连瞅了一眼杯子,里边还有一个底:“你可以试试……”
这话大约是有点歧义的。
他一抬眼,看到忽然凑近的哨兵,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了。杯子掉在地毯上的声音掩盖住他那一瞬倒吸的抽气声,荒一手撑在豪华元帅椅上,把他逼到椅背上吻他。那是一个就连呼吸都要融合在一起的距离,最令一目连最胆颤的是,他猜不出来荒究竟只是想要试试那咖啡的味道,还是单纯地想要吻他。
他羞愧难当地闭上左眼,无论初衷是什么,这一触即发的接触还是变成了深情的热吻,在黑暗中体会着唇枪舌战自味蕾上碾过的刺激快感,就连呼吸都有点不畅。
荒的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大力到将他的呜咽都要逼出来了,他蹙着眉尽数全收,实在耐不住喉咙的干涸,面红耳赤地“唔”了一声……这大约算是擦枪走火,分明他本意也没有撩拨的意思,不过误会就误会了吧,只是在这元帅办公室里颇有种偷情的错觉……
乱讲,这咖啡分明甜得要死。
“连元帅!刚才我话没……”
突然有人推门回来,都怪军部办公室的隔音实在太好了,烟烟罗居然没能发现办公室里诡异到极点的静谧,她大惊从早到晚失色地含笑半步颠出办公室,拉上门前甚至体贴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们计时吗?”
“我可去你的!”
要是荒还是元帅,现在烟烟罗估计要被满军部追杀,不过这个假设并不成立,烟烟罗乖巧地冒了回来,正好看到荒伸手遮住殷红的嘴唇说:“咬那么用力做什么?”
她想给两个人比个中指,然后潇洒地退出去。
还好她够敬业。
一目连元帅无辜地摇摇头,欲盖弥彰地问她:“怎么了?”
烟烟罗钦佩自己的敬业,说:“我刚才还没说完,你拜托我去阿瑟港监狱见见金鱼姬,我昨天去了,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看不出她在审讯中受了什么创伤……大约是又被洗脑洗回去了吧,特务科擅长这个。”
现在实在不是救金鱼姬出来的时候,她毕竟顶着联邦间谍的嫌疑。
“实在麻烦你了。”一目连向她道谢。
“您都当元帅了还这么客气,和某人真是……”她话讲到一半,身后的精神向导白鹤就和她一起被黑恶势力吓了出去。
白龙绕着荒转了个圈,得意洋洋。
和失势的主人不同,它带着威严的目光审视了一圈——那条金龙呢,好久不见还怪想念的,这条粉的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龙并不能和人说话,否则只要它问,一目连就会告诉它:别急过段时间金鳞长出来就回来了。
荒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咖啡杯捡起来,敏锐地捕捉到烟烟罗未关紧的门外有人正大步流星地走来的脚步声,那人与烟烟罗擦肩而过,烟烟罗恭敬鞠躬时衣料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情绪激动的时候,哪怕是平日冷静如荒也无法遏止感官打开到最敏锐的强度。
4.82秒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距离上一次见到姑获鸟上将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前线与帝都之间奔波,舟车劳顿,为了省事她甚至连长发都剪短了。她带来了两个消息。
“运用共鸣炸弹杀人的向导逃回去了,她出现在了弗兰瓦尔,长得确实与红叶很像。”
她急得焦头烂额。。
“还有一个……联邦这次是想把手伸出去了。
“密探线报。他们要在国都办个‘国际交际舞会’,并会签署保证来宾人身安全的协议,面向世界各国,任何国家都有资格到访……这摆明了是军事拉拢!”
tbc
第三十六章
-
帝国的专机在黄昏时降落于联邦厄里亚斯机场,机上带了不少哨兵保镖,生怕联邦的人随时变卦,在机场就兵戎相见。不过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联邦指挥官雪女上将亲自带了一帮礼仪兵迎接。
不同于帝都的炎热,联邦国都位于大陆西岸,纬度偏高,这个季节还吹着刺骨的寒风。机舱门打开,已经有人提前准备了铺好红毯的阶梯,列队整齐恭迎,一目连将憋了半天的窘迫堵回肚子里,披着一件“借来”的披风款步走下来,落落大方地摘下手套与雪女握手:“雪女小姐你好,久仰大名。”
雪女擅长隐藏情绪,将手递过来:“你好,一目连先生。”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但冰凉的手却把一目连给冻清醒了——他本来有点儿晕机,拼命给自己意识云里塞精神暗示,才没难受到失态。
“荒先生,是吧。先生的名字在联邦也一样如雷贯耳。”她将目光转向跟在一目连身后出来的荒,虽然提到如雷贯耳四字时的声调毫无起伏,但荒一样能从中领略到深深的恶意。
什么如雷贯耳,敌国将领的名字个个都该是臭名昭著。
荒笑都不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雪女并不执着于他,对一目连清冷的说道:“连先生这披风是荒先生的吧,怎么,接手元帅一职后帝国没钱给你量身定制一件了?”
现代社会消息真灵通。一目连皮笑肉不笑地打官腔:“是感情好。”
荒闻言伸手替他整理好衣领,就像半年前在帝国人民面前伪装的那样,所有人都知道帝国首席夫夫感情好,要不是碍于新闻缄默,估计能把他俩请上《模范夫妻》节目组。
长时间未在人前做戏,荒并没有忘了应该怎么做。
雪女重重地“哦”了一声,带着礼仪兵一起鞠躬:“总之,联邦欢迎您的到来。”
一目连回敬。
帝国联邦如今关系剑拔弩张,但这场打着交际旗号的宴会帝国不得不参加,总不能由着联邦拉拢其他三国,那只会让此时本就复杂的处境变得更糟糕。经过一系列讨论,一目连拍了拍肩章,站出来做和事佬:“那就我去吧。”
战时去联邦,还是走在明面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能被暗杀。且不说占了半数的人都反对走这一趟鸿门宴,就算同意赴宴的,也都不愿意自己站出来。他新官上任,位子还没坐热,这时候要去主动“送死”,高兴的人也不少。
旁人丑恶的情绪涌入一目连脑中,他明知道,仍什么也没说。
当然,一目连是做好了后续战术规划工作后才走的,同行的也不止荒一个人。毕竟还在停职检查期间,帝国特意派来了一位哨兵同行,还美其名曰“护航”。
上飞机见着人后,荒差点没掀了驾驶舱。
夜叉的穿着打扮依然风流倜傥,完全没有军人该有的样子,萎靡地瘫在VIP座上冲他们招手:“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一目连仅剩下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连忙拉住身旁已经发出“嘶”的一声的哨兵。
荒对夜叉总有一种莫名的敌视,这冲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强大的自制力将他适时地拉了回来,却没能改变他言语上的咄咄逼人:“因为骚扰学生被军校解雇了?”
夜叉都快被这俩口子逗傻了:“是啊,好在你们军方慧眼识珠。”
花豹和白龙在狭窄的机舱里施展不开,只好干瞪眼,互相谁也不肯作出退让。
好在夜叉很快就找到了岔开话题的方法,他几天前因为紧急征兵被军方从军校强行调走,在那时候就该想到这么心急火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差事的……开不起荒的玩笑,就开一目连的,这位新晋元帅一点架子也没有,大约是唯一值得人欣慰的地方了:“连先生,你这礼服似曾相识啊。”
一目连突然开始认同荒将夜叉从飞机上丢下去的做法:“……”
讲真,上流社会确实没人会在重要场合重复穿一件礼服,一目连也不想的,可是荒停职检查后银行卡就被冻了。所谓夫夫共同财产,有乐同享有难同当,月例军饷还没发,要穷一起穷,每天跑去辉夜姬小公主那蹭吃蹭喝,凄凉到连新衣服都买不起。
荒倒好了,火灾之后刚添了一橱的新衣服,多得是没穿过的,一向勤俭节约的连元帅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这套黑色的西装他在“相亲”那天穿过了,夜叉当晚果然是看到了自己的。他绝望地从衣柜里翻出这件当时被送去干洗才幸而得救的正装,掐了自己一把,发现衣服紧了,甚至可以偷懒不扎皮带。
……又被喂胖了,这半年里他体重掉个不停,现在终于又恢复到了半年前的水准。
当然,最后他还是管桃花妖借了点钱,帝国的面子他还是丢不起的。
“有这回事?”一目连绕开夜叉,径自走向了经济舱。
白龙潇洒地一甩头,无视花豹看弱智一般的目光跟了上去。
荒:“……”
比起打夜叉,当时他更想给白龙来一掌。
联邦派了专车接送,一位黑发男士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目连还以为是派来监视的,结果这男人半路忽然开始为他们介绍:“宴会的地点是全联邦最高档的酒店,联邦为了这场国际舞会下了不少功夫,希望三位不要带着偏见看待这次宴会。”
一目连不由得看那男人一眼。
男人显然是个哨兵,品味独特,一身青葱的绿,很好认,方才并未站在礼仪兵队伍中。
那男人丝毫不介意他的注视:“我只是报备一声,一会进酒店之前会搜身。”
这提醒对联邦而言毫无意义,他们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为什么要帮自己?一目连不动声色地道了句谢谢提醒。现状明了,为了不被绿衣哨兵发现,他仗着有披风遮掩,把手伸到荒腰后一摸——那儿果然有一把随身配枪,荒一般都把枪套别在腰后,这次也不例外。配枪手感很熟悉,就是那把改造过的92式。
难怪网上总有谣传说前元帅荒虎背熊腰,原来是因为荒老在腰后藏武器……之前是军刀,这次是真枪。
一目连想着,打算慢慢将手抽回来……虽然是早就猜到的答案,他正这么想着,荒却如同炸毛一般忽然抓住他的手。
一目连吓了一跳,荒立马松了手,二人大眼瞪小眼,都想质问对方“你做什么”。
——你带枪好歹也通知我一下啊!
——你突然摸我干啥!
好在夜叉就坐边上呢,为了不引起绿衣哨兵的怀疑,夜叉硬着头皮又做了一回“坏人”:“你们小情侣当着别人面酱酱酿酿什么呢,别太过分了啊!”
“抱歉。”一目连连忙踩着台阶下。
他匆忙别过头,一瞬间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未及细想,猛地转回去一看,竟然是真的……
在接吻时候面不红心不跳的老司机荒先生,脸颊上竟然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短短不到半小时的车程一目连实际上如坐针毡,车子一停,他就三两下将夜叉推下车,自己也跟着蹦了下去。
夜叉直嚷嚷:“急什么急,你家那位都还没急呢!”
一目连没搭理夜叉,心中惶惶地——他理解荒冒险的做法,他们不可能真的在联邦的土地上不携带任何武器防身,联邦办宴会的初衷就居心叵测,一纸保证生命安全的协议并不能真的维护什么……起码对于帝国人来说,真要相信那东西未免也太傻了。
一把用于面对突发情况的配枪绝对不能少。
可是能不能躲过这检查就是问题了。
先行一步的雪女指挥官站在门口,她盯紧了一目连,向导无疑是哨兵检查时的重点关照对象,也是三人之中携带武器概率最高的人。哨兵的直觉使她绷紧了神经,不惜亲自代替普通哨兵门卫充当“搜身员”。
夜叉穿得实在太少了,实在看不出什么藏东西的地方,她嫌弃地扫了几眼就放行了,对一目连道:“连先生,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事。”
一目连张开双臂,雪女拿着红外扫描仪顺着他的脊梁骨刮下来,一直检查到脚踝,警报都没有响,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又扫了一次,警报器还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