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有些意外:“他们说你还在昏睡。”
红叶回过神来,释然地笑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前来拜访:“睡到昨天。怎么,想从我口中撬出点情报来么?”
“不……这里会被监控吧。”
“是吗?”
一目连忽地一脚将看门的机器人踹进牢房里,他迅速地关上牢房的大门,这扇大门会帮他们隔绝一切“外援”。机器人迅速反应过来这位向导上将的“叛乱”,可是还未等它发出信号传送这个消息,就被一目连一头摁在水泥地上破坏掉了信号发送中枢。
红叶吹了声口哨:“还挺娴熟!”
不好意思,这是军校特别行动课的选修内容,你们联邦一定不会这么严厉地要求向导。
一目连举起机器人的右手,借着它自带的子弹发射功能击毁了牢房中的两个监控摄像头。
“你不怕我?”红叶还没忘了自己当初是有多么想要击溃一目连。
“你不怕我?”一目连反问,果然看到了红叶吃瘪的表情:“我有事……想问你。”
红叶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了:“你说荒先生?”
一目连惊叹于她的直觉:“是的。”
红叶拍拍手坐回板凳上,久未梳妆的她竟然比化妆之后还要漂亮,比起化妆之后的人模鬼样,她现在脸庞剔透得不像个普通女性,反而绝尘得犹如沦落凡间,正如一目连先前所想,反而像是个穿越来的——大约真的是他小说看太多了。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告诉你,还特地闯一趟,就不怕被帝国趁机弹劾?”红叶意味深长地笑着,已经做好准备等着看别人家的笑话。
“你会的。”一目连笃定。
红叶被抓之前那番话他记得很清楚,他相信这个残忍的联邦向导在最后也有那么一丝于心不忍。
若不是她拐弯抹角的提醒,或许他真的不会在共鸣炸弹爆炸前反应过来。
红叶乐了,铃铛般的笑声在狭小的牢房中回响,然后她收起了笑容。
“听说过黑暗哨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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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的入岛隧道,贼浪漫——(没有蟹蟹。
*黑暗哨兵:这个在不同作品中的设定都略有不同,大众印象是这样:“哨兵中最为强大的一种,出现的概率极低,有着极端的自控能力,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理论上不存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不需要向导的辅助。”根据不同作品的需要,一般会有不同的私设,比方说形成的原因,是否天生,具体的表现,等等……我会慢慢补充,如果需要的话!
*有个字眼我想掐一下:“他总觉得记忆深处有哪个人和眼前的一目连有点儿像,可他想不起来了”这句话,避免戳人雷点,请注意主宾关系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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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这里是白塔婚介售后部……呀!是、是……总之是来自白塔的婚后幸福度调查!匿名通讯,语音通话将不会被记录。这位哨兵您好,请问能打扰您几分钟时间吗?”
荒刚挂掉无数个来自军部各型各色人士打来尬聊的电话,看到通讯器上显示的竟是个五位数固定号码,犹犹豫豫地接起来。通讯那头是个年轻少女,羞怯得显然不太适合做电话客服这个行业:“那个,是哨兵先生没错吧?”
比起那些明知故问要来找存在感的烦人精,小姑娘的声音实在比较温柔可人。
荒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你好。”
那小姑娘显然被他的冷漠震慑住了,磕磕绊绊地问:“请问你们结婚几年了呀?”
“……一年吧。”
虽然中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居”了半年,按时长来看姑且仍是一年。
那小姑娘手边响起打字的声音,估计是在记录结果:“你们经常吵架吗?”
这是个荒都不需要仔细回想就能够回答的问题。他不太希望被司机听到对话的内容,尽管车内开了冷气,他依然选择下了车走到一旁树荫底下乘凉:“从没有。”
那边愣了愣,清爽地笑了:“那您一定很爱您的向导。”
“啊?”
“我听说过哨兵的狂躁症,也见过不少。他们很没有安全感,大多都对绑定的向导有极其强烈的控制欲,稍微没能达到他们的期待就会爆发狂躁症,白塔每天都能接到好多这样的求救电话,这不是什么秘密啦。”
那小姑娘灵巧地一边敲字一边说:“对大多数情侣而言,经常小打小闹才是常态,哪怕不爱对方也会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而对对方有占有欲。所以如果你们结婚一年都没吵过架,那您一定很爱您的向导,能为他忍住难以克制的狂躁症吧!”
说来有些惭愧,脸皮比天厚的荒元帅总不能反悔说“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吵过”吧?
那是唯一一次一目连与荒发生激烈的冲突,在内阁叛乱发生的前一天。
那差点成为他们的“永别”。
内阁准备发动叛乱的事在军中其实已然有了风声,通过各种途径,荒得知了隔天议会上必然会有试图发起反动进攻的人出现,三思过后决定采取最具争议的手段——放长线,钓大鱼。他正想把这个想法转达给自己当时的秘书官,一目连就推开门冲进来:“不可以!”
他神色慌张。身为贵族的傀儡向导,一目连就算是位上将,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荒打电话打到一半,就没有搭理他。
谁知他却飞快地摁掉了家中的无线网络,动作快到像是根本没有经过脑子思考。电话被切断,荒很不满地怒视道:“上将,你应该知道要恪守本分。”
“反动派很危险,元帅还请斟酌后再下定论。”一目连艰难地直面哨兵信息素给予他的过重压力,这强压令他有些直不起腰来:“绝对有更妥善的做法。”
“行动计划由我定,结果也会由我承担。”荒试图从一目连手中夺过控制器,却被敏捷地躲了开。
“放长线的风险很大,你无法预料到他们的行为!”
“但可以引出幕后黑手,最有效率的方法仅此一种。”荒暗叹一声麻烦,平时一目连动静不大,怎么到了要紧关头却想起和自己作对来了?
这回一目连没能拦住,他被压在墙上,手里的控制器被强行抢走,心急火燎地还未放弃挣扎,呼吸却已经完全乱了。他急道:“元帅!”
荒恢复了家中的网络,冷冷说:“想改变这一切么,那就爬到比我还高的地方,这样下命令的就是你了。”
这句话很讽刺,对于一个向导而言要爬到元帅的位置可比顶了天还难。一目连眼眶红了一圈,脸色却是铁青。
后来的事就人尽皆知了,议会炸了,这些争执险些成为了他们永别的悼语。一目连一直有一种错觉,荒是不是从说出这话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什么?可是他没敢说,坐在灵堂里的时候他觉着什么都结束了。
不过好在,那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争执。
各种意义上可能都是最后一次。
“哨兵先生,那您对现状满意吗?”少女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满意?说实话怎么也谈不上,可也远远算不上不满意。他自己也拿捏不准,随口道:“应该吧。”
“如果结婚并非终身制,您会有可能放弃这段婚姻吗?”
“……”
“我知道这很难回答,大多数人都没有想过,不过……”
“不会。”荒打断她。
那少女闻言总算松口气,抛开与陌生人谈话的紧张,开口笑道:“先生,我是在白塔工作的椒图,平时在白塔十二层,专门负责哨向婚姻修复工作……如果有问题请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找我帮忙哦!”
荒随口应了,正打算挂电话,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椒图?”
少女一愣:“您认识我吗?”
“没有。”荒记得这是安倍晴明与他提到过的名字。
去白塔的那天安倍晴明带去了一些关于向导失感的研究成果,大多数据表明向导失感的恢复都是在情感创伤得到修复后,也有一部分则需要实质性的刺激……安倍晴明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在收到荒鄙夷的眼神后才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宣布:“竟然没能骗到你,不愧是我的学生。我初步推测,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失感都和精神图景有很大的关系。”
然后他提到了一个向导,说那是他唯一知道的一个“共感者”。
——类似黑暗哨兵这种亚种,共感者也是向导的一种变化体,比寻常向导多了一项技能——精神图景的强制连结,她可以把两个人拉起来,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强行达成共感。
难怪会在婚姻修复部工作,感情是个拉皮条的。
荒暗自记下了十二楼的地址,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车里。
恼人的电话没再响,又像是约好了时间一同绝迹一般,他百无聊赖地盯着监狱大门看了又看,开始思考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的可行性。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从座位底下又摸出那卷录音带,插上了耳机。
能让一个哨兵强行静下心来的只有向导与白噪音,可这盘意义非凡的白噪音也只不过是元帅随手录下的。
售价昂贵的耳机里传来的是翻书时频率稳定的“刷刷”声,这是他自个儿录的,音质其实并不高,但他听得很自在。
录的时候一目连并不知情,面对自家哨兵压榨劳动力让他看材料的要求,他一向尽心尽力。
一目连无论看材料还是看报纸时都是一个频率,比常人偏快,全程保持一个速度,不会令人急也不会令人恼,声量正好是书页翻动时令人听得最舒心的大小。一声声清响,其中还伴随着指腹刮过页面的细小摩擦,沙沙的声响一点一点撩拨听觉神经,几分钟的音频来回播放,听得人很快心思就被架空了,外界的喧嚣都被隔在车窗之外,像是另一个世界。
荒靠在椅背上,大摇大摆地翘着二郎腿,心中默念了几遍不要再有电话响。
他久违地松懈了对外界的感知,这几日来一直莫名地感到精神紧绷,一目连每晚都没忘了在他床头放几颗向导素,他总是一忙就忘了,也不知道现在意识云是不是堵塞得跟下班高峰似的。
他脑中尽是某人坐在床边翻材料的模样,有些灼人的日光倾洒下来,那人还眯了眯眼,动了动肩膀,试图用自己的影子挡住照在纸上的阳光。
但也因为太过放松,他几乎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
放松对于一个哨兵而言是大忌。司机没有提醒他,他反应过来时再一转头,右手边上已经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黑暗哨兵?
这个听着有些中二的词汇在一目连脑中却引起了很大一片震撼。那并不算完全陌生,理论课以高分拿了HD毕业的一目连很清楚,那是一类特别的哨兵,而且并非谣传,自几百年前就存在过,只是历史课上不考,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印象。
那是哨兵中最为强大的一种,出现的原因至今仍未调查清楚——当然也或许是各国高层掌控的秘密,因为什么缘由不能透露给外人。黑暗哨兵有着极端的自控能力,他们能在没有向导辅助的情况下控制好情绪,甚至能不使用向导素就……
一目连的呼吸凝滞了。
黑暗哨兵可以在零向导素环境下梳理好意识云。
他想起住院那日看到的一切。当初他还以为那是误会,荒或许服用过小白片只是自己不记得,现在再仔细一想……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荒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否则怎会把足以暴露身份的秘密如此轻易地告诉自己,简简单单的“信任”二字是绝对支撑不了这个事实的。
他几乎要完全信了,理智支撑着他作出怀疑:“你怎么知道?”
红叶扬起柳眉:“你说呢?我们联邦的事情我自是清楚的。”
她已经是俘虏了,除非帝国战败,一辈子是回不去联邦了,自暴自弃地说什么都不奇怪。完全相信一个联邦士兵说的话不是一目连会做的事,可是有太多疑点将荒指为了众矢之的。荒川既然来自联邦,金鱼姬必然逃不了干系,那个看似纯真的小女孩也会满嘴谎言吗?一目连不这么觉得,可是如果否定她,荒的身份就必然……
红叶注意到他神色变化:“你怕了?”
一目连一口咬定:“没有。”
红叶压根不信:“你就是怕了。只不过你害怕的东西不太一样,你没在担心卧底的事情,而是在担心如果他是个黑暗哨兵,那你就不再被需要了是吗?”
一目连不动声色:“反了。”
“噢,那你们帝国军人真无私。”红叶戏谑道:“难道你真没想过,如果你们举足轻重的荒元帅是来自联邦,一切会怎么样?”
“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一目连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红叶给出的答案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残酷。
——黑暗哨兵因为特性的关系,理论上应该是最适合成为内奸的种类。一,他们不受大多数向导控制,也不需要一个会和自己生死绑定在一起的向导破坏计划;二,他们很难失控,也很难被意识云扫描探出情报……根本就是为成为间谍而量身打造的。
一目连脑中划过一丝怀疑——黑暗哨兵究竟是不是天生的?这么适合成为间谍的物种,真的会被各大国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