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别乱动！我带你上岸再说好吗？”悟空捉着挣扎着四处乱看的玄奘。
玄奘本来还在东张西望，听到这句话，他呆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眼神转头看向悟空，瞪着血红的眸子惊道：“你是悟空？！！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然后又看着自己光着身子的样子惊叫：“我怎么会没穿衣服！”
悟空不知道他这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一会儿又记起自己是谁的情况算是怎么回事。在水下呆了这么久让他心里生出些烦躁，正要先安抚一下玄奘就带玄奘上岸，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沙沙”声，就像一大群什么物体在迅速靠近，靠近……
不知道这潭水下有什么古怪，悟空凭空产生了一股不安之感。
“悟空？你是悟空吧？悟空你怎么变成人了？悟空你这副样子为师以前没见过呀！悟空我的衣服去哪里了……”玄奘问个不休，问题还个个让人脑壳疼，特别是他还问衣服的问题，悟空有些羞恼地想：我还想问你呢！我也想知道呀！
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悟空干脆把他夹在手下，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嘘！我们先上岸！”
玄奘“呜呜”地点点头，悟空才放开了他，迅速往岸上蹬腿。
但是已经晚了。
悟空蹬腿蹬到一半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往水下坠，他抱着玄奘微微低头往下一看，只见在他们正下方，闪烁着成千上万双幽红的小眼睛——是一开始躲在玄奘背后吃他的肉的那群食尸鬼。
“沙沙——”
悟空不知道这么多的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之前他下来的时候也只看到那一小群，顶天了上百只，可现在，他们的数量翻了上百倍。
密密麻麻的小眼睛不断向他们靠近，一下子就把他们包围了，悟空一眼望去，上下左右全是红色的小眼睛，那场面足以叫密集恐惧症者吓尿裤子。悟空心中暗道不妙，谁都知道，他齐天大圣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在水里打架。这些鱼在水里又没个实际的立足点，体积又小，他一根金箍棒过去，打死几十只，还有上万只，根本无济于事。
悟空单手搂着玄奘，另一只手拿出金箍棒，警惕地挥动着金箍棒防止鱼群靠过来。他一边防备，一边想着带着玄奘安全逃离的法子，嘴里安慰道：“师父，莫怕，有我在，它们上不了你。”
玄奘没有回应，悟空奇怪地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玄奘又晕过去了。
悟空：……
作者有话要说：
玄奘：悟空你把为师的衣服搞到哪里去了！！
悟空：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明明是你自己不穿衣服，还勾引我！！
哎呀呀，虐也虐过了，感情生活是时候升温了呢（姨母笑）


第51章 血潭
巨大的鱼群包围了他们， 但是不知为何， 只围不攻。悟空趁机赶紧变出一根绳索将玄奘绑在自己肩上， 然后一脸肃穆地将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准备冲出去。
悟空往左边移动了三寸，鱼群围成的圈子也跟着往左移动了三寸， 悟空往下移动了半寸，鱼群也跟着向下半寸——它们好像只是监视着，不让他带着玄奘离开。
上万双眼睛盯着他， 幽幽地泛着寒光。悟空深吸一口气，试着猛地使力往上窜了一窜，他花了大力气，却也只上升了两尺左右， 但是这已经激怒了整个鱼群， 巨大的鱼群瞬间就乱了，无数细小的鱼张开嘴冲向悟空。它们看似尖细的鱼嘴竟然可以外翻，露出整张嘴里密集狰狞的细牙。悟空心中一跳，将金箍棒舞得更快了，更加发了狠地往上冲。
这些鱼太可怕了，如是被它们近身包围， 恐怕将玄奘啃成白骨只需一瞬。悟空简直难以想象玄奘是怎么会跑到这样可怕的潭水里还完好无损地飘了那么久的——难道是这些鱼挑嘴， 只吃活的？
悟空冲进头顶的鱼群里，金箍棒隔出一片空白， 将玄奘完好地保护在里面，而他自己的小腿一下却顾不得了。悟空感觉自己的小腿一下传来一阵剧痛和拉扯感， 他知道，那是鱼群围在他腿上了。暗红色的潭水里洇开一团新鲜的红色，像极了一团漂亮的红色花朵。
他无暇去管自己的小腿，他毕竟是有修为之人，无论是断腿断脚还是只剩下一颗脑袋了，只有有法力在，都还可以修回来，玄奘却是被啃光了就要彻底死掉的。悟空生怕那些鱼顺着他的身子爬上来吃到玄奘，一咬牙，燃烧起了修为。
近半年过去，他的修为差不多都回来了，他修炼地勤劳，这些日子还略有提高，燃烧一下也没什么的。
悟空带着玄奘瞬间就冲上去了一丈高，但是他身下的吸力好像也感受到了他上冲的力度有所增加，跟着也增大了吸力。悟空不管不顾地燃烧着修为往上冲，憋得整张脸通红。
当暗红色的天空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悟空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把头露出了水面，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猛地扯断了身上的绳索，把玄奘举出水面，抛向了岸边。
剧烈的疼痛已经传到了他的腰部，他疼得眼睛都有些眯起了，只望见玄奘雪白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得惊人的抛物线——他咬牙忍着疼，高兴得眉眼都弯起来。
水下的吸力骤然加大了许多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竭力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但是玄奘已经被悟空抛出了水面，再大的吸力都影响不到他身上了，那群食尸鬼也无法再伤害到他。
师父，我救你出来了。他想着，然后整颗脑袋都被暗红色的潭水浸没。
带着腥气与血香的潭水涌入他的鼻腔，他吐出一串泡泡。身上太痛，法力一下子燃烧得太多，他有些维持不住避水咒了。
悟空很想再使劲蹬一下腿——只要离了水，他的战斗力就可以回来了，只要离了水，谁也拦不住他逃离……可是他的腿只剩下腿骨了，他蹬不动了。即使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用手划动，也无法阻止自己被水里的吸力扯着往潭水深处沉去。
悟空吐着水泡缓缓下沉，视界里是水面上渐渐被抛远的玄奘。
不知是不是幻觉，悟空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玄奘突然睁开了眼睛，还朝他伸出了手。
“悟空……”那真是万分悲怆凄厉愧疚悔恨的一声痛呼。
可是悟空听不到，他已经沉入潭底了。
******
“扑通——”玄奘再次投入水中，如同一尾白鱼落水，在暗红色的潭面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他肃着脸径直游向潭底，那里，悟空的身体被鱼群包围着，有淡淡的血色从他身体周围散开，但是并不深，鱼群只是围在他身边，没有再啃食。
窃窃私语声响起。
“怎么办呐？他好像要死了。”
“他也是妖精诶！”
“这不能怪我们，我们又没打算吃他，是他自己非要带走那个家伙。”
“对呀对呀，我们都还没有发育完全，他怎么能带走那个家伙呢？”
“是他自作自受……”
“不怪咱们吧……”
“啊！那个人来了！！”
鱼群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似的，一下子就散开了。
玄奘来到悟空的身体旁边，蹲下去伸手去摸悟空柔软的头发，眼睛里闪烁着复杂幽深的光。
“真是个傻孩子。”
“既然带着不属于这里的记忆，为何不和为师说呢……”
“一直忘了告诉你，悟空，你化作人形真的很可爱……”
“傻徒儿……”
玄奘在悟空身边念叨着莫名的话语，良久之后，他看向悟空被啃食得只剩半具白骨的下半身，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脸色突然变得冷漠威严。
“滚过来！”他道。
一条食指粗的小鱼战战兢兢地游了过来。
“吐出来。”他语气森冷。
“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不干我们的事。”那条小鱼发出稚嫩的声音。
“说人话！”
“我又不是人……”玄奘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尾巴一直，立马老实道：“意思就是吃下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吐出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玄奘嘴角还是挂着那个温柔的笑，把鱼倒提过来的手法倒是娴熟，毕竟几个月前在流沙河畔才做过一次。
“这辈子不可能，那就下辈子怎么样？”玄奘的语气温柔，眼角淡淡地扫过躲在不远处的巨大鱼群。
然后，他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揉揉额角：“哦，贫僧忘了，你们这样的东西，没有下辈子。”
“你不要欺鱼太甚！”那条最大的鱼在他手里弓着身子努力把脑袋仰起来和他对视，小小的眼睛里闪着悲愤的光：“你别以为可以威胁我们！你莫忘了你自己和我们做的交易，你要是灭了我们，你和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作废了！你舍得吗？”
玄奘轻笑：“你也知道我为达目的可以和你们做交易了，我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被你们吞噬的这个小家伙，是我最心爱的弟子，他现在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得当场就给了，你说我舍不舍得？”
“你！我不信你真的下得去手！你们这些求大道的，不是可以为了道放弃一切么？哼！休想骗我上当！我们心鱼吞进肚子里的东西，绝没有再吐出来的可能！”鱼还坚持着它最后的倔强。
“阿弥陀佛——”玄奘念着佛号，毫不犹豫地一掌插进了自己的胸腔，一颗炽热的心脏被捏在了他的掌心——这样撕肉断骨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嘴角竟然还是带着笑的。
“沙沙——”鱼群惊慌失措地游动。
“别！你不要冲动！”心鱼头领也尖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玄奘总是做些欺负鱼啊，龙啊，白骨精啊，什么什么之类的事。
唉！这样不好，真的（*￣︶￣）（你看我这悲伤的笑容）


第52章 血潭
“算了算了， 你厉害！真是怕了你了。”心鱼头领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
“阿弥陀佛， 这是贫僧应该做的。”玄奘谦虚地双手合十。
“先说好， 我们心鱼吃进去的东西绝无可能再吐出来——”心鱼首领慢吞吞地说道。
“别激动别激动！先听我讲完呐！！你手放哪里呢！！”心鱼首领尖叫。
玄奘“哦”了一声，淡定地把手从胸腔里拿出来，“请讲。”
“你这个流氓无赖！”心鱼愤愤道。
“你说什么？贫僧听不清。”玄奘一脸无辜兼疑惑。
“％*&￥#……没什么。”心鱼首领道， “我是说，只进不出是我们心鱼的天性，我们是你造出来的， 这一点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所以你直接威胁我们吐出来也没用，我们吐不出来——欸！欸！别乱动！我说了让你听我说完了！怎么你今天这么不耐烦！”
玄奘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时好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逼视着人说话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有什么条件直接说不好吗？非要让贫僧逼一逼你？”
心鱼首领抖着细细的鱼鳍，嗫喏道：“那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啊？”
“说！”
“所以， 想要让我们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你还得和我们交换……那个，债多不压身嘛，哈哈哈，你说是吧？”
玄奘的脸色变幻，冷声道：“我说怎么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呢，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你这个首领当的不错嘛， 好算计啊！”
“哈哈，还好， 还好。你看你反正都和我们交换那么多了，我们早晚是要发育完全的， 不过是早晚问题嘛，你都答应帮我们发育到第一阶段了，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心鱼一改之前悲愤的样子，一张鱼脸上竟然可以看出市井小商人般的猥琐算计。
见玄奘不说话，他以为玄奘不愿意，又接着道：“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宝贝徒弟的吗？你之前为了知道他身上的来历和我们做交易的时候不是还很痛快的吗？这个家伙还是特别的，花掉的能量比我开给你的价格高了好几十倍，我看在你是我们的父体也算是亲戚关系的份上我都不和你计较。这次我还给你算原价好不好，只要半升血，我们就把他的肉吐出来……”
“哎呀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他可是你的宝贝徒弟诶！要知道被我们心鱼咬走的肉是不能自己复原的，你难道让他以后就这么过活吗？这么俊俏的一个少年郎，哎呀，风姿神俊的一个娃呀！以后却是个怪物模样了啊！要是我，我都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实在是太可怜了啊！等他醒过来一看自己的样子，说不定要活活气晕过去勒！”
“哎呀，我记得他好像还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吧？哎呀呀，人家为了救师父，命都不要了，你这个做师父的却在这里犹犹豫豫，半升血都不肯出呢！啧啧啧……”
“你给我闭嘴！”玄奘一巴掌拍过去，那条叽叽歪歪的心鱼在水里飞速地转了几十圈，摇摇摆摆地掉到了潭底的淤泥里。
“都过来！做交换！”
“沙沙——”鱼群涌动。
“真是个好师父！”
“我也想要这样的师父呢呵呵呵呵呵！”
“你就做梦吧！人家是天上地下，界内界外仅此一家的……”
“嘻嘻！”
鱼群吵吵嚷嚷地游了过来。
“吾血为媒，换汝之肉……”
玄奘利落地划过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鱼群立马兴奋涌上来，忘我地争抢者吞噬这大补之物。
“我的！”
“我的！”
“你干嘛挤我！”
“是你先挤我的！”
“你卑鄙！”
……
玄奘的唇色变得更淡了，他漠然地看着这群为他的血而疯狂的魔鬼，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随着他的血液的流出，悟空只剩下白骨的下半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来。很快，悟空的整个下半身就长全了，而另一边，玄奘轻轻挥开还挤在他手边的鱼群，手腕上已经光洁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