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需要保护我这一层限制,闷油瓶的动作更快了,黑金古刀没了,他现在这把刀也一样能用,刀光一闪之间,蛇婴已是身首分离,黑血喷涌,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血溅到身上。
蛇婴的上半身被斩落以后,很快皱缩变黑,几十秒的功夫就已完全看不出人形,想来蛇婴虽然长着人首,但是所有的能量都靠下半身的蛇身提供,所以一旦脱离蛇体,身躯便会立刻失去原本的生命力。
地上的黑血有一股很浓的腥臭味,即使只是闻到这个味道,我都感到胸闷,可见蛇婴的血液中也有剧毒。
小花,黑眼镜和胖子小心的绕过地上的毒血,走到我和闷油瓶面前。
“早些年我就听人说过,要是没有哑巴,小三爷早就不知道在斗里死了多少回,当时我还不太信,没想到跟你们一起下一次斗,都能让我遇见这种事儿,传说果然是真的。”小花似笑非笑。
“没有办法。”胖子夸张的叹了口气,“谁叫我们天真天生招这些奇怪的玩意儿喜欢,小哥又偏偏特别护着天真呢。”
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我无言以对,心说老大不小的人了,这种话说出来倒是真不害臊,但是我也懒得开口解释了,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
“为什么蛇婴会对陨玉这么敏感?”闷油瓶道,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我们的话题。
“你还记得塔木陀吗?”黑眼镜道,“哦……你估计不记得了,那边的陨玉附近,就有大量的鸡冠蛇,我想陨玉和鸡冠蛇或许本身就有很大的联系,这蛇婴显而易见,是那种黑色鸡冠蛇的后代,它对陨玉戒指反应很大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上面那些尸体不会引来蛇?”闷油瓶又道。
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是因为那里和这里距离太远,黑蛇并不能感觉的到,也或许是因为,从这里想要上去的话,必须触发极其秘密的机关,而蛇即便再聪明,也不可能聪明到会使用机关,所以它们即便能感知到陨玉,也还是不能上去。不过……你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点。”
“咱们该拿这两枚陨玉戒指怎么办?”胖子道,“如果把它们带在身上,恐怕后面的路会更招引那些黑蛇,可是如果就丢在这里,万一在这里引到一群黑蛇,咱们可就回不去了。”
“本来咱们原路返回的几率就不高。”小花道,“楼梯的入口既然已经合上了,咱们就别从这条路走了,我倒是比较担心,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地方需要这两枚戒指。”
“我觉得还是扔掉比较好。”我说道,“上面有九枚戒指,我们就拿了两个,要用到的话,数目也不够,带在身上太危险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所想的就是这两枚戒指肯定是由闷油瓶拿着,这地方麒麟血似乎不起作用。再往里走恐怕毒物更多,闷油瓶的身手虽然一如既往,他的体内却有蛊毒,万一关键时刻蛊毒发作,那结局我不敢想象。
我看了看闷油瓶,他毫无动作,虽然没说话,但我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应该是赞同小花,再加上自信自己的身手,便决定把那两枚陨玉戒指带在身上。
果不其然,我俩都不说话以后,闷油瓶开口道:“走吧。”
可是,我怎么能让闷油瓶冒这种险。
以我的了解,想要劝他是不现实的,多半他理都不会理我,我把自己嗓子说的冒烟他都不会管,没准还会一脚把我踹到墙上去,可是我总要试试才行。
当然了,我可以用聪明一点的办法。
我想了一下,走到闷油瓶面前道:“小哥,如果你非要带着这两枚戒指,就让我来保管吧。”
闷油瓶很快的回答道:“不行。”
“你身上有蛊毒,万一蛊毒发作,那时候你自保都难,还不如我拿着好了。”我道。
“你也不能自保。”闷油瓶道。
你要不要这么打我脸,我心想。
“没关系啊。”我不动声色,“你可以保护我啊,我至少不会突然毒发失去战斗力,即便你保护不了我,还有瞎子,花儿爷他们,而且我比较弱,你懂的,弱的人总是比较小心些。”
“不行。”闷油瓶道。
“反正,你要是想带着这两枚戒指,就交给我。”我道,“我是不会让你带着这两枚戒指过去的,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我拿着这两枚戒指,把它们扔在这里也可以。”
闷油瓶沉默的看着我,我也不服气的看回去,一副“你想带着戒指往前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样子。
不得不说,我当时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闷油瓶说过,自己找死的人他是不会管的,万一他真的把这两枚戒指给我了,我不就是在找死吗。
好在闷油瓶并没有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把两枚戒指放在地上,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我用余光看到小花,他一脸错愕,事实上,闷油瓶的反应甚至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当然,这是很让我窃喜的,看闷油瓶这样说,我就蹬鼻子上脸的说了一句:“我这是为你好。”
我本以为闷油瓶是不会理我的,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闷油瓶竟然对我说了一句:“我知道。”
☆、舌头
我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我是为你好”,没想到闷油瓶竟然回了一句“我知道”。
他不说这三个字的话,这大概又是很普通的一个段子,可是闷油瓶这样一回话,气氛立刻就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我觉得自己竟然有点心跳加快,不明白闷油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话就是把人往沟里带吗?
胖子他们都没有说话,我估计他们也惊呆了,闷油瓶刚才的动作,神态,语气,都只能用“温柔”两个字来形容,而这两个字跟他本来是不搭边的,平常也许他们还会开几句玩笑,可是闷油瓶突然这样表现,反倒叫他们连玩笑都不敢开了。
作为当事人的闷油瓶,却依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算了,就当他是随口一说吧,我心想,虽然说闷油瓶是影帝,这方面的事儿他未必就明白,不小心说出奇奇怪怪的话来,也还算可以理解。只是我竟然还有种很受用的感觉。
“咱们往前走吧。”小花开口打破了冷场,我也借坡下驴,催着闷油瓶快走,队伍这才继续向前起来。
闷油瓶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后面,小花忽然凑到我的耳边,悄悄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是真的?”
“什么真的?”我反问。
“真的那种关系。”小花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被闷油瓶听到。
“大哥,怎么可能。”我失笑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我又觉得,还是挺可能的。”小花道。
“你可算了,就算我愿意,小哥也不会想这方面事情的。”我道。
“我看他倒是挺愿意的。”小花道。
我压根没想到小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面“咯噔”一声,感觉有些不恰当的情绪在滋长,我赶紧控制住自己,对小花道:“我跟小哥是什么状况,我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在斗里,咱们还是不要提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小花点了点头,道:“你别让自己后悔就好。”
说完,他低低叹了口气,眼神也显得有些怅惘。
我不愿多想小花说的,因为我知道在斗里想这种事情很容易分神,而如果分神的话显然会带来非常大的问题。
更何况,小花所说的话题,本就是非常危险的。
放在别人那里,大概我会说我懒得想,可是放在闷油瓶这里,我觉得我是不愿,也不敢想。
也许我自己都不敢面对一个可能的真相。
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可能就连现状都无法保持,而我不能冒这个险。
所幸这个时候,给我分神的机会并不多,这条通道很快到了尽头,除了蛇婴之外,再没有什么危险,通道的尽头则是一间石室。
我本以为这间石室中也有很凶险的机关,因此进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随时阴影里会跳出来一条蛇咬我一口的准备,谁知道狼眼手电照进石室里,这间屋子竟然是一间非常气派的厅堂。
屋子大概有几十平米,墙壁是青石的,上面蒙盖着一层薄纱,透过薄纱可以看到鎏金的装饰,这些装饰贴成云纹、龙纹等形态,相当复杂。
这间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池子,可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一种奇怪的液体,同是透明的,但明显可以看出,这种液体很粘稠,池子里面泡着很多东西,黑压压的一片。
小花在池边俯下身,拿刀挑起一片东西来,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他一抖手腕,把那东西从刀尖上甩了下去:“恶心。”
“那是什么?”我一边问,一边蹲下身去。
“你最好别看。”小花道,“那是一截人舌头。”
我立刻站起身来,目光平视前方,心里却难以克制的别扭起来:“难道说那池子里面泡的全都是舌头?”
“不一定都是舌头。”小花道,“不过也差不离。”
我顿时不想再看那池子一眼:“这屋里要是没什么别的东西的话,咱们就去下一间吧。”
“恐怕没这么简单。”小花盯着池子,幽幽叹了口气,“那水池底下,有一块玉牌。”
☆、影子
我顿时有点头疼,但是这次纯是因为恶心。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要拿到玉牌,但是跳进这个泡满舌头的池子里面去拿玉牌,也太恶心了一点。
用手电照进池子里,就能看见一个方形的阴影,显然小花没有看错,问题就是怎么拿到玉牌了。
屋子四面的墙画有各式各样的彩绘图案,一看就是隐藏机关的好地方,何况潜意识里我们都不是很愿意去看那个池子,所以,首先检查的就是四面的云纹。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可是我们却一无所获,我本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容纳玉牌的凹槽,但是并没有发现,他们几个懂机关的对着墙壁敲敲打打,也还是没有任何玄机。也就是说,这间屋子的出口,多半是和这个池子有关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花蹲在水池边上,看着池子里黑压压的舌头,优雅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个池子的事。”
不明的液体可以算是最危险的东西之一,仅次于不明气体,何况我们没有准备任何防护用具。那些舌头能够泡在水池里,说明这种液体应该没有什么腐蚀性,但是有没有毒就不好说了。
小花从医疗包里拿出个小瓶子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这东西叫做“红丸”,是小花祖传下来的秘方,当年北派的土夫子下斗必带红丸,服食之后可以使人闭气,自然也就可以免于尸毒、尸气等的侵袭。
不过,倒斗毕竟是下三门的手艺,连年的动乱之中,已经失传的差不多了,小花手里的 “红丸”,自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不过也有着解尸毒,吊气保命的功效,对付斗里的东西比现代的药好用很多。
这东西小花手中都很少,我曾经问他要过,他小气巴拉的,只有在我去巴丹吉林沙漠的时候,给我带了几粒,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千万小心不要被别人顺走了。
现在拿出“红丸”,小花应该也是做好了冒险的准备,不过,他没有把红丸吞下去,而是递给了黑眼镜,道:“一会儿要是我中毒了,你就给我吃下去。”
黑眼镜点了点头:“你要下水?”
“我还没那么想死。”小花道,他四处看了看,在角落的祭台拿了一只酒壶,探身到水池里,舀了一勺液体出来。
接着,他端起酒壶,小心的扇闻了液体的气味,再次把那壶不明液体倒回了池子里。
“把药丸放回去吧。”小花道,“这东西没毒的,就是比较恶心。”
黑眼镜问道:“所以这种水就是古代的福尔马林吗?”
“差不多,它的主要作用就是保持那些舌头的新鲜,所以这些舌头肯定有问题,没准我们一下水,它们就会贴上来把我们舔成一堆白骨。”小花道。
“难道我们还要把这些舌头捞上来吗?”黑眼镜道,“这水池至少有三米多深,我们如果不下去,是不可能看到池底的状况的。”
我看着水池,心里也觉得很难办,玉牌形状的黑影就在池底,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可如果我们想要拿到线索,就必须要下水,水下的舌头又很危险。
逻辑上是通顺的,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不太对,一定有什么别的玄机。
汪家的古楼。
玉牌形状的黑影。
我隐隐约约抓住了思绪。
“池子应该不是必经之地。”我说道,“别忘了,这地方是汪家给后人准备的,他们可能会希望闯入者死掉,但不会希望他们的后人死掉。蛇婴是活物,汪家的子孙可能会知道驯化方法,我们却只能硬闯,可这个池子却不一样,如果我们搞不定这个池子,汪家的后代同样也搞不定,我记得你们说,汪家人本来就很少,他们肯定不会冒险让自己的后代被舌头吃掉的。”
“你觉得这里还有机关?”小花微微皱眉,“可是四面的墙壁我们都已经检查过,那些纱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没有机关。而且水底确实有玉牌的影子……等等,你的意思是……影子?”
“没错,影子,因为这些舌头在水里是黑压压的一片,玉牌也是一个黑影,所以你们便认为玉牌就在水底。”我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本就不是玉牌,而只是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