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巴眨巴眼，用小手帕抹了抹头上的汗，爬到沙发上来。
　　美队队：[怎么啦，小乔？蝙蝠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乔沃德忙说：“没有没有，他只是给我看了看新武器。我就是觉得嗯……我觉得我脑袋挺笨，总是记不住这些单词……“
　　美队队敲字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敲：[慢慢来，不急，我陪你一起学。]
　　他边敲，边出声问蝙蝠球：“所以你也不打算好好跟他解释。”
　　蝙蝠球：“他需要什么解释。”
　　反宿主纳米武器——只有蝙蝠球和美队队知道，这个武器最初的开发目的，与其说是防乔沃德，不如说是为了防汉尼拔。
　　在那个乔沃德被摩根带去中央警局的雪夜，美队队误打误撞坐进了乔沃德的兜里，然后全程围观了他和汉尼拔的互动。
　　美队队对心理学方面没有太多研究，但即便如此，他也看出了汉尼拔对乔沃德有极其可怕的掌控力——一个眼神、一句富有暗示性的语句就能让小乔乖乖服从他，无法想象乔沃德在汉尼拔控制下的5年，是怎样被训练出来的。
　　他跟蝙蝠球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多很多次。
　　然后他发现，正联首领的掌控欲，与汉尼拔相比毫不逊色——在大蝙蝠圈定的领地里，偏偏他们的小男孩就是对另一个男人随叫随到，要他接受这个，还不如一拳砸碎他的尖耳朵。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蝙蝠球查汉尼拔查得简直像要跟对方杠上。
　　反宿主纳米武器也是，当时他们谁也不清楚，这个系统的能力最后会发展到多强，会不会强到能控制所有超英的地步——不说别的，光是那个变身后10倍休眠时间，要是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就真的很致命了。
　　蝙蝠球实验了不下几千次，最终把武器的副作用降到最低，目的是为了让系统和乔沃德短时间内剥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乔沃德再次无知无觉落进汉尼拔手中，当他被诱导使用系统反击超英们的时候，这个武器至少能争取足够的时间，让超英们可以及时把他解救出来。
　　美队队叹着气，一边敲字给乔沃德解释球球语的意义，嘴里一边说：
　　“把你的初衷完完整整告诉他不就行了？小乔现在觉得你不信任他，他真的会伤心的。“
　　蝙蝠球：“太长。”
　　美队队：“……行，我解释吧。”
　　托尼尼：“别，队长，你就让他自己一边呆着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家伙就是恃宠而骄。你知道他那天在乔宝的床底下，发现整整一箱自己的海报的时候——我再说一遍Batsy，就算大家都是豆豆眼，我也知道你在翻白眼。”
　　老好人美国队长无奈地摇着头，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帮忙的念头。
　　一个多小时后，球球超也从休眠中醒过来了。他先摸了摸自己变得更卷的小卷毛，然后伸头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
　　闪电球在陪小蜘蛛打游戏，蝙蝠球一如既往扎在工作里出不来，托尼尼对着仓鼠球在做升级计划，美队队在陪小乔背单词。
　　小乔——小乔眼睛在努力盯着球球语词典，但明显心没在这，而是有些低落地发着呆。他那双平时像是盛着星星的狗狗眼，这会儿看着都黯淡了不少。
　　球球超突然想到：“对了，为什么我们不陪小乔看电影呢？”
　　美队队：“怎么突然想到看电影？”
　　球球超：“我们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小乔好像提到过看电影来着。”
　　屏幕墙上就这样冒出了一个电影窗口，乔沃德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呱唧呱唧鼓掌的小蜘蛛，球球超坐在他腿上高高兴兴地陪着看电影——
　　蝙蝠球忍了又忍，还是把那句“工作场所不准娱乐”吞下去了。
　　他继续埋头于那堆永远也做不完的升级工作，直到被小蜘蛛一声尖锐的“叽——”给吓到。
　　美队队抬头看看屏幕，屏幕上的白衣女人飘飘悠悠，因为铺天盖地的屏幕墙，显出了一种4D的身临其境感。
　　美队队：“……大超，你找了部鬼片？”
　　球球超：“0u0？我答应过小乔，回家就陪他一起看鬼片。”
　　美队队：“……”你绝对是误解了什么！
　　不过美队队倒不是特别担心，只担心正在用小奶音尖叫的小蜘蛛。
　　乔沃德的心理素质，他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这孩子不怕导弹，不怕高，不怕尸体，他已经好几次在危急时刻，冷静地做出过正确判断了，就这方面来说，小乔的理智倒是远胜所有同龄人——
　　然后他就看见，白衣女鬼出现的一瞬间，乔沃德从沙发上跳下来，抱起小蜘蛛拔腿就跑了。
　　美队队：？？？
　　

第34章
　　……小蜘蛛开始觉得，小医生怕鬼的程度, 好像有点出乎他意料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小蜘蛛在吭哧吭哧吃夜宵。乔沃德做的蛋饼有股甜奶味儿, 他瘫在桌子上摸着肚皮，超满足地打饱嗝。
　　他总觉得呆在诊所这段时间，好像所有球球都胖了一圈……虽然大家本来就圆滚滚的, 但的确肉眼可见, 大了一号。
　　……真的没问题吗？以后他们还要出去打架, 不会被反派嘲笑甩来甩去的小肚皮和胖脸蛋吗？
　　小蜘蛛一边打嗝, 一边忧心忡忡。
　　“……Spidey？”
　　浴室的门开了条缝，里头的白蒸汽像云团一样往外冒。小医生半个湿脑袋伸在浴室门口，声音轻轻软软的叫他。
　　小蜘蛛：“叽叽？”
　　乔沃德：“呃你……那个……没、没事。“
　　浴室门关上了。小蜘蛛继续满足地摸肚皮。
　　“……”
　　湿漉漉的棕毛脑袋又伸出来了, 还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蜘蛛：“？？？”
　　乔沃德酝酿了半天，终于带着一副马上要哭的表情, 乞求道：“你、你可以陪我一起洗澡吗？上帝我就是不敢闭眼睛洗头发！”
　　小蜘蛛：“……”
　　年方16的小蜘蛛, 光溜溜地骑在浴缸里的小黄鸭上，并不时安抚地摸摸今年22岁的小医生手臂, 一副老神在在的大哥模样。
　　小蜘蛛老气横秋地：“怕鬼怎么啦，谁心里都有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我们班里有个哥们, 你知道吗，看见蜘蛛会尖叫上天三公里，亏他平时还是个见谁打谁的校霸呢！”
　　乔沃德飞快地洗着头发：“对对对，就这样叽叽叽下去就好了，起码浴室里有点声音, 就算是尽情嘲笑我也没关系……”
　　小蜘蛛：“……”
　　乔沃德：“……呜！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小蜘蛛：“……哦、哦！然后你知道吗，我们隔壁班那个个头特别高的篮球队队长，他居然怕蟑螂！你能想象吗，就他那么高的个子……”
　　球球超是一路跟着乔沃德他们飞回来的，这会儿正抱着食盒飞在半空中，默默地往食盆里补充猫粮狗粮。
　　他心里有点愧疚。总觉得看电影会让小医生心情好点，结果把人家吓得直窜两站路，跑回诊所了。
　　但是后来他想道歉的时候，小医生看起来又似乎并不在意这回事。问他为什么突然抱着小蜘蛛就跑了，对方回答说是“突然想起今天的训练计划没完成”……
　　小狸花缩手缩脚地走了过来，先用鼻尖碰了碰球球超的小披风，然后低下头来，默默地啃猫粮吃。
　　旁边的手贱猫冷不丁吧唧一下，就把它的头按进食盆里了。小狸花沾了满脸的湿粮，又不敢反抗，默默舔舔三瓣嘴，试着低下头继续吃。
　　手贱猫又吧唧把它按食盆里了。
　　老是没饭吃的小狸花：“……喵~~~~~~~呜~~~~~~~~qaq”
　　球球超嘟囔：“坏猫，坏猫。“
　　正当球球超抱着一根逗猫棒，义正言辞地赶走手贱猫时，就听见浴室里两声尖叫，灯猛地灭了。
　　球球超：？！？！
　　他起飞快得直接音爆，但还没撞开浴室门，就见小医生裹着条浴巾夺门而出，抱着小蜘蛛往阁楼的被窝里一钻，直接哆嗦成一团。
　　球球超：“Supie？！”
　　他快速地飞进浴室，目光灼灼地巡视一圈，大有找到敌人就要用热视线射爆的意思。
　　但他只看见掉了一地的衣服，和打开的通风窗。灯泡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碎了，地上的碎片上有一点点血。
　　球球超立刻飞到楼下去翻止血贴。他飞过爱捡东西的二哈侠时，二哈侠正绕着一堆刚捡来的臭袜子乐颠颠，看见小超球飞过去，立刻蹦起来去叼他的红脚丫子。
　　球球超：“Supie！”坐下！
　　二哈侠呜呜咽咽地趴下了。这些天主人整天不回来，它捡的东西都没人看了……
　　像今天，它捡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袜子，还有一顶可漂亮的小魔法斗篷，小斗篷还会飞来飞去拽他尾巴！呜呜，可是主人也不夸夸它……
　　球球超双手举着止血贴，飞上了阁楼，伸手就去摸乔沃德被子下面的光脚丫——
　　“——不不不不不别别别！！别碰我球球你了！！！”
　　小医生尖叫着把脚丫子拼命往里缩，被子立刻哆嗦成了更小的一团。
　　球球超愣住了。
　　他举着止血贴想了半天，飞到枕头的位置，小声地喊：“Supie~~~Supie~~~”
　　小医生从被子里伸出半个湿脑袋来，蓝汪汪的眼睛慌慌张张的。
　　球球超见他看自己，立刻丢下止血贴，又做了一个长高的姿势。
　　乔沃德磕磕巴巴地：“酥、酥皮？你要变回本体吗？现在？”
　　球球超点点头，比了个“40”。
　　虽然乔沃德依然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但他猜想超人应该是要去干什么大事情。他不敢耽误，立刻兑换了40分钟，然后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恢复本体的超人，哪里都没去。
　　他先是把小医生的脚丫子拔了出来，贴好止血贴，然后又从被子里把那颗湿脑袋扒出来，从楼下拿了猫用的吹风机，把那头棕发吹干。
　　乔沃德抱着同样惊魂未定的小蜘蛛，被子裹得剩颗脑袋，还是磕磕巴巴地：“不，你不用管我……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我这个人毛病很多，很烦人的，你的事情更重要点……”
　　超人笑着：“我在做我的事情啊。”
　　说着，他从床底下把被踢飞的拖鞋扒拉出来，放在地上，说：“先穿睡衣再睡？”
　　乔沃德：“我、我在被子里就很好，谢谢……我马上就睡了，对不起，我就是毛病太多，你还是用时间去做你的事情吧……”
　　超人无奈地：“不要总说自己有毛病。”
　　乔沃德把自己的脑袋缩回被子里。在没有人可以看见的地方，他用力地皱了一下眉，好像这样就能把对自己的懊恼都赶出去似的。
　　他一个男生怕鬼怕成这样，确实太没面子了，他自己都嫌丢人。中学时期那些试胆游戏，他一个都没参加过。
　　说起来，这还是他那个二哈个性的亲爹的锅。
　　貌似是乔沃德五岁那年，乔爸爸兴高采烈地把自家宝贝架在肩上，蹦跶着去游乐园玩——然后他自己把自己玩疯了，不小心把小小乔丢在了鬼屋里……
　　乔妈妈告诉他，她当时差点为了这事闹离婚。
　　后来汉尼拔治好了他的PTSD，却奇怪地没有动手治疗这个毛病。“不。”男人轻声笑，“它让你变得更加依赖我，而那的确令人愉悦。”
　　乔沃德在被子里正抱着小蜘蛛自怨自艾，就觉得身后床垫一沉，有人躺上来了。
　　乔沃德：？！
　　他僵硬地转着脖子，回头看见了大超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乔沃德：“酥……超人？”
　　就算是已经入夜，大超的微笑依旧像颗暖洋洋的小太阳。
　　大超：“你猜怎么着。我觉得给你唱首歌，就能把你哄睡着。”
　　他说要唱，还真的开腔了，还很欢快地给自己打节拍——“Old Maald had a farm， E-I-E-I-O!”
　　乔沃德：“……”
　　他觉得……
　　氪星人对睡前童谣的理解……
　　就跟对鬼片的一样不靠谱……
　　乔沃德卷在被子里，非常礼貌地听他唱完了，还呱唧呱唧给他鼓掌：“好听，好听。”
　　大超顿时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还没来得及撩自己的卷毛，小蜘蛛却已经噗嗤嗤地笑了出来。
　　大超顿时很尴尬：“……我又做错了，是不是？”
　　大超的蓝眼睛垂下来——乔沃德想起报纸上的一个描写，“他的蓝眼睛可以融化所有人的心”——看起来不像那个日天日地的氪星人，反倒像一只有点失落的大型犬。
　　乔沃德忙说：“谢谢你啦。但你大概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怂，所以不用管我也没关系……”
　　大超却说：“在我看来，地球上所有事情都一样重要。从树上救一只猫，或者给老人的洗澡水加热，或者哄你睡觉，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乔沃德下意识想说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阻止一场战争跟救一只猫相比，当然是阻止战争更重要。
　　但他看见超人的蓝眼睛时，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人间之神的眼神，并非如他以为的那样不谙世事。他蔚蓝的眼里，怀着某种静默和悲悯，仿佛透过小医生注视世间一切。
　　——极少有超英，有跟他相似的眼神。
　　于是乔沃德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当然，他也没让超人再唱唐老鸭，他只是板板正正地躺在被窝里，跟陪睡的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