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特意煮得很糯，咽下去时几乎不用嚼，跟着暖甜的汤水一块，顺着喉咙滑下去。
　　乔沃德回头去找那个粘在抽屉边上的蝙蝠球，发现黑球球不见了。
　　只有一只不足满月的小狸花猫，蹲在边上咪咪咪咪咪咪叫。
　　这只狸花奶猫是蜘蛛侠消失前，送来的最后一只流浪猫。当时它被冻在下水道结冰的水里，小蜘蛛几乎是把它硬抠出来的。
　　他把这一小团冰猫捂在蜘蛛战衣胸口，嘤嘤嘤地飞奔来诊所求救。
　　“医生医生你看它要死辣它要死辣——！”
　　小狸花顽强地存活下来了，然后成了诊所里最话唠的一只猫。
　　它不像手贱猫那样见谁打谁，相反，小狸花谁都不敢惹，耳朵耷拉着，走路蹑手蹑脚的。
　　开始乔沃德以为它总爱叫唤，是因为肚子饿或者想妈妈的缘故，晚上睡觉都把它塞被窝里，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它单纯就是喜欢就某件事情开始它的演讲。
　　就像现在这样，小狸花蹲在半开的抽屉旁，脑袋往里头探探看一眼，又拔出来，对着乔沃德拉长声音喵嗷——喵嗷——地叫。
　　乔沃德心说不好，拉开抽屉一看，那个蝙蝠球果然摔趴在他的比♂利王杂志上，一动不动，摔成了一块蝙蝠饼。
　　他小心地把失去意识的蝙蝠饼捧起来，果不其然，这家伙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身后的披风湿漉漉的，一摸一手红。
　　小奶狸脑袋凑过来看看，又不敢碰，抬着头看乔沃德，奶声奶气地：“喵嗷~~~~↗~~~→~~↘~~↗？”
　　乔沃德：“不能吃，辣嘴嘴。”
　　蝙蝠球又被他放进了豚鼠窝里。
　　这次乔沃德给他换了个崭新的豚鼠笼子，是全透明的大号亚克力箱，里面有个带顶的木头房子，有滚珠饮水器，因为是仓鼠可用的，还自带大号跑轮。
　　乔沃德把房顶给掀了，把房子里铺满消毒过的棉花和布料。
　　老把人家放笼子里，他真没别的意思，这算是唯一能从手贱猫爪下保住蝙蝠球的方法了。
　　※※※
　　蝙蝠侠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凌晨了。
　　他常受伤，多半时候是靠身体素质和意志力硬扛过去的，这种数次昏迷的情况还真不多见。
　　他从一堆柔软的棉布上爬起来，后背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两盏保暖灯在笼子外嗡嗡作响，再远点的地方，是几个装着甜豌豆和汤的浅口小碗，上面倒扣着透明罩子。
　　豚鼠窝里有张纸条，字写得很小，方便他看清楚。
　　“我睡在沙发，请叫我起来加热。”
　　旁边放着一部手机，界面是闹钟铃声设置。
　　蝙蝠侠转头看看，那个宠物医生的确睡在不远的沙发上。他裹着一条毛毯，身上压着一二三四五六只猫，睡相似乎有点痛苦。
　　他悄无声息地把豚鼠笼的笼门打开，往小碗方向行进。
　　失去了他原本矫健如豹的躯体，换成了这个双腿都快撑不住圆球状躯干的身体，即便是蝙蝠侠也要一段适应时间。
　　更别提他背上还有重伤。
　　耳边响起破空之声！
　　敏捷度一路点到999的蝙蝠侠，在脑子跟上之前，身体就已经开始动了。
　　他起跳的同时从背后抽出冷冻弹，却在挥出前停滞了。
　　在他原来站着的位置，一只四爪踏雪的奶牛猫，正静悄悄蹲伏着看他。
　　猫科的反应速度约60毫秒左右。
　　蝙蝠侠不打算跟它耗。他把冷冻弹放了回去，腰带里掏了瓶驱猫剂出来。
　　永远不要怀疑蝙蝠侠腰带的物品种类，毕竟他是60年代时掏驱鲨剂掏成了梗的男人。
　　手贱猫粉色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似乎不高兴了。但是驱猫剂的气味浓烈，它不得不开始后退。
　　蝙蝠侠一手拿着驱猫剂，一手去揭桌上食物的透明罩子。即便空气里有刺鼻的喷剂气味，还是掩盖不了南瓜汤和甜豌豆的甜香。
　　他的确需要补充能量了。
　　巴掌大的蝙蝠侠心想着，探头看了看南瓜汤，然后爪子掏了掏自己的腰带。
　　……就算是蝙蝠侠腰带，也没办法在这时候让他掏一把勺子出来。
　　于是他把目光投到切得很细碎的杏酱鸡肉上。
　　虽然已经凉了，但是浇了酱汁的鸡肉看上去特别漂亮，也许——也许他可以拿牙签戳着吃。
　　鸡肉的香味盖过了驱猫剂的气味，他开始感觉胃里饿得难受了。
　　他往鸡肉的盘子走了两步，然后瞬间停下。
　　手贱猫就蹲在盘子边，一只白色猫爪扶在盘子边缘，猫眼则看着他。
　　手贱猫：盯——
　　在发现宠物医生不能理解自己的语言后，长久没有再出过声的蝙蝠侠说话了。
　　蝙蝠侠：“……No。”
　　手贱猫又把盘子往桌子边缘推了推。
　　手贱猫歪头，盯——
　　蝙蝠侠：“……Stop。”
　　寂静的诊所里，响起了巨大的瓷盘摔碎声。
　　乔沃德惊得滚下沙发，连带他身上一二三四五六只猫摔得乱七八糟。
　　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蝙蝠侠心中有一个罪犯糟心级别名单。在这个名单上，小丑、贝恩、毒藤等都有姓名。
　　然而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糟心名单第一位，都将被一只四爪踏雪的奶牛猫占据。


第3章
　　乔沃德边刷牙，边听电视里的晨间新闻。
　　什么犯罪团伙在复联大厦遗址上举办70周年庆啦，星球日报楼顶那颗球又保不住啦，哥谭又有几栋楼炸上天啦。
　　总之感觉已经很久没好事发生了。
　　他吐掉一口水，随手把电视关了。
　　两秒后，他又听到了主持人沉痛的播音腔。
　　回头一看，一颗蝙蝠球戳在遥控器上，正在用他的爪子来来回回调台。
　　蝙蝠球调到一个频道，画面里闪过被攻占成为据点的韦恩庄园。阿卡姆的人才们正在肆意享受这座无主的豪华庄园。
　　他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调到下一个频道，看到了变成废墟的哥谭警局。
　　那双豆豆眼里的神色这才凝重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带。他昨晚检查过，载具远程驱动系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蝙蝠车悄无声息地开过来。
　　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他需要他的武器装备，他的研发工具，他的战衣储备，他的情报中心——换句话说，他要他的蝙蝠洞。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确认阿福和戈登的安全。
　　“吃早餐咯。”
　　诊所里响起当当敲食盆的声音，蝙蝠球面无表情地看着诊所里又一次万马奔腾。
　　有着蓝色下垂眼的小医生，搞定了自家的猫猫狗子以后，拿着餐盘走向茶几上的蝙蝠球：“今天的早餐，我已经给你切碎了。”
　　蝙蝠球依然没有表情，脑子在飞快转动着。
　　哥谭危在旦夕，没时间吃什么早餐了。
　　乔沃德：“洋葱培根土豆饼，闻闻香不香？”
　　他拿着盘子在蝙蝠球面前一晃，炸至金黄的土豆饼掺着洋葱的焦甜香，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真正的战士应随时保持最好的状态。
　　蝙蝠球边这样想着，边面无表情嚼着口中的土豆饼。
　　蝙蝠球的餐具被细心的小医生升级过了。
　　昨晚乔沃德揍跑了手贱猫以后，在诊所的阁楼里翻找了好一会儿。
　　他记得小时候爸妈买的乐高玩具箱，都堆在阁楼的杂物里。因为价格不菲，就算他已经长大了，这个箱子也没被轻易扔掉。
　　果不其然，他翻到了他的玩具箱，然后在玩具箱里翻出了一整套玩具餐具。
　　今天的早餐——切成小碎块的土豆饼，就被装在一个基佬紫的小玩具碗里。蝙蝠球拿着个骚粉色的小勺，抱着碗面无表情地一口口吃。
　　乔沃德蹲在茶几旁边看了一会儿，别过脸不让自己笑出声。
　　昨晚他没让蝙蝠球进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墙上，贴着的全是超级英雄们的图片，大半是蝙蝠侠的。
　　杂志上的，报纸上的，截图打印的，图中那个压迫感极强的黑暗骑士，披风下的肌肉线条，在黑夜中看起来凶悍又性感。
　　是的，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超英迷——说起来还是蝙蝠侠的锅。
　　17岁那年暑假，他跟随父母到哥谭找舅舅，赶上了哥谭十年来最恶劣的连环爆炸案。
　　他半边身子被埋在废墟里，蓝眼睛泪汪汪的，被迫目睹了蝙蝠侠单方面吊打10个歹徒的残忍场面。
　　17岁的乔沃德还是只不谙世事、只会读书的小羊羔，就算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黑暗骑士，看他揍人揍得虎虎生风，心里还是会害怕。
　　这股惧意，在浑身浴血的黑暗骑士单手提起他时，达到了顶点。
　　17岁的乔沃德要哭了：“先生，我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看了看乔沃德哗啦啦淌着血的双腿，单手抓着对方的腰往身上一抱，另一只手掏出抓钩枪。
　　“抱住我的脖子。”
　　沙哑的低音炮几乎是抵着耳洞浇进去的，把可怜的乔沃德烫得头晕脚软。
　　抓钩枪“咻”地吐出一股钢绳，乔沃德下意识抱住了对方的脖子，目光傻傻地定在对方的一对尖耳朵上。。
　　那个恐怖的夜晚，如今能留在记忆中的，只剩下了哥谭呼呼的风声，脚下掠过的成片楼房光点，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有他紧贴着的、随着心跳微微震动的炙热胸肌。
　　17岁的乔沃德有一张好看又无辜的脸，他本可以在毕业舞会约到校园女王，大出风头的。
　　但回到纽约的他发现，他被无情掰弯了……
　　这一弯，5年就过去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对肌肉极具力量感、沉默寡言的男人情有独钟。
　　但……
　　乔沃德看着吃着土豆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蝙蝠球。乐高玩具勺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蝙蝠球每次只能舀一点点，然后从勺子边缘啊呜吞一口进去。
　　该怎么说呢……
　　看过他这样的形象，有一种幻想瞬间破灭的感觉呢……= =
　　“Because I'm batman。”
　　蝙蝠球停下勺子，说了一句话。乔沃德猜大概是感谢招待的意思。
　　但当他看到对方关掉电视，往门口走去时，才从茶几边站了起来。
　　乔沃德：“你不是……现在要回哥谭吧……？”
　　蝙蝠球回过头来，无声默认了。
　　就这么走着回去？坐公交？挤地铁？
　　不会被踩扁成蝙蝠饼吗？
　　乔沃德真心慌了。
　　诊所门这时又叮当一声响。
　　乔沃德看了看时间，肯定又是乱捡东西的二哈回来了。
　　果然，结束晨运的哈士奇几乎是弹跳着跑回来了。它在乔沃德身边蹦了两蹦，献宝似的往他手里吐了一个红红蓝蓝的东西。
　　软软的，捏着很Q弹，体型跟蝙蝠球差不了多少。
　　乔沃德：……又来！
　　这下蝙蝠球走不成了。
　　他拖着小披风走过来，也伸着脑袋研究乔沃德手里的小东西。
　　这只乍一看看不出什么模样，因为全身都被火熏得黑乎乎的，明显也是受伤状态。
　　乔沃德手指沾了点凉水，给这黑乎乎的一团抹了一下脸，抹出了蓝色的头罩，和头罩上醒目的五角星。
　　他似乎被凉水抹醒了，黑乎乎的手脚在乔沃德手心里挣动了两下，眨巴眨巴蓝色的豆豆眼，有气无力道：
　　“Lan……Language……”
　　蝙蝠球：“Because I am batman？”
　　“……Language！”
　　美国队长！
　　……等等，为什么这些小超英的语言设定，一个比一个奇葩？？
　　美队队脸蛋脏兮兮的，头罩上的小翅膀飞走了一只，可以说是很狼狈了。
　　他挣扎着在乔沃德手心里爬起来，四处张望了一通，又看看自己手上，张开的小手里，空空如也。
　　美队队：“……Language？！”
　　蝙蝠球：“Because I am batman.”
　　美队队：“Language……”
　　美队队坐在乔沃德手心，脑袋顶着一只小翅膀，很茫然的样子。
　　乔沃德放柔了声音：“……怎么了，盾盾找不到了？”
　　……不怪他这么说话，大多数人类在面对幼小的同类——或类似的生物——时，总会下意识选择用某种偏幼稚的方式去沟通。
　　美队队和蝙蝠球同时抬头看他。
　　蝙蝠球：▼_▼
　　美队队：qxq
　　……好吧，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看美队表情，他感觉是猜对了。
　　蝙蝠球去捣鼓爱捡东西的二哈的项圈去了，天知道他在往上面弄什么东西。
　　乔沃德任劳任怨履行他半个医生的职责，把美队队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果然超级士兵就占足优势，蝙蝠球背上的刀伤还得一天换三次药，美队身上烧伤的皮肉已经开始自然愈合了。
　　不过美队队的胳膊好像骨折了。
　　宠物诊所没有X光和专业设备，乔沃德也不清楚超级士兵会不会有骨头长歪的问题，总之他像给骨折的小鸟腿包扎似的，用小块纱布把美队队的左手包成了球。
　　“所以有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沃德轻声问他。
　　美队队虽然恢复能力强，但他比蝙蝠球乖得多得多。医生要给他包扎，他就伸着小手让他包，包成了个球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