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情紧急,林陌和徒阡稍做收拾,就带着手下人等,往山东去了。
自从当今登基以来,各地虽然每年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灾情发生,或是水灾,或是旱灾,或是其他的一些天灾之类的,损失却都并不大。
加上这几年来,一直有林陌和他早年搜罗来的匠人们做出的各种各样的,实用的东西,用在修路,架桥和修筑河堤上,大晋的百姓们,在各种天灾下,已经能够少受一些损失了 。
像这次这样严重到,需要一省封疆大吏动用八百里加急奏报的情况,在当今登基之后,还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今天这事还真的是头一遭呢。
尽管心中百转千回,林陌的动作却是不慢,三天之后,他就踏上了赈灾的阳关大道上了。
说是赈灾,林陌的主要任务还是运送赈灾用的银两和粮食、药材等物资,至于救灾的工作,自然有山东各地的官员们来做,当然了,要是有那不长眼的人,犯到了林陌的手上,那就要另说了。
这次林陌带来的救灾粮食里,并不单单只有稻米、谷子一类的传统粮食,他还把他和徒阡名下各处庄子上收获的红薯、马铃薯和玉米等物也全部带了来。
当今得知他的举动后,也让皇庄的管事送来了皇庄上的这些粮食的出产,倒是让林陌一直悬着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这些可都是能饱腹的东西,在这种时候,正是它们发挥功效的时候,怎么可以落下呢?
玉米等物早在前朝时,就从海外传进华夏了,本来,以这几样粮食的产量,应该很快就能在大晋种植开去才是,却因为朝廷收税时,只认五谷,不认这些新式的粮食。
百姓无法,只能让这些好物儿蒙尘,继续种植五谷。
或许,这次的黄河水患会是这些新式粮食进入大晋百姓日常生活的一个机会,林陌并不想放弃。
因着着所需要调动的东西实在太多又太杂了,林陌就先带上一部分的赈灾物资,先一步往灾区来了,其它的,则是要等准备妥当后,随后由徒阡带着,追上他们即可。
林陌在京城已经清闲了好些年了,因着和徒家兄弟的关系,没少在皇帝的面前给他洗脑。
什么发战争财啊,要想富先修路啊,科技改变生产力啊。
这么些年下来,饶是心智坚定的当今,也都快被他给忽悠瘸了。
如今的大晋,以京城为中心,向四周城镇辐射,开始了水泥路的铺设工程。举全国之力的工程,其速度是极快的,按着林陌的意思,朝廷只负责官道铺设,其他的,若是想要一条又好又干净道路的地方,自己出钱出人去铺设就是了,朝廷是不会管这些人花钱铺路的。
因此,这次出行,官道的质量可比当年林陌初入京城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这次出行,官道的质量可比当年林陌初入京城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再加上他让匠人改造的马车,配上从海外寻来的橡胶制成的车轮,其速度比起以前快了好多倍。只花了原来的一半时间,就接近了距离最近的一处受灾村落的附近,隐隐的,已经能够听到夹杂在雨中的百姓哭声。
前方探路的侍卫冒雨来到林陌的马车前,细细禀报道:“回大人,山东近日一直阴雨不断,决堤处的下游,许多村镇被淹,山东巡抚刘大人下令开仓放粮,并以工代赈,只是受灾的村镇实在太多,官府的存粮有些不足以支撑,刘大人采纳幕僚的意见,让一些商贾捐粮捐布,参与赈灾,不过,收效并不大。”
林陌点头,对这个情况,他并不觉得意外,不然他也不会向皇帝申请尚方宝剑和先斩后奏的承诺了。
马车队停在了村民们临时聚集的一处高地上,林陌从马车上下来。
幸存下来的村民们聚集过来,林陌一眼看去,只见这些村民们,个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目中无神,有不少人,竟是满身的死气,显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中,看着家园被淹,有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了。
一片的哀鸿,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林陌,也是心生不忍。
有当地的主事者上前,“来者,可是钦差大人?”
林陌点头,“正是,你是这里的主事者吗?”
那人点头,“小人是这附近村子的里正。”
林陌肃容道:“乡亲们受苦了。”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哭声一片,不少人已经双膝跪地,口中直呼:“大老爷救命!”哭得不能自己。
林陌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忙不迭的想要将人扶起来,“乡亲们尽可放心,此次灾情,已上达天听,圣人对此十分关心,不仅派了本侯为钦差,昭瑞亲王殿下也将在之后带着更多的赈灾物资前来,定会让你们安全的度过此次洪灾的。”
在车队临近灾区时,林陌已经让人把红薯和马铃薯这两种可以烤制,当成干粮的食物拿出一部分烤好放在一处,此时正好可以直接拿出来分给这些百姓。
拿着手中尚余一丝温热,带着一层灰的黑疙瘩,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那里正问道:“这是?”
林陌道:“这是从海外引进来的高产粮食,这是红薯,这是马铃薯,这里还有一种名为玉米的,这些都是能饱腹的好物儿。只是刚引进大晋不过几年,不甚了解其特性,如今只在皇庄里试种着。这次的洪灾事关重大,朝中调集的赈灾粮食怕是没办法那么快送到,本侯便将这些也带上了,不管如何,总是要先填饱肚子,才能再谈其他。”
不仅是里正,就连那些听到林陌的话的百姓,也都是老泪纵横。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林陌的随行之人将食物一一都分到众百姓的手里时,这些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拿这些来充饥,反而齐齐面向京城的方向,不顾雨水肆虐,跪地磕头,山呼万岁。
这时,远在京城的当今正在御书房里,同几位大人商议这次黄河决堤之事。
忽然,他似有所觉般的,抬头向山东所在的方向看去,耳边似乎传来山岳般的“万岁”之声。
他心里一动,像是知道了什么。
当今抬手捂上胸口,这种感觉,真真是不错。
林陌一路行来,每遇到一处受灾严重的村镇,都要停下来救援一番,留下一些救灾的方案,和足够几天的救灾粮食后,才会继续往济南城走,行程自然慢了下来。
等到他们这一行人看到济南城的时候,徒阡也已经带着调拨齐全的赈灾银两和粮食,赶了上来,两方人马总算是汇合一起了。
山东巡抚府里,刘孟一身泥泞,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在面对徒阡和林陌的时候,莫名的感到了不自在。
这两位爷,光风霁月,惊才绝艳,虽然身上也是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站在他面前,却仿如一身华服,站在金鸾殿上,面对文武百官时的从容淡定般,衬得他越发的狼狈不堪了。
林陌并没有get到刘孟心里的想法,他严肃道:“刘大人,如今灾情如何了?”
刘孟见问,回过神来,心中升起一抹羞意来。
海恩侯爷心系灾情,而他却只看到眼前的这些有的没有的,却把正事给忘到脑后头去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刘孟收拾了下自己已经跑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思绪,细细的和徒阡、林陌两人说起山东的灾情来。
第61章
“当日收到京城的信件后, 下官便按着上面的指点, 开始了救灾。各处以工代赈,男子一日可得两文钱,管两餐饭食,主要在河岸边巡视河堤, 或是帮忙填堵缺口;女子则是一天一文钱,也是管两餐饭食, 帮着做一些烧饭,浆洗之类的活儿,如今除了粮食有些短缺外,一切都已经步上正轨了。”
林陌很满意,这刘孟, 也是跟着当今从皇子时一路走过来的, 这次任期结束,就该被调回京城, 将来的成就定然不会低了。
从这次的赈灾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刘孟的能力极强,今后调往京城, 也能替他们这些圣人心腹分担一些事情, 也让他们能够轻松一些。
徒阡道:“你做得不错, 赈灾和安抚灾民的事情, 依旧由你来主持, 若是有什么办不了的, 再收本王和怀瑾来出面。”
并不是所有的外来和尚都会念经, 像这次的事情,还是交给当地的父母官们自己来处理的好。
刘孟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这里已经和巡抚府的各个官员们,以及他的幕僚们,将救灾的单程都确定下来了,临了这两位大爷一来,就要插手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如今这二位爷会这么说,正中了他的下怀,忙不迭的连连应下。
刘孟道:“赈灾之事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单程已经定下,按着上面的去做就行了。只是近些日子来,因为所需要的救灾物资实在太多,有不少不良商人,囤积粮食,哄抬粮食的价格,甚至有那奸商囤积居奇,连盐价、糖价和药材等其他的东西都涨了,下官如今腾不出手去收拾那些人!”
林陌瞬间明白了刘孟的话中之意:“刘大人自去处理赈灾之事,其他的这些小事,自有我和王爷来处理。”
林陌和刘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决心。
事实证明,林陌之前向当今讨来的尚方宝剑的举动,果然不是多此一举。
瞧瞧,他这一路上听了多少人说起奸商囤积居奇的事迹了?现在又从刘孟这位山东父母官的口里听到这样的事情,林陌心底里的那柄高高悬在各个贪官污吏和奸商头上的尚方宝剑已经蠢蠢欲动了,就等着哪一天,狠狠的向这些大晋的蛀虫的头上砍下去!
于是,山东,以及山东周边的那些奸商们,倒楣了。
“宝仁堂”是山东省内最大的药材商,家主姓周,他们原是礼部左侍郎周明礼的旁支族人,因着周侍郎家的嫡次女入宫,成了当今的贵人,一时间鸡犬升天,生意做得极大,几乎将山东周边的药材生意都给笼络住了。
周家势大,又是当地豪强望族,在山东这一亩三分地上,就连刘孟这位简在帝心的巡抚大人,想要动手收拾他们,一时之间也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据刘孟探查,这次山东洪灾开始后,就是这个“宝仁堂”的周家人起的头,联络那些商贾和某些官员,开始囤积那些与救灾相关的物资的。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林陌打了一个响指,笑道:“行了,儆猴用的那只老母鸡有着落了。”
刘孟有些迟疑,“周家的姑娘是宫里的贵人,拿他们开刀,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陌嗤笑一声:“便是贵人又如何?你觉得,以圣人的性子,在家国大业面前,贵人能值几个钱?”
刘孟顿了顿,不得不承认,林侯爷说的的确不错。
有了下手的目标,林陌和徒阡不再耽搁,带着尚方宝剑和那块刻有“如朕亲临”的玉佩,领着那一营皇帝亲兵,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宝仁堂”周家所在的大本营。
负责“宝仁堂”生意的周家人,是周贵人的旁支族兄,名为周锦,王府侍卫找到他时,这位正在和他新娶进门的十三姨娘,在屋子里,白日宣淫呢,对山东各处的大洪灾压根不放在心上。
这位周大老板曾经和其手下人私下里嘀咕过,“这场洪灾还是太小了些,若是能再大一点,今年送去给京城嫡支的银子就可以多上一些了。”他自己也能多截留一些银子不是吗?
倒不是他对周贵人的事情有多么的上心,而是他心里明白,只有周贵人好了,京城周家屹立不倒,他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乐意上赶着往上贴呢?
和一般的奸商不同,周锦是个身材精瘦,面相周正的中年人,单看面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位就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哪里想得到,这压根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主儿,完全就是个衣冠禽兽。
此时,周锦被两个侍卫押着,按跪在林陌的面前,眼底的杀意直直的向林陌冲来,色厉内荏的嚷嚷:“小子,知道老爷我是谁吗?就敢当这出头鸟!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老子定然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林陌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为了赚钱,而将做人的底线都丢到地上来回摩擦摩擦的男人。
他盯着周锦看了一阵,突然笑出声来:“在这城里城外,谁不知道‘宝仁堂’的周大老板啊。”
周锦得意极了,“知道你家老爷的名号,还不快将老爷我放了!老爷心情好了,说不得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林陌摇头,反问他:“那你知道我又是谁么?”
不等周锦回答,又一指安静站在一旁的徒阡,反问他:“你又知不知道那位爷又是谁么?”
不等周锦回答,又一指安静站在一旁的徒阡,反问他:“你又知不知道那位爷又是谁么?”
周锦被问得一脸懵逼。
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个俊美非常,又气势逼人的青年人是谁。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周大老板才注意到了,眼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那一身形于外的贵气,和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如今听林陌这么一说,心里不由乏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他他他,不会是真的踢到铁板了吧?
事实证明,周大老板的第六感果然很强。
只听得林陌对押着周锦的侍卫吩咐道:“你告诉告诉他我们是谁,也让这位周大老板知道一下,咱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侍卫应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周大老板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的神情了。
周锦很快就知道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了,知道真相的周大老板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