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众人齐声吸了口冷气,尤其以茂茂的声音最大,还导致景天回头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那红毛你怎么不顺便再帮一个忙?”
景天挠了挠头,暂时明白白豆腐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才怪啊!记忆都没有了!谁知道白豆腐会不会把自己当一个石头还是一棵树啊!万一这时候的白豆腐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捡走了会不会出什么大事啊!总之,这时候的景天脑子里全是一团糟,甚至比刚刚知道白豆腐无辜失踪还有糟糕。
但他们一个人都不知道白豆腐去了哪里,唯一有可能知道的还不是人,是魔,也许还是敌人?
这一次,重楼明白了景天的意思,又故作深奥地摇了摇头。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吾不适合插手。”
“红毛你也的确不适合插手。”
景天幽幽地说道。第一次见这红毛,就差点没让他这玉树临风的未来永安当掌柜喘上气来,不过事后见到了白豆腐也算是意外惊喜;第二次见面,红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之后,就走了,真是神秘无比;更不用提这一次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帮倒忙的最高境界——比清微的念经还要厉害。
但不知为何,在短短的一次对话中,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还是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的无心之失。
“那么,魔尊大人,徐道长到底去了哪里呢?”
龙葵的提问促使这场对话继续进行,景天的目光又投射到重楼的身上,这次更是要射穿他一样。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身为天地之间难逢敌手的魔尊,重楼再次感慨道。之后,他随意地扫了龙葵一眼,并不在意她是那把剑的剑灵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并不准备就这么直接告诉景天——他知道迟早二人都会遇见,而且,多年不见的自认为是宿敌的家伙转世后突然有了一大帮的朋友还加一个爱人,真是——“哼!还是自己去找吧,景天。”
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景天的名字,接下来投向他的目光还是透过他的身体看向了灵魂内的另一个人。
“纵使你沦落至此,也不该来找我这个敌人帮忙。”
说完,就消失了。
真的完全消失,真的——“天、天啊!老大!这魔尊消失得好快啊!”
少了压力之后,茂茂就变得活蹦乱跳了,甚至蹦过来跟自己老大有心开玩笑,然后直接被心情指数继续走低的景天面无表情地摁住了脑袋。
“是的,而且说话还正常了。”他一边思索着这红毛说的什么,一边对茂茂说了句话。
“这有什么关系吗,老大?”茂茂疑惑地问道。
景天偏了偏头,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了!茂茂。”
“好了,哥哥,我们总算是得知了徐道长只是失忆了,也许,我们可以出去问一问城里有没有人看见过徐道长。”
“是啊,是啊!”
茂茂附和着龙葵冷静的分析,还有之前茂茂一通话,让景天心烦意乱的大脑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他仍旧不知道白豆腐昨晚失踪后去了哪,但莫名其妙就被这个红毛简单几句话给鼓舞了,仿佛这灵魂中还残留着的某些东西活跃了起来。
如果连他都不能找到白豆腐,那他还能找到何人来寻白豆腐呢?
于是,他轻笑了出来。
此刻,被忽略的蜀山一众人非常平静地在继续自己的日常,练剑的练剑,捉妖的捉妖,算八卦的算八卦,连偷懒的还是在偷懒打秋风,日子过得非常地平稳。
在大殿前日常站着不嫌腰疼的清微道长十分神秘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掐了掐中指,算了算未来一二,再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轻叹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跟自己旁边的元神师弟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的人生哲理。
“……情之一字,是人难免,命中既然注定他们两个要相遇,兜兜转转多少岁月,亦是逃不开这注定的命运啊。”
最终,他如此感慨道。
而旁边的元神长老听后,有点失落地点了点头,无意地一掐中指,也算了算,突然就大惊失色起来。
“师兄,师兄!这,这——我们都算错了,长卿他、他……”
转过头,他就惊愕地看见自己师兄非常僵硬地抬头遥望远方,也非常生硬地说道:“是啊!谁能料到一步错,步步错,算错也是错,命运却没错。道之奥秘,非一人可算尽啊——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的道啊!”
这玄妙无比的话似乎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飘远,飘远,汇成一道风;而风卷起万千,顺着不断奔腾的江河,伴着那水花扑向蒲苇岸边静静闭着眼打坐的男子。
他睁开了眼。
临江而坐的男子生有一对正气禀然上扬眉,一双深邃饱含星光眼,一张轻抿却带有点点笑意唇,而乌黑发丝在头顶梳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套在白玉冠中,如那一身白衣飘飘,与那漫天的蒲苇之灰相映。
曾几何时,白衣落下,而如今,是否旧人归?
作者有话要说: 天好冷啊,不想写,假期使人懒散咔咔咔
新的一章奉上,思考了一下,这一卷居然还真的还有四章……还请多多支持一下啦,评论一二。
☆、名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已过暴风中。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过这个男子?”
“……没有,没有!”
“请问这位老奶奶,你有没有看见……”
“真的没有啊,而且你是第二次问老身了,老身未曾见过这位年轻人。”
“是吗?”
景天尴尬地笑了一下,放过了这位在路边摆摊卖菜的老奶奶,收起了不久前龙葵塞给他的画,遥望着天际的流云,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从早上一直问到中午,这件事情半点进度都没有。
好像,白豆腐这么大的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从这座本就人少的酆都,从奇怪的往生客栈,从熟睡着他的身边,消失了。
要是在渝州,他怎么也知道一点晚上会跑出来闲逛之人或许是小道消息流通的地方,但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是——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还真是白费力啊!”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景天警觉了起来。
“谁!”
他厉声地喊道。
这看起来鬼模鬼样——半头白发满脸苍白的人现身,还拿着一把破芭蕉扇子在这秋日里扇风,真是古怪至极。
“我乃阴差,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阴差,赵无延。”
说罢,他就笑了起来,这笑容还真是阴冷,让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你问一个在晚上失踪的人,这满大街的可不会有一个人知道。”
“这么说来,你知道?”
刚来酆都时,景天就被这满大街的白纸与棺材给吓了一跳,问起白豆腐来,原来那清微道长说得极乐世界非彼极乐世界,原是那极乐世界——地狱,也不好玩,不远的地方还有座火山,热极了,但晚上也冷透了心。
其余的,由于天色渐晚,白豆腐也没有多说,他们就找了个地儿住下,也就是麻婶经营的那家往生客栈。所以,景天还真是对酆都的地方习俗两眼摸黑。
这阴差是个啥?不应该是钦、钦差吗?!而且这鬼模鬼样的家伙还真是渗人啊!
“我知道?”
明明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情,这位大哥硬是搞出了个九百八十一弯。
本就鬼机灵的景天一下子就弄懂了这位奇奇怪怪的家伙性格如何了,便露出个笑脸,献媚的笑脸,说:“这位,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赵大哥,小的正在找这位白衣服的,若是有所消息,告知小人,小人定感激万分,给你多烧几炷香!”
“……嘿,烧香……看来你是不知道阴差,也是个刚来酆都的……”赵无延自认为小声地吧啦了几句,但景天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扒出这白脸的像个鬼的家伙的话,还是装作没听见,“你可知这酆都,乃是阴阳交接的地方,连接着那极乐世界,不要看我这阴差没什么俸禄,但男人嘛,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权!”
“既然如此,鬼不能在白天出现,那么就需要一个替他们办事的人,那就是阴差!”
“好处多着呢!”
景天保持微笑,反问了这自说自话的赵无延一句:“那么,赵大哥的意思是?”
“唉,晚上鬼会出来四处抓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呢!要问啊!你最好去极乐世界问,而且呢,你说的那个人我倒是见到过,不过,应该是被带到极乐世界了吧!毕竟,他手里可没令牌,还一身白!”
说着,赵无延便亮出一张令牌来,莫名地熟悉,而且令景天感觉很重要。
“极乐世界……”
他低声喃喃道,又很快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准备再多问几句时,忽然——唐家大小姐走了过来。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人知道,臭豆腐你呢!”
“哟~~~~~~”
与唐雪见同时响起的是这阴差赵无延的垂涎之声,景天抽搐了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下意识地站在了唐雪见的身边,说道:“嫂子!我没有啊!”
“嫂子?”
“嫂、嫂子?”唐雪见红了半张脸,他想也知道那脑袋里在想着哪个人,“臭豆腐,你干啥呢?”她看见了景天后面那色眯眯盯着她的赵无延,一时也有所察觉。对于景天,她还是比较信任的,倒是没有反驳回去,便低声问起来。
“这啊!这位——”景天笑嘻嘻地转身,小跑到赵无延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赵大哥,有关于白豆腐的消息,所以呢,我呢,算是跨越了一大步!”
“……这可真遗憾。”
赵无延感慨道。
而唐雪见翻了个白眼,倒是不回答了,只是说道:“这样的话,我跟龙葵妹妹先回去了,等你消息。”
“唉~~~~~”
这下子,景天算是彻底明白这赵无延居然看上了这八婆,要不是八婆跟云霆心意相通,还真是跟着不人不鬼的家伙般配。
“赵大哥,真是抱歉啊,有机会你来我渝州,我找几位美女给你看看。”
“美女……我见过的美女何其多,也不差那么几个,只是这,这大胆的美女可真是难得一见,不过名花有主,我也不强求了。”
这赵无延虽说是贪婪好色,但还算是个人样,没真成个鬼样。
景天想罢,继续跟着赵无延套近乎,问道:“赵大哥可有进入极乐世界的法子?”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令牌算是精贵无比,所以倒是不强求——至于等会他会做什么,看看这赵无延要怎么个说法再看。
“当然,这阴差的牌子可是绝无仅有,我是不可能交给你,倒是这——”赵无延掏出一个罐子,一看就成品劣质,这品质是真是假还有个说法,更何况……“离魂汤,可使人肉体与灵魂分离,这样你就可进入极乐世界了。”
“怎么个价格?”
他想起今早上无意间走去看了一眼的铁匠铺,一流的五万起价兵器,也知不知道有什么用,最终他一个子也没有买,毕竟他已有趁手的了,至于茂茂跟唐雪见,等会回了客栈再问一问他们要不要买一点来用用。
“五万文!”
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景天暗自撇了撇嘴,但转过头来还是非常棒场。
“赵大哥啊,你看我上有嫂子,下有兄弟,家里还没矿,最近还多了一个夜里穿白衣服失踪的,实在是穷。”
“穷~~~~”看来这赵无延真是很喜欢自带回音绵绵啊!景天这边想着,另一边,赵无延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像你这样不上不下还没个阴差这样好事的人,自然是穷,不过嘛,买东西就需要个价钱,没什么无缘无故的。这样,你出个价,我看看。”
“一万?”
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的景天非常无辜地说道。
赵无延立马就黑了脸,抱着那罐子就打算走了,只是这要走不走的,景天也知道他是在等。
“一万一!一万二!一万三!……一万四!”他向前跑了几步,拉着赵无延的衣服,唉声叹息地说道,“赵大哥,这真的是我全部家当了。”
“两万五,不二价,有就卖给你,没有就走~~~~”
赵无延挥着他那把芭蕉扇,铁石心肠,真是铁石心肠,要把他的小银库掏空啊!
事实上,景天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不知道对那位大哥低声哭泣了一下,说道:“看来,我是连老婆本就要出了,赵大哥……”
“……”
赵无延没有再说,只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场的真假如何,只是谁胜一招,还待定!
“他醒了。”
披着面纱的白发女子掀起帘子,对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紫衣女子说道。
“他真没事?圣姑?真的吗?”
充满希翼的目光好像曾经的少女一般,只是被称为圣姑的女子微微恍惚,短暂地闭眼,睁开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也许,你该进去看看他如何了,紫萱。”
“恩,圣姑,我知道——”紫萱握住了圣姑的手,“圣姑对我很好,但这件事情,我是不可能退让的。”
圣姑只是抿住了嘴,一把扯开了她的手,擦肩而过。
接着,紫萱快步走了进去,去见那塌上静坐着且闭着眼的白衣男子,轻声地喊道:“留芳。”
“紫萱。”
他温柔地回应着,那一刻睁开的眼中是无限地柔情,又有些不同。
“我没什么事,只是很好奇,那一年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死而复生,站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