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心里冷笑一声:“陛下心中既然早已有成算,又何必拿草民来开玩笑?”
“哦?你怎么知道朕心意2 页, 已决”嬴政笑了笑,那双眼睛灿若晨星,而眼角的弧度则像是在诉说脉脉情意。
要死了,陛下您这是犯规,犯规啊!
啊,那双眼闪烁的智慧之光,日月都无法与其争辉。
啊,那鼻梁高挺且坚毅,泰山都无法比起风骨。
啊,那唇角弯曲的弧度,丘比特的爱之弓都不及它优美……
排山倒海的排比句差点压垮了他的神识,几乎脱口而出。
“住口啊立香!”脑海中的小人又在拉锯了:“本作主角是你啊,要争气啊,你可是混沌恶啊!江山美人我都要的王霸之气不能发散出来也不能做舔狗啊!”
黑衣服的小人则痴痴的说:“做政哥的舔狗,大秦帝国应有尽有啊呜呜呜。”
“坚强点立香,你是新时代的接班人啊!”
刹那间,心中一动。
“陛下若不是想好对策,又怎会有闲心,来招惹草民呢?陛下时时以国事为重,草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语气尽量放的平缓,可是还是不难分辨出其中的一丝醋意。
“哼,这么不坦诚。”始皇见他神色微动,欲言又止,本以为是今日殿前一般的高论,没想到他这样应答,心中便有了逗弄的心思。
“朕新得了一件宝贝,本来还想问问你识不识得这是什么,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吧,扬了扬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金属物事。
那是——
害得藤丸立香穿越的罪魁祸首。
那个铁骨铮铮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色圣诞小姐姐为本文提供的捉虫。
现在我也是有校对的人了!
☆、赌约
以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为交换,藤丸立香也得以知道大秦的一些概况:
现在的大秦,可以类比一下二战后疯狂军备扩张的俄罗斯,军工非常强大,而相对比之下,民用工业的发展就显得滞后了。
石油和天然气相继被开发,生物燃料乙醇实际上并没有被广泛运用,因为没有从百姓那里征收赋税的必要,咸阳所囤积的粮草只是为了消耗吃不完的余粮罢了。
权利机构已经趋近与扁平化了:中央官制几乎被废除,但地方官制和武将官制得以保留,毕竟人智统合真国内,君主集权发展了一千多年,君权自然凌驾于一切之上。地方官制也非常扁平化,当官几乎都是在兼职,各地会定时的给官员们报告异常情况和提出建议,许多有才能的人也因此被看中,所有人都说他们去咸阳做了大官——而实质上,他们毫无官爵在身,失去了与普通人世的一切联系,身份也仅仅是秦始皇私个人的智囊库罢了。历史长河因为少了许多波纹,不少战乱打磨出的英雄并未现世,但是许多改革还是按照泛人类史的进程,不,甚至比泛人类史还要超前的进行。
例如公元元年的王莽改革,特地提出了土地国有、均产、废奴三大政策,虽然在泛人类史上因为太过超前而遭到反扑,但这些政策在经过计算后备认定为是“有价值”的。秦始皇特地提到他,说“是个和立香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物,如果立香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话,说不定朕会格外开恩,把你们两冻在相邻的柜子里。”
这算什么吗?正如歌里唱的,再过两千年,我们来相会,陈列博物馆,装进玻璃柜,你一柜,我一柜,别分谁和谁,不怕盗墓贼围着我们追……从玻璃柜到冷藏柜,所以最终结局还是手办狂魔的收藏吗QAQ。
立香憋了一肚子气,正在腹诽,很不客气的把沉迷智能手机的陛下推了推:“陛下我饿了,有宵夜吗?”
隔壁乌鲁克村长管天管地也没管过村民一日三餐这种小事,但是这边是民以食为天的中国,始皇陛下一直坚信人民的幸福在吃饱饭的基础上,闻言就担忧道:“不是才吃过吗?”
始皇无需用膳,宫中御膳房不为任何人开小灶,每顿都是做好了分发各司。宋朝商品经济繁荣,市民因为工作和生活的需要才慢慢有了一日三餐的习惯,而秦朝平民都是一日两餐,加上始皇的控制,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并没有出现,而是直接走向按劳分配。始皇说的“才吃过。”是指晚饭确确实实在上林苑吃过一顿,可是藤丸立香是一天三顿不够,还带零食夜宵的现代人,深夜睡不着的点儿,食欲正旺盛着,况且上次吃饭可是下午五点,现在都早上四点了,又没睡觉,自然腹中饥饿:“我是现代人嘛,现代人晚上加班都要吃宵夜的。”
始皇含笑:“王莽也是同你一处儿来的,他就没这些个习惯。”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分出一缕神识到御膳房去:“蒸屉里有包子,是明儿个早饭,你尽管去吃,我把侍卫都调开。”
“陛下,问一声,御膳房在哪儿?”
“我给你手机上发了定位,你看看。”始皇带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把手机递了过去。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天还未大亮。嬴政特地把手机调的护眼模式,饶是这样,立香看向屏幕的时候,还是哀嚎了一声:“不是吧!”只见屏幕上赫然是整座阿房宫平面图,御膳房的位置竟然还在近地轨道上!
大半夜的出门已经让阿宅难受了,没想到吃个宵夜还得偷一艘飞船上太空,就算再怎么饿,立香也没了出门的心思,只得委委屈屈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儿,窝在被子里。
迷迷糊糊睡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他被一阵肉香馋醒了,抬头望去,是一碗肉粥并一盘四五个包子,卤过的熟牛肉被撕成一丝一丝的和碧绿的葱花一起浸在白花花的米油上,包子面皮极薄,内里的肉汁浸透面皮,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澄黄色,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立香本来就饿,现下正是疯了,衣服都不披着就赤脚下了床,正欲扑过去,一只冰凉的金镶玉如意就拍到手,只见一个宫装少女叉着腰,气鼓鼓道:“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胡儿,不得无礼。立香,你过来,先把鞋子穿上。”
那叫胡儿的女子见始皇来了,才放下托盘,行了礼,委屈道:“这人才好生无礼。”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饿得很了才失了礼数,抱歉啦。”立香一边说着,一边过去。
他这才看见,这女子高鼻深目,不是汉人,虽然着宫装,但头发梳成下垂的两辫,眉间仍有倨傲之色。
始皇挥了挥手,示意这姑娘下去,那姑娘磕了头,跪安后拉上门。嬴政严肃道:“昨晚殿上无人,才教你免了礼,以后不许这样了。”
“可我就是不想跪。”立香说:“在我的家乡,就算是别国的皇帝和女王,也没人一上来就跪的。”
“别的君主?若无朕庇护万民,这神州大地,就如你家乡一般叫人蚕食鲸吞,人民背井离乡,做他人的奴隶,跪别人的君王和跪自己的君王又怎能等同?”
“燧人取火,伏羲渔猎,神农尝草,上古三皇教人免除饥饿,拯救万民,若无这些先祖,哪儿有你们后人?你见了他们也不跪吗?”
立香知道始皇自比功高三皇五帝,这般说辞,自然是要自己承认,既然要跪三皇五帝,自然也要跪他。
“三皇造福后人,自然是要跪的,可我跪的是祖先,不是君王。”他这么一说,显然是动摇了:“饮水思源,先人的成就是后人的起点,跪拜他们,是在感谢,跟跪拜君主意义不同。”
立香一边吃,一边说,一心二用,也没咬着舌头。
始皇失笑:“你现在吃的饭食,是朕的子民辛辛苦苦劳作得来的,而他们得以安心劳作,是因为有我大秦做后盾,天下统一,没有战乱,饮水思源,嗯?”
“陛下这么说了,以后在人前,我跪就是了。”立香把脸埋在碗里:“不过陛下须得知道,我跪的不是天子,而是祖龙,天子也有不少昏庸的,可是我的祖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的存在。”
始皇大笑:“这就好办了,免得到时候在大殿上,大家乌泱泱跪一片,丞相不跪也就罢了,连你小子也站着,那老东西不知道要嘀咕多久。”
原来弯弯绕绕,是在这儿等着。立香喝完了粥,长出一口气。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大猫心思太难揣摩,不仅仅是对虞美人她们,对自己也是这般,有兴趣时就绕着弯儿变着法儿逗弄着,若是不小心触了他逆鳞……
嬴政没注意他神色,兀自大笑“本想教你当个奉常,可要是祭祖的时候都不跪,那朕的面子就跌大发了,早知道这么好劝,这个位置就给你留着。不给现下宗正也好,反正朕也没太多子嗣,你就拿着份例使劲儿作吧。”
“上任宗正呢?”
“那是扶苏还活着的时候了,扶苏没了多久,朕这位置啊,就空了多久。”秦始皇把玩着手中一缕头发,道:“朕虽然舍弃了肉身,连着许多情感也渐渐淡忘了,可是每当春天播种的时候,看着这大地,就总会想起他。”
“扶苏”一词出自诗经,有草木繁茂之意,农耕文明的统治者给长子起这样的一个名字,足见始皇对他的喜爱和期许。
始皇统一天下后,阿拉伯数字也传入中原,并着希腊、罗马字符和古英文,始皇每征服一个文明,就下令把所有的资料上传保存在自己体内备份,海纳百川。
秦朝书同文,统一使用着小篆做官方文字,因为偷懒是人们的天性,小篆又实在是难写,所以民间删繁就简创造了隶书,但是因为大多数时候文字档案都是被扫描的,文字真正需要被写出来的时候不多,所以简化字仅仅是在民间流行。
这就苦了新官上任的藤丸立香。
上任宗正就是正儿八经近千年前的秦国人,留下的记录自然都是传统的官方小篆,结合外来的拼音文字和其他的九卿批注,宛如天书一般,就算连蒙带猜只得看懂大概。虽然这时候也有“寓教于乐”的思想,可是真正一线的教师本来就不多,在立香看来,这些夫子的水平在后世连教师资格证都拿不到。
“陛下,什么时候我们简化文字啊!”这天下朝后,立香抱住大腿。
“没有这个必要。”始皇淡淡道,手指在光屏上划过,可是立香知道,他的本体还在处理海量信息的政务。
抬头望去,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大秦的异闻带,居然链接上了千年之后的互联网。
“可是这样,大秦的子民在学习的过程中,要多花费很多精力。”立香虽然是因为私心,但是结合后世对简体字的评价:“现在的文字书写的效率实在太低,虽然人民可以识字,但是要表述东西的时候就很困难了,这样要写什么汇报文书,工作效率也很低。”
“唔姆……”皇帝的手指继续划过光屏,收集着海量的信息。
“陛下!”
君临天下的男人终于抬头看他了,因为刷微博被打断显得有些不爽。
“自愿放弃被教育的人没有资格接受教育,就如放弃劳动的人没资格去劳动一样,这两者从来不是什么义务,而是人天赋被拥有的权利!饿得奄奄一息却不愿张嘴的人,难道你要朕把饭喂到他嘴里吗?”
话语宛如宇宙大爆炸时的乱流一般横冲直撞,再静谧下来,只剩下泥沙沉淀后的寂静。
“我知道了。”
在他的时代,无处不在的意外总会打断人前进的步伐,教育是塑造劳动力的手段之一,正如家长循循善诱“这是为你好”一样,人民追逐知识,却只是在追逐知识的副产品,而不是知识本身。可是在大秦,所有的沉重都让一个人背负了,国家机器的运转不依靠人民,反而是人民在倚靠着国家机器的运转而存活,人民的欲望已经得到饱和,不需要再去刻意接受教育进行劳动来获取副产品,所有的事情都回归了本质。藤丸立香感到了一瞬间的恍惚,甚至还有更多不坚定的茫然。
当一个人意志不坚定的时候,任何坚定的声音都会宛如真理一般。
“权力和自由,这两者甚至是某种对立,可是它们的共同点就是,拥有的越多,身上的责任就越沉重,沉重到脆弱的人类根本无法辜负的地步。”始皇叹了一口气:“朕活了这么久,不说自己所知所识都是真理,可是,总该有些道理的。”
“士农工商,士人之所以是士人,不是因为读得起书才变成了士,而是他们是士人,所以才能读得下这些书。”始皇叹了一口气:“朕是不是对你,期许太多了?”
藤丸立香有点不忍心去看那双眼睛,温柔的,严厉的,饶有兴致的,充满好奇的……这些眼神他见过很多回,可是第一次从其中读出了失落的意味。”
可是即使不忍心,即使这样的眼神让他心痛,他还是得逼迫着自己去看:“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因为不同的生活环境,人与人之间难以互相理解。一样米养百种人,有像陛下您这样包容博大的人,自然也有固执己见的人。陛下您不是他们,怎么又权力替他们做出决定呢?”
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立场,让他们不得不产生分歧。
“唔姆,你说得也有道理。”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是,始皇帝居然接受了:“那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就在你落地的地方,允许你开设私学,所有人都能来听课。”他笑了笑:“我不设考试,不划范围,没有任何限制,你想教什么都可以。”
“我甚至不说划分输赢的条件,只定下一个筹码。”他的手拂过立香的脸:“如果朕赢了,以后你必须听朕的,如果你输了,以后不许再和朕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