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灯如昼
吴意在京郊的这栋别墅，除了请的长期保洁阿姨，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躲在这个偏远安静的角落，谁能想到几公里外就是热闹拥挤的京城。
陆凉落稳脚后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说在吴意北京的房子住下了，还小心翼翼地问了问老爸的情况。路妈听后一颗心马上放回了肚子里，“小凉，你爸这边没事，他那个倔脾气，得慢慢地磨。别想太多，你俩好好休息过节吧。”
陆凉上蹿下跳地参观了一番别墅，吴意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直到这精力旺盛的好奇宝宝重新回到楼下，才摸了摸肚皮哼哼道，“阿凉……我好饿。”陆凉蹲下来把手盖在吴意的大手上摸了摸他的肚子，“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快就怀上了？”吴意睁开一只眼瞪向他，陆凉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把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杨帆接他们的时候把陆凉的车给开了过来，两人当下风风火火去超市购置了些食材回来。
有陆凉在的厨房常常都是交响乐的舞台，吴意不得不跟了进去守着他，怕这人一个不小心把音乐现场制造成打砸烧现场。
刚一进厨房就看到陆凉脸上白花花的粉末，可能是淀粉什么的，吴意忍俊不禁地偏过头去笑喷，陆凉见他忽然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忙不迭地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现在的样子是有多不堪入目啊？快帮我看看到底沾上了什么！唔……”
陆凉的嘴忽然被堵住了，他后面的嘀嘀咕咕都被吴意吞咽了下去，陆凉瞪大眼睛怔了一怔，随即抬起两只胳膊夹在了吴意的腰侧，现在他的双手都滴着水，一只手里还拿着一颗洋葱。吴意的两只手紧紧地箍在陆凉的后腰上，把他更近地按向自己的身体，吻着吻着还伸出舌头帮陆凉舔去了嘴边的几颗青椒籽。
许久之后，陆凉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背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男子，那大高个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放松箍在陆凉腰间的双手，盯着陆凉的脸发呆了几秒钟，接着头一低枕在了陆凉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几口陆凉颈项间的气息，声音沙哑地喃喃道，“阿凉，为什么一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陆凉在他背后无声地笑了笑，就这么默默地在他背后举着一颗葱头，眼中的波光粼粼却泄露了他心底的碧波荡漾，“老吴……要不，你就呆在厨房发光发热吧，这屋子太空旷了……我冷。”
老吴？陆凉喊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别的称呼，吴意不知怎的就咂摸出了一股老夫老夫的滋味，他忍不住嘿嘿地傻笑了几声……
吴意走过去帮陆凉系了系腰间的围裙，陆凉抬起两只胳膊方便他系好后，就又转过身继续一边破坏一边做饭。吴意抱着双臂靠在操作台上看着他在眼前走来走去，窗外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照射在陆凉身上，吴意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晕晕陶陶的……
陆凉一边炒菜，一边指挥着吴意把装盘的菜端上桌子。一阵忙乱之后，四菜一汤妥妥地上桌了。陆凉一手一碗米饭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却毫无预兆地被后面跟上来的吴意从背后搂住了腰，那人把头重重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边低低地呢喃道，“阿凉，谢谢你给我做饭。”
可能这深情款款的模式是一些人天生的专利。从山顶滑落，被潭水淹没，可怕的风情万种还活着。情圣一现形，陆凉马上有些招架不住，“呃……这也不是专门为你做的，我还吃呢……快快快，坐下吃饭。”
吴意却还是赖在他肩膀上不走，仿佛思考了半天终于咬着牙说出了一句，“阿凉，你以后每天都给我做饭好吗？”
“啊？”陆凉一愣，他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一声，马上有点急躁地打发道，“行行行，这几天我就承包下厨师的活儿了，每天给你做饭，行了吧？咱们……可以坐下吃饭了吗？”
吴意在他背后扁了扁嘴，“不行……我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陆凉心里“咯噔”一下——要坏，看来这小子是想让我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陆凉使劲咽了口口水，把米饭放在桌上，腾开手拍了拍吴意搂着自己的胳膊，终于还是闭了闭眼，“好好好，一辈子，行了吧？”
陆凉并不是一个轻易会作出承诺的人，就是“我爱你”这样的话也极少吐口，但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那都是非常靠谱的。是以听到“一辈子”三个字，吴意心里的甜蜜简直惊心动魄，像无意间吞了一颗太妃糖一般，又甜腻又粘牙还带着一种惊喜，他站着没出声，背地里悄悄舔了舔嘴唇，仿佛想回味一下心里那股粘腻的甜味。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春节假期过了一大半，附近的广场在正月十五晚上开了花灯会。吃过晚饭吴意拉着陆凉去看灯，两人简装出行，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缩在厚厚的毛线围巾里，头上是毛茸茸的毛线帽，再罩上口罩，只露出了两双滴溜溜打转的大眼睛。
各式各样的花灯在黑夜里随风轻轻摆动着，一旁枝头的落雪偶尔在灯光里飞舞，吴意紧了紧口袋里某人的手指。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平时在周围的街区里根本看不到几个人，也是奇怪，一到过节居然能聚集起这么多人。两人在人群里穿梭着，挤到一个巨型龙灯旁边，只见那龙头下居然摆着一个小小的摊位，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糖人，都是摊主吹出来的，有动物有人物，吴意看了小小地“WOW”了一声，在此地土生土长的陆凉却对此毫不稀奇，看某人惊讶的模样就拽着他来到摊位前，让老板给吹了只蝎子，递给了吴意。吴意举着小小的糖蝎子，在灯光下放在眼前转动着，眯眼一笑间熠熠生辉。陆凉在后面挺了挺肚子顶了他一下，“走吧，南方小伙儿，哥带你逛逛我们北方的花灯会。”
不时遇到摊位上挂满了出售的小巧灯笼，其中有一只小白羊陆凉特别喜欢，吴意帮他买了下来，那人一路举着爱不释手，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忽然前面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原来是一支高跷队要开始表演了。两人挤进人群里，吴意的身高此时占尽先机，陆凉在一边垫着脚尖探头探脑。吴意忽然搂住他的腰把一只脚伸过去碰了碰他，陆凉低头一看马上会意，单脚一抬踩上了吴意的脚尖，吴意咬牙使劲把着他的后腰，帮他稳住了身体，陆凉的视野马上开阔多了——短短的一段高跷表演，陆凉看的是少年时的回忆，倍感亲切。吴意看的不同地域的风俗，分外新鲜。
一阵冷风吹过，陆凉缩了缩脖子，吴意长臂一伸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人往身边搂了搂，陆凉看看四周咳嗽了一声，吴意凑近他耳边悄悄笑道，“我这又没做什么，你是不是太做贼心虚了？”
忽然吴意的手机震了震，工作室的群里柯文发过来几张截图，新专辑发行后销量喜人，完全是新人里的佼佼者，这得益于势如破竹的两首单曲《值得》和《F.M.》。Billboard hip-hop长篇幅报道了这张专辑，吴意作为第一个登顶iTunes美榜的华人，在北美乐坛以及时尚领域取得的突破性成就史无前例。报道中笔者这样形容吴亦凡，“他和之前大多数的中国偶像是有差别的，他完全是靠自己在美国打出了一片江山。”
吴意一目十行看得浑身震了震，虽然也是尽了全部力气，但是这张专辑发行的过程由于此前种种不可谓不坎坷，一名几乎失忆的歌手，现在居然获得了如此赞誉……旁边的一只手这时覆上了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陆凉早就把头凑了过来，把整段内容一字一句尽收眼底，“祝贺你，老吴。”
吴意更紧地搂了搂身边的人，抬头看看周围，当真是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而人约黄昏后。喜悦的时刻有你分享，我倍觉幸福。这世上除了老妈，如此毫无杂念真心为我，希望我好的人，除了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两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路信步闲庭，这时经过一个展示京剧脸谱的摊位，吴意拿起其中一个武生的面具在自己脸上比了比，面具下的一双星眸转了转，俏生生立在一旁的陆凉尽收眼底。摊主大叔站在一边赞了赞吴意气度不凡，戴起来很有气势，吴意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摘下面具举着它靠近了一边呆呆看着自己的陆凉，把面具扣向他的脸庞，陆凉下意识地抬脸迎向面具，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两个孔洞，眼波流转间柔情万种，吴意举着面具一时间忘了放下来，直到旁边的大叔出言提醒让他试试别的，吴意才从愣怔间惊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付钱买下了手中的面具，拉着身边的人离开了摊位。
眼前忽然跌跌撞撞跑过一个小女孩，没几步就摔倒在地哇哇大哭了起来，陆凉看看左右没有大人追上来，连忙跑过去扶起了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边抚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小朋友不要哭不要哭，摔哪里了叔叔帮你揉揉？”语气温柔声音清澈，一双星眸里华光闪烁，那小女孩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我，我找不到妈妈了……”
陆凉抱起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连连劝道，“小朋友不要着急啊，这样吧，你和叔叔在这里等一会儿，让这个叔叔帮你去找妈妈好不好？”说着指了指树一样直立在旁边的吴意。
吴意点点头转身去人群里找那丢了孩子的母亲，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陆凉，只见他抱着小女孩言笑晏晏，那神情真是说不出的温柔，一幅非常和谐的画面映入眼帘，吴意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安然的声音，“我能给陆凉带来的，你一辈子都不能。你怎么和他结婚生子共享天伦？”
吴意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甩了甩头，就算自己并没有在意的这句话，可是陆凉……一定非常喜欢小孩吧，他是个非常传统的人，如今为了自己做到这步田地已经非常不易，他有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吗？以后的生命中还会有很多他们没考虑过的问题……
小女孩的妈妈很快就被找到了，对着两人千恩万谢，吴路二人却各自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遮遮掩掩地匆匆拜别了她。往回走的路上吴意一直没有说话，陆凉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积雪，抬起胳膊肘撞了撞他，“喂，想什么呢？”吴意连忙摇了摇头嘿嘿一笑，“还能想什么，想你呢……”
陆凉作势抬起一脚要踹他，吴意避开了他的动作，也抬起脚假装要回踢陆凉，陆凉哈哈大笑着逃向住处，吴意嘿嘿傻笑一声追了上去。
第48章 你的眼神
春节短暂的休息期很快就过去了，陆凉回到公司才发现助理曲晓姐姐还没有来上班。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九寨沟地震后回到北京，陆凉从杨帆那里了解到曲晓并未遇难，病情稳定后回了老家。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曲晓居然还没有出现，一问才知道曲晓的一条腿残废了，如今走路一高一低成了瘸子，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也没有做进一步的治疗。陆凉和曲晓相处了几年，情分不压于亲姐姐，曲晓还是个单身女子，变成瘸子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击，陆凉二话不说派车去曲晓河北老家把她接了来，安排在北京空军医院进行医治。
吴意回到洛杉矶继续做他钟爱的HIP-HOP音乐，陆凉偶尔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才得知他以前捡的那只小泰迪养在了工作室里，俨然成为了工作室一只独宠。“阿凉，我家小卷毛还没有名字呢……”吴意在视频里一边摸着狗毛一边扁了扁嘴。
“就它还要名字？看起来好像假狗一只。”陆凉扯起一边嘴角嗤笑一声。
“假狗更得有名字了，不然怎么入橱窗待价而沽呢？”吴意听某人埋汰小泰迪不乐意了。
“好吧好吧，这家伙最近被照顾得不错嘛，看起来肉乎乎的，嗯……有了！就叫肉肉吧，怎么样？”陆凉忽然笑得满沙发打滚。
“你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性了吧？啊，我一写歌词的人，养的狗名叫肉肉，这这这，成何体统？！”吴意冲他瞪了瞪一双葡萄眼。
陆凉不屑地一撇嘴，“少啰嗦，路爷我决定了，就叫肉肉，怎的，尔敢抗旨不尊？”
吴意灰溜溜地咧嘴一笑，“不敢，不敢，来来路小爷，赏个吻呗……”说着把嘴凑了上去。
对面的陆凉鬼鬼祟祟地冲他撅了噘嘴，还做贼心虚地往左右看了看查探敌情，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陆凉连忙跳了起来，“杨帆在楼下招呼我了，我得去了啊老吴。”
“嗯。”吴意应了一声关掉了视频。窗外万籁俱寂月色正浓，他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过了年他和陆凉都已经二十八岁了，陆凉家那边现在是彻底摊牌了，而自己这边，虽然老妈从来没催过女朋友的事，但是如果真告诉老妈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那会是什么结局？吴意不愿意深想，他只想拖得一日是一日，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新年后《必有我师》节目重新浮出水面，不知道之前的七七八八善后得如何了，复出如此仓促，想来是怕搁置久了失去热度，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是非常残酷的。眼下它以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情形象出现在了公众视线里，当日参与拍摄的MC和嘉宾几乎全军覆没，MC老大窦超虽万幸生还，却不可避免地落下了一些残疾，如今退居幕后做了综艺策划，不再参与台前荧屏活动。不过这个综艺在昔日的火爆程度，却还是吸引了一些新人的加入，可惜没有一个足以挑得起大梁，于是节目组再次把目光盯向了近来人气回温的陆凉。
陆凉心里对这个节目本身并没有什么阴影，事故它是随机发生的并不是因为你参与了这个剧组。本来双方四人围在桌前谈话内容已经涉及到了档期，忽然陆凉在对方的嘴里听到了一句话，而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彻底打消了再次参与这档节目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