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对莱克斯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毁灭日是否被打败、超人是否有因此而死，到了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或者说，当在飞船里获悉了一切问题的答案以后，他就对毁灭日诞生后自己是否存活不那么在意了，如果毁灭日毫无理智得可能会杀死超人，那么它当然也有可能会毫无理智得杀死莱克斯。
因此即便超人的保护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也不表示他真的在意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如果毁灭日杀死了超人，那么下一步很显然莱克斯自己也还是活不了，而假如是超人杀死了毁灭日，那么显而易见，正处于毁灭日诞生之地、飞船上仍然还有着相当数量的莱克斯集团的科研设备的情况，对于任何人来说他都逃脱不了制造这个怪物的嫌疑。
不过同归于尽也不能算是出乎意料的可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抓捕人员声音时莱克斯那么想，毫无反抗地被带上了手铐。
真的杀死了超人的感觉其实很奇怪。他既不感到喜悦，也不感到悲伤，但也不能说是毫无感觉，这大概有点出乎意料，或者难以形容，不过布鲁斯的到访倒是并不那么出乎意料。
这大概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的见到对方蝙蝠侠式的出场，老实说，在明知道布鲁斯身份的情况下，这种出场方式未免就毫无意义，可他也理解布鲁斯来这里的理由，对方本就警惕着自己，而现在他对莱克斯的担心成真了。
“你会被转去阿卡姆。”在与以往都截然不同的对话后，身穿制服的黑暗骑士这么说。
第57章
这并不是那么难以推论。
布鲁斯不可能会在他身上打下蝙蝠烙印, 即便是到了现在, 那类愧疚也依然是真正存在着的, 他不会干克拉克在他身上干过的事, 也不会干重复老卢瑟的事，甚至也许他还会对没有真的看好莱克斯这件事而感到某种意义上的自责。
他声称他疯了, 这并非是为了逃脱罪责而撒的谎言，布鲁斯看得出来，但这也并非是阿卡姆里那些罪犯的疯法, 莱克斯以往就开过有关于疯子的玩笑, 那与其说疯子不如说是对大部分人类的蔑视，可现在不一样，他知道了什么事，而这件事令他疯狂。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是说，让莱克斯为某一件事而恐惧到不顾一切, 就连在棍棒底下的童年时期都没能让莱克斯有那么恐惧, 因此这绝对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而他们的短暂谈话——如果那称得上是谈话的话——也仅仅是透露了地球将会迎来某个过于强大的敌人的信息。
诚然, 愧疚是一种容易犯错的情绪，但莱克斯的头脑也并没有因为所谓的疯了就有丝毫减损，这监狱关不住他，而不在哥谭的监狱也一点都不利于布鲁斯从他的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 既然莱克斯说他疯了, 那不如转去阿卡姆，至少哥谭还是蝙蝠侠的管辖地区。
无论是从好的方面还是不好的方面来说, 那里都是在哥谭，他能看着他，不管是以担心安危的方式还是以警惕看管的方式。
“莱克斯？”隔壁牢房里的年轻人不知用什么东西敲了敲墙壁，“到统一清洗的时间了。”
这声音像个少年，在这种重刑犯的区域里有些少见，大多数的罪犯都比较穷凶极恶，倒也不是说所有这种犯人都是身材高大长相凶恶的，只是像莱克斯这种面貌身材就已经不算是常有的那种类型，而这个人似乎就和莱克斯有点差不多。
蝙蝠侠才来过，会有人来提醒莱克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并且是同为囚犯而不是狱警。
很快狱警就过来了，被带领走出去的时候莱克斯看见了这个走在自己前面的青年，出乎意料，他有一张和他曾经收集的资料里的闪电侠一模一样的脸。
这当然不是巴里·艾伦，很好分辨，他们之间的气质截然不同，并且闪电侠现在也不可能作为犯人待在监狱里。
“你叫什么？”走在路上时莱克斯这么开口，好像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相熟的谈话一样。
这和闪电侠长得几乎没有区别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于莱克斯会主动跟他搭话而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凯文。”
自称凯文的犯人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会落到这种地方来的人，倒不是说他看起来有多纯良，凯文身上是有着一些阴郁气质，要说会是个杀人犯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这里总也算不上是关普通杀人犯的地方。
不过他们也没能开展一场什么谈话，因为狱警很快就打断了他们的交流，诚然莱克斯在监狱外的世界算得上是有钱有地位很少有人会敢得罪的人，可他现在才刚入狱，任何人脉或者资源都还没有施展，而他的外形又看起来相当好欺负，会被打断和其他囚犯的交流也并不奇怪。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忌惮他，毕竟除了他在大都会几乎就是呼风唤雨一样的存在这种事实之外，作为唯一被愤怒的蝙蝠侠找上来却没有打下烙印的犯人，无疑会让人猜疑是否是什么不好得罪的人物，但狱警确实有权利阻止这种比较危险的犯人间可能可疑的交流。
虽说这类危险型犯人在各种安全措施等方面都要比普通的犯人更加严密一些，不过洗澡这件事，怎么严密对犯人来说也差不多就是集体活动而已，重刑犯也不至于弄一个单独隔间，毕竟他们还只是在监狱，而不是对某些危险人物需要层层限制的精神病院。
只是莱克斯就算他犯的罪再大，再怎么好像是厉害的犯人，他的身形在整个监狱里也一样还是太过瘦弱了，而当所有人都脱掉衣服以后，这种身材——生理力量上的差距也就变得格外明显。
老实说，他还有一头中长的金色卷发，如果从背后看去，有时甚至会让人错以为是一名高挑的女性。
因此不论这些因牢狱劳动而体型健壮的犯人们内心究竟是否有所忌惮，也不免有相当一部分——其实已经几乎是所有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新来的企业家身上了。
实际上，每新来一个家伙难免都少不了被“老人”们以打探的视线注视，毕竟一有新人员，就要担心在这座监狱里的阶级地位是否会被改变，但莱克斯总还要更加被重视一点，因为蝙蝠侠的光顾和毫发无伤在监狱里几乎称得上是传奇了，而据说他还炸了国会大厦、杀死了超人，可他又看上去过于纤细。
很明显，新来的这个犯人是头脑派，在有着不少大块头的监狱里，生理上的力量悬殊，也许是可以不需要客气的对象，然而在蝙蝠侠和超人的手下都能安然无恙，就显得这个头脑绝对没那么简单，而有的时候，脑子比身体上的力量更加可怕，这座监狱里已经有过历史教训了。
所以即使有的人忌惮，有的人有点跃跃欲试——说实话，这个头脑派新犯人的外貌在监狱里称得上少见了，对于一大群很少有机会能发泄的男人们来说会想要跃跃欲试很正常——暂时也没人敢动，只是这样一来，看向莱克斯的视线们就更加难以忽略了。
凯文上前一步挡住了这些视线。
这个年轻人的身形倒是没有莱克斯瘦弱，但是有监狱里的其他犯人做对比，也绝对算不上是强壮的类型，可当他做出了这个举动以后，所有人都收回视线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莱克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显而易见，他的这位狱友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对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出这种保护性举动、尤其是开始还会好心地叫他的名字提醒，怎么想都是似乎是有什么目的的。
当然，也不是不能有出于对和自己刚入狱情况相似的人的移情保护心理，只是这里是一个关押危险犯人的监狱，好人可不多。
不过他也很快就要被转去阿卡姆了，倒也不需要怎么在意，在这段时间里有人乐意保护他完全为他省了不少事，即使说即将末日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了，也不表示他就会不介意在监狱里被欺凌了。
他承认，他在杀死超人的计划上确实后期变得粗糙简略，也不介意自己的死亡，可那是因为这样做花费的时间能更短，而反正最后末日要来，就这么一点差别，早死和晚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死前被欺凌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倒不是说他自己就没法解决这类事情了，只是单纯的目光注视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需要大动干戈，他更加的在意的反而是，在原先的计划里，他总归到最后是已经死了的，而对于康纳之后的生活也有一定的安排，可现在他入狱了，那么一个活着的莱克斯对于康纳来说也许就没法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莱克斯倒不认为入狱是一件什么污点的事，如果他想要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洗清冤屈”回到社会，对于莱克斯·卢瑟来说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在监狱内和监狱外的区别只是生活质量的区别而已，而莱克斯·卢瑟就算是在监狱里，也一样有能力过得不错。
问题只在于，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摆在康纳的面前说超人就是他生理上的父亲之一，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明显是已经建立起了一定感情的，而现在莱克斯杀死了超人，如果他照着最初设想的那样也一同死了，自然也不需要考虑康纳对于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现在他还活着，也许康纳就会来质问他为何要杀死克拉克，更糟的是他也许不想过来质问。
假如达克赛德真的来到了地球，这种问题其实也不再需要担心了，但一个糟糕的父亲这个问题依然让他在意。
更加令他在意的是，他知道凯文是因为什么而入狱的了。
虽然布鲁斯说过了要把他转去阿卡姆，但就算是黑暗骑士，也不可能让程序走得快点，因此他依然在这里的监狱待了一段时间，而凯文的情况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那是一场校园屠杀，由他一个人发起和完成，这解释了为什么凯文待在这里，但这件案子的重点细节是，他同样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妹妹，除了他的母亲。
非常明显，虽然涉及了社会校园，可这是一起和家庭生活有关的案子，并且有那么点复杂性。
莱克斯决定要跟这位狱友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莱总突然意识到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
凯文来自《我们需要谈谈凯文》这部电影里的，BVS闪电侠的演员和奇异博士里古一法师的演员合作演的母子
第58章
梅茜来送资料的时候康纳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点略有些出乎莱克斯的意料, 尤其是康纳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因为克拉克死了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莱克斯的纠结模样。
不过等到他身负半氪星血统的男孩开口时, 他就明白康纳为何看上去依然和他十分亲近且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了。
“我一定会找到陷害你的人的, 父亲。”黑色短发的男孩这么说，意料之外的内容让莱克斯不由得看了一旁的梅茜一眼。
瘦削高挑的女秘书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表示这并不是她传递的错误信息，也没有自作主张做任何事，这让莱克斯思考起康纳是怎样产生这样的错误认知的。
确实, 康纳其实对他平时具体都做什么并不清楚, 只知道他是一个商人外加科学家，在大多数时候他教授的也都是一些知识和常识，很少涉及道德伦理的问题，而克拉克在这段时间里又和康纳走得挺近，恐怕道德方面的事情都是他教的, 而康纳把莱克斯当做父亲, 没人会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可恶的家伙。
也许他在从飞船出来以后和康纳的接触也是因素之一，所有人在那时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一个出门事由是为了要给超人作证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杀死超人的始作俑者，不免会把他的糟糕脸色与后来发生的糟糕事情联系起来。
既然在康纳的心里父亲的形象就不可能是一个坏人，正常孩子又很难接受自己的一个父亲杀死了另一个父亲的这种事, 他理所当然也会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那么他会认为莱克斯并不是那个真正杀死超人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道理来看，现在超人已经死了, 如果他要维持一个优秀父亲的形象，任由康纳继续误会才是最好的，但是，诚然他想要做一个好父亲，确切来说，是比老卢瑟更加合格的父亲，可做一个好父亲和这个父亲并不是好人这一点并不会有所冲突。
坦白讲，他其实完全不清楚自己希望康纳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在他明白对于康纳他想要做一个好父亲之前，他是清楚这个孩子最终会成为对付超人的武器的话，那么在他单纯地把康纳当成是他的孩子以后，他就完全不确定了。
他其实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成为一个好父亲，任何资料理论都与实际情况是有区别的。
但莱克斯的的确确不是一个好人，不论康纳会是一个具有良好道德的人还是一个像他人类父亲一样的并不将所谓道德放在眼里的人，莱克斯都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而愧疚、甚至担心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不当影响的人，因为假如所谓的道德在他遵守的时候没有丝毫作用，甚至只会变本加厉地成为伤害他的东西，那么当然就没有必须遵守的必要。
如若是在平时，在他还有更多更充足的时间里，也许他会用这些时间去更详细、充分地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其实本身就不在意康纳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而现在末日也即将到来，假如在一切的终结之时，他在康纳的眼中仍然是一个虚假的形象，而不是真实的莱克斯·卢瑟，那将会是令人伤心的。
因此这个在囚牢里显得格外纤细的企业家在沉默了几秒以后，否决了他的造物的说法：“我不是被陷害的，康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