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森主教在他的断臂之上看过, 点头说道：“一定会好的，这样一位少爷，怎么会任由他一直失去手臂呢？”
拉尔夫伯爵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松一口气, 反而脸色更加苍白。
什么时候，哈里森主教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呢？
“好了，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哈里森主教在他手臂上拍拍，提醒他揭过这个话题，“让我们仔细想想，是什么让国王陛下变得如此英勇有男子气概呢，是那个男孩吗，还是……我们都看错了呢？”他压低声音，修炼让他不会有这个年龄的老人说话时的含糊不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比许多的年轻人都还要健康。
“这些两天后的拍卖会就知道了，可是在这之前，主教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面对这人，就算是拉尔夫也只敢祈求，什么威胁，却是连想法都不敢有的。
“当然，当然，这都没问题的。”哈里森主教示意他不要着急，“不过柯立弗少爷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拉尔夫伯爵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没有办法拒绝。
难道他就不知道与哈里森主教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吗，可是呢，他的儿子却只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救助，否则他也就废了。
“那就拜托您了。”拉尔夫伯爵恳切地说道。
这一晚，直到半夜时分，拉尔夫伯爵才从教堂离开回了家。
第二天，一个原模原样，甚至比原来的用材更贵重的轮椅被推了进来。
轮椅用最好的木头雕成，每一处都被打磨得精致无比，蓝色的宝石一如戚欢的眼眸，镶嵌在两个扶手之上，耀眼夺目。
在椅子上，还铺着羊绒坐垫，一切都显得用心极了。
“这是拉尔夫伯爵送过来的。”仆人将轮椅推到他们的面前，转述着伯爵府的仆人让他说的话，“他为昨天柯立弗少爷对您的冲撞感到抱歉，这是歉礼，希望陛下能看在他断了一条手臂的份上，放柯立弗少爷一马。”
“人都带回去了还说什么放不放？”戚欢手里拿着塞西陛下的手把玩，听到这话诧异地挑挑眉，“最近一段时间就让柯立弗少爷好好治病，尽量别出来乱跑了。”
“是。”仆人应了一声，见两人都不再理他，立即识相地出了门。
戚欢飘到轮椅前，用手摸了一下打磨光滑的椅面，转身坐了上去：“猜猜这花了伯爵财产的多少？”只用了一夜就准备好了这些，据说昨晚直到半夜伯爵都在教廷呆着吧。
“不足万分之一。”掌握着王城内最大的拍卖行，拉尔夫伯爵手里到底拥有的财产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惜这东西太重，我也带不走，否则离开的时候拿出去也能当做跑路财。”戚欢故意逗他。
塞西陛下凑近，捏住他的耳朵，轻轻研磨。
“去哪？”
他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把戚欢抱在怀里，塞西陛下默默对自己说道。
戚欢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疑惑问道：“昨天有人来查探过吗？”塞西陛下那一剑可以说彻底违反了以前的傻子人设，定然是要引起别人注意的，戚欢自己也查探过，却没有发现有人偷窥的痕迹。不过天外有人，难保是他实力不济，戚欢这才想要问问塞西。他之前查探过，对方仿佛是没有力量的，可是那天干净利落的一剑，却是连戚欢都没有反应过来的。
所以塞西肯定是隐藏了实力的，绝对不是什么突然的潜力爆发。王宫也是对方的主场，询问他肯定比自己瞎捉摸要好。
“暂时没有。”塞西眉头微拧，却并不焦躁，“他们的试探，估计是在两天后的拍卖会上。”这场拍卖会是在戚欢来的那天就准备好的，届时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之后一段时间，戚欢乖乖待在王宫里哪都不去，和塞西陛下一起，仿佛两个隐形人，比那群仆人的存在感还要稀薄。
两人窝了两天，等到了拍卖会开始的那天，却不能再安安静静地享受平静生活了。
两人出来的那天非常大张旗鼓，戚欢是让塞西陛下亲自推出来的，面对周围人的目光他也不惧，笑得极其灿烂，这让知道那轮椅来历的人神色都极其怪异。也不知道拉尔夫伯爵看到这害了他儿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戚欢二人却不理会他们别扭的心情。塞西陛下推着戚欢来到马车前，抱起少年就上了马车，戚欢还能回头冲着仆人笑着嘱咐一句：“记得把轮椅也给我推过去，我对于拉尔夫伯爵的礼物可是非常满意的。”
仆人小心翼翼地应了是，他才把脑袋又钻回了马车。从马车外望去，影影绰绰间还可以看到他与塞西陛下亲密靠在一起的模样。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人看到这一幕，对王室报的一点希望也在逐渐地被消磨。
马车驶到拍卖会会场外的时候，拉尔夫伯爵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恭敬地站在马车外，仿佛独子被砍掉一条胳膊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一样。
“塞西陛下，伊莱亚斯大人。”拉尔夫伯爵亲自上前迎接二人。
塞西抱着戚欢下了马车，无视和他说话的拉尔夫伯爵，仿佛与戚欢自成一体，周围人都不能插入他们之间。
拉尔夫伯爵也不恼，两人不和他说话，他就乖乖等在那里听他们的吩咐，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一点脾气。
戚欢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像是终于看见了这位伯爵大人：“拉尔夫伯爵，您好啊。”
拉尔夫伯爵冲他行礼，肥胖的身躯让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滑稽又可笑，可是那努力认真的神情却仿佛真是个忠心耿耿又完美的臣子，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戚欢嘴角勾起，点头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拉尔夫伯爵点头，连忙指挥人，在进去的楼梯上铺上红毯。
戚欢叫住来前吩咐过的仆人，让他把轮椅抬了过来。
“我还没有感谢拉尔夫伯爵的礼物呢，对于这份礼物我真的极其喜欢，日夜不离啊。”
“呵呵，那就好。”拉尔夫伯爵低下脑袋，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
戚欢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下巴，一如这人的性格，看不出丝毫的棱角。
还真可怕。
塞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等到仆人推了轮椅过来之后，才抱着戚欢向会场中走去。
两个仆人架着轮椅也跟了上去。
进了会场内部，戚欢示意男人把自己放到轮椅之上，由男人推着轮椅，向拉尔夫伯爵早就准备好的房间而去。
拉尔夫伯爵陪着他们上楼，进了房间，才解释道：“这是专门留给皇帝陛下的最好的房间，我在之后也会一直留在这里服侍。”
“会不会太麻烦伯爵了，柯立弗少爷应该还需要您的照顾吧。”戚欢在塞西的怀中扭头询问伯爵，“对了，他今天没有来吗？”
“没有，我已经将他关在家里反省了。”拉尔夫伯爵面色愁苦，“我没想到一个没注意就让他闯了如此大的祸，好在陛下心善，只是断他一臂而已。”
“我记得哈里森主教是拥有让人断肢重生的实力吧。以伯爵的财力，再加上如此真挚的心，善良的哈里森主教一定会帮助您的。”戚欢食指敲着脸颊，仿佛真的在关心断臂的柯立弗。
拉尔夫伯爵连忙摇手：“哈里森主教怎么会是那种注重财物的人呢，我已经向他拜托了，主教说，只要陛下饶恕了柯立弗，那么他愿意让柯立弗断臂重生。”
戚欢和他一起去看塞西的样子，发现他还是一副天大地大怀里的人最大的样子。
“塞西，你不在意柯立弗少爷的事了对吧？”
拉尔夫听到他直呼国王名讳，敛下眸中的神思。他倒要看看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在傻子国王心中到底占了几分的地位。
更何况，昨晚离开前的景象也在拉尔夫眼前浮现。
“那个少年，目前不要动他。”
拉尔夫不解：“他是您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儿子这一下可真是冤。早知道他是哈里森的人，说什么也要阻止他去皇宫挑衅了。
第38章 作天作地
“不, 那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只是他的存在对我们有很大帮助罢了。”哈里森主教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你做好该做的事就好，其他就不用多想了。”
“是。”那一夜只有拉尔夫伯爵自己知道，他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这个世界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一个人的存在真的如蝼蚁一般渺小，就连阴谋也不敢用在这样的人身上。
更何况这人不仅拥有力量，还阴险、知道谋划。
王室将永远掌握在这样的人手中。
拉尔夫伯爵看着两人, 之前的愤怒忽然就降了下去，同时升起的，还有对本该是这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国王塞西·亚当斯的怜悯。
他儿子废了一条手臂, 只要他好好做事，也不是没有回来的可能。
可这位国王, 失去的却是自己的整个人生。他将终身都成为教会之下的木偶，如同他的父亲一样，一辈子处在教廷的掌控之下。
戚欢不知道这位伯爵到底脑补了什么，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得到他整个人忽然精神都开阔了不少。
“拉尔夫伯爵, 塞西说他不在意了。”出声打断拉尔夫伯爵游离在不知道哪里去了的神思，戚欢委婉地请他离开，“我们这里还有仆人在就不需要你特地留下来了，就算柯立弗少爷不在, 还有许多客人需要您去照顾到呢，没必要因为我们影响到大家。”
“服侍陛下是我的荣幸，其他人我也早就有了安排，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拉尔夫伯爵可是收到了任务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们离开。
“可是塞西不想让您服侍啊。”戚欢拖长调子，终于不满地说道，“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跟着的，更何况还是伯爵您……”意味深长地在伯爵身上打量了一圈，戚欢勾起嘴角，一反之前的好说话。
拉尔夫伯爵脸色涨红，刚才的话让他受到了侮辱：“我所说的服侍，并不是您口中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不是其他的意思，那伯爵是想到了什么吗？”戚欢不敢置信地反问，甚至还掏了掏耳朵，示意他再说一遍。
不等拉尔夫伯爵反驳，他摆摆手说道：“那好吧，既然您一定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我们又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拉尔夫被他戏弄了半天，心里压了一肚子怒火。
结果他忽然这么一说，仿佛之前的针对不存在一样，反倒成了拉尔夫自己胡搅蛮缠。
真是，低贱的平民。
拉尔夫伯爵早就查过这人的身份，结果就是没有身份。
在海边的时候好运气被亚当斯三世捡到，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对方的喜爱，又好运地得到了哈里森的庇佑，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也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忽然得到这一切，总会有些不过脑子的行为，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现在正处于一个怎么样的环境之中，真以为国王陛下可以保护他，任由他为所欲为吧。
戚欢靠在塞西的旁边，和他一起看向对面，那里等会就是展台，拍卖品也会从那里向众人展示出来。
无视旁边坐着的拉尔夫伯爵，戚欢任由男人将水果喂到自己口中，自己则懒惰地依靠着对方，等待着拍卖的开始。
拉尔夫伯爵看他们旁若无人的相处，眉头拧起。
这傻子国王还真的遇到真爱了，还是他其实不傻，这个伊莱亚斯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三声清脆响声之后，美丽的司仪走上了主持的位置，为这拍卖会增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拉尔夫伯爵的视线向正中间的两人看去，发现他们还是黏黏糊糊，他们国王陛下的视线一点都没有给台上的美人分去，而是跟着怀里的少年，对方的视线去哪，他的视线也跟着去哪。
作为王城内最大的拍卖场所，这次展品也是极其珍贵的，珍宝武器，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东西戚欢都带不走，一个感兴趣的也没有。
他不感兴趣，国王陛下也不会爱屋及乌给这些东西眼神。
王室就算受到教会的桎梏，那也是有丰富的藏品的，只是这些东西只有历代的国王才知道而已。王室以外的人对这些都有耳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财富到底藏在哪里。
戚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颗海王想要得到的珍珠，应该也是在这些藏品之内的。
戚欢不说，则是还在等。他想知道，那天为什么主教哈里森冲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在看到他的脸之后却忽然离开，并且还在之后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否则也解释不了他今天对着拉尔夫这么作天作地，这人还能忍住的原因了。
单单只是塞西的喜爱，并不能阻止拉尔夫伯爵的。
那么这个哈里森主教为什么这么做，也就耐人寻味了。
打了个哈欠，戚欢把自己窝在一团，团吧团吧滚到了塞西的怀里。
“伊莱亚斯大人的腿似乎没有问题？”拉尔夫伯爵眼里闪过精光，想到等会要展示的东西，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对啊，我是脚不行，可是这么一个残废，就连唯一的轮椅都差点没有守住。”戚欢神神叨叨的，随口一说，却让拉尔夫伯爵面色一僵。
他越是说这件事，拉尔夫伯爵就越想起自己的儿子柯立弗躺在床上的可怜样子。
他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哈里森伯爵说会救治他，可是以主教的力量，又怎么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想到教会的手段，拉尔夫身体发冷，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唯一能救柯立弗的，也就只有哈里森主教了。他也可以选择不去拯救那条胳膊，可是伯爵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的爵位的，又怎么能是断了一条胳膊的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