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小团子成功地坐到了公爵的腿上,见到这张跟模糊记忆里挺像的脸,她就默认到了母亲的怀抱中,高高兴兴地张开双臂,要抱抱。
公爵把她抱住,见她是金发碧眼,模样……嗯,与其说像他,倒不如说,更像他的二姐阿尔托莉雅。
“她叫什么名字,姐姐有说吗?”
老管家答道:“摩根大人说了,她的名字是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
公爵小声重复了一遍,面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妈——妈妈!”
莫德雷德还这么精神地叫着,小手抓住公爵的衣领,很有活力地扯来扯去。
公爵便借此跟她说,自己不是妈妈,是舅舅。
“舅舅?”
“嗯,是舅舅哦。”
莫德雷德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纠结,为什么妈妈要变成舅舅……嗯,想不通,算了算了。
“舅舅!”
“真聪明啊……咳、咳,好孩子。”
事实证明,摩根大人这突来的举动非常有效,给公爵找到了一件他能做的事。
莫德雷德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孩子,这一点和加雷斯有些像,但她的性格还是跟加雷斯不完全相同。
她比加雷斯还会闹,但却不会惹事。
平时公爵醒着的时候,莫德雷德会黏在他身上,死活都不肯下来。不过,待了没多久,她又会失去耐心,左顾右盼地想找点乐趣,从舅舅腿上跳下来,在大厅或是花园里探险。
据摩根所说,莫德雷德的身体年龄刚满两岁——为什么她要用这种说法,暂且不明。
两岁的莫德雷德没过多久就脱离了踉跄走路的麻烦,可以满场满地到处跑。
她像是知道舅舅不能太累,大多时候都只能坐着,自己玩的时候也不去闹他,就算是玩,也只在舅舅看得到的地方玩。
所以,玩耍场地就只限于大厅和花园这两个地方。
公爵如果睡着了,一睁眼就能看到扎着辫子的小不点在不远处奔跑。要是莫德雷德有跑远的迹象,他便开口,叫她小心些,不要摔倒。
刚好,今天天气好,场地就是在花园里。
莫德雷德在快比她人高的花丛里钻来钻去,公爵放眼一看,几乎要看不清她在哪里。
让她小心的话刚喊出来,就听到小女孩儿欢快又倔强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在——找最好看的花!”
“找花干什么呀?”
“最好看的,送给舅舅啊。我去前面——”
哗啦啦,本来就看不清楚的小小身影钻到了更深的花丛里,更让人看不清了。
才睡了一觉起来的公爵愕然,没想到莫德雷德会这么说。
毕竟,很少会有人会想到把美丽的鲜花送给男性……果然是小孩子吗。
他摇头,唇角却含着笑。
莫德雷德很听话,不会跑出花园,所以,公爵也不是很担心。
阳光倾斜着晒在身上,十分温暖。
格外悠闲的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不知怎么想了起来,话虽这么书哦,他其实是收到过花的。
似乎是,从那个奇怪的魔术师的那里,收到的……
回礼?
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只记得,那捧白色的花很长时间都没有枯萎,但最后是什么时候枯萎的,他没有留意,也不知道最后把花瓶清空换上新花的人是谁。
“当时,应该把花瓶拿到书房去。”
公爵喃喃自语,但很快,就为自己这个莫名的想法失笑。
对呀,那么久之前的事,现在再想也没有用。
他的花园里还是没有那种白色的花,公爵倒是忽然起意,要是能找到种子,他想在自己的花园里栽下一些。
“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样子我也忘了……”
话音方落。
“啊,真是抱歉,那些花是我从精灵们的家园带来的,在人类的世界,应该是没办法栽种。”
轻柔磁性的嗓音像是随风飘到了身边,公爵诧异地抬头,就见眼前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发的魔术师还是几年前那个样子,甚至,还是跟以前一样,悄悄地、突然地出现在他的花园中。
“恰好路过了这里,我就厚颜上门来叨扰啦。许久不见,阁下,这次我没有忘记带上见面礼哦。”
“……您,太客气了。”
公爵实在没想到他会出现。
“礼物刚好是您想要的花。”魔术师轻笑,紫眸凝望向他,眸中温柔晶莹:“虽然没办法栽在您的花园里,不过,放在花瓶里日夜看着,应该也是挺好的。”
……
莫德雷德终于找到了(她认为)最好看的花。
小小的一朵,捏在手里颤巍巍的,莫德雷德很高兴,当下就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欢呼着,要把花送给和花一样好看的舅舅。
“找到啦!绝对没有比我找到的花,还要好看的花啦~”
然而,等她跑到了舅舅身前,定睛一看。
舅舅怀里已经有花了。
还不止一朵,有一捧。
这些花又白又娇柔,花蕊里带了一点浅紫色,好像,刚好比莫德雷德找到的小花好看那么一点点……
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谁啊!呼噜噜,生气!!!”
第四十章
西里尔花了挺长时间才把气呼呼的小莫德雷德哄好。
某位魔术师似是心血来潮来了一回, 送了他一捧花做礼物, 只不冷不热地闲聊了几句,魔术师就告辞了,恰好赶在莫德雷德蹦蹦跳跳跑回来之前。
他不去揣测魔术师此行有什么用意。
如今的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图求的, 魔术师来, 他就把他当做平常的客人招待, 魔术师离开, 他也不会去想那么多, 没有意义。
把小外甥女哄得喜笑颜开,西里尔答应了要把她采来的花放进花瓶摆在卧室里, 不过, 魔术师的礼物他也没浪费, 还是把它们放在客厅茶几的高处——不能放矮了,因为莫德雷德虎视眈眈, 西里尔担心她会气哼哼地把抢了自己风头的花抓下来, 咔吧啃17" [FGO]我和梅林分手了0 ">首页 19 页, 上一口。
“花花是不能吃的哦。”
“能吃!嗷呜——”
看来只是放高也不行, 小莫德雷德会爬桌子,一时不注意就变成了这样。
光秃秃没有花骨朵的梗儿在花瓶里可怜兮兮地晃,成为了大厅内一道奇异的风景。
西里尔很快就把客人心血来潮上门拜访的事情给忘了。
他并不觉得魔术师还会再来, 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就这样, 西里尔又过了几天平静如死水、只有在莫德雷德欢闹起来时才会出现些许不同波纹的日子, 可能今后的每一天, 都会如此平淡地过去。
“……”
“……?”
——居然, 又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出现了。
没过多久, 大约只隔了一周,那位神秘的魔术师就又来了。
“这次不是路过啦,亚瑟托我来送这个月的信,顺便代她向阁下您问安。”
魔术师笑意盈盈,不止带来了信,像是还将来自远方的花香也带到了这里。也对,他到的地方,脚下走过的路都会有鲜花盛放。
“您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魔术师开口,说得委婉:“因为不知道您的意思,我擅做主张,没有告诉亚瑟您的……身体欠佳。”
说完,他就看见西里尔注视他的表情似乎稍稍地放松了一些。果然,公爵阁下把自己的病情瞒了这么久,并不想让阿尔托莉雅他们知道。
“多谢您,梅林阁下。”西里尔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病态白的脸上因为欣慰,额外地添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色,这点变化被魔术师看在了眼里。
“请进屋吧,上次竟然没有邀请您到里面坐,是我太失礼了。”
“不不不,就在这里坐一坐就好。坐在这儿晒晒太阳,赏赏花,嗯,真是不错。”
魔术师像是刻意卡好了时间,过来的时候是个大晴天,西里尔又是在花园的树下坐着。
其实,只有些许阳光能够从头顶枝叶交杂间些微的缝隙中漏下,落在金发青年的身上,就仿佛一颗颗绚烂的金色宝石,衬得本就温暖如春的人更加明亮。
魔术师也知道,以公爵阁下现在的精力,要招待客人太勉强了,如果真要进屋客套一番,实在是太费力。所以,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在这里随意聊聊就好,不用拘谨。
西里尔犹豫了一下。
实际上,他也不太方便站起来。
因为他腿上团了一个金色的、头发有些扎人的团子,此时正像晒着太阳睡午觉的猫儿一样,呼呼睡得正沉,他们说了一阵话,都没把她吵醒。
魔术师的目光在金发小女孩儿身上轻落,不过,只停了一会儿就移开了。
刚好,西里尔就犹豫了这一会儿。在吵醒莫德雷德去认真招待客人和不吵醒莫德雷德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倒是一点也没考虑过自己。
“那就……委屈阁下了,我让人拿椅子……”
“哈哈,这也不必啦。”
魔术就是要在这时候用的,方便快捷。
魔术师在自己变出来的椅子上坐下,位置距离西里尔保留了一点距离。
阿尔托莉雅的信也被他取了出来,交给西里尔。西里尔接过,当即就拆开信封,把国王陛下在百忙中硬是抽空写下的信看了一遍。
由于有客人在场,西里尔这一遍没有看得太仔细,但粗略扫过,所读到的内容也让他不禁露出笑容,眉眼
间倾露出几丝温柔。
虽然他下一刻就收敛了过于明显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再度向魔术师道谢——
魔术师明明是无奈的语气,但却不禁也笑:“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啊。”
公爵的表情变化让他觉得有趣。
而且,不算明显,但确实存在的态度变化也让他——嗯,心情略感微妙啊。
毕竟魔术师还没有忘记,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他只得到了几块小饼干。
现在虽然没有饼干,但公爵对他的态度,显然是好了许多了。
“我看陛下在信里说,他们已经收回了十座此前被外族人占领的城池。真的太不容易了,战斗也一定很激烈,不过,梅林阁下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特意到我这里来,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作战都由阿尔托莉雅亲自指挥,军中的其他事宜,啊,现在都是由阁下您的外甥阿格规文卿管理,阿格规文卿在这方面极有才干。我其实出不了什么力,就接过送信的任务来啦。”
“阿格,我听他说了。”西里尔笑了。
虽然是自己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但从别人口中听到对外甥的夸奖,他还是会格外高兴。
魔术师道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见状微笑:“不得不说,阁下的那几位晚辈的加入,简直是帮了大忙了。阿格规文卿和高文卿都极其出色,小一点的加赫里斯也在前一次战役崭露看头角,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西里尔心头微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加雷斯?她怎么了?”
“别担心,那孩子只是被她的顶头上司吓得不轻。”魔术师提起了王的义兄,以毒舌出名的圆桌骑士之一凯卿,“可能被凯管得有点心理阴影,没什么大碍……应该?”
西里尔愣了愣,终于了然了。
加雷斯的那个性子,的确需要人来管一管。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前面的三个哥哥不管性格如何,都很宠这个唯一的妹妹,想管,是管不住的,所以才把加雷斯养成了这么傻……不,天真的性格。
没想到,到了阿尔托莉雅那里去,加雷斯反而遇到了克星。
凯骑士以暴力镇压了加雷斯的极力抗争,拎着她做了厨房杂役。直直做了一年多的杂役,加雷斯才得以逃脱凯骑士的魔爪——当然了,这些内容全是加雷斯的来信中多番强调过,西里尔一点也不陌生。
“阴影应该不至于。”温柔的舅舅笑呵呵,对外甥女的苦痛经历表示了同情,又对那位曾经见过一次面的凯骑士充满了理解和感激。
他说:“从信里我就能看出来,加雷斯比以前沉稳多了,这都是凯骑士的功劳。啊,明天回信的时候,我要附加一封对他的感谢信。”
“阁下明天就动笔吗?”魔术师十分自然地道:“反正我无所事事的,等过几天,我再过来,帮阁下把信送到阿尔托莉雅那里去吧。”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西里尔注意到,魔术师说的是过几天再来。
对方应当是知道他回信需要费许久功夫,才会体贴地这么说……想到这里,不论魔术师阁下还有何用意,西里尔的心里稍稍涌起了一点感动。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之间本来还有些生疏的关系不说一下子拉近,但至少氛围好了不少,也不显得干坐在一起很尴尬。
借着方才的那个话题,西里尔主动地询问了一些前线之人的情况。
信里的描述显然没有真人的讲述来得生动,况且,魔术师知道许多亲人们在信中不会提及的事情,没有比他更适合询问的人选了。
魔术师欣然配合,给西里尔分享了一些很有意思、但当事人显然觉得不太适合告诉友人/舅舅的趣事。
阿尔托莉雅的事情提得最少,毕竟国王陛下通常都很认真正经,只在他人不曾察觉的小事上,会出现些许与严肃形成了反差的纠结。
比如,最近阿尔托莉雅在私下纠结的就是,康沃尔公爵随信送来的甜食味道美味是美味,但跟以前相比好似有所不同,陛下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此十分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