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跟他谈谈有用吗？”
并不知道他家哈尼如何在内心对自己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讽，死侍愁苦地这么开口问道：“我不想再被他当成人型靶子了。”
如果有用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
乔伊斯沉默了下，朝韦德身后看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Zero把手里的果盘放回原处，抽了张纸，语气里难得不带任何尖锐的情绪。
“你可以问问他又没有用。”
他这么说道。而死侍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就感觉一阵属于冬天的寒意从身后飘过，紧接着就是金属臂运行的低沉嗡鸣声，离他的脑袋不过半米的距离。
鉴于公寓里有铁胳膊的人两个都在自己面前，那这个从背后晃过来的人是谁，就很好理解了。
韦德条件反射般抱住了头。
不过，预想之中铁拳并没有落下，页片校准的动静也越来越远。带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冬日战士就好像没看见地上抱头反省的死侍一般，直直从他身上跨过，去厨房给自己接水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无论听没听见，他并不打算就此和他的室友多说一个字，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概还是觉得他们无法理解自己吧，乔伊斯漫不经心地想道。虽然这间公寓里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不幸，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群把自己搞得支离破碎的神经病们身上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并不需要有别人再来增加负担。他们彼此只能在地狱里互相陪伴，而非将对方从这一摊死水中拯救出来。
“巴基。”掐指一算他们从哥谭回来的时间，自觉这种状态差不多应该到头了。乔伊斯停顿了下，叫住了正端着杯子准备往房间走的冬兵：“能帮我一个忙吗？”
明显能感觉到巴基身上的气压更低了。从冬兵出来开始就没敢蹦出来半个字的死侍和Zero用敬畏的目光看了乔伊斯一眼，发现对方脸色变都没变，依然是一贯的平静无波，顿时更加肃然起敬。
“……”微微眯起眼，用危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巴恩斯中士用他最具威胁性的语气回答：“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谈谈的。”
“真巧，我也是。”
耸耸肩，乔伊斯并不在意对方的敌意:“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去买杯咖啡。”
“……”这确实是个出人意料的要求。
并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巴基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点困惑。
“为什么？”他微微挑起眉。
“因为Zero现在不太舒服，我得照顾他不能离开，没法自己跑出去买。”
这么信口开河道。乔伊斯再度搬出了他的万能挡箭牌，并隐秘地在Zero腿上一掐，成功让对方的表情变成了夹杂着痛苦的扭曲，看起来还真的挺有说服力：“而韦德……你懂的，所以只能麻烦你了。你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了，不是吗？”
……不是，我怎么就“你懂的”了？
被他家哈尼意味深长的形容给伤害了。死侍噎了个正着，刚想表示抗议，但看到了比他更惨的Zero，被掐的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却不敢吐出半句抱怨，顿时扬眉吐气神清气爽，继续愉快地吃瓜围观了下去。
“……那好吧。”
而大概也是被乔伊斯居然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给惊呆了。巴基有点愣愣地点了点头，朝对方投去一枚万分同情的眼神，随即拿起外套出门去了。背影写满了一个百岁老人该有的宠溺和沧桑。
“多谢了。”
报了一串地址，满脸感动地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乔伊斯等了会儿，确定巴基已经出了公寓大门，长松口气，伸手将自己的手机捞进了掌心。
“你这是要干什么？”
有点被他搞糊涂了，死侍好奇地伸出脑袋看向对方的屏幕：“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怎么能让苏联冰棍恢复正常？”
没错啊。
“既然他不想跟我们谈谈，那就找一个能让他谈谈的人不就好了。”
在通讯录中翻了几下，乔伊斯这么回答道，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余光瞟到了一闪而逝的备注，死侍和Zero都猛得一愣。
“喂，史蒂夫。”
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在电话那头的人刚接通的瞬间，乔伊斯就一股脑地把话都朝对方扔了过去：
“你现在有空吗？没空也得出来。我有新的思想觉悟要跟你汇报，五分钟后在我经常去的星巴克见……对，别穿你的制服，最好带上盾，被打也不要还手。我就只帮你到这里了，再见！”
说完，不等美国队长作何反应。他又‘啪’一下把电话挂断，动作一气呵成，很明显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
死侍：“……”
Zero：“……”
“不是，你不怕巴基回来打死你吗？”
被他这种神一般的操作给惊呆了，韦德张口结舌了半晌，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我当然怕。”
给了他一个‘你说得都是废话’的白眼，乔伊斯丢下手机，拉着Zero站起了身：“所以我只能出去躲一躲了。”
“你要去哪儿？”
发现对方并不打算带上自己，死侍警觉地抬起头。
“去给我们找个新爸爸。”
扭过头，乔伊斯圈上Zero的脖子，这么懒洋洋地回答道。
第79章 又是
虽然嘴上说的轻巧, 但发飙的冬日战士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的。
以一贯的冷静带着Zero体面地走出家门, 并贴心地绕开了通过星巴克的路。即便乔伊斯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在落荒而逃，但事实实际上就是如此, 就算他再如何自欺欺人, 也无法说服自己光明正大地靠近那边不出意料可能已经打起来了的星巴克战场。
我知道你可以撑住的, 加油队长。
毫无愧疚之心地这么想道。乔伊斯带着一脸状况外的Zero一路向背, 偷偷摸摸拐上了相反的方向，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哪点不对。
“往好处想, 我可能促成了本世纪最伟大最感人的一场重逢。”
坐在距离公寓五个街区以上的露天咖啡馆里, 乔伊斯嘴里叼着一块松饼，这么含含糊糊地朝Zero说道：
“整个美利坚都应该感谢我，同时解决了冬日战士的坏脾气和美国队长的叨逼叨，他们可以互相祸害，而不用把目标对准其他极其无辜的人。”
“整个美利坚一直都该感谢你。”
谨慎地嗅了嗅面前的拿铁, Zero端着这杯据说是他次生人格‘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东西’，浅浅尝了一口，随即带着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表情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如果没有你, 九头蛇现在已经指挥着Zero在他们能想到的任何地方搞破坏了。”
乔伊斯挑了挑嘴角, 没有接话。事实上, 他至今仍然不知道如何自然的露出笑意, 但看着Zero, 他总能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微笑, 于是, 他也总会试着去遵从这种本能。
“是你想要我诞生, 所以我才会出现的。”
把自己手里加了三份糖浆的摩卡放到对方面前，换走了原本的拿铁。乔伊斯看着Zero小心翼翼地尝了口，终于露出被惊艳到的表情，满意地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试试这个。”倾情推荐这一家加了奶油的松饼，乔伊斯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表情就像苦口婆心劝说自己儿子多吃一点的家庭主妇：“绝对比你在别的地方吃过的都好。”
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就是很普通的招呼，除了语气要比平时温和很多之外。但偏偏Zero听完脸上露出了很复杂的情绪，仿佛疼痛，又好似不甘，以致于原本清秀的脸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汹涌而变得有点扭曲。
他拿起一块松饼咬了口，又默默放下，看向乔伊斯的目光很难形容。
“怎么？”被他吓了一跳，乔伊斯放下托在下巴上的手：“不喜欢吗？”
Zero摇摇头。
“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吃过这个。”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曾经孤独一人的恐惧，他有些难受地蹙紧了眉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如果我没有了你……”
那种被独自留下的苦闷和绝望，不是习惯了就能够忍受的。如果他也像乔伊斯那样，有足够的勇气独自面对这个世界，那么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成为对方生命里最出人预料的意外了。
虽然现在他们都在同一段时间，同一个世界里，但如果他的次生人格再做出同样的选择，无论为了什么理由，将他又一次抛弃——
眼底有隐秘的红芒一闪而逝，Zero无声笑了笑。
如果乔伊斯真的如此绝情，他真的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去做的。
“……”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决绝，乔伊斯难以言喻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将手里的勺子直接砸到了Zero脑袋门上，差点没把人直接砸翻过去。
“瞎想什么呢？”对着这人瞬间委屈起来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乔伊斯觉得自己简直在和老父亲人设的美国队长无限趋同：“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哦。”
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型，Zero听话地点点头，叉起一块松饼，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乔伊斯满意眯起眼，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事实上，虽然出门的时候跟韦德信誓旦旦地说要去找新爸爸，但乔伊斯对此并不抱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期待。毕竟这又不是大白菜，随便上街就能买一筐回来，唯一可能有线索的Zero又一问三不知，别说亲爸爸，后的都说不出来几个，知道得还没乔伊斯自己多。再加上一提起这事对方就是一副要黑化的表情，搞得乔伊斯一点办法也没，只能把希望从Zero身上彻底移开。
“我现在开始有点觉得我太绝情了。”
把Zero递回来的勺子叼在嘴里，乔伊斯被这人噎得没脾气，有点无精打采地搅着只剩了一个底儿的咖啡：“怎么能一声不吭地消失呢，好歹也要把你的爸爸们都是谁告诉你吧？”
Zero没说话，单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颇不以为然。那些所谓的‘父亲’对他而言远没有自己的次生人格重要。而无论从哪方面而言，自从乔伊斯消失之后他对于这些也没有任何必要再去关注，甚至直到现在，他对此的关注也远远不如乔伊斯以为的那样多，就好像那背后所维系地和自己的性命毫无关系一样。
不过，如果找到父系基因能够帮助乔伊斯活下去，那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一一去完成的。
“你有头绪吗？”知道要是自己一言不发很可能会惹对方生气。Zero放下手里装松饼的托盘，这么问道：“不然为什么会带我出来？”
“当然是为了不被巴基打死。”
耸耸肩，并不敢奢求冬日战士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会想到要手下留情，甚至还会带着美国队长一起来群殴。乔伊斯只是想了想那个可怕的场面，脸色就开始有点发青：
“如果我把你单独留下，就算巴基不会迁怒，你也会先和韦德一起拆了我的房子，然后被史蒂夫念到死的……而且说实话，就算我不带着你，你能保证不会偷偷跟着我溜出来吗？”
不会。
Zero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并不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乔伊斯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扣在对方脑袋上，开始思考他们究竟应该去哪里消磨过这几天，才能等到巴基消气，回到家而不会被揍呢？
要不要去隔壁找个九头蛇基地玩玩？
而见对方陷入了思考，Zero也不去催他。只是捏着鸭舌帽的帽檐，用余光仔细地盯着对方打量，从眉眼描摹到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打的手指，眼神专注，就像要将对方血骨的每一寸都牢牢印在眼底，永远都不肯忘掉。
由于两人长了相同的脸，如同双子，Zero的视线又太过炽热。很快，周围的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方向。甚至连路过的服务生都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被护短的Zero充满敌意地瞪了回去，几乎差一点就要去拔袖子里藏着的小刀。
“Zero。”
就在对方袖口的银芒暴露在空气中的前一秒，乔伊斯不知是警告还是漫不经心的声音突兀响起，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隔着桌子按在了对方手上，乔伊斯用力瞪了这个从不让他省心的兔崽子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对普通人露出那么明显的杀气，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可他们在看你。”Zero沉默了会儿，不情不愿地收刀回鞘，眼角几乎称得上妖艳的绿纹斜飞入鬓角，随着他抬眼的动作动了动，像是一记锥子直刺进乔伊斯心底：“我不喜欢这样。你说过，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不，我没有，你别胡说。
用力瞪着对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瞎几把教坏对方的蠢话。乔伊斯刚想屈指敲上Zero的脑袋，却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突兀听到了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奇怪声响。
‘吱嘎嘎——’
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被外力从地下连根拔起，乔伊斯猛得一愣，不自觉皱起眉：“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一公里以内，八点钟方向。”
点点头，Zero侧耳倾听了会儿，很快就得出了比乔伊斯更加精准的判断：“应该是那栋大楼里传出的声音。”
“但这折腾出来动静也太大了吧。”
目光移向Zero所指的方向，看着视线范围内正在建造的大楼，乔伊斯眉头皱的更紧。虽然两人的听力都比常人更加优秀，但如果在那栋楼里发生的事情要足够他们在这里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