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轩装修华美风雅,有花有草山水屏风,数盏灯火温柔映照着大厅,白衣男子回首,他的眉目笼罩在灯火之下,朦胧而不真实,现在的容貌是平平无奇,但那双眼睛,那是再高明的易容都无法改变的。
漆黑深沉,深到可以泯灭一切光,如同望不尽的深渊,望一眼就要沉沦。
这双眼睛瞬间为这张平凡的脸平添了说不出的魅力。
章邯和隐秘卫少女立刻要弯腰行礼,他们敬重效忠的永远只是这一个人,但被帝王的目光阻止。
“难得来到紫兰轩,先坐下好好听一曲。”
章邯和隐秘卫少女略一犹豫,韩非已迈步走了过去,“我虽是这里的客人,弄玉的琴声却也是难得听到,自然不能错过。”
他这话没有刻意压低,弄玉笑意更多,目光浅浅看过白衣男子,紫兰轩中来往的权贵有许多,或者说与韩非来往的权贵有很多,但这位却是从未见过。
但这与她并无关系,来这里的人谁的身份她都不好奇。
于是轻轻一笑,淡然低头抚琴。
见韩非毫不客气坐在了嬴政身边,章邯眼神一冷立刻也跟了过去,面容冷峻坐在了同一张案桌。
少女影密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是吧,这时候还要“争风吃醋”?臣子之间的比较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少女内心惆怅的?" 秦时明月:为皇4" > 上一页 7 页, 玖丝谄约阂桓鋈斯露赖淖诹艘槐撸唬皇亲约阂桓鋈嘶褂兴坪跬蔷滞馊说淖吓?br /> 盘着紫发笑容温婉优雅的姑娘却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看热闹就好。
少女突然对紫女有了说不出的好感。
弄玉的琴声可说一绝,但此时此刻除了嬴政其他人心都不在这上面,韩非桃花眼清洌洌的漂亮:“你毕竟这么大年纪了。”
蒙恬看了眼韩非说出另一个事实:“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数十年前的年龄?”
章邯点头。
韩非微微沉默,时光没能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有时候看见自己的影像就好像还是数十年前意气风发的青年。
但是——别管怎么看起来像青年,他的年纪……额,不提也罢。
说到韩非的年龄,这倒提醒了嬴政:“那么你呢?”
韩非呆住,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我?”然后又明白了什么意思,咳了一声,自我打趣道:“我倒是想,只是找不到那个人。”
“韩非公子红颜知己不说遍布天下,最起码也遍布了桑海城,其中多的是才貌俱全的女子,韩非公子竟是没有喜欢的吗。”
韩非性情风流,风月之处都留下不少他的事迹,为美人一掷千金或者被美人一掷千金,可说依红偎翠第一人了。
韩非嘴里微微有些发涩,面上笑容不减,那双桃花眼藏着春水般的颜色:“在下的目光可是最挑剔的,我喜欢的人嘛……”
他单手支着额头,笑眯眯道:“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人。”
——是啊,正是因为是这天下最好的人,才会为难了这么多年。
嬴政目光原本始终望着那架古琴听到此处微微侧眸瞧了他一眼,心中明白什么天下最好的人,也许不过是因为韩非喜欢。
韩非原来也有喜欢的女子了。
不知是谁。
目光稍稍流转,看到了带着笑时不时看向这里的紫女。
但他知道不是紫女,所以说情爱一事最是无趣。
天下安定,扶苏不会让他失望,朝中又有多位能吏干将,看着章邯他们的目光更多了温和如水,他们几个为帝国付出了半生的心血,蒙恬征战沙场多年、章邯亦是为内务奔波多年如今连一妾室子女都无。
嬴政温了声音,他声音向来低沉好听,压的低了和着袅袅琴音让人随之一恍:“如今也算太平,你们为帝国做的够了可以考虑成婚一事了。”
今天陛下到底想到了什么?怎么会觉得他们想要成婚,若真想成婚早在数年前就这样做了。
几个人哭笑不得,神情出现了复杂。
看到他们表情的嬴政沉默了一瞬,前世的遗憾除了秦很快灭亡,还有蒙恬章邯他们,那时他们没有妻儿子女反而是件好事,但现在不同他所经历的那一世。
他们既然没考虑过,嬴政也不再提,微微侧脸又看到了紫女和影密卫少女如出一辙的忍笑表情。
嬴政端起了茶杯,面色不变转了话题,问向影密卫少女:“你叫流光么。”
影密卫少女绝没有想到神灵一般的帝王居然会问向她,更记住了她的名字,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您记得我?这、这样的名字……您居然记得。”
她一直觉得这名字没法和别人介绍,但正如章将军所说名字只是代号,影密卫自身不重要,名字更是微不足道。
但是现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还是很想改名字,代号可以选择好听些的代号吗?
藏着幽怨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了章邯,章邯是影密卫的头领,所有的影密卫由他亲手培养,影密卫的名字也由他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恨政非,真的,别人的政非都是忠犬霸道攻,我……接受不了……
2333我决定十万字就完结
☆、万民所愿
被投以幽怨目光的章邯微微一皱眉,姑娘看到了顿时一缩肩膀,如果说对帝王是仰慕敬重,视若神明,对章邯就是很单纯的畏惧了。
训练人的手段堪比酷吏。
那神情年幼时的扶苏也曾出现过,孩子对长辈似乎天生一些敬畏。
嬴政看向章邯,薄薄的唇角若有似无的翘了翘:“怎么?取的名不好还不许有怨言了?”
即便笑意若有似无那也是真的在笑,章邯目光一点一点柔和下来,也就笑了:“看到哪个字想到什么就取了,现在想想的确是太随意了。”
他看向了影密卫少女,因为帝王的笑意整个人也是格外愉悦,对下属也就多了宽容温和:“这么说,你应该有喜欢的名字了,若是想改今天晚上就有机会了,你想改成什么。”
——法的存在正是为了□□定国,建立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除了思想上的约束更多是法的束缚。
韩非虽是荀子的学生却不同于荀子,主张应该用‘法’、‘术’、‘势’三者结合起来治理国家建立以君主集权为核心的国家,提出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更认为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
合理完善的法律才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只凭着儒家思想注定不可行。
韩非和李斯不同,李斯要世人记住法家有人名为李斯,他要百世流芳,如今李斯的为人处事与其说是法家人不如说像杂家人。
韩非要权也曾谋利,但所有的本质不过是要完成依法治国的梦想,他不在乎后世有没有人记得他、不在意会不会百世流芳,他只要完成自己的抱负,让这锦绣山河曾承载过他的汗水。
秦尚武血勇,严刑峻法世人皆知,但史书不会记载秦是何等的开明平等,又如何重视人权。
他不会告诉你秦是第一个设立保护犯人人身安全的国家。
他不会告诉你在秦国女子可以自谋生业,拥有一定的私有财产、可以经商或为医为巫甚至从军。
他不会告诉你在秦国妻子杀死与人通奸的丈夫无罪,女子拥有自主择婚、夫死再嫁、弃夫再婚的自由而不会受到轻辱。
他不会告诉你在秦国百步以内,有人需要帮助,如果袖手旁观而不援助,就要面临严厉的处罚,最轻也要罚二甲。
他不会告诉你秦律诬告反坐,你欲图别人多少便判你赔偿对方多少,你欲以何罪害人若查明对方无罪便判你受此罪之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不会告诉你秦律要求物品明码标价,百姓用钱无论好坏都不能拒收,所有商人不能卖假货和次品,如因物品质量问题商家若敢不退换,则重罚之。
他不会告诉你秦律《毋故入人室律》里规定:若今时无故入人室宅庐舍,其时格杀之无罪,有效保护了私人财产。
他不会告诉你那时候的秦已批量培养了刑侦人才,真正为实现依法治国而努力。
史书不会告诉你的有太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开明,才有章邯这一问,影密卫生也好死也罢都只为一个人,在不涉及那个人时也愿意尊重下属的意愿。
紫女轻笑着问:“想到什么名字了吗?”
少女摇摇头,弱弱看了眼章邯:“只要不是现在这个就行。”刚刚记事的年纪就被训练成为影密卫,那时候一字不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怨念,现在……
韩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没在意韩非,她只是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改成什么并没有想好,而且自己给自己改名有些奇怪啊……”
她看了看章邯,再一想同僚们的名字沉默了,至于其他人,没考虑过,她的上司是章邯而非蒙恬、韩非。
于是挠了挠头:“我还没想好,要不等以后?”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白衣男子的声音:“翾飞。”
他手中执着玉杯,长发如墨,白衣胜雪,那双眼睛点墨一般:“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长袖如云,神态安然:“你以为如何?”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但在外,随着琴音烛火映着窗外的明月清风,突然之间好像是飘渺的仙人或是浊世公子。
——这句出自九歌·东君。
少女影密卫愣愣看他,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九歌中的另一句:疏缓节兮安歌。
陛下的声音和神情……太令人着迷了!
自然毫不犹豫接受了新的名字。
虽说翾飞也不算多么惊艳,但总要比她先前的名好的多,想到其他影密卫的名字嬴政看向了章邯:“以后再要取名可以去翻阅楚辞诗经。”
章邯:“……”
悟元要的药材虽难得但以一国之力并非难得,难就难在那些药引,赤阳针和百魂丹在医家典籍中是近乎传说中的存在。
几个人几乎偏执盲目的认为只要找到这些一定可以治好陛下的身体,悟元是他们目前为止现在的希望了。
而另一边章邯他们也知道了七日后悟元和端木蓉的比试。
不管是药材一事还是医家人的较量都不是嬴政看重的事,真正让他神色变化的是另一个消息:扶苏已经在来桑海的路上。
刚刚为帝不久政局初初稳定,居然就这么跑来桑海。
见他神色不对,蒙恬为扶苏解释:“公子怕是想要看看悟元的实力,请来为先生治病。”
嬴政没有开口,脸色却没有丝毫回转的意思,他知道扶苏是什么心思,这个孩子他从小教养到大,怎么可能不懂。
一片孝心,宽厚仁德。
但身为帝王需要的不是这些,所有的一切都该排在帝国之后,孝心?有朝一日若要在帝国和亲情之间选择一个也只有帝国。
宽厚仁德?是需要的,但不是重要的。
他那时最不满意的就是扶苏的宽厚仁德和太过在意亲情。
嬴政舒展了双眉,等见到扶苏再说其他。
而远在千里之外,赶来桑海的路上。
几乎是同款白衣的青年长发未束披在双肩,握着毛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烛火明灭不定,有侍者随时剪去烛芯。
已经子时了,年轻的帝王还在批阅文书。
侍者忍不住轻声提醒:“陛下,已经子时了。”
扶苏应了一声,笔墨却不停,初为帝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现在不是歇着的时候,最起码在今日的政务没有批阅完成后不能歇。
年长的侍者看着烛火下新皇的眉眼,微微有些恍惚:虽然相貌和陛下不太相像,但在这方面真不愧是父子。
“是吗?”
年轻新皇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是和他性格一样的温和,但纵然如此年长的侍者也是一惊,慌慌跪了下去,正要开口年轻新皇却用微微的笑意消除了他的紧张。
扶苏怎么会因为掌灯人一句自言自语的感概而气恼,相反对这样的说法颇为喜欢。
因为那是他最敬仰的人,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天下师。
年长的侍者也就笑了:“是啊,一样勤政。”
或者说始皇陛下更要辛苦的多,十三岁为王处理盘根错节的帝国内政,他脑子笨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也知道吕不韦不死,帝国的权利便无法落在秦王手中。
秦王逼死吕不韦后,只那一日早休息了一个时辰,第二日帝王不动声色,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却已是掌管一国的王者。
不过两年,秦王挥师灭韩,灭六国之战正式开启。
秦王殚精竭虑,千里之外的战场、近在咫尺的内政,他有时候忍不住想明明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就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后来秦王用丹砂填造出山川河流,这是帝国图貌,其中除了秦还有韩、楚、赵等诸国,这是一副天下图。
秦王就睡在山河帝国附近,闭眼、睁眼,他要第一眼就看到这诸国天下,他不容许自己有一刻的放松。
有时累得狠了,也只是闭目小憩一会,醒来后便望一眼这天下形貌,那一刻所有的疲倦又都不翼而飞,他又是那个冷静深沉的秦王。
——六国余孽欲复辟旧国,痴人说梦。
——他们欲携民心,造大势,便断了民心,民心所向在稳在安,我倒要看看区区六国余孽还能造成什么乱子。
灭六国数年,日日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六国尽灭之后,不是结束又是新的开始。
平天下,修长城、定秦律、将一切统一有制,六国贵族不愿行秦律、不愿统一,妄图恢复贵族骄奢生活,但这天下万民愿,他们最卑微、最渺小、最脆弱但也最容易满足,他们所要的不过是安稳度日,衣暖食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