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个小黑点急速地朝自己跑过来,陆议满脸焦急,冲过来便紧紧地抱住了顾岳。
被陆议这么一抱,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了丝丝暖意,顾岳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里是卧龙山,这里住着创造出八卦阵的诸葛孔明,那山谷口的几块破石头,很可能是一个阵法。
要镇定,顾岳双手握了握陆议的肩膀,尽可能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伯言 ,不要怕,我们很可能误入了一个阵法,唯今之计,不要慌,保存体力,等布阵人发现我们,把我们救出去。”
陆议抬头,万鬼怒号中,顾岳的脸坚毅镇静,这个顾家少年,身上有种让人誓死追随的王者之气。
两人靠着巨石坐了下来,相互依偎着取暖。顾岳像玩似地拿着一块石头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身后的巨石。
陆议眨了眨眼睛,瞬间便明白了顾岳的用意,他这是在向外面求救呢。便也捡起一块小石头,一下一下地卖力敲起来。
“我们进山谷的时候将近傍晚,你说会不会一夜都没人过来?”陆议朝顾岳跟前凑了凑。
“会那么惨吗?放心,今夜我们如果冻死在这里,也值了,毕竟也是听过曹丞相放臭屁的人,虽死无憾了!”顾岳故意说得一本正经。
果然,陆议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可别提了,哎呀,这个曹操,怎么着也出身于官宦之家,做起事来可真是,可真是,哈哈!”
“两位还真是英雄得很呢,被困在阵中了还笑得如此畅亮?”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后方响起,正在笑着的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瘦瘦的,小麦肤色,瓜子脸,脸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面好像落满了星辰,透着一股灵气。
两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同时向姑娘拱手行礼。小姑娘俏皮地回了个福身,便向二人招了招手,说道“跟我走”。
费了好大力气,才拉起那匹胆小的马,跟着姑娘,绕着巨石,不一会便出了阵。
山谷已是暮色四合,远处稻香隐隐,蛙声阵阵。
“多谢姑娘施救,不知怎样称呼?”陆议再次行礼道。
小姑娘嗤地笑了一声,说:“公子好大的礼数,小女子山野中人,受不起,我叫阿丑,去山上挖了个树根,回来时听到石块敲击声,便知有人误闯阵中,也不要一味地谢我,两位公子也聪明地很呢。”
“阿丑?姑娘,是不是越叫丑的名字,本人长得越美?”顾岳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打心眼里喜欢,自己做演员时最喜欢跟这种女演员合作,有趣又赏心悦目。
“轻浮!”小姑娘笑嘻嘻地斥了一声,转身朝谷外走去,边走边扔下一句话:“前面是水镜先生家,两位可前去借宿”。
陆议也学着小姑娘的语气,说了声:“轻浮!”便大笑着朝前走去。顾岳连续被两个小家伙整,老脸有点挂不住。
他走上前去,一把搂过陆议的肩膀,咄咄逼人地问:“伯言,我怎么轻浮你了?嗯?”
陆议转过头,停止了笑,看着他的两只手,说道:“勾肩搭背的,这还不叫轻浮?”
顾岳人来疯地用脸蹭了蹭陆议的脸,大大咧咧地说:“伯言,你又不是女人,还讲究授首不亲不成?”
陆议也有点放飞自我,笑着驳道:“我虽然不是女人,不代表你不喜欢男人呀?”
顾岳明显愣了愣,这个问题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也没交过男朋友。
陆议的脸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真不会吧?”
顾岳恶作剧地在他白净的脸上捏了一把,学着甘宁痞里痞气的声调说:“这位俊俏的小公子,以后可要小心了!我男女通吃呢。”
嘴上很色,手却很认怂地松开了,老老实实地牵着马往前走。
陆议嘴角翘了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
最外边的一户人家亮起了灯,大门开着,两人站在门口,陆议恭恭敬敬地朝着屋子拱手行礼:“晚生陆议,和好友顾岳前来拜访水镜先生。”
一清烁老者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扶起两人,连声说着有请,很是平易近人。
老者正是被称为水镜先生的南阳名士司马微。
司马微刚摆好了饭,一碗粟米粥,一个小青菜,此刻正从厨房里又端出两碗粥,两人连忙双手接过,一碗粥下肚,引起了肠胃更大的反抗,本来饿得没什么道行的肚子,此刻在一碗粥的力量下,响亮地叫了起来。
司马微笑着看了看两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用手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屋梁,示意高一点的顾岳把吊在梁上的篮子取下来。
顾岳满怀希望地去够篮子,祈望着里面是肉干什么的。当篮子拿到手里,往里一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努力憋着笑,把篮子举到陆议面前,示意他看。
一碗炒米,金黄金黄的,放在篮子中央。
陆议顿时明白了他憋笑的原因了,大概是又想到了曹操手里那碗炒豆子。白了他一眼,恭敬地双手取出那碗炒米,递向司马微。司马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两个人吃。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一声不耐烦的腹鸣响起的时候,顾岳率先把手伸向了炒米。
风卷残云,两人吃得很是凶残。一碗炒米很快见了底,燥动的肠胃终于安静下来。
司马微亲事农桑,看二人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院子里喂蚕。两人忙跟了出来,帮着老人切桑叶。
只有一把破刀,两人轮流切。
司马微背着手在一边看着,陆议切得又细又匀,顾岳切得粗中有细,宽中有窄,长中有短,犬牙交错。
“顾公子,你去再摘些桑叶来。”司马微显然很会识人用人。
顾岳走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桑树下,一抬胳膊便拽过了一大块树枝,刚想抽剑把它砍下来,身后传来一声:“万万不可!”司马微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吓得顾岳差点砍到了自己的手。
“ 只摘叶子,不可伤及本枝,索取有度,才能长远”司马微双手举着一个小箩筐,边说边示意顾岳把叶子放进来。
陆议听到,抬起头来,很是赞赏司马微的观点,他有点愤懑地说:“先生话语,令人醍醐灌顶,可惜江东无明主,尽做杀鸡取卵之事。”
顾岳很敏感地把话安到了孙策身上,因为他刚杀了四家江东士族,抄没了人家的家产。
司马微把桑叶递给陆议,笑道:“公子不必灰心,这天下,总归会等到明主出现,河清海晏,礼乐兴隆。”
顾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脱口而出:“先生,试问这天下,谁可当得起英雄二字?”
司马微抬头望着夜色中那弯朦胧的月亮,叹了口气道:“英雄遍地,明主难寻”。
水镜先生,心如水镜,澄澈透亮。
三人像一个师傅带着两徒弟,在浪漫的月光下,不紧不慢地喂着蚕,讲着义,听着理,不觉已是月上中天。
司马微向这两位公子笑了笑,说道:“今晚就到这里,明天咱们再继续论学。”
两人忙向他拱手行礼,走到唯一的一间客房。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半墙壁的书。
陆议拿起一本书,津津有味地就着小油灯看了起来。
窗外清冷的月,窗内暖黄的灯,灯下专注的长着长长睫毛的少年,层次分明,好似一幅绝美的画。
顾岳没看书,他不想把自己的眼睛熬成青光眼,作为一个十级颜控,这是他接受不了的事实。
再说,书里又没有黄金屋,没有颜如玉,但书外有。
感觉到顾岳目光的陆议转过头来,笑着问:“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不行我去院子里在月光下看?”
囊萤映雪?凿壁偷光?再来个月下夜读?顾岳在心里对陆议竖了个大拇指,翻过身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你也别太晚了,早点休息”。
一阵疲倦袭来,顾岳沉沉睡去,他不知道陆议什么时辰睡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人家已经起床了。
伸了个大幅度的懒腰,顾岳起了床,很绅士地把被子叠了起来。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院子里的一老一少谈得正欢。
第6章 吃货
顾岳向司马微问了好,便扛着剑出了门,来到溪边,把那套碧水十八式在晨风中舞了一遍。
历史上的孙权很快便要随兄上战场了,从面子上讲顾岳不想毁掉东吴大帝英武的形象,从里子上讲顾岳不想被无眼的刀剑在身上任何地方留下印记。
毕竟自己是个十级颜控。
收了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筋骨舒展,合体通畅。
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叫起来,想想司马老先生寡淡的饮食,顾岳决定搞点事情。
他弯下腰,望向清澈的溪水,一群群小青鱼游了过来,围着大石头撒欢,顾岳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一条大鱼,便很绅士地对小鱼说:“对不住了,小家伙们,谁让你们家大人不露面呢,只能吃你们了。”说完便挽了裤腿,轻轻地摸了过去。
小青鱼却是相当机灵,在感觉到一片黑影压过来时,便唰地四处散开,像一朵青花瞬间开放一样。
“公子,你这样是抓不到它们的,这小青鱼精着呢。”顾岳抬头,看到阿丑走了过来。
“啊,我只是逗它们玩耍,这么小,怎能吃呢。”顾岳不想在小姑娘面前有任何不绅士的地方。
“它们本来就长这么大,来,你上来,我帮你抓,回去做火焙鱼吃。”
阿丑利索地扯了些红草梗,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不一会,一个模样周正的草瓢便弄好了,还用一个长木棍当手柄。
顾岳很有自知之明地靠后站,看着小姑娘像个无声的精灵样走到溪边,抬起胳膊,舀了下去。
换了三个地方,舀了三下,阿丑伸头看了看草瓢,点了点头,说:“够了,走,我们去司马伯伯家。”
阿丑对司马家很熟悉,进门喊了声伯伯便走进了厨房。司马微看了看陆议和顾岳,笑呵呵地说:“你们今天可有口福了,小阿丑的厨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呢。”
陆议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他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阿丑正倒了一盆水,要清洗小鱼,陆议走过来,接过水盆说:“让我来。”小姑娘也不客气,松了手,转身走到厨房最里头,取出一块很平滑的石板,放到灶火上慢慢煨着,又找了个小瓦盆,和了一大块软面,用湿布盖好。看陆议洗好了鱼,便伸手接过来,均匀地摊在热石板上,待烤得白气升腾,起身,从木柜上取出一小碟粉末,撒在小鱼上。
烤好小鱼,又利落地用热的石板烙了十几张软薄饼。盛在一个小箩筐里,递给陆议,自己端着小青鱼,来到院中,放在了大桑树下的石桌上。
两人学着阿丑的样子,用薄饼卷着小鱼,吃了起来。陆议边吃边点头,忍不住的赞赏:“这小鱼如此焙着吃,竟然如此鲜美,比之炖汤,更有风味,阿丑姑娘好手艺。”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晴,看着片刻空了的食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司马微笑了笑,说道:“这算什么,小阿丑会的东西多着呢,吃完饭,你领两位公子去看看你那些小东西,怎么样?”
阿丑拍了拍手,很干脆地说:“好说,走吧!”
阿丑家住在山下的村子里,两进院落,很是宽敞。
还未进门,一个小猴子跳了出来,站到三人面前,一手掐腰,一手抓耳挠腮。
顾岳拍了拍它的头,小家伙动作立马停住,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陆议走上前来,蹲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阿丑。
阿丑过来,摸了小猴子的后脑勺一把,笑着问:“两位,不觉得这个头很眼熟吗?”
顾岳突然记起来,昨日傍晚见到阿丑时,她手里好像是拿着一个大树根。
“这是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挖到的酸枣树根,这个小家伙才得以有头有脸呢。”阿丑按了一下小猴子的肚子,小家伙便抓耳挠腮地又走回去了。
走进院子,小狗在啃骨头,见了人也不叫,小羊在朝天叫,却听不到声音,老牛趴在槽里,歪着头看着客人,大眼睛一动不动。
“阿丑姑娘,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顾岳如置身于玄幻大陆。
“嗯,做着玩呗!”小姑娘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一对夫妻迎了出来,两人忙上前见礼。阿丑的父亲看起来是老年得女,看年纪得有五十多岁了。他客气地朝两个年轻人回了礼,笑道:“老夫黄承彦,这是拙荆。”
二人又忙向黄夫人见礼。正在寒暄着,门外突然尘土飞扬,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下,上面走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白白胖胖的,像阿丑做的那个小绵羊。
“综儿来了”,黄夫人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小男孩叫刘综,是这片地界的老大刘表的小儿子,母亲蔡夫人与黄夫人是亲姐妹。
刘综先拜见了姨夫姨母,又吩咐仆从们从车上往下搬礼?" [历史]将军,请吃糖0" > 上一页 3 页, 铩?br />黄夫人很优雅,她领着刘综的手,向外甥引见两位客人。
这是个受尽宠爱的孩子,眼神柔和,温软无害。
想到几年后这个金丝笼长大的孩子在舅舅蔡瑁的安排下举城投降曹操,却得到了个耻辱万年的评价:“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子如猪豚而”
哎,家生的金丝雀,在这个乱世,只能是做炮灰的命啊。
作为一个被曹操相提并论的人,顾岳对刘综非常友好笑了笑。
看着人家亲戚来了,两人很有眼色地告辞出来。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顾岳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神鬼莫测的诸葛孔明,现在在哪里。
看到一群老头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歇脚,顾岳抬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