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的忠诚和敬爱就是你昏庸无能的根源！」瓜迪奥拉更大声地压制了普约尔的声音——他看看普约尔，又慢慢降低了声调，重新回归最开始的平稳、和气，「你很爱巴萨，但是你把爱当作一个指标去衡量队员，这是错的。」
普约尔闭紧了嘴巴，他强迫自己不要和瓜迪奥拉争吵。
「卡尔斯，这是二十一世纪、这是职业化的时代，爱、感情、忠诚，这早就不足以衡量一个运动员是否适合某个球队了——你要意识到这个。」
「那是什么呢，先生？」普约尔讥诮道。
「是职业精神。」瓜迪奥拉说，「他只要能融入巴萨的体系、能在更衣室和其他人正常相处，那他就已经是适合巴萨的了。同样的道理，你是否尊重、友爱一个球员也该以此为准——当然，如果这个人还爱巴萨，那当然更好。但即使他只是把巴萨当成一个上班的地方、一个给他发工资的地方，那也无可指摘。」
普约尔没说话，但看上去还不怎么服气。
「卡尔斯，回答我，如果有一个球员曾经为巴萨立下大功、热爱巴萨，但是现在年纪大了，能力不足又不愿意在板凳上消磨岁月，你认为巴萨该怎么做？」
「当然是卖了他！」普约尔脱口而出，「巴萨不做慈善。」
瓜迪奥拉一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普约尔愣了一下，再次闭紧了嘴巴，但是这次不是因为不想争吵，而是因为无言以对。
「所以你看，你也知道。」瓜迪奥拉淡淡地说，「就像球队不是慈善机构、不必要为一个球员的全部职业生涯买单一样，一个球员也没必要非得无限度的爱着巴萨——巴萨让我走，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因为我知道，任何个人都只是球队历史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哪怕是克鲁伊夫先生也总有一天仅仅是队史上的某一页——也许占得篇幅大一点，但是终归只是一个部分。但是与之相对，球员也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就为一个俱乐部心甘情愿地坐板凳、被排挤——如果他愿意，当然非常可贵，但是如果不愿意，那也是值得尊重的选择。」
瓜迪奥拉当然怨恨过，不然他不会说爱是有限度的。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提及这段怨恨，尤其是当他马上就能重新回到巴萨的时候。
他怨恨巴萨，但当巴萨说要他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又还是爱它的。
「卡尔斯，只要一个球员还在巴萨队内、还在为巴萨尽力踢球，那他就是一个好队友，你作为队长就应该尊重他，而不是因为他没有用自己的全部去爱巴萨而责难他。」瓜迪奥拉没有等普约尔说话，就继续了自己的小演讲，「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如果你憎恶罗纳尔迪尼奥，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不尊重里奥，那就只能是昏庸无能的表现。」
普约尔捂住了脸，瓜迪奥拉看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连指甲都有点泛白。
普约尔在懊悔，在后怕。
过了一会儿。
「抱歉，先生。」普约尔的声音有点儿发抖，「我……抱歉。」
瓜迪奥拉没有继续责备普约尔——他还想做巴萨的主教练，这个时候把话说得太狠让普约尔把懊悔变成对他的责怪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瓜迪奥拉把手放在普约尔的肩膀上，语气温和地说：「没什么卡尔斯，谁都会犯错误，只要你现在知道了过去哪里做错了就够了——反正我们没有铸成大错不是吗？」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愿意这样说。」
瓜迪奥拉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v，「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普约尔生博扬的气，但是也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居然是这样无能的队长，险些让巴萨产生损失。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对里奥好一点。
但是显然，普约尔对于「一点」这个尺度的把握并不怎么好，所以当他想要对里奥好「一点」的时候，这个「一点」就直接造成了「形势的转变速度令人心惊」这个现实。
不过对于这个部分，也许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就像里奥说的那样，止损要快。
第186章
里奥在躲着普约尔——全巴萨都对此心知肚明， 并乐于看看好戏。
“虽然我希望卡尔斯对里奥好一点， 但是我觉得卡尔斯现在让里奥感到害怕了……”哈维若有所思的看着里奥迅速消失的方向， 这样对伊涅斯塔说。
伊涅斯塔给自己的储物柜换了一张垫底的报纸， 并把之前那张功成身退的揉成一团远距离丢进了垃圾桶， “显而易见，你的观察除了证明你没瞎之外没有太多意义。”
“安德雷斯！”哈维拉长了脸不满意的叫着伊涅斯塔的名字。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成功了，一切恢复正常了。巴萨的更衣室就该如此。”
伊涅斯塔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更衣室的博扬， 没有回答哈维这句话。
哈维因为伊涅斯塔没理他而悻悻地缩到了一边去， 并在此时看见了博扬，以及随后进来的普约尔。
——博扬跟普约尔谈过了。
所有看到两个人的脸色的人都能得出这个简单的结论， 即使他们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卡尔斯，我知道我在对皇马的比赛里的表现让你失望了。但是我不认为那是我的能力的真实体现，我只是需要时间。」博扬在训练后拦住了普约尔，这样跟他说。
普约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的确会让你觉得你无论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你， 但是当他放弃你的时候， 就绝不会对你假以辞色。
「你有过很多机会证明自己， 但是你都失败了——里奥当年只用了一场比赛就让里杰卡尔德先生和我们所有人意识到他的天赋， 你现在用了半个赛季还是无法说服我们。」普约尔冷冰冰地说，「你还记得我在对皇马的比赛的中场的时候对你说的话吗？」
博扬记得，博扬记得普约尔大发雷霆指责他的任性让全队过早陷入被动， 并说博扬让人难以期待。
博扬没经历过这个，他经历过更多的是青训时期教练的赞美，和刚上一队的时候队内对他的宠爱。
而普约尔现在的表现毫无疑问是在告诉他，这一切都结束了。
——而最能证明普约尔现在对里奥的态度的事紧接着就发生了：当他偶然得知里奥打算观看米兰和曼联的第2回 合欧冠淘汰赛的时候，他居然号召所有人陪里奥去里奥最喜欢的那家烤肉店一起看球。
说是号召，但有谁能说他不打算响应这个号召呢？
所以在普约尔的强迫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业余爱好，去看一场根本不感兴趣的比赛。
而这件事最可悲的部分是，里奥本来也不想跟其他人一起看曼联的比赛，但是因为那是普约尔的要求，他必须得答应下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里奥意兴阑珊地折腾着一盘烤红香肠，并不得不在普约尔递给他一杯鲜榨果汁的时候摆出一副非常高兴的面孔。
“所以有没有人打算给今晚增添一点乐趣？”埃托奥对于这种老父亲补偿大儿子的戏码感到非常厌倦了，于是他决定主动提出点转移视线，“做点什么吧朋友们，光看比赛有什么意思呢？”
“我衷心希望你将要做的事是合法的。”几乎算得上是出于礼貌才出现在这里的罗纳尔迪尼奥一边把一颗橄榄丢进嘴里，一边这样说——他显然也对老父亲和大儿子的戏码感到无聊了。
哈维人生第一次积极响应了罗纳尔迪尼奥——他承认他以前不怎么喜欢这个巴西play boy，甚至私下里对伊涅斯塔嘲笑他说「长得那么丑到底是怎么勾搭到女孩子的」，但是他必须要说，今夜他是一个罗纳尔迪尼奥的粉丝，“我猜我们可以赌哪个队会赢。赌输了的人就……呃，结账？”
“哈，那我赌米兰赢——好了，你们下注太晚，所以你们都输了，去结账吧。”桌子另一端有人这样说，“毫无疑问，肯定是米兰赢了。真的有人会认为曼联能赢球吗？”
里奥慢吞吞地举起了手。
普约尔看看他，虽然桌边其他人都盯着他、等着他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起举手支持曼联。
但是实际上，普约尔只是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假装没听见这段对话——他虽然是决定对里奥好一点，但是如果这个「好一点」必须要包括帮助里奥给所有人掏饭钱，那他还是算了吧。
里奥扭头看看普约尔，这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爱慕普约尔、期待他的认可，只是……好吧，说老实话，他也觉得曼联没什么希望，但是考虑到他已经举手了，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有个人陪他一起分担账单。
十几二十个人一起吃饭，这顿饭肯定不可能太便宜。
普约尔假装没看见里奥。
此时德科非常不情愿地以曼联队中某人的国家队「好友」的身份，被迫站出来拯救这个尴尬的饭局了。
“所以，呃，里奥，你很看好曼联吗？你了解这个球队还是什么的？”德科在跟里奥说话，但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一直不停地在瞟着普约尔——他显然指望着普约尔理解他的心情：他不是成心要在这样一个老父亲补偿自己大儿子的聚会上提起别的球队的烂事，实际上他完全是出于对这个团队的爱，才站出来打破僵局的。
普约尔冲德科点点头——普约尔自问跟巴萨高层比起来算不上工于心计，但是正常的人心还是能懂一点的，他现在不需要让队内的更多人感到心惊，他希望让所有人安心，让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德科现在终于放心了。
“我不怎么了解曼联。”里奥老实地说——虽然其他人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这句话，但是里奥的确是在说实话。
里奥不了解曼联，他甚至从来没有费心去记下曼联队员的名字和他们的技术特点，他看曼联完全是为了罗纳尔多——他没兴趣了解曼联，他只是在通过曼联的比赛了解罗纳尔多，仅此而已。
“我只是在看罗纳尔多。我认为他会是我最重要的竞争者。”
上次当有人提及里奥应该关注自己的对手的时候，普约尔当即就表达了不满，现在一模一样的状况发生了，所有当时在场、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的人一方面惊讶于里奥的坦诚，一方面战战兢兢起来，唯恐普约尔撕破老父亲的假面，露出自己真实的青面獠牙来。
但实际上，普约尔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拿着杯子继续喝水。
普约尔什么都没说，但是，当然，这不意味着他赞同里奥关注某个人。这仅仅意味着他妥协了——就像瓜迪奥拉告诉他的那样，只要这个男孩还在兢兢业业地为巴萨踢球，那他就值得队长的尊重。至于其他都只是他的私事，你不必太多过问。
瓜迪奥拉是对的，他作为一个队长，要为巴萨留住一个兢兢业业的天才，而不是一百个俯首帖耳的蠢货。
所以普约尔非常不高兴听见里奥在观察罗纳尔多，但是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毕竟，普约尔自问自己一向算得上是知错能改。
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意外，包括里奥——里奥得承认，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他可以在普约尔问他晚上做什么的时候回答「加练、休息」而非「看曼联和米兰的比赛」，也可以在刚刚随便敷衍说自己看曼联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偏偏按照普约尔最讨厌的样子回答了问题——这不是因为他记吃不记打，在普约尔对他稍微好一点之后就得意忘形。
实际上，这恰恰是因为他记性够好。
里奥想要证明一件事：普约尔是不是真的知道他以前太多管闲事，是不是真的向他屈服了——普约尔是否屈服的那条界限，就是他会不会再指导里奥，要求里奥放弃观察一个「私人对手」。
里奥不需要虚情假意地「委曲求全」，他要的是全身心的服从。
而事实证明，普约尔没有继续他的指导，他屈服了。
里奥侧过脸看着普约尔，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普约尔不知道这个微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冲里奥也笑了一下——他没有说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毕竟他仍然不喜欢这个念头，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决定不再干涉里奥了。
「我早就说过，他们会回头来求我拯救他们。」里奥拿出手机，安静地给正在场上热身准备比赛的罗纳尔多发了一条短信。
我早就说过，他们站不直。
「我总是对的。」
我从来不犯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部分根据剧情把现实比赛时间线改了，大家见谅


休赛期某个在跟老朋友聚会后回家的雨夜，里奥开车的时候看见一位老婆婆没带伞躲在路边公交车站的棚子下面躲雨。
一时觉得可怜，就把车里的雨伞拿出来顺着车窗递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很感激，掏出一个护身符似的东西塞给里奥。
“这个可以让你的伴侣变成最符合他形象的动物陪伴你一天。”

里奥想想聒噪的罗纳尔多，欣然收下了这个礼物，希望这个能让对方安静一天。

“F**K！梅西！”

第二天早上起来，里奥睁开眼看到了鹦鹉罗纳尔多。
第187章
比赛开始后， 曼联没有花太多时间试探米兰——他们已经在主场0：2落后了， 现在能救他们的就是节约时间、竭尽所能的进攻， 除此之外， 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每个曼联人都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