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第二部完本[bl同人]—— by:独孤求哨
独孤求哨  发于:2018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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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通了这些关节,心中又掠起些许寒意。此时赤练正严厉地质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盖聂道:“句句属实。赤练姑娘,许久未见;姑娘的呼吸比以往轻了三成,想必是内功愈发高明了。”
“哼,盖先生是大秦的侍卫,还是少跟我们这些江湖匪类套近乎。你还没有说,你既然要去陈郢,怎么眼下却到了新郑?”
“在下到达陈是七八日前的事。然而两日前,昌平君一时兴起,想要到城郊狩猎。听说陈地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也有我等二十名侍卫跟随左右,本来万无一失。但就在晚归的途中,突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杀手袭击。那伙人不仅武艺高强,并且极其擅长机关术,在昌平君经过的那一片林子里处处设下了歹毒的陷阱。当时的情形十分凶险,我等奋力抵抗,但林中地形复杂,视线很差,无法展开阵型互相掩护;除我之外的所有护卫和另外十几名随从均死于此役。在下能逃脱他们的追杀,也实属侥幸。”
赤练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卫庄;卫庄则眯眼瞧着盖聂,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他们都很清楚,盖聂说话虽然喜欢啰啰嗦嗦地交代一大串前因后果,但用语平实,不喜矫饰;如果他说十分凶险,那么当时的情景恐怕真是凶险极了。能让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剑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群蒙面此刻的身手究竟有多高?他们背后的主使又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卫庄忽道:“我懂了。师哥你专门逃到此处,不会是——怀疑我吧?”
“我的确怀疑过你。但又缺少切实的凭据。”盖聂竟然毫不客气地承认。“不过,在下曾在流沙做过客,也熟悉其中不少人的身手;但那批偷袭昌平君的刺客,武功路数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要说你随意点选出一批部下,恰巧其中任何一个我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太高。”
“或许,是我知道你要来,为了隐瞒身份,专门挑了一批你从未见过的手下?”
“如果你知道我在保护昌平君的护卫之中,就不该只挑选这种程度的人。”
“又或许,流沙这几年已经壮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只是将任务派给了一批在师哥离开楚国后加入的新人。”
盖聂盯着他瞧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你不必干扰我的判断。还有另外一件事,也证明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不太可能是你。”
“哦?”
“昌平君迁居郢陈,本是十分秘密的事;当然,流沙兴许在城中布有眼线,可以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但那日他临时起意出郊狩猎,行走的路线却是当时才决定的,中途又追逐着猎物不断改变;而那些杀人的机关陷阱虽然歹毒,却需花费不少时间提前布置。若是不知道狩猎队伍行走的路线,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他注意到卫庄的眼神玩味,又补充道:“我当日也曾检查过,队伍中没有人、马身上沾着鸟羽符;打猎时鸟兽惊散,也没有谍翅盯着我等的行踪。但如果不凭借白凤的追踪技巧,流沙根本不可能知道昌平君那时究竟在什么位置,也无法提前做好埋伏。”
“师哥,你方才明明说怀疑我,后来又说这整件事不可能是流沙所为,那你究竟为何要来此地?”
盖聂又不说话了。卫庄猜测他肯定还有隐瞒之事。不过其实他说的没错,如果真是卫庄策划了整件事,又知道盖聂会来,那么目标就不会是什么昌平君,而是盖聂本人;这种事,卫庄怎会不亲自动手。
方才握住他脉搏的时候,卫庄已经探出师哥受了颇重的内伤。此时他双目半阖,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面目。就在卫庄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盖聂却突然开口道:“我无处可去。保护的对象被人掳走,在下作为护卫,办事不利,如果就此返回,按秦律当判流刑,脸上还要刺字。”
“掳走?这么说,昌平君并没有死?”
“我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卫庄轻声笑了起来,“这么说,师哥到新郑,竟是来逃命的?”
“……在下,是来查明真相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卫庄在城中暂居之处。盖聂手中抱着剑,施施然便要下车,被卫庄一把揪住。“师哥,你以为到了我国的地面,还能来去自如?”
“小庄,不是你说要请我过府一叙的么?”盖聂转过身,期待地看着他。“在下已两昼夜未曾饮食了。”
卫庄扶着鲨齿哼哼两声,心想若不是城中事务太忙,现在就削他一顿出气。
“嗟,来食。”
TBC

第61章 六十一
聚散之章八
黑麒麟是个古怪的孩子。她天赋异禀,根骨奇高,四岁便开始习武;却不喜欢出声。
寻常人家的娃娃,到了一两岁,都是牙牙学语的好时期。然而麟儿直到三岁也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连哭泣、叫嚷、哼哼声都极少发出。火魅在世的时候为此非常忧虑——流沙的仆从之中本就以哑人居多,也没什么人能陪麟儿玩耍,她担心这些都会造成这孩子言语上的障碍。是故每晚入睡前,她必抽出一炷香的时间抱着麟儿讲故事;直到卧床不起之时,还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卧榻之侧,与她说话。临终前,火魅将孩子托付给卫庄,亦特别提到这一点,唯恐这孩子将来竟成了个哑子。
卫庄虽然尊重她的遗愿,毕竟不是哄娃娃的人。于是他强行定下规矩,让流沙之中但凡粗通文墨的,无论无咎、赤练、白凤还是后来加入的苍狼等,每日都要轮流给麟儿讲一个故事。起初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但渐渐的,那些坊间传说中比较温和无害的如夸父逐日啊、东郭先生啊、农夫与蛇啊都说得差不多了,麟儿在听到重复了四五遍的故事时,还会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双手捂住耳朵。流沙的几位头目大受打击,可惜众人的见闻学识都有限;于是从某日起,白凤干脆为麟儿讲起了他执行任务时的江湖见闻,以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鬼怪传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起来。
然而麟儿不管听到多么可怕的故事,仍是不哭不笑,连一个恐惧的眼神都欠奉。这种反应反而刺激了一干杀手,于是众人开了一个赌局:谁的故事先把麟儿吓哭了,其他人都要为他做一件事。从此往后,流沙故事会大有越说越恐怖、越说越血腥的攀比之嫌。如果火魅如今还活着,或许也要被他们重新气死。
卫庄押着盖聂进来的时候,白凤正说到商纣王把伯邑考剁成肉酱送给羑里的周文王,提起肉酱的制作部分,尤其绘声绘色,宛如亲见。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乳母和侍女都跑出去吐了;麟儿的反应却很冷淡,甚至打了个哈欠。
“快住口,这么恶心的故事怎么能讲给麟儿听?!”赤练忍不住冲他嚷道。
“你昨日不是也讲了聂政刺韩的故事吗?拿刀子割脸皮、剜眼睛,这种故事就不恶心了?”
此时有侍女陆续送上午间的饭食:稻米饭、新鲜的蒸鱼、酒浸荇菜。卫庄挥挥手,命人将他面前的一份端给盖聂,自己走到麟儿身边坐下,开始讲起另一个故事。
“从前在陈蔡之间住着一名富人,家中田地肥沃,仆役成群。一日,富人带着一名仆人外出,两日后只他一人返回;并且衣冠不整,形容狼狈。那富人说,仆人在路上起了歹心,突然从后面将他打晕,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私逃了。那名仆人没有什么亲戚,这种事也实在很难追究,便不了了之。过了一年,那富人又带着两名仆人出门,还是只有他一人回来。这一次,他说是那两人合力将他制服,又卷走了值钱的行李,逃得不见踪影。还是没有人追究此事,只是仆人之间稍有些议论。到了第三年,富人带着自己的管家出去游猎,依然只身返回;这一次,说是管家趁他夜里睡着的时候,带着行囊逃走了。
“下人们不敢声张,唯有管家的儿子也在这家人干活,不肯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此事。于是他密切注意着主人的行动,某一个晚上,他跟踪富人到了郊外的坟地。只见富人走进了坟地边缘的一间小屋,过了许久才出来,天明前偷偷赶回家中。管家的儿子挑了一个主人不在的夜晚再次找到了这所小屋,推门进去,只觉屋里飘香阵阵,灶房里吊着一块块风干的肉。定睛一瞧,只见其中竟混着两条人的手臂。管家的儿子大惊失色,逃了出去;次日向县上通报这件事。县廷派人来擒住这名富人,拷打之后,他才终于说了实话:三年前此人从一个云游的巫士那里听说,食用人肉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便起了怪异恶毒的心思。于是他带着仆人出门,设计杀死了他,将肉煮好了吃下。结果自此以后,他竟对人肉的味道念念不忘,于是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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