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算法!
元幼祺听得目瞪口呆。
“阿蘅!朕不是那个意思!”元幼祺赶紧剖白自己,生怕墨池误会了去。
“那么,陛下又是什么意思呢?”墨池妙目流转,睨着元幼祺因为着急而涨红了的脸。
虽说喜欢看元幼祺这副为自己而抓心挠肝的模样,这样的恶趣味实在不合适提倡,但墨池是真的很喜欢元幼祺为自己牵肠挂肚。
能够完完全全牵动她的心,才说明她的心中完完全全有自己吧?墨池心想。
在她急于表达又不得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时候,适时向她伸出援手,看她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兽一般让人又是怜惜又想揉.搓摩挲,这其中的乐趣,这世间也唯有墨池一人独得。
墨池于是又默默摇头,极有良知地暗怪自己,当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
不过,有良知归有良知,现实则又归现实。自她还是齐映月的时候,她便不喜欢把良知当做自己处世的圭臬。
世人活着,各有其乐趣。她此生不需要再身负仇恨,不需要再去雪耻,难道还不许她找些别的乐趣吗?
墨池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瞪着元幼祺的反应。元幼祺果然上道儿,被墨池盯着,心里就先没出息起来。
“阿蘅——”她拉着墨池的手,摇啊摇,抻长了声音,卖乖讨好。
幸亏梁少安和唐喜早有眼色地躲到远处墙角下装闲汉去了,不必魔音穿耳地听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撒娇。
墨池见元幼祺如此,也不忍深究,将分寸把握得极好,微微笑道:“陛下可知哪句话说错了?”
元幼祺腻上来,环着她的腰,涎着面皮嘻嘻道:“朕知道!朕不该说阿蘅老……阿蘅怎么会老呢?阿蘅这么美,就是九天仙子下凡尘!莫说阿蘅正值韶华,青春正盛,阿蘅就是七老八十了,那也是美若天下,美得德配天地、道冠古今,美得一塌糊涂,不能更美!”
墨池被她不要面皮的讨好害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德配天地,道冠古今”!那是颂扬孔圣人的!也拿来浑说!
“不许浑说!”墨池嗔道,“七老八十了还不像个七老八十的样子,我不成个老妖怪了!”
她边说边觉得好笑,不禁莞尔,转向元幼祺,恰与近在咫尺的元幼祺的目光撞个正着。
一时间,两个人皆从对方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和味道,恍若迷离。月余的相思,便在这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之中,碰出了耀目的火花,然后,火花迸溅开了,燎成小团的火焰,烧腾在两个人的胸口。
“你不是老妖怪……”元幼祺痴痴地呢喃,脑中充塞得都是墨池的模样。
“你真美……”她喃喃地又道。
墨池呼吸一滞,就在元幼祺开口的瞬间,几乎同样的话,她就要脱口而出。
元幼祺觉得她美,她又何尝不觉得元幼祺美?
这世间,美景、美人何其多也,其中最美好的竟让我独得,何其幸哉!
一时间,这样的共鸣,在两个人的心间同时炸响。默契得仿若一人。
忽的,元幼祺的手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迅速地脱离开墨池的腰间,整个人也向后退了半个肩膀。
“阿蘅,你饿得狠了吧?”她垂下眼睛,仿佛怕再看到墨池的眼睛,以至于无法自拔。
这样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亦将墨池从幻梦中惊醒。墨池两颊飞红,为自己比元幼祺更加的沉迷而觉得窘迫。
她从不曾想到,某一日,在两个人之中,她会是更迷恋、更易于失去理智的那个。就在方才,前一瞬,她还在幻想着与元幼祺亲吻的美妙……
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墨池轻“嗯”一声,亦垂下眼去,敛去眼中的欲.念,以及微微的惶惑,努力让自己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自己这种比元幼祺更加迷恋的状态,让墨池心底里生出强烈的不安来——
曾经引以为傲的自矜与理智,在元幼祺这涎皮又透着些幼稚的亲密接触之下,自动弃城而逃,只余下茫茫天地间失了保护的自己。
没错,元幼祺的言语和举动,让理智的墨池很觉得赖皮又幼稚,可是现在,感性的墨池已经占了上风,她明知元幼祺的赖皮和幼稚,还是禁不住沉浸其中,还甘之如饴。这真是太可怕了。
墨池向来认定自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感情用事的,哪怕是面对深爱之人。然而眼下,就是面对着心爱之人,她已经快认不出来自己了。
她手中的筷箸,突的顿住,将一筷肉脯放在食碟中,拧头去看殷殷等着她吃饱喝足的元幼祺。
元幼祺被她诡异的目光盯得莫名,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连眨眼睛都这么好看……
墨池的脑中,霎时间闪过这个念头。继而,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越来越失了自我了!这……这真的是好事吗?
不再在地抿了抿唇,墨池幽幽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元幼祺被她问得发懵,扫了一眼食碟里的肉脯,老实道:“肉啊!”
墨池的目光亦滑向了那块肉脯——
肉啊……
两个人的脸庞同时一红,再次极默契地同时想到了某一个更奇怪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嗯,肉。
独立女性陷入爱情之后迸发的危机感~
☆、第二百二十三章
唐喜久在宫中, 便是个纯然的傻子,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 也磨出几分机灵了。何况他本来就不笨, 御前侍奉许多年,越发的伶俐了。
他自知时常随皇帝微服出宫, 办得又多是不好拎到明面上的事。特别是与墨姑娘有关的事,他几乎大部分都参与了。
皇帝宠.幸墨姑娘, 与墨姑娘之间言辞举止百无禁忌, 皇帝自己当然是不在乎的, 墨姑娘有皇帝的宠爱,自然也不在乎。可是他呢?那些偶尔漏了一字半句入耳的天家隐秘事, 随意哪一个, 于他而言,都可能是天大的祸患。
旁的不说,万一哪一日这些事有一丝半毫落到旁人的耳中, 那么自己与梁少安这些时常在御前侍奉行走的,就甭想脱开干系去!
这事儿, 唐喜越想越后怕。再有陪皇帝微服出宫私会墨池的时候, 他也不敢近身侍奉着了, 而是很有眼色地给皇帝与墨池留下独处的空间。这一举动,表面上看是懂得分寸;实际上,则是给自己留了退路。
梁少安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渐渐也发现了唐喜的心思,内心震撼的同时, 也知道避嫌了。
唐喜是内官,内官没后,一辈子图的不过是荣华富贵。梁少安则不同,有家室,有子女,除了自己的宦路前程,他亦在意子孙的将来,论起来他比唐喜需要顾忌的更多。
两个人因为皆有了这般心思,这次随皇帝微服等候墨池,墨池登车去与皇帝相会了,他们二人倒是极默契地都躲到远处墙根儿底下,装作午后无聊晒太阳的闲汉。只时不时地抬眼扫视四周,以确定皇帝是安全的。
唐喜眼尖,刚蹲在墙根儿下,就看到远处学宫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科会试结束,学宫大门一开,举子们各归其家。唐喜迎出了墨池,又殷勤地引她登车去见皇帝,这一来一回已经耽搁了一刻钟,学宫门口的人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可这位还在那站着,倒像是在等着雇车马的样子。
她也来参加女科了?唐喜心道。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启祥宫的主位,周美人。
可是这身打扮,实在是寒酸了些,哪里像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啊?唐喜暗忖。
他一双眼睛见惯了富贵绫罗,周乐诗身上的衣衫,虽然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小娘子的穿着要像点样子,但实在是趁不上绍州周家的大家大业。
唐喜觉得怪异,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只见周乐诗立在路边,面对着偶尔路过的马车踌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迈步就要走。恰在此时,学宫内踢踢踏踏地传来马蹄子踏地的声音,一辆简约而不简陋的马车自学宫内出来,路过周乐诗的面前,车夫好像听到了车内人的吩咐,忽的停住。
唐喜圆着眼珠子打量那辆马车,虽然装饰简单,亦是不事奢华的单辕马车,粗略看去与街市上跑来跑去的马车也没什么差别,但细看之下那匹驾车的马比寻常驾车马要雄健结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