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什么?”墨池挑眉。
“没!朕没说什么!”元幼祺忙否认道。
她正欲再抱一抱墨池才离开,猛然听到门外廊上传来糟杂的声音。似是有靴声快速地踏过地砖,朝着房门的方向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蘅身上还有鞭伤呢,你们是要让小元玩s.m吗?(捂脸
话说,摇摇车会有的,就在不远处,表急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元幼祺和墨池谁也没想到, 那急促的脚步声, 竟是来自韦太后身边的潘福。
母后竟然派潘福寻到公主府来了!
元幼祺既震且惊。此刻, 她是真坐不住了。
潘福是韦太后第一贴身侍奉之人, 该是何等的大事,母后竟然派了他来了!
元幼祺得了梁少安的禀报, 忙命带潘福进来见驾。
梁少安自然听命。
门开了,潘福依旧是那副圆胖的身材, 十几年过去了, 他一双不大的眼睛仍是含着不易被察觉的精明。
他看到元幼祺的同时, 便极快地扫过了元幼祺身旁的墨池,一双细长眉毛不禁一跳, 又极快地垂下头去, 遮掩下了脸上的异样。
“老奴见过陛下!”潘福恭恭敬敬地行礼。
“潘总管不必多礼了!只说是何事吧!”元幼祺摆手道。
潘福耷着眉眼应了“是”,絮絮地说了起来。
墨池却在他方才那一道精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头微紧——
那道眼神, 很有些探究深浅的意味。
这便是墨池最大的感受。
“母后病了?”元幼祺听罢潘福所言,不禁道。
“前儿不是好了吗, 怎么突然又病了?”元幼祺爱母心切, 有点儿着急。
“太医可去瞧了?”她又问。
“回禀陛下, 太医已经诊过脉了,”潘福道,“不过,太后老人家还是觉得心口不舒服……”
“心口不舒服?”元幼祺边说着,边俯下.身去够靴子。
墨池自是没有侍奉她的自觉的, 潘福却极有眼色地快速凑了过来,帮元幼祺递过靴子,又服侍着她套好。
“多谢!”元幼祺向他道了一声谢。
毕竟,潘福是侍奉母后的人。
潘福忙称“不敢”,心中却暗自对墨池没有侍奉皇帝的自觉微觉诧异。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续道:“太后老人家这阵子便眠浅,时常说着夜里爱做梦,总是梦到些过去的老人老事儿。”
元幼祺皱着眉,没言语。
墨池却将他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间。
这当儿,元幼祺已经理好了衣衫,又唤梁少安去备快马。
她转回头,拉着墨池的手,柔声道:“宫里有事,朕得赶紧回去瞧瞧。你乖乖在这里,朕还是把少安留给你。”
“陛下且放心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墨池宽慰她道。
元幼祺自是不舍离去,却也不得不离去的。
而她与墨池的这番对话,听在潘福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
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潘福心里暗忖着。
试问,普天之下,有哪一个女子,和陛下对话的时候,敢自称为“我”?这简直就是大不敬之罪啊!
而且,她显然是知道陛下的身份的。
最最关键的,陛下竟对她很是恩宠的样子……
等等!这个女子,当真是个寻常小姑娘吗?
寿康宫大总管的脑袋里,映出了刚刚见识过的墨池的容貌来。
虽然光线昏暗,但因为自己的到来,屋内点了灯烛,他看墨池的容貌也看了个囫囵。
确是倾城之色。
但那周身的风致气度,怎么瞧着怎么眼熟……
潘福自幼入宫,一双眼睛看过无数的人,也记住过无数的人。乍见墨池的一瞬,他着实被惊了一跳,脑袋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一个早已化作尘土的人的模样来。
怎么可能呢?完全就是两张脸啊!
莫说是有什么血缘了,容貌根本就是不一样的啊!
潘福越想越心惊。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他到来之前,那屋中可能是昏暗着没点灯烛的。而陛下和那个女子,显然是刚刚同在榻上……
天子宠.幸个把女子,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奇事。纵是养在宫外的,潘福入宫几十年了,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天家秘闻没听说过?
可这事儿奇就奇在发生在他们这位天子的身上!
想想贵妃娘娘吧,死心塌地地跟了陛下二十年,从潜邸到如今,也只得了一个贵妃的封号,景宁宫的凤榻,一年到头,有几日是热乎的?两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吧?
还有后宫的那些女子,有哪一个是真正得了陛下的心意的?将来的结局,还不都是在深宫中孤老一生?
想到贵妃娘娘眼下的情状,又想想曾被传言后被太后强压下去的“陛下可能……好龙阳”的传闻,潘福顿觉后脖颈发寒。
他于是对墨池这样的存在,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甭管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历身份,能得陛下的宠.幸,那便算不得坏事。
就算养在宫外,又如何?
被陛下幸了,说不定过得三年两载,就能诞下个一儿半女呢!到时候,太后老人家抱了孙子,还不是只有高兴的份儿?
潘福如此思忖着,顿觉该向墨池示些好,心里才踏实。于是,在随着元幼祺离开之前,他朝着送到门口的墨池微笑地点了点头,行了半礼。
墨池犹不知自己已经被这位寿康宫的大总管腹诽得连娃娃都抱上了。
见潘福向自己行礼,墨池知他身份不凡,忙也立时还了半礼,算是顶过。
她凝着元幼祺带着几名侍卫和潘福匆匆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病了吗?心口疼吗?做梦浅眠吗?
呵!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墨池浅浅冷笑。
她知道,自此之后,有些事,怕是她想躲,都躲不得了。
之前听到潘福的禀告的时候,元幼祺的心里便是存着些疑惑的。
直到她回了宫,到了寿康宫,看到安然端坐,抿着茶等她回来的韦太后的时候,这份疑惑算是落到了实处。
元幼祺不觉无奈又无语。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韦太后,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皇帝多久没见到哀家,都不认得哀家了?”韦太后自茶盏上抬起眼睛,语气中透着不快。
元幼祺只得先循着礼问了母后安,才站起身,实言道:“孩儿自是认得母后的。可母后明明凤体康健,却说自己病了,着实让孩儿……让孩儿不知说什么才好!”
“皇帝的意思,是埋怨哀家骗了你了!”韦太后察觉到元幼祺言语中的怨意,不快道。
不待元幼祺反应,她紧接着又急道:“若哀家不这么说,皇帝可舍得离了那温柔乡!”
元幼祺怔得微张了嘴。
此时,偌大的寿康宫寝殿内,只有母女二人。
元幼祺看着面前端坐着的韦太后,眼尖地发现了她发间掺杂的银丝,登时,一腔辩解的急切便被打散了大半。
她偶与臣子聊起家常的时候,亦听他们说起过,家中父母年纪稍大些,难免性情古怪,爱发脾气,特别是在久思子女而不得见的时候。这是人老孤独使然。为人子女者,该当对父母多些耐心,方为孝道。所谓“孝顺”,关键在于一个“顺”字。
想到母后抚养自己的不易,元幼祺心内也觉不忍,遂强打起精神,陪着笑脸,道:“母后还请息怒!不论母后如何吩咐,孩儿今夜本就打算回宫来的!呵呵!身为天子,焉有宿于宫外的道理?”
韦太后听她骤然态度和软下来,也觉意外,挑眉道:“皇帝本就打算回宫的?”
“当真本就打算回宫的!”元幼祺重重地点头。
韦太后却不买账地冷笑了:“那女子舍得皇帝抛了她离开?”
元幼祺又是一怔。
今夜的母后很是古怪,左一句“温柔乡”,右一句“那女子”,怕是已经知道墨池的存在了吧?
元幼祺从不觉得自己恋慕墨池的事,能瞒得过母后去。她也并未刻意隐瞒过。
但母后的态度,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在心底里很替墨池鸣不平——
照母后看来,是墨池死缠烂打着自己,不许自己离开她。而实际上呢?是自己死缠烂打着墨池,而墨池深明大义、顾全大局,非要自己回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