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下,说道:“极惨。”
地窖里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女人,都被蹂-躏得不成人形,惨不忍睹。
厉弦闭了闭眼,眼前一片血色,仿佛前生剑衣死前的惨状又重现,他定定神,半晌才道:“活的救出去,让医护队好生医治;死了的……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来去人世罢。外头的贼子,仔细讯问,有血债的,都砍了,一个不留。”
“喏!”
“二姐!”
二宝悄悄跟着众人走入地窖,只找到了他二姐血肉模糊,已凉透的尸首。
这一日,山寨里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阿恪,我心里有些难受。”厉弦喃喃道,明明只是些毫不相关的女娘,明明轻而易举地扫平匪寨,得了几日之粮。
厉弦叹息一声,道:“呸!”
仲衡不知何时走到身旁,轻轻拥住了他的肩头。
第67章 新粮
“熊熊烈火, 焚汝残躯。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为善除恶, 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厉弦喃喃念着钟大仙转述的一段异世金姓大贤的话语,心中也有些楞怔。
熊熊烈焰中,那些被欺辱至死的女娘们, 化作了一捧灰烬,马匪探哨二宝, 跪在火堆之前号哭不已, 山寨中许多人被他所感, 抹着眼泪也开始哭,一时寨子里呜呜咽咽,一片凄凉。
“别嚎了, 收拾收拾, 准备下山!”
厉大人按着脑门一阵头痛。
“过山风”这股山匪人员倒也分得清爽,一种是做贼从贼的,好吃好喝恶事做尽;还有一种是被掳掠上山, 专门做苦活累活,或是被□□压榨的, 最过悲惨的就是那些妙龄的女娘们……
山贼与从贼的, 在此次突然袭击之中,已然死伤大半,在历大人的严命之下, 粗粗甄别后,能砍的都砍了。
余下的这些……老弱病残,大多枯瘦得只剩一把柴禾骨头,一边哭泣往日悲惨命运,又庆幸得以逃出生天,一边都用景仰感激的目光不时偷觑这位又仁慈,又好生了得,连赵大胯子这等绝世凶人,都说砍就砍的小白脸贵人。
郑青粗略统计下来,山寨中还余五百一十七人,多是被掳掠的百姓,或是无甚显恶的山贼从党。
若是将他们就此留在这里——
厉弦眺望四周,穷山恶水,山崖险峻,更无半块开垦的良田,显然,此地往日就靠掳掠为生,就此甩手而去,余下的人不是被饿死或四散,就是又渐渐聚拢山匪,劫掠作恶,成为新的匪帮。
厉弦计算着得失,死了一个护卫,伤了五个,都是被躲藏在暗处的山贼偷袭而造成的死伤;得了一千五百人能食十日左右的粮,却又背负了五百多张嘴。
这一趟剿匪虽是达成了既定目标,却是盈利甚微,还死伤几个忠心的部下,又见到那等凄惨之状,真让人从心里不爽,恨不能把那死得透透的赵大胯子拖来,再杀他个七八十遍!
说到底,还是训练不够,战阵经历不足。果然要像钟大仙说的那般,狠练加练,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只是自古穷文富武,想学酸文的,只要有书有人教,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聪明些也能进学。可这学武练体,不是富户,绝对供养不起,为何?
往日他也只知练武之人好吃,尤其是大鱼大肉,若是不吃好些便会亏损身体。如今得了钟大仙点拨才知,鱼和肉之类的食物里,有种种蛋白甚么质,这东西是耗费精血之后必须补充的,若是没有相应的“营养”入肚,那练得狠了,便有可能尿血伤肾,亏损极大。
瞅瞅山寨里搜出来的多是陈谷子烂芝麻和杂粮野菜,上好精米白面和肉食却只有三五人半旬之食,厉大公子眉头挤成了核桃纹。
仲衡眼见自家公子爷盯着那些粮食和贼众,烦恼得毛发都似乎炸起,轻笑一声,摇摇头,自去将撤退和搬运事宜处置分派,看来这些剩下的山寨众人,阿弦还是会心软带上。
仲衡握紧手中“抢来的”,铁甲所制的精钢宝刀,面容平静。
阿弦这等软绵的菩萨心肠,也唯有手中修罗利刃能护持,阿弦要天下太平安稳,他便杀出个太平安稳来!
厉大人纠结良久,又被上人们刷屏吵得头晕,终于下了决断,吼道:
“带走,都带走,把这破寨子——”
正要让护卫们把山寨烧了以绝后患,钟大仙冒了出来:
“怎地?”厉弦有些不解
“等等,你……何时这般仁善了?”
听到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语,厉大公子终于安心了,没好气地甩出一千积分。
钟恪眉花眼笑地点开一份植物介绍与地点分布图。
厉弦眼前一亮,眼帘上虚空出现了一幅极为逼真的植物三维图像,缓缓360度转动着,让他看个分明,凝视之处还会自动放大。
这是一丛灌木,细长类似手掌的叶片,枝干紫红,长而细,果子一串串的,像是六棱的小灯笼。根部却是粗长圆柱状,棕紫的根茎,约有七八根,歪歪扭扭挤在一处,尾部细长。
这东西……
不识五谷,不知稼穑的厉大公子瞅了半天,琢磨着这玩意居然也能算粮食,到底是啃果子还是吃叶子?总不能吃那丑成一坨的根吧?不过若真是吃根,那粗壮丰硕的根茎倒还真能填肚子。
厉弦喜上眉梢,忙问:“这么好?这东西多不多?”
“哼!这一帮无知山贼当真是守着宝藏喊肚饥!”厉大公子愤愤指责暴殄天物的山贼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瞪眼不识真粮的事。
厉弦听得木瞪口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钟大仙的无耻。
[哈哈哈,有毒不能吃还坑1000分,主播你良心不会痛么?!]
[啧啧,可怜的小厉子啊,一坑接一坑,坑坑何时休?]
这倒是……
厉弦默然想想,钟大仙虽坑,还真没有说话不能实现的,他既然说这东西能当好粮,那便事不宜迟。
“阿衡,让他们埋锅造饭,午时吃一顿饱,下晌我带这些人去山中找粮食。”
仲衡有些诧异,这时候去狩猎?似是不太合宜,且不说能猎到几只野兽,折腾半晌,山路又坎坷,诸人大多不能行夜路,那便来不及回车队,必然要在这山上宿夜了。
“……不是狩猎。”厉弦想想,还是尽量将事情能说的都解释给仲衡听,“你也知,我学过些异人秘法,来时观这山上,却是发现了许多能做粮食,时人又不知的草木。这东西在此地长得漫山遍野,量极大,浪费太可惜,我带人一起采了来,粗略算算,也总有几百石不止。”
***
几百号人难得吃了晌食,便按着公子爷的吩咐,跟着他来到近旁的山沟之中。
因为表现良好,二宝和廖老六也被解开捆缚,发了把木撅头,跟着大伙一起挖灌木,公子爷说了,这是食粮。
廖老六眯着眼,使劲看那护卫高举的树样子,瞅来瞅去,越瞅越像是“臭毒子”,这玩意不但有臭味,还毒的很,牛马吃了枝叶都要命,如何能当粮食吃?!
他急得忽地站了起来,正要喊,却听护卫正指着那株“臭毒子”的粗根,再三大喊:“这东西叫‘苦木薯’,主要食根部,有毒性,只有我家公子爷秘方去了毒才能食用,你等切不可偷食!”
为了不让众人食用时过于担心,厉弦借它近亲木薯之名,给这东西改了个听上去不太可怕的名字。
“……额滴个乖乖,原来要吃这粗根,还要去毒,这位贵人公子爷法术高深咧!”
廖老六眨巴眨巴眼,缓缓又蹲下,忽地用力刨起地来,边招呼抱着他阿姐灰罐子,蔫在一旁的二宝:“二宝,别楞怔了,让你姐安心去,公子爷给咱报仇,那赵大胯子都不知被砍几块了!
这公子爷有大本事,连这漫山遍野的‘臭毒子’都能弄成吃的,我俩好生偷着学学,有这东西填肚子,寨子里的老老小小也能吃个半饱。”
“……那是人家公子爷的秘方,能偷得到不?何况,还不定如何处置我等呢!”二宝嘀咕着,到底还是小心地放下了阿姐,用力挥撅刨那“苦木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