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都哲只觉眼前无数亮闪的星星飞舞过来,从胸前的匕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与麻痒,浑身上下都抽搐起来。在他的惨叫声中,手上的匕首“扑”地轻轻掉落在地。
刺痛来得快,去得更快,都哲浑身一激灵,睁眼才发现,地上的匕首已成焦黑一团。
他楞楞地蹲下身,颤抖的手刚刚触到焦黑的匕首残骸,“匕首”就碎散成了几截,抬起头来,那神使汉人笑吟吟的,手上还有闪电在跳跃……
周围的部族汉子见都哲突然抽搐又惨叫的,虽不见汉人动手,一个个仍是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只见都哲楞了片刻,突然跪下,五体伏地施了大礼,口中嘶声嚎道:“穆都斯!”
蛮汉们楞住了,一时不知所措,但见那个最白嫩的汉人又轻轻抬起手,一挥——
电闪过后,他身周的厚厚积雪湮灭全无,一阵氤氲雾气飘过,露出了枯黄的草地。
一群七八个草原汉子,虎躯齐震,齐齐伏于地上虔诚地齐呼:“穆都斯——”
吉玛傲然地站在神使之旁,又吟唱起了传颂穆都斯的歌谣,众人拥簇着“神使”向敖汉部头人的帐篷走去。
敖汉部的新头人自然不会如牧民般头脑简单。
赞巴合原本是老头人的次子。
他有一个兄长,兄长的母亲是老头人掳来的,半年后生下了老大,这样的“长子”是无法承继部族的,但是赞巴合还有几个讨人嫌的弟弟,幼弟刻哥既得老头人的喜爱,又合草原上“幼子守产”的传统,是他的大敌。
好在老头人撑不到刻哥长成就病死了,赞巴合当然不会让父亲如此寂寞地走上轮回路,当即就送了幼弟去陪他。也正是因为这样,几个兄弟争执不已,他赌咒发誓,许下好大的牧场和几千只牛羊才算勉强坐稳了头人的位置。
该死的纳木依部豺狼,竟然就趁这机会叼走咬死了他圈里的“肥羊”!
幸好穆都斯保佑,在纳木依部突袭贝玛土部时,天降大雪,让他们死伤惨重,那只最凶悍的头狼更被他的堂妹取了性命。
赞巴合双手合什,口中颂着神名,垂目一礼,面前这个年轻得过份的汉人,真的会是穆都斯的使者吗?
神使的威严不容置疑,神使的威风惊天动地。
又花了1000&请钟大仙给电闪加点眩目唬人的光效,再凶悍奸滑的头人也给跪了。
钟大仙也感慨啊,徒弟学得太快,坑蒙拐骗招招精通,越来越难忽悠了。
厉弦也不理会钟恪的酸言,拈指慈祥一笑,如神如佛,给赞巴合头人轻抚头顶,一道极细的电流蹿过某处脑神经,多巴胺急速分泌,赞巴合头人跪于地上,泪流满面,兴奋又感动。
真神啊!今日才见到了您的真正使者。
第129章 救难
“穆都斯是神灵, 仁慈而冷酷, 他会用火焰燃尽悖逆的人。他会使黑石燃起炉火, 让虔诚的信徒温暖饱足;他会抓来天上幽蓝的闪电,化作人间的利刺,惩戒不敬者……”
前半句是羌人们千古传颂的歌谣,后半句是格和勒草原上的矢公、萨满们见识了真神使者施展的法术后,继往开来、煞费苦心添加上去的, 以求让后世子孙们永志神使的恩威。
神使大人其实原本也没想闹腾得这么大,出手吓唬一番, 让蛮胡们心生敬畏, 然后生意就好做了么, 谁知这帮悍勇凶残的蛮子,不管是信天上鸟的,还是草原上凶兽的, 见识了厉神仙的法术, 一致都认为这位定是真神派来人间的使者。
只要厉大人迈步,一路都是五体伏地的磕头虫。
直播室里的上人们嗷嗷直叫,都说钟大仙选错地方入小世界了, 要是早早把锚点投在蛮胡这儿,那铁定是被供奉成上仙, 天天上香拜拜啊!
钟大仙不以为然,虽说都是中古时代, 可蛮胡比之中原文明差之千里,要是锚点未失,让他天天在一堆蛮子中间混,别说观众们不爱看,他自己都受不了啊!
厉神使有些烦恼,他觉得神使这招牌吧,好使是好使,可他又不会长期待在这蛮胡之地,商队的根本还是互通有无,一记刮得狠了,让蛮胡们掏出积年老底来供奉,这生意就难做长久。蛮人熬不过冬去,可不会等死,最大的可能就是南侵劫掠,到时苦的又是边塞之民。
在没有能力完全消灭蛮族之时,耗尽他们的生存之资,就是催着他们去打劫中原了。
如何才能让他们既能勉强活下去,又不兴侵略之心?除了加重边塞以力御之的“硬”防,历朝历代都为之绞尽脑汁。
钟大仙翻遍古书,寻出了中原王朝对边塞外族的一系列“羁縻”之策。
太史公云:“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羁縻的核心便是笼络与控制。
厉弦听了钟恪一个个朝代的政策得失讲解之后,沉思半晌,还是决定听从某位“种田党”上人的参谋之议——在加强武备的基础上,以经济手段对草原游牧民族加以控制。
想要狼不吃羊,起码得磨利羊的角,让它们掂量掂量要付出的代价,才能慢慢给这些凶残的野兽下套。
草原上的牧民是头人们数量的百倍千倍,他们牧牛羊为生,凶悍又纯朴,大多数过得极为贫苦,当头人们起身一呼,招呼大伙去中原打草谷,常年半饥半饱的牧人们便会欢天喜地拿起珍藏的破烂武器,如同去山中捕猎般雀跃。因为劫掠所得,即便只是头人们手里漏出来的一点,也足以让他们过上半年好日子。
柔弱的汉人,便是他们的粮仓。
无所谓什么仁善与道德,他们信奉的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强盗法则。
比牧民更苦的是奴隶,被劫掠来的,战败被俘的,干着部族里最低贱最苦的活,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头人只把奴隶当作会说话的家畜,甚至不会刻意毒打他们,因为打死了损失的是自己的财产。
只要能活下去,大多数的奴隶们愿意做任何事。
厉神使觉得,这许多苦力被白白消耗,实在浪费,尤其其中还有许多是汉人被掳掠的百姓!将他们便宜买了,不但能做劳力,甚至还可以选出其中忠诚能干者组成胡骑队——农耕的汉人在骑射技术上,总是差着胡人一些。
汉武帝可重用被俘获的匈奴王子金日磾,厉神使拉出个胡骑队想必也不是什么难题。
蛮胡本没有什么家国之辨,有奶便是娘,只要自身够强大,便无虞他们狼子反噬。
商队里本来带了许多货物,可惜路遇大雪灾,牛马损失过半,以至一大半的货都丢在贝玛土部无法运出。
敖汉部今次雪灾受灾也很重,不说牛羊冻死无数,便是活下来的,也没几日可过了,因为积雪足有两尺来厚,抗得住冷的牲口也吃不到雪下的草,靠人手铲雪,靠秋日积存的那点牧草,唯有饿死一途。
更何况,不止牲口冻死,饥寒交迫之下,各部族的奴隶甚至牧民也冻死了不少,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若是不能解决温饱问题,厉神使的虔诚信徒们,怕是前脚刚磕完头,后脚就拎起武器要南下去抢中原肥羊了。
在这样的时刻,厉神使商队有一样东西就格外让头人和牧民们青睐,甚至视作了神使恩赐的珍宝——蜂窝煤炉!
草原戈壁上树少草多,平日烧火一般都是用牛粪饼晒干,那东西烟大又不经烧,如今牛都快完蛋了,攒的也烧不了几天。
有了蜂窝煤炉取暖煮食都极为方便,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厉神使说了,这种煤炉子与黑煤石是神假借汉人商队给信徒的恩赐,但神不喜不劳而获者,想要获得,就要有等价的东西来换,牛啊羊啊,死的活的都可以,反正天冷也不怕坏,就连白湖里的苦盐都能换,只是东西越低贱,这数量自然也就要多些。
比如一只煤炉换一只活牛,或是四只死羊,那珍贵的黑煤饼子么,就勉强一个换一袋苦盐。
除了与牧人们交换的煤炉子,厉神使还准备了给头人们的奢侈品——精致香浓的茶砖、亮光闪闪的丝绸,前者供头人老爷们解油腻,后者是织神幡的最精美材料,哪位神灵见到这么美妙的织绵软缎会不心花怒放?
至于交换么,牛羊也可,奴隶也行,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