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鞠躬下台,程珂在后面嘴角微扬,何翰声其实一向比较温和,但是孙祺悠大概让他失望了,所以才说得这么严厉。
三人下台之后,程珂微微侧目看了看那三人,兰思怡眼眶里已经带了泪,刘桃儿也是一脸严肃,孙祺悠却是带着几分不屑。
程珂瞅着孙祺悠那表情,估计这人大概不吃亏绝不会改,因为他一直认不清自己的能力。
其实这就尴尬了,不过孙祺悠早晚会认识到,到时候随便几个试镜,大概就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随后是另外几组的表演,这几组表演中也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两个人的表现也跟孙祺悠差不多没有什么进步,其他人虽然也有很多问题,但是至少都在进步着。
最后就是程珂了,何翰声叫最后一组上台,结果上面只站了一个程珂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因为他也知道程珂去拍戏了,刚回来一个星期,可是既然回来了,那么别的组为什么没有人加他?
其实随便给他几句话的角色就行,总比这么尴尬地一个人上台好。
他上台之后,杜莫和陈小透也觉得尴尬,陈小透小声说:“还是该叫他加入我们组的。”
杜莫也点了点头,因为他也觉得尴尬,心里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程珂,虽然那时候程珂也自己演小品是他自己说的,可是杜莫觉得自己毕竟没有多说几句,让他加入自己组,要是说了,此刻程珂可能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最关键的是,一个人的小品怎么演,不就是让他出丑吗,这么想着杜莫和陈小透觉得更加抱歉了。
另一边孙祺悠、章子望、霍安他们可一点不觉得尴尬,相反他们就等着看程珂的好戏呢,程珂越出丑,他们越高兴。
霍安小声对孙祺悠说:“妈的,我终于也能看程珂出一次丑了,爽!”
章子望也说:“就是,他摔了我的电脑,我他妈的当时都想抽死他个垃圾,草,这东西为什么还要回来,让他赶快去演戏吧,还回来干什么,他要是不回来,我们班级里多和谐,他就是一颗老鼠屎,一回来弄得我们心情都不好了。”
孙祺悠则笑道:“别说了,他一个人要演小品呢,呵呵,我们就看他能演出个什么小品吧,就当看小丑表演,多有意思。”
“对,我现在就很高兴,他一个人站在台上这么尴尬真是笑死我了。”
“就是,让他继续出丑,垃圾的本质早晚会暴露出来。”
……
三个人小声说着话,离他们最近的刘桃儿对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瞪三人几眼,也盯着台上程珂看了,她实在有点担心程珂。
程珂上台之后,也没有鞠躬没有说话,就何翰声说个开始,他就搬了一把凳子坐到了一个角落。
只是他一坐定之后,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孙祺悠他们几个都被感染了,可是这感染实在是让人不解,因为孙祺悠发现程珂根本一句话都还没说,自己就仿佛被带进了一个诡异的空间,那个空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孤独地坐在凳子上躬着腰的老者程珂。
程珂扶着椅背慢慢站了起来,只是年老的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所以仅仅是站起来的这个动作,他就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完成,可最让人惊奇的是,他这么慢腾腾地动作,却一点不让人觉得有违和感,仿佛他就是一个老头,那凳子就是他的扶手,老年人行动不便的心酸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程珂扶着凳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老伴儿呀,我大概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程珂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那深沉的沧桑的嗓音,让人根本认不住就是程珂的,而平日的程珂总是笑眯眯的,年轻的程珂和他饰演的老者有着多大的差距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却谁都没有感觉出来,这就是程珂的能力了。
“老伴儿啊,你呀就是不听我话,我那时候叫你跟我锻炼你偏不去,这不,你就扔下了我十年,我就这么想了你十年。”
程珂起来之后,拿起了桌边的拐杖,而后一步一步往另一边走,另一边的地上有一个盒子,他就是在走向这个盒子。
他走得过程依旧缓慢,但是过程中他开始用那深沉而沧桑的嗓音说话:“老伴儿啊,你说你当初怎么那么倔呢,你比我大几岁就非觉得耽误了我,不要跟我在一块,结果浪费了我们三年的时间,才又在一块。三年呢,多好的时光呀,咱们该好好珍惜的。
“唉,其实也是我的错,我要是有点能力,能保证你更好的生活,你也不会这么想,你爸妈也不会觉得我不合适。
“老伴儿啊,我还能记得你那时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幸福,你这么好的女人,跟了我一辈子呢,幸好,我没让你受委屈,不然我现在也不好意思去见你。”
老者说到这里,终于走到了那个盒子边,他想要弯腰把那盒子拿起来,可是他已经太老了,四肢根本用不上什么力了,而且他站着也必须要拐杖的支撑,所以拿不起来那个盒子,他就慢慢坐在了那盒子的旁边。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都非常缓慢,可就是这种缓慢却好像更加吸引人,全场安静得不像话,连呼吸好像都变得很轻,似乎所有人都很怕打扰这位濒死的却还在追忆自己妻子的老人。
所有人对爱情的向往,好像都猛地中了一枪,那份向往,骤然间好像就带了一丝伤痛,这伤痛不是别的,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那就是衰老。
老人坐在那个盒子边,而后费力地将盒子打开,打开盒子的时候,老者喘着气说:“唉,老喽老喽。”
盒子打开,老者拿出了一个相册,而后他一页一页往下翻去,慢慢地,他嘴角就勾了起来,“你真美。”
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凝滞,那个拿着相册的老人,他浅浅的微笑,还有他口中的那一句“你真美”都成为永恒,任时间飞逝,任流年腐蚀……
老者继续翻相册,“这是我二十八,你三十八岁,我们结婚,你看,我就说年龄不是问题的,你穿着婚纱的样子比我还年轻呢,我还记得那天的朝阳,也记得那天的落日,我记得你走向我的样子,那时候啊,觉得你就是仙女,上天赐给我的。
“这一张是我们女儿出生,真是辛苦你了,三十九岁为我生了孩子,那之后我就去结扎了,老伴儿啊,我可不想你再受一次生产的罪,我可不舍得呀。
“看,咱女儿三岁了,我跟你在一块去你家,你爸妈也终于接受我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见到你爸就打哆嗦呢,我怕他拿枪出来枪毙了我,他可是老军人呢。
“女儿这么快就十岁了,你看呀,我就老得不成样子了。
“她二十岁生日,我四十八了,你五十八,都是中年人了,对吧,谁还会说我们年龄差太多呢,而且呀,你看你胖乎乎的,还白,再看我又黑又丑,我真是配不上你呀。
“女儿结婚了,唉,我想她了,可是她已经两年没来看我了。也好,她过得好就行,我有你呢,我一直想着你呢。
“这是你七十大寿的56 当前是第: 58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照片,我六十,小老头和小老太太呢,多好,你还能挽着我的手。
“唉,你就算去世了,也还是好看呀,那时候他们说要给死人化妆,我说你这么好看不用化,我呀,就是不想别人动你,一点都不行。现在,老伴儿啊,你想我没,今天是你的十年忌日呢,我跟你一样大了,老伴儿啊,我去找你,行不?”
老者每句话说得都很慢,可是在问出最后一句“行不”后,他立刻红了眼睛,忍了几下没忍住,一大滴眼泪终于落下来,他看着对面,仿佛对面有他老伴儿,他说:“别说不行了,我啊……想你。”
程珂一滴泪让在场不知多少人泣不成声,而他最终抱着那相册倒下去之后,现场已经没几个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何翰声不得不大声拍了拍手,让所有人回魂,程珂也从舞台上站了起来,鞠个躬,他说:“谢谢。”
其他人也终于回神,有的擦泪,有的看向别处,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回过神的孙祺悠几人也是愣了许久,才想起来他原来是要看程珂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