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卿:“数日前,被献祭的宋姑娘死里逃生,奄奄一息时为在下所救,得知我是昆仑缉妖司的捕快,请我前来除妖。但我发现这人根本不是妖怪,只是个骗子罢了。”
囚车的门被打开。
两个凶蛮大汉把陈云卿拖出去,把他绑在柴堆上,准备点火。
陈云卿仍不惊慌,只厉色道:“不信我便罢,但你们如何敢杀害朝廷命官?”
那两个汉子惊疑不定,不敢动作。
紫薇天师笑道:“你连缉妖司的腰牌都没有。”
那两个汉子就像墙头草,听罢便动作起来。
“多有得罪。”
陈云卿先是道歉,继而轻轻动了两下,撞开试图控制他的两个汉子。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绳子受到灵气驱使,悄无声息地自行松开。
他活动了两下筋骨,笑道:“在下真的是缉妖司的官差,姓陈名云卿,缉妖司指挥使陈焕是我爹。”
竟招惹到衙内?村民们议论纷纷,面露犹疑神色。
有人大着胆子,管陈云卿要腰牌看。
陈云卿面上微赧:“腰牌丢了,给你们看不了。纵然我非缉妖司捕快,还是会仗义相助。”
陈云卿一扬手,被埋在薪柴堆底下的铜唢呐凭空升起,缓缓落在他手上:“天师,你把这唢呐放在薪柴堆下,是为了让我现原形后有个陪伴?我念在你是人非妖,给你认错改错的机会。”
紫薇天师并不惊慌,只是怕陈云卿杀他,便躲在几个大汉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来,喊道:“诸位善男信女,你们可曾见过甚么人能凌空取物?连本天师都不能!他若不是妖怪,难道还能是神仙?”
他说着说着,在台上手舞足蹈地跳大神,忽然大叫一声“好厉害的妖气”,全身抽搐倒在地上。
天师口吐白沫,悄悄瞟了陈云卿一眼,见他有没有动作,便大声说:“这妖物的法力已被本天师封印住,你们快快将他制住烧死!”
金麟儿同孙擎风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天师实在荒谬,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识破他的把戏,可这些村民偏就是不信。
孙擎风把剑捆在背后:“看来不用我们出手。待会儿我把那天师抗走,从他身上取血。”
人群如潮水,迅速向陈云卿袭去。
陈云卿知道劝说不成,却不能伤害寻常百姓,只能转身逃跑。但他刚刚推开两个村民,又被一个老妇挡住退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只有死。
危急时刻,一只狐狸忽然窜出,跳至陈云卿怀中,对挡他道的老妇呲牙咧嘴。
那老妇看见狐狸的绿眼睛,吓得晕了过去。
狐狸便跳到地上,咬着陈云卿的衣角,拖着他往一条小路跑走了。
另一面,金麟儿附在孙擎风耳边一阵低语。
两人交换眼神,同时戴上青铜面具,运起轻功纵身跃上高台,动作整齐划一。
金麟儿起跳前没观察好,险些踩到倒在地上的紫薇天师,忙不迭把脚撤回,险些栽倒下去。孙擎风见状,一把搂住他的腰,抱着他转身轻旋,衣袍猎猎作响,稳稳地落在台上,仿若仙君降临。
“腿又抽筋了?”孙擎风冷哼一声,两脚把几个大汉全都踹了下去。
金麟儿觉得出糗,马上从他怀里跳下来。
紫薇天师哪还敢装死?
他手脚并用地悄悄爬走,被金麟儿一屁股坐在身上,老腰都要折断了,挣扎大喊:“你两个是妖怪的帮凶,必定还是妖怪!”
“不,我们是来打劫的。”金麟儿将紫薇天师手里的灵晶石取下拿在手里把玩,忽然把石头抛至半空,“咱们先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天书够不够硬。”
孙擎风拔剑一劈,内劲冲击石块,瞬间把那石头化为齑粉,摇头叹道:“一碰就坏,不值钱的。”
向来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村民们见孙擎风武艺高强,根本不敢同他分辩。
金麟儿眼珠子骨碌一转,,用剑柄戳了戳紫薇天师的脑袋,道:“我不管你是甚么天师、地师,我兄弟二人前来打劫,只想要钱,若没有钱,就要你的命。想来,我们还没杀过天师呢!这位天师,你有钱没有?”
紫薇天师以头抢地:“大爷饶命!小人名叫王二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樵夫,根本不是天师。”
金麟儿努力忍住笑:“听说你的天书能治病?”
王二狗老泪横流:“小人就是走运,从矿洞里捡了几块破石头,拿出来招摇撞骗。两位不过是求财,请不要伤小人的性命,我只是个寻常百姓呀!”
金麟儿从没扮过恶人,觉得有趣极了,再听到那紫薇天师的真名,险些笑出声来。
他故意压低声音:“少废话,到底有钱没有?”
王二狗感觉到冰冷的刀刃贴在自己脖颈上,竟然吓得失禁:“我有钱!我不仅有钱,还有许多女人!全都在西山矿洞里!”
台下村民闻言,瞬间炸开了锅。
孙擎风看见地上的尿,连忙拉起金麟儿,低声骂了句:“笑个屁,没看见地上脏?”旋即踢了王二狗一脚,崩掉这老骗子四颗牙齿。
孙擎风又让金麟儿把刚刚绑在陈云卿身上的麻绳捡来,套在王二狗的脖子上,牵狗似的牵着他:“天师德高望重、法力高强,想必藏了不少好东西,来几个健壮汉子,帮大爷抬东西。”
金麟儿见众人不动,拔剑出鞘,在空中一划。
金色的真气打在薪柴堆上,将绑人用的十字木架劈成两段,把柴禾打得如水花四溅。
村民惊惧无以复加,顿作鸟兽散。
金麟儿便同孙擎风一道,押着王二狗,带着五个两股战战的汉子,前往西山矿洞。
陈云卿所言非虚。
他们行至西山矿洞,果真在洞里找到许多金银财宝。
除此而外,还有十余个被囚禁的少女。少女们终于得救,失声痛哭。金麟儿扫了一眼,见有些人小腹隆起,想必是怀上了王二狗的孩子,看着着实可怜,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孙擎风打晕王二狗,把他扔在地上,又让汉子们找来推车,把少女和金银装车推回镇上。
一行人来去匆匆,孙擎风同金麟儿走在队伍的最后,听前面的汉子发问:“两位,你们其实不是劫匪,是过路的大侠吧?”
孙擎风不置可否,只同金麟儿说:“你看他们,助纣为虐时,毫不手软,恍然大悟后,又觉得自己才是受害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蠢,以为法不责众,就能恣意妄为。”
金麟儿:“牺牲同村少女,换取虚无缥缈的山神的庇佑,无异于吃别人的血肉。”
几个汉子被说得羞愧难当,红着脸不再说话。
将要回到镇上时,才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句:“两位侠客尊姓大名?”
众人半晌未见回音,反身看去,身后哪还有人影?
“我不想叫吸血毒蝙蝠,太难听了。”
金麟儿抱怨着走回矿洞,刚刚站在王二狗身前,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见陈云卿抱着化为狐形的傅青芷,快步走进矿洞。
陈云卿灰头土脸,很是难为情:“多谢,让你们见笑了。”
傅青芷一看见陈云卿傻笑,气不打一处来,咪咪叫着骂他,挥动着两个爪子拍他的俊脸。
陈云卿连连讨饶:“先办正事,别打坏你的手。”
他走上前,先同孙擎风和金麟儿分说,然后走到石洞里面藏起来。
傅青芷仰着脸舔了舔爪子,跳到老道王二狗的身上,一爪下去就抓得他鲜血直流。
不过片刻,王二狗悠悠转醒。
傅青芷从金麟儿怀里把自己的衣服叼回来,坐在一旁舔毛。
王二狗跪在地上,磕头讨饶。
金麟儿:“你如何知道灵晶石的用处?”
王二狗:“知道、知道!小人也是可怜人,当年镇上来了个道士,他给我们钱,让我们替他在西山开矿洞,挖石头,对,他把这石头叫作灵晶石。”
孙擎风:“挖灵晶石做甚?”
王二狗:“他说这石头本没有用处,唯有浴血以后,方能吸收那劳什子灵气。于是,他把开矿的人全都杀了,唯有小人身体瘦小,夹在尸体堆里没被发现,方才躲过一劫。”
“所以,你效仿那道人行经,杀人取血喂养灵晶石,然后招摇撞骗、残害无辜?”金麟儿看王二狗毫无悔意地说出此番话,只觉一阵凉意从脚底窜上来,伸手指向傅青芷,“你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