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埒一哼。
“齐将军当上大司马没几年,俸禄供不了多久,齐将军也得带兵闯去敌营夺粮,齐夫人也是跟着过去。为此,齐夫人的腿上中了毒箭,至今都解不了毒。”坤若君想到齐夫人的惨状,便不由沉了眼眸。
“娘们还上战场……”鲁埒不以为意。
“鲁将军上战场,父皇给你配了多少兵士,多少粮草?”坤若君道,“齐将军却是连兵士都没有,齐夫人帮齐将军一同去夺粮倒还错了?”
鲁埒别过脸。
“齐将军是为我罗那在战,而不是为他自己在战,”坤若君道,“若因此而寒了贫民百姓为国的满腔热血,鲁将军觉得如何?”
“这有甚……”鲁埒还是嘴硬,“这是贱民的本分!”
“贱民?”坤若君一笑,“为罗那而战的兵士里,大部分都是贫寒百姓,若是没有鲁将军口中的贱民,这仗靠谁打?是鲁将军一人对抗十万敌军?”
鲁埒立马蔫了,闷头不语,心里却还是不服气的。
“本皇子觉得,鲁将军尽可以将巅城的情况如实禀报父皇,”坤若君道,“齐将军实在不易!”说完,他看了一眼不语的鲁埒,没再多言语,转身跨马离开。
鲁埒看着坤若君的背影,皱了皱眉。
“将军,你可别听坤若君的!”副将道,“若是替齐鸣说了好话,那咱们算怎么回事?”
鲁埒烦躁地直抓脑袋,瞬间发辫便歪七扭八,一团凌乱地戳在脑袋上。
“咱上回在樊厦便没有讨到好,这回若是……皇上肯定饶不了咱!”副将急道。
鲁埒眉毛一拧,觉得副将言之有理,便直点头:“那要怎么说?”
“不能说是咱们的错,只能……只能说是齐鸣的错!”副将想了想道,“之前齐将军还掌着几千兵士在巅城里与几万敌军对峙,且传言不是说齐将军是巅城土皇帝吗?咱们便顺着这话来讲与皇上听,就说巅城如何固若金汤,再道齐将军现下掌有十多万兵士,且皆能以一敌十,我们费力进城要与齐鸣说皇上旨意,可齐鸣连旨意都不听,直接开打,我们拼死才逃出巅城回到京都与皇上报信的。”
鲁埒听了之后果然点头:“好,就这么说!”不是自己太弱,而是齐鸣太强!有罗那上下有哪个敢领着几千兵士与几万兵士交战的,除了齐鸣,没有人!如此一想,鲁埒心里立马平衡。可没多一会儿,他便耷拉了脑袋,为何会比不上那个贱民!
“鲁将军,”副将又道,“以防坤若君乱说,我们得……”他立马噤口,以手指在脖颈处横拉一下。
“这……”鲁埒犹豫,“到底是皇族之人……”
“不得宠的皇子而已,”副将道,“哪能比得上将军在皇上跟前的地位!”
“也是!”鲁埒一挺胸,可心里又有些不忍心,关照道,“警告一下就好了,不要把人给弄死了。”
“放心吧!”副将点头下去,转身便传信到京都,将这情况报与鲁埒的母亲琳莎长公主。
琳莎长公主权衡一番,便寻嫁入宫里的小姑子惠贵妃商量。惠贵妃正巧与坤若君的母妃有私怨,立马便包揽了过去。坤若君回宫自然是要来看望他的母妃的,她定能寻到机会下手!
鲁埒回到京都,便在朝上将副将的说辞又夸张地对皇帝学了一遍,末了,还又一次强调:“皇上,齐将军所为简直不把皇恩放在眼里!”
“呵……”明晟轻笑了一下,又很快摆回严肃脸。
皇帝正想发火,被明晟这么一笑,就立马皱眉问他:“明大人笑甚?”
“皇上,臣只是在想鲁将军是否对齐将军太过仰慕了。”明晟一本正经道。
鲁埒瞪大眼睛,汝癫乎?!
“甚么?”皇帝也诧异。
“同样领兵打仗,齐将军新收了兵士训练,能在短短两年之内以一敌十,鲁将军却是……”明晟顿住话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鲁埒,“若不是鲁将军仰慕齐将军至此,何以揭丑以示众?”
皇帝深吸一口气,对啊,齐鸣就算有十万兵,鲁埒也带有十万兵,且还是训练多年的资历老兵,如何会抵不住而溃逃?
“末将……”鲁埒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既难堪又羞愧。
皇帝无暇顾及鲁埒的脸面,心里暗暗思量,齐鸣竟有如此能耐,自力更生养起十万大军?若是再这样下去可得了,整个罗那军都不能抵挡得住齐鸣!
“皇上,臣觉得齐将军兢兢业业在西北驻守,值得嘉奖!”明晟道。
皇帝皱眉,不打死那泥腿子算好的了,如何还要嘉奖!他偏过脸,气得肚子鼓鼓的。
“齐将军若得皇上嘉奖,必会感恩戴德,替皇上打好这一仗。”明晟道。
“可是……”皇帝皱眉,“人道是齐鸣在西北占了巅城当土皇帝呢!”
“传言多不可信。”明晟道,“齐将军没有兵没有粮尚且坚守保卫巅城,更别说现下。”
“果真?”皇帝有些怀疑。
明晟点头:“当初齐将军手里只有几千兵士,巅城之内却是有好几万敌军,若不是怕有负皇上信赖,如何要冒这个险?”
皇上沉默,兀自权衡。多一个猛将,还是扼杀一个危险的隐患?可是,谁能保证猛将一辈子都忠心,不存贪念。而要去扼杀一个危险的隐患,皇帝不禁琢磨着手里能用的人,竟没能找出比齐鸣更厉害的。皇帝身形一矮,顿时泄了气,短时间内动不了齐鸣,此事得从长计议。
明晟也沉默下来,希望齐鸣不要让他失望。
“赫卿,”皇帝朝云鹤看去,“库里粮草可够?”
云鹤现下已是大司农,不用思考便应道:“粮草充足。”
皇帝皱眉,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他很是舍不得地道:“那便拨……五万石粮草去巅城,传令齐鸣务必将敌军赶出罗那国境,守卫好我巅城。”
“是!”云鹤应。
传令官接了令,也匆匆下去。
“皇上,既然齐将军无过错,那大司马府的人也应当无罪释放。”明晟道。
皇帝才想起关在天牢里的大司马府的人,他略有不甘却只得答应:“那便放了吧。”他现下才想起,大司马府里剩下的是不是都是没甚用的,亲近的都被齐鸣带去巅城了?若齐鸣真有不臣之心,那他捏着这些个无用的,也不能拿捏齐鸣。
明晟闻言终于心里一松。大司马府的人在天牢一日,他便愧对齐鸣一日。好在天牢里他都一一打点过,那些个人在天牢不会受罪。特别是齐鸣的嫡次子,明晟更是让人动都不能动一下,每日膳食都不曾亏待过。
下了朝之后,明晟去探望坤若君,在门口遇上了正要离开的苔锦桬。他便问:“八皇子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是。”苔锦桬也无奈,坤若君出事之后,母妃整日哭哭啼啼的没个主意。
明晟略一皱眉,才道:“我进去看看。”
“好,大司徒请。”苔锦桬道。
明晟到坤若君屋里的时候,看到他正将手指按在琴弦上,顿时惊得顿住脚。
坤若君听到声响,缓缓抬眸去看,眼里不带一丝情绪。
“八皇子殿下。”明晟收敛了满腹心思,抬步走去,“这是想弹琴了?”
坤若君看了一眼古琴,指腹微微捻了捻,轻轻摇头。他看得出这琴几乎是没有用过,那便是摆设。而他的手上的茧子应是常年执剑捏箭所得,一点都没有因拨弦而出的茧子。
“呵……”明晟一笑,“还道八皇子是转性了,握剑的手一下子搭到琴弦上,吓死老夫了!”
“朕……这琴是摆设,”坤若君道,“再则本殿……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明晟看进坤若君的眼眸。
“真的。”坤若君对上明晟的眼眸,没有丝毫的躲闪。
明晟拉着坤若君的手,搭到他的脉口,有些怀疑。须臾之后,他放开,看了四周然后道:“稍后臣让人送一套碗筷过来,银质的,殿下记得用。”
“本殿……这是中毒了?”坤若君看他。
“以后小心些,下毒人应当不是要殿下的命,只是为了警告。”明晟道,“殿下最近与谁有过龃龉?”
“大司徒,”坤若君道,“本殿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