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韶闻言一怔,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起了苏墨的身影,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长公主的脸色。虽然长公主的神色淡淡一如往常,但钟韶就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她抿抿唇没敢提苏墨,只道:「未曾有人提过,是我自作主张。」说完略一顿,又补了句:「我在东宫多有不利,是以想要暂时离开一阵。」
这话八分真两分假,就算苏墨曾经提点过,却也未曾提过苏州之事,钟韶这般说也并不算说谎。然而长公主显然有些不信,她看着她的目光都凌厉了几分,冷笑着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忽然传来了苏墨的声音:「阿娘。」
苏墨施施然走了进来,她的步伐不紧不慢,神态婉约平淡,与平常似乎一般无二。
长公主看着她来,顿时就皱了眉,似是有些不满的问道:「你怎的来了?」
苏墨先与长公主见过了礼,这才开口道:「听闻阿娘召了阿韶来问话,我便过来看看。」
她的态度相当坦然,以至于让人说不出挑理的话来。长公主似乎被她这态度弄得有些气结,居然说道:「你这般护着这小子作甚,我还能吃了她不曾?!」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正好你来了,我且问你,苏州之事,可是你说与她听的?」
苏墨闻言眨了眨眼睛,继而脸上扬起了一抹浅笑,肯定的说道:「此事墨儿未曾与人提过。」说完美眸一转,落在了钟韶身上,反问道:「难道苏州之事已有了定论?」
长公主看看苏墨,又看看钟韶,心里莫名有些憋闷和恨铁不成钢。可?9 碌饺缃袼裁靼祝漳切宰涌此迫砗停涫等词歉瞿鄄煌涞模羰嵌阅呈孪铝司龆希闱嵋撞换岣模侵由赜谐蝗照孀隽耸裁炊圆黄鹚氖拢约夯拥抖锨椋裨蚺匀耸歉缮娌坏玫摹?br /> 心塞塞的长公主懒得再与她们攀扯废话,索性一扬手道:「行了,也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事实如何你们心中清楚,该如何做墨儿你心中当有决断,我也不多说了。都走吧。」
莫名其妙被召来,又莫名其妙被赶走,钟韶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等到她跟着苏墨身后离开了长公主所在的正殿之后,倒是很快想明白了一些因果。
两人出了正殿,一路向着苏墨小院的方向走去。钟韶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阿墨,你前两日与我说的机会,便是苏州刺史之事吧?」
虽是问话,但经过长公主之前那些话,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了。
苏墨随意的点了点头,道了句:「不错,今日之事,也是阿韶果决。」
钟韶心头更诧异了,她从出宫到现在,这短短时间内,为什么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早朝上的事?长公主也就罢了,苏墨之前明明就是一副不问政事的模样,怎的如今消息也这般灵通了?!
心头的疑惑不断翻涌,不过现在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钟韶又问道:「今日早朝,众臣为苏州刺史擅截贡品之事争执不休。我看出来参奏的一方应当是太子的人,那么保苏州刺史的那一方……可是阿娘和公主殿下的人?!」
苏墨听问看了钟韶一眼,淡淡点头回道:「正是,不过关于苏州刺史的事,你也不必多虑。」
钟韶是俞贵妃培养的继承者,原本她出仕之后就该进入派系内部,渐渐执掌权柄的。奈何太子横插一杠,让她进了东宫,以至于她的身份尴尬,至今未能与俞贵妃长公主一系有更多的联系——派系中的重要的人物她自然认得,但朝中一些小官的站位她却不明白了,以至于今日早朝那一番争论她看得云里雾里,竟是不知那是太子一系和贵妃公主一系的争端!
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众人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在东宫安稳任职,因此太子一系至少将她当做了半个自己人,同时她又是俞贵妃的「养子」,贵妃公主一系自然也将她看做是自己人。所以她虽然站位尴尬,但也没人攻讦于她,今日那般情况,众人更无法分辨她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钟韶并不喜欢自己这类似于墙头草一般的处境,想明白之后,对于刚揽下的这件差事也颇有些为难和头疼。听了苏墨的话,她不禁问道:「阿墨何出此言?」
苏州一行自然不能一无所获,而想要两面讨好的结果只能是两面都讨不了好,更何况擅截贡品的事承平帝也上了心,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定论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苏墨的小院,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径自领着钟韶去了她的书房。等到两人进了屋,将跟随的丫鬟都留在了外面,再将书房的房门关上了,苏墨才到:「苏州刺史已是弃子,阿韶公事公办便是,自不必为他费心。」
钟韶一时间没有回话,目光倒是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到了苏墨那姣好的脸上,这才回神一般,眨眨眼问道:「弃子?!」
苏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她甚至主动伸手牵住了钟韶的手,将她引到了书案后,然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了:「是,弃子。苏州刺史是去年年底才投入阿娘门下的,这两年阿娘与太子的冲突日益尖锐,对于投靠而来的势力,自然也是来者不拒了。直到前些日子才得了一些不好的风声,之后我又查了查府中的账,发现年节时那位刺史送来的年礼中也有些不妥……」
钟韶听到此处不禁抬头看向了苏墨,皱着眉问道:「可是公主殿下被人算计了?」
苏墨的脸色有些严肃,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像。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州刺史那些罪名大抵都是不假的,太子那边应当也有了些证据才会出手,但他这大半年间也往京城送了不少东西,若是如今牵扯上来,指不定又得牵扯出多少人来。」
弃卒保车,这是上位者应有的果决,更何况只是一个刚刚投诚的小卒,长公主实在没必要为了他牵连上更多人——整个梁国有数百个州府,刺史之流在地方上自然算是一言九鼎的封疆大吏,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他们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立身于世,人总是要有立场的,而钟韶的立场显然与长公主她们一致。只要苏州刺史不是被冤枉的,就算是无奈成为了弃子,她自然也不会动容。
钟韶听过苏墨的话后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便点了点头道:「阿墨放心,苏州之行,我会秉公处理的。」对苏州刺史的罪行秉公执法,然后将他与京中的来往全部抹去。
见着钟韶心里已经有了底,苏墨扶着她的肩膀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倒是钟韶,又想起了长公主之前的态度,便抬头看着苏墨,有些奇怪的问道:「阿墨,这其实算是件小事吧,而且交给我办总比其他人更妥帖,为何公主殿下之前那般……」着恼?
苏墨松开了扶着钟韶肩膀的手,她漫步的走到了窗边,抬手随意的将书房的窗户推开了,目光远远地落在窗外:「大抵是因为,之前我查出苏州刺史有问题后,曾向阿娘请愿,欲亲往苏州处理。」她说着,目光收回,落在了钟韶身上:「而她答应了。」
钟韶一愣,转瞬间明白过来,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喜的问道:「阿墨也要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扼腕):以为女儿只是在京城待腻了想出去散散心,结果居然是和臭小子双宿双.飞……心塞!!!
第66章 一堆电灯泡
安阳距离苏州不算远也不算近,从京城出发,轻车简从而行,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可至。再加上查案的时间,钟韶这一趟去苏州至少也得要耗去一个月光景。若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又或者查案的进展不顺利,时间或许还要更长。
钟韶从公主府离开后不久就被俞贵妃又召进了宫,为的自然是她的自作主张。毕竟这个案子其实并不那么好处理,钟韶的站位又十分尴尬,若是分寸拿捏不当又或者预估不足,说不定就是将把柄送到了太子一系手中,对她将来的仕途颇为不利。
俞贵妃自然不想让钟韶轻易就折在了这种小事上,不过又因为太子似乎对钟韶的身份有所察觉,让她出去避一避风头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再则一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钟韶若是真将此事办得妥帖,俞贵妃也能找着机会说服承平帝,将她从东宫调去刑部大理寺之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