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的眼睛都红了,她惯来是不会哭的,哪怕遇见再多的挫折再难的险境,她也只会笑,因为她不会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但今天为了大长公主,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两回了,泪也落了两回了,她不愿哭给旁人看,却总见不得她受伤受苦。
苏墨也想上前看看大长公主,但见着这般情景,却又莫名觉得不好插入。于是她迟疑了一下,也跪在了大长公主身侧,却只抓住了她一只手,然后便是将目光投向了钟韶,声音有些哽咽的问道:「阿韶,怎么样了?」
钟韶的手还按着大长公主背后的伤口,力道用得不小,为了压制血液喷溅。不过就这么会儿功夫,她也看出了端倪,便是道:「先生的止血散不错,血快止住了,止住了血暂时便不会有事。」
苏墨没受过这样的伤,但看着也知其中凶险,闻言便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暂时?」
钟韶此刻心里其实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人已经被她活着带出来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能从吴长钧或者徐文锦那里要来救命的良药。于是也不瞒她,便是到:「受伤之后容易发热,寻常也是凶险。不过阿墨你也莫要担心,阿娘总归会没事的。」
贵太妃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的见识比苏墨多些,至少宫中因为受刑发热致死的事她听说过不少。当下便是紧张道:「这里缺医少药,若是颖阳真发热了该怎么办啊?!」
钟韶默了默,然后在面前两人灼灼的目光中转头,问一旁的吴长钧:「吴先生,你那里有能够退热的药吗?」
吴长钧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然后咬牙道:「有,特效退烧药!」
作者有话要说:
吴长钧(肉疼、哭丧脸):说好的领兵打仗刷好感度呢,怎么一下子我就成了药铺掌柜了?!
第152章 财大气粗
有吴长钧在背后做医药支持,不管贵太妃和苏墨信不信,但钟韶是相信大长公主最终定会平安无事的。因此她的神态便是平静,而她的平静最终也影响了另外两个惊慌失措的人,让她们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
苏墨将身上厚实暖和的披风解了下来,要给地上的大长公主盖上,然后才发觉钟韶的手还按在她娘背后的伤口上,于是手中的动作一顿,问道:「阿韶,要包扎吗?」
自然是要包扎的,吴长钧之前给的纱布倒是够用,不过大长公主伤到了后背,眼下让她来包扎却是有些不合适的。钟韶的目光便是在贵太妃和苏墨的身上扫过,随即道:「血已经止住了,阿娘伤在后背,我来包扎有些不便,还是你们来吧。」
这两人也是钟韶最亲密的人,她的秘密她们自然知道,但其他人不知,大长公主不知,所以在不少危及生命的时候,该有的避讳还是得有的。
止血散虽然寻常,但系统出品的东西也确实好用,原本喷射的血箭也不过是瞬息间便抑制住了,再过了这片刻,血流几乎就全部止住了。钟韶有些不放心,怕那刚刚止血结痂的伤口再度破裂,于是又换了一块纱布倒上止血散递给了苏墨:「阿墨,你们把这纱布换上,然后包扎起来就可以了。」
说完这话,钟韶便也站起了身,同样避嫌般的背过了身子。
背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也很麻烦,因为需得脱衣,偏这地方还是荒郊野外,连个遮挡也没有。一群公主府最忠心的甲士并肩背对而立,勉强算是立了个人墙遮挡,人墙内,贵太妃和苏墨正在替受伤虚弱的大长公主解衣清理包扎伤口。
吴长钧暗搓搓的盯着钟韶看了好几眼了,欲言又止,但止血散和纱布真的不贵,他也不好意思眼巴巴的让人加好感度,于是只好自己憋着。
钟韶却是没注意到此刻吴长钧的欲言又止,她拧着眉头,开始思量起之后的事来。
今夜的事确实突然,不说萧乾发难的时间比起徐文锦的预估还要早上许多,而且他竟还选了除夕这么个日子。团圆佳节,处处喜庆,又有谁能想到背后暗藏杀机呢?!
大长公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钟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们什么也没准备,所以只能狼狈万分的从京城里逃出来。她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数百忠心之士,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选个地方安身立命,然后一边让大长公主养伤,一边联络其余势力,乃至于联络一些藩王。
兔死狐悲,萧乾素来强势,如今连不能名正言顺入朝参政的大长公主都要诛杀,钟韶就不信那些手握权柄的藩王们知道后不心慌!
当然,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还是寻个安身立命之所更为重要。
略等了一阵,没听见人墙里的贵太妃和苏墨有什么问题需要寻她,钟韶便是与身旁的吴长钧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迈步离开了。
钟韶是去寻徐文锦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西域奔波,除了带回大量的财富之外,关内之事她参和的实在不多,但她知道,徐文锦是有往关内发展的,甚至于每年都会花费不菲的钱财。而现在,那些花费掉的钱财总归是要看到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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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拼杀,一夜的奔逃,其实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多时辰,然而这一个时辰带来的伤痛却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道尽的。
八百甲士,一千护卫,剩下的也不过五百人不到,而且几乎是人人带伤。伤重的倒是几乎没有,因为在那一场奔逃之中,伤重的人早已经坠了马,根本跑不出来!
在寻到临时落脚之处后,众人便是警戒的警戒,休息的休息,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气氛有些沉重,有些哀戚,但好在他们逃出了生天,也没有了之前被数千禁军围困的绝望。
钟韶手里举着一支火把,在一众伤员里穿梭而过,周遭沉寂得几乎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细碎声响。沉静,沉默,沉重……
五百个人抱团凑在一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倒也不少,钟韶也是寻了好一阵才寻到了徐文锦的所在。而彼时他周围却是围着一圈人,这些人没有坐下休息,也没有处理伤势,反倒全部面向圈子内侧,而且浑身上下都透着紧绷的戒备。
这气氛显然有些不对,钟韶赶忙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
人群正中,徐文锦正站在一棵树下,而在他的对面却还站着一个人。钟韶并不认识那人,但她认得那人穿着的衣服——羽林郎将的服饰,他是禁军!
钟韶诧异了一瞬,便是反应了过来,她几步上前问道:「先生,这是……」
徐文锦的面上倒还平静,只有些许的无奈,他解释道:「这是羽林郎将陈茂,也是之前那春明门的守将,他是贵太妃的人,开了城门之后就趁机跟着我们一起跑出来了。」不过这身衣服确实是拉仇恨,众人在灯火之下一看清,就立刻拔刀相向了。
之前春明门开得那般及时,钟韶也是猜到了些许缘由的,无非是禁军之中还藏有大长公主一系的人马。不过官场之人多油滑,寻常会做这等事的人都是留有退路的,因此对于陈茂如此干脆的就跟着她们跑了,她还是觉得惊诧,便忍不住问他道:「你怎就跟着我们来了,官职前途都不要了吗?」
陈茂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面容刚毅,气质沉稳,被一群人敌视防备也半点不见气恼浮躁。他原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闻言便是很平静的说道:「太妃于我有恩,我自当相报。此刻跟着你们跑了或许是亡命天涯,留下却只有一条死路了。」
确实,徐文锦虽是拿着先帝的金牌骗开了城门,但这话说出去别人信,萧乾却是不信的。因为每一代帝王的令牌都是不同的,寻常看着或许不易发觉,但细节处却是明显,陈茂作为羽林郎将,不可能认不出来。他留下,罪名可不会是玩忽职守,而该是违抗圣意了!
钟韶转瞬明白过来,却是蹙了眉,迟疑道:「那你的家眷……」
陈茂为人沉稳,此时的回答却是相当光棍:「陈某孤家寡人一个,没得人可以牵累。」
好吧,难怪他行事如此干脆,事先连个招呼也没打,只凭徐文锦拿着块金牌过去,他便也认了从了,丝毫没有推脱。钟韶倒是欣赏起他来了,便道:「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我们吧。来日若是有了转机,你那官职前途也定会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