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大臣多得是,百姓多得是,政务多得是,孤就只有一个”,肃帝放下折子,笑着对期思招招手。
期思步子轻巧,到了肃帝身边。
“嗯,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去年除夕你还与孤不相熟,怯怯地进来,瘦瘦小小,如今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
肃帝手里比划了一下,感慨道。
期思笑笑:“那时候我真是这样吗?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可不是?孤看了,左想右想,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索性让你在宫里住了一个年节,才算笼络了你”,肃帝笑着调侃他。
期思眼睛一瞪,作势压着声音说道:“陛下这话可不敢乱说,否则大臣们的折子雪花片儿一般递上来,陛下这个年就真的没法过了。”
期思口音里带着些江南的腔调,肃帝听了大笑:“他们若是为这些鸡毛蒜皮的来烦孤,孤干脆甩手不干了,带着你周游四海去,至于折子,谁爱看谁看。”
期思笑着摇摇头,肃帝开起玩笑来一向不拘小节。
待了一会儿,肃帝去更衣,期思便告退,去了大殿里。
到了太和殿,期思进了殿内,恰看见李宣融随右相李岑进宫赴宴,便与李岑问候过,和李宣融到一边去了。
两人相谈,李宣融看着期思玉面华服,气度从容,感叹道:“还好当初没伤着你,否则看你14 今日的模样,怕是我树了个不得了的对头。”
期思哭笑不得:“我也不是那么睚眦必报,这不就和好了么?”
李宣融感慨道:“这一冬天在书院都没见到你,孔玉一直也没理我,我简直变成书堂里模范学生,夫子都说不认识我了,说我是不是找了个替身来。”
期思一听“替身”两个字,心里一跳,无奈地笑笑,问他:“你与李焱他们不再一道玩了?”
李宣融很是无辜:“早就不跟他们混着了,天天无事生非,没什么意思,但孔玉……唉……”
期思很奇怪:“你也没去找他?他还是看重你这个朋友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生气?”
李宣融摆摆手:“算了,你不懂……”举起杯子碰了期思的杯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一副闲愁满肠、借酒浇愁的模样。
期思:“……”确实不懂他。
“使臣到——”
太监传唤道。
期思和李宣融闻声,回头看向大殿门口。
今年大凉是不会让独吉鹘补来了,否则依着肃帝的旨意,一入北境就会被乱刀砍死。
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远远地却看见熟悉的身影,期思惊讶得差点把手中杯子丢出去。
第45章 浩瀚
“元酀!阿思古!”
阿思古远远地也瞧见了期思,眉飞色舞地打招呼,恨不得飞过来。他高大得如小山一般的身形十分醒目。
元酀则淡定得多,一身大凉华丽服饰,脚上皮靴紧贴小腿腹,一双长腿迈起来霸气生风,整个人俊美贵气而又带着些傲气,在人群中别提有多亮眼。
阿思古在一旁提醒他不要太高调,他们是以使者身份来的,元酀一脸莫名其妙。
期思看他天生走到哪里都是主场的样子,又看看阿思古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猜得到两人在说些什么,不由觉得好笑。
他们也不知怎么回事,随着使臣来了燕国,使臣与几位大臣聊了聊,元酀和阿思古就直奔期思过来。
李宣融见了,问期思:“你的朋友?”
期思点点头:“李焱在望月谷‘追杀’我的时候,就是遇见了他们。”
李宣融与期思对视了一下,说道:“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期思哭笑不得,道别了李宣融,李宣融回去入座了。
不远处跟朝臣世子寒暄的江烜也看见了阿思古和元酀,过去与他们打了招呼。
阿思古给了江烜一个大大的拥抱,江烜险些受不住他的热情,元酀把阿思古拉开,三人一道来期思身边。
元酀和阿思古一左一右坐在期思旁边,江烜坐在阿思古身侧。
阿思古紧紧拥抱了期思一下,看看江烜又看看期思,笑得一口白牙十分显眼:“惊喜不?”
江烜揉揉险些被阿思古一个拥抱勒断的手臂,笑着感慨道:“太惊喜了。”
期思大笑着点点头:“怎么过来了?”
元酀十分自在地坐在期思的席案后,伸手拿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瞥了阿思古一眼道:“春节前使臣刚出发,阿思古见了你的信,要死要活拉着我来找你,我快被他烦死了……我们追上了使队,你不知道那天使臣脸上的表情,就跟遇见了劫匪一样,啧啧……”
江烜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去,期思笑得肚子疼:“阿思古,有你的,谁都奈何不了你!”
阿思古一左一右揽着期思和江烜肩膀洋洋得意:“当然,元酀也奈何不了我。”
元酀伸手把阿思古的手拍下期思肩膀:“手不要乱放!”
阿思古啧啧道:“吃醋了!”
期思哭笑不得:“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
阿思古摇头晃脑地说:“就是嫉妒咱俩感情好呗,他又不好意思搂你,就看不得我……”
元酀抬手塞了一块点心到阿思古嘴里:“就你话多!”
期思顿时觉得宫宴有了他俩,一点也不无聊了。
宫宴很快就要开席,元酀拽着恋恋不舍的阿思古回了使者那边入座。
肃帝一身皇帝礼服,致辞开席,太和殿内觥筹交错,华服往来,一派升平热闹。
元酀和阿思古跟着使臣与肃帝和大臣们客套着,一时脱不开身,江烜和期思聊了一会儿,起身去和认识的人寒暄。
期思环顾四周,却没见到萧执的身影。
正看着杯中酒发呆,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清澈的声音道:“小殿下?”
期思回头,正是萧执,一身锦衣,玉面俊美,腰间长剑,身上还带着些屋外的寒意。
“才来?”期思看见萧执,有些意外。
萧执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但没有多停留的意思。
“你……”期思一时反应不及,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看看你,今夜要出城去”,萧执一如往常的平静淡然,脸上带着微笑。
期思点点头:“那你……小心。”
萧执微笑着,便摸摸他头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期思心情有些复杂,一年了,曾经最亲密的朋友仿佛变成了过客。
阿思古和元酀跟着使臣老老实实寒暄了一轮,过来坐在期思身边,带着些酒气,“那群老头子比大凉的老家伙还罗嗦……早知道就单独来了。”
江烜也回来了,没被朋友们少灌:“这帮家伙,一年见不了几次,每次都要把我灌死。”
期思笑笑:“无聊不?咱们去外面逛逛?”
阿思古点点头:“快走快走,一会该找你了。”
期思几乎是被阿思古架着,披上大氅一溜烟出了太和殿。
期思笑道:“快放下我,一会儿别人以为你绑架我。”
阿思古却不放下他,有力的手臂反而扛起期思转起圈来,江烜连忙低头一避,差点被阿思古扛着的期思扫到脑袋。
冰凉清新的空气让他们精神一振,期思笑着扶住阿思古肩膀:“疯啦疯啦!”
元酀伸手一个错步,从阿思古肩膀上抢下期思,抱着期思借着惯力在雪地上旋了一圈才停下来。
他把期思放在地上,回身去踢阿思古。
江烜一个跳步挂住阿思古肩膀,把他晃得站不稳,如同挂在一座小山上。
阿思古肩上挂着江烜,扭着腰一跳,躲开了元酀的长腿,一口白牙呲着,幼稚极了,期思看了笑得直不起腰。
元酀也不理他俩,转过身来,恰与期思对视上了,元酀冷不防地愣了一下。
期思仰头看着元酀的脸,他面容轮廓锋利俊美,那双狭长漂亮的灰绿眸子摄人心魂。
期思不禁感叹道:“元酀,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真漂亮!像月光下的森林和湖水。”
元酀不大自在地转开脸,伸手扳着期思肩膀将他转过身去:“别这么看着我!什么破比喻……”
期思被他按着肩膀,笑嘻嘻地费力回过头看他,阿思古和江烜也凑过拉来看,期思问道:“元酀,你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