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燕国皇帝年过而立,形貌文雅,唯一双眼深沉如潭水,身上气势华贵。
萧执只说:“据说到白谷县后身上有伤,身子不好,时常昏迷,但无大碍。”
看了片刻,肃帝直起身子,拍了拍萧? 醇绨颍档溃骸耙宦沸量嗔耍饣首尤ゾ苍频钚菹ⅲ盘嚼纯础!?br /> 随后便有侍者入内,带着萧执送期思去准备好的寝殿休息。
书房内便留下肃帝和裴南贤,以及跟随萧执前去找人的文吏和医者。
肃帝听文吏详述了经过,又看了他带回来的期思衣物等证物,最后点点头道:“晋国使臣过几日会来,届时确定了身份即可,你们奔波数日,也下去吧。”
几人便告退。
萧执把期思送到静云殿内,肃帝遣散了一干人等,也来了静云殿。
肃帝看着太医为期思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心脉有异”。
“怎么治?”肃帝喝了口茶,淡淡问道。
太医低着头,半天回答不了——因为他们根本治不了,更谈何”怎么治”。
肃帝看他们那样子,嘴角讥讽的挑起,道:“怎么,又要跪着哭喊陛下饶命?”
太医抖着胡子,颤颤巍巍跪下,带着哭腔道:“陛下饶命……”
肃帝也不发火,放下茶盏:“行了,滚吧。”
太医抖着胡子速速滚了。
肃帝遣散了殿内宫人,留下萧执,问他:“你怎么看?”
萧执单膝跪下,腰背笔挺,敛首道:“卑职探过他心脉和内力,猜测是被人用毒所害。”
肃帝抬抬手,道:“起来说话,不必动不动跪下。”
萧执起身,看了看期思,道:“应当是西域的毒,普通人服了便是五脏渐渐衰竭而死,他身负武功,内力路数特殊,服了便是内力全无,时常心脉窒痛昏迷,倒是不会危及生命。”
肃帝问:“能解?”
萧执点点头:“今日已喂他服下一次,是有效果的,不过药力所致,会昏迷两日,醒来后便可好了。”
“什么毒?”
“朱颜瘦。”
肃帝皱了皱眉,目光沉静锐利,又问:“你可有怀疑的人?”
萧执摇摇头:“朱颜瘦虽是少见的毒,却也买得到,所以无法判断下毒者。”
肃帝沉思片刻,道:“此事压下,不要透露,这几日你守着他,直到晋国来使。”
第三天早晨,静云殿内,宫人个个容色静肃,进进出出敛首收声。
毒的名字叫”朱颜瘦”,果然是让期思瘦了不少,显得单薄极了,面色苍白。
萧执守在他身边,因解药药力所致,期思反而昏睡不醒,要彻底解了毒才能醒转。
此刻期思醒来后,萧执仍在身边,期思昏迷太久,脑子十分混乱,时间感更是错乱。
萧执见他醒来,叫宫人取热巾子来,帮期思敷敷脸。
带着淡淡熏香味的热巾子敷过,期思果然感觉好些,不再是方才的混乱焦躁。
“好一些了?”萧执笑着伸手搭在期思腕上,探他心脉和内力。
期思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认出萧执,没有挣扎,问道:“我在哪?”
“燕国帝都昌煜,皇宫里”,萧执耐心答道。
“你是谁?你们……”期思一时不知该怎么问。
“我是燕国神影卫统领,陛下让我守着你,为你医治身上的毒”,萧执耐心地说,“三日后,晋国的使臣会来确认你的身份。”
期思这才回忆起来,他们一定是把自己当虞珂了!
期思赶忙反手抓住萧执的手,道:“我不……”
“陛下到——晋国使臣到——”
期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期思话被打断,跟萧执一起看向门外。
萧执有些意外,晋国来使提前到了。
肃帝走在前面,身后几步跟着一个身穿武官官服的高大男子,面容英武,气势不凡。
“陆应秋!”
此刻见了陆应秋,期思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仿佛漂流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港口。
他激动得松开萧执的手,翻身就要下床去,却因昏睡太久,腿上一软,差点栽倒。
陆应秋看见期思这一下,心里一提,期思身边的萧执却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捞住期思,稳稳把他放在地上,扶着他。
期思却疯了一样,挣开萧执,哭着跑向陆应秋,一阵风一样卷过肃帝身边,一下子扎进陆应秋怀里,埋头使劲抱着他不松手。
陆应秋未曾想到期思会是这个样子。
情况与他预想大有不同,期思竟是受了许多苦楚一般,他伸手抱着期思,轻轻抚他后背,给他顺气,缓声道:“没事儿了。”
期思本来是哽咽着流泪,这一顺气可倒好,陆应秋一安慰他,他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单薄的身子像片树叶,挂在陆应秋身上。
陆应秋这才发现,期思这些日子不见,瘦得不像样子,身上似乎也很弱,却一时不便询问。
期思心里的情绪一下子开了闸,汹涌地宣泄出来。
多日里,山道上生死一线,独自逃到白谷县的漫长路途,自己在绝望里每走一步便如走在刀山的遍身伤痛,昏迷中也时刻折磨他的窒痛,在恐惧和担忧中无人可以信任依赖的漫长分秒,失去内力形同武功尽废却还要强作乐观……此前种种都被他压在心底,不敢放松分毫,见了陆应秋,便终于可以依靠信任,再也压制不住。
肃帝看到这一幕,倒也不急,道:“陆将军便先稍作安抚,孤明日再来。”
陆应秋怀里挂着期思,转头不慌不忙道:“失礼了,多谢陛下体恤。”
语气里却并无歉意,因为期思和虞珂就是在燕国境内出的事,他一路悉心保护,把人交给燕国,却转头出了事。
肃帝摆摆手,十分大度,便转身走了,萧执跟着离开,顺手把殿内宫人也都遣下去,让陆应秋和期思单独待着。
期思也没理会什么皇帝,反正从进宫到现在,他也没跟燕国皇帝见过面行过礼。
哭了好一阵子,终于缓过来,抬头看着陆应秋,憋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怎么才来啊?”
陆应秋心里被他哭得五味杂陈,扶着他让他坐在榻上,伸手取来旁边巾子给他擦擦脸,道:“已经快马加鞭了,本来是三日后到的。”
期思点点头,这才仔细看他,陆应秋一身武将官服依旧是高大英俊,但眉眼间确实风尘仆仆。
期思问他:“你找到他了吗?我跟他走散了……”
陆应秋点点头,说:“他没事,先不说这个,你受了伤?为何瘦了许多?”
期思哭得有些倒抽气儿,说道:“受了些伤,主要是、是被一个刺客喂了毒……”
陆应秋蹙眉,一下子透出凌厉的神色:“什么毒?医治了没?”伸手拉过期思手腕,探他心脉。
期思反而安慰陆应秋:“不知道什么毒,有、有个人帮我治了,今天醒来已经好多了。”
陆应秋查了发现确实无大碍,只是明显的虚弱。
“你这些天怎么过来的?我收到你的信,为何只字不提你中毒受伤?”
期思委屈说:“我不提所以你一直没来找我吗?”
陆应秋有些无奈,说道:“我收到燕国找到你的消息后,才收到你的信,立即就来了。”
期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哭得连燕国皇帝都不看一眼也就算了,还跟陆应秋闹小孩子脾气。
“那你来是要接我离开吗?”期思眼里带着些询问和期待。
第10章 为替
期思见他没带虞珂来,有些搞不清状况。
陆应秋却犹豫了一下,道:“先不说这些,讲讲这段日子怎么回事吧。”
期思沉默了片刻,这些天里的苦难一一在脑海浮现出来,反而不想说,便敷衍道:“我……就也没什么,逃出来,后来被接到这里了。”
陆应秋知道他别扭起来就这样,沉声道:“细细说,不可憋在心里了。”期思受伤中毒,心神耗损,心事太多对他很不利。
期思这才乖乖从遇袭那天讲,讲到白谷县,还有后来昏迷,再醒来就是刚才了。
陆应秋沉默半晌,告诉他:“那天大雨,刺客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你进了燕国皇宫,便是安全的了。”
期思点点头,追问道:“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