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夏公主对于任何人来说——北夏的百姓、契国的百姓,甚至是大启的百姓——都是十足的蠢货,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这无可辩驳,可她绝对没有对不起五王爷。
“你就任由别人这样说一个对你痴心错付的女子?”
五王爷被当殿诘问的有些尴尬,又不好和海陵王世子发火,只能道:“阿弟你醉了,来人,送阿弟下去。”
海陵王世子挥开左右,带着一身冷气和自己身边时刻与他在一起的亲卫走了。
当五王爷发现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时候,只能不尴不尬的来了一句:“阿弟幼时体弱多病,一直跟在萨满身边养病,三四年前才被接回大都,不通人情世故,大家不要与他一个孩子计较。”
众人这才重新笑了起来,他们哪里敢和海陵王的世子计较。
谁人不知海陵王才是真正指点过去的首领、如今的皇帝胡鲁,坐拥锦绣江山的人?如今蛮族还没有完成真正的统一,又有谁敢去得罪海陵王和他唯一的儿子?
就是这海陵王世子着实让人摸不透,性格乖戾,不与任何人亲近,希望不要又是一个契国的皇帝才好。
这里说的契国皇帝是燕王的兄长,他在被北夏公主毒死后,才被人发现他秘密用白银铸成了一个等身佛像,藏在宫中,那佛像背后还有一行他自己亲自刻下的文字:“愿后世生中国。”也不知道这单纯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还是什么奇怪的转世咒语。
这事传出去之后,就瞬间流传开来,成为了一个茶余饭后人人都在传的天大笑话。契国自己的皇帝,想要来世生在大启。
大家明面上说,大概只有燕王能够理解他的兄长,毕竟燕王那么想娶大启的公主。
但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只有大家自己知道了。
作为曾受万国来朝、身为中原之主的大启,确实是令人心生羡慕的。自己能成为大启人应该会很幸福,当然,若自己能够成为大启之主,那会更幸福。
一夜宴会之后,蛮人也似模似样的效仿大启,开了朝会。
讨论的重点是,该怎么对付已经向他们宣战的大启,和随时都有可能咬下他们一块肉、盘踞在西边的燕王。
他们还在拿老眼光看待大启与契国。
所以,最终的决定很简单,继续按照之前的派兵计划,拿下北夏,再考虑其他。为免计划有变,随时警惕燕王,并给大启主和派的文臣送礼,安抚住他们,至少让他们继续在朝堂上吵架搅浑水,哪怕镇国大长公主再坚决,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
据说大启最近还让一个与镇国大长公主不和的外姓娘们当了皇帝,大启人的脑子简直有病,真不知道该笑他们蠢,还是该感谢他们自毁长城好。
海陵王世子也在朝上,想要迈步出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海陵王倒是提出了不同的异议,觉得大启换了的女皇据说意外的强势,毕竟她的丈夫文帝死在蛮族手上,不可不防。
皇帝胡鲁很重视海陵王的意见,甚至已经到了病态依恋的程度,力排众议,提议道:“不如动一下我们隐藏最深的棋子吧,想办法毒杀大启的任何一个重要贵族,把祸水引向他们内部,让他们自乱阵脚。”
于是,接下来讨论的问题就变成了他们应该给谁下毒。
“既然有能力,肯定是毒女皇啊。”有人根本不过脑子的提议。
“要是皇帝那么好毒,我们还在这里开什么会?”五王爷直接否定。
“不如毒了那个龙凤胎中的小太子,让大启彻底后继无人!”有人阴毒提议。
“不可,那太子是大启最后的希望,若他出事,大启必然陷入疯狂,不顾一切的展开报复。”海陵王是最了解大启想法的人,“我们负责扫尾的人,未必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排查。”
“那你说毒谁?”
“大长公主与才子谢鹤之子,谢介。”
“!!!”
谢介与其父谢鹤一门两父子,都是大才子的事情,天下皆知。之前就说过的,谢鹤每年的忌日,不只大启人在祭拜,蛮族、北夏、契国甚至是更远的原族都有无数人给他烧纸,赞谢鹤之名,以谢词为美。
谢介的名声从大启传播开来之后,乘着他父亲的东风,也迅速火遍了少数民族各部,甚至传的更加神乎其神。
胡鲁一时对杀了谢介还有些不舍,在他最大的幻想里,他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明君,得贤臣辅佐的,名留历史,万古长青。谢鹤已仙去多年,有他儿子谢介也不是不可以凑合:“这,毕竟人才难得……”
“他娘是大启的镇国大长公主,谁都有可能降了我们,谢介却绝不可能降。不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才就不是人才,而是毒。留着这样的人,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必须杀!” 海陵王终于还是暴露了他的杀心,他提起谢介和大长公主时那恨的牙痒痒的语气,明显是存了私心的,“我有一计,筹备近四年,一定能够万无一失!”
“准了。”胡鲁也只能忍痛割爱,他心想着,大不了等消灭了大启之后,给谢鹤与谢介父子追封一下,也就算是他的臣子了嘛。
蛮族下朝之后,胡鲁留了海陵王详谈,海陵王则带上了自己的儿子。
“也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一下了,别让我失望。”海陵王这样对自己的儿子道,语气不像父子,倒像是上下级之间的命令。
海陵王世子习以为常,低头道了句:“是。”
“带上回里一起。”海陵王最终还是对儿子补充了一句,回里就是海陵王世子身边沉默的亲卫,与他一直同进同出,从不多言。
“我会与他形影不离。”
“乖。”海陵王老的完全不像是能生出海陵王世子这么年轻的儿子的脸上,终于难得有了一个笑模样。
海陵王在儿子转身后,给了回里一个“你该知道怎么做”的眼神。
回里依旧沉默,点头,表示明白。
……
与此同时的大启,谢介从天石制造的梦中惊醒。
本来谢介是想让天石给他制造一场美梦的。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娘是重生的,自己的未婚夫不是人,我的表嫂打仗特别坚决之后,谢介就彻底放松了下来。这样的配置,他们要是还输,那就不用下九泉去见列祖列宗了。
等房朝辞把天石送回谢介手上之后,谢介也没客气,把这个打死不肯告诉他未来的天石,直接当做了人工造梦机。
全家都睡的不要太开心。
全家?是的,全家。这种好事自然是全家一起来的,在谢介看来,睡眠充足,才是第二天精力充沛的关键。做一夜美梦和一夜筋疲力尽的噩梦,会给第二天完全不同感觉的开始。
谢介也没有硬生生的规定必须让他们梦到什么,只是和天石说,要让他们梦到能够开心的、心底最渴望的。
谢介几乎就是见天的梦到全家团圆,有爹,有表哥,有大舅,甚至还有他不记得的外祖与外曾祖。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房朝辞。
这不过这一晚有些不同,梦中的房朝辞穿着奇怪的衣服,头发被剪的很短,握着他的手激动的说:“你终于醒了。”
然后,谢介就真的醒了。
他心有余悸、着急忙慌的想着,他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他娘!
作者有话要说: *秦楼:这其实是两宋时期,金国模仿樊楼,在燕山建造的很有名的酒楼。
*铸佛像,表示来世想当中国人的,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这是历史真事,一个,咳,很神奇的历史。我感觉要不是看过这个历史,我在文里绝壁不敢这么写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少数民族皇帝。文中佛像背后刻的字,就是历史原版文字。再一次重申,中国这个词,早在宋朝就有了,连少数民族的皇帝都会用。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份产业:
“我上辈子是不是被人毒过?”
大长公主看着也不通传一声就闯入寝室、站到她床头的儿子, 第一千零一次的无奈叹息,尝试着对儿子提议:“咱们之间能不能给彼此留点空间?”
谢介没懂他娘的意思, 虚心求问:“好比?”
“好比像你对象那样,站在门外, 等我起身,再召他进来。”房朝辞也是不容易, 大半夜的还要在寒风中独立, 恪守一个君子的原则, 让大长公主十分欣赏。可惜,她欣赏的这个, 不是她所喜欢的,她喜欢的那个……哪怕举止不被她欣赏她还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