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陆臻回到招待所,一上午啥事儿没干,光顾上抱着常服满大街找干洗店,要求现场干洗,现场烫好,马上拿货。这么苛刻的要求,最后还是在陆臻与毛主席的双重微笑下才打动了人。
于是,整个下午洗衣店的小妹都在偷看那个穿着短袖迷彩T恤与松散作训裤的年青军官,独自坐在店堂的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猛敲的专注模样。
五、
一场演习,三个月筹画,一个月准备,三天拼命,三天拼酒……这是惯例。这种惯例不知道是从何时形成的,但大江南北基本放之而准,而且,拼酒的热烈程度会与拼命成正比。
演习结束后,所有团以下单位就地集结,就地庆功。团上的领导与军直、旅直单位则集中到军部大食堂,集体庆功。
夏明朗是最后一拨到的,他演习时跟着红旗-12躲在深山老林里,要藏得好,周边自然荒凉,结束后连撤出来都比别人慢半天。这一次,夏明朗与蓝方指挥组沟通之后,使用了一种类似将导弹看成放大版的狙击枪的理论来指挥整个导弹营,这虽然是夏明朗接到任务后的一闪灵光,可是得益于麒麟出色的山地生存能力与精确的战场狙击群组战术,二炮与陆军部队完美合作,战斗力倍增。
夏明朗摸石头过河,越打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就急火烧地想找到陆臻好好讨论,怎样把这个战术理论化。他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事儿,怎么向陆臻解释,怎么形容战况,电脑里堆着大把的资料图,演习时情况紧急都是随手存的,夏明朗埋头整理,都没注意到车已经停了。
“到喽!!”冯启泰兴高采烈地拽着他要往车下冲。
夏明朗一阵莫名其妙:“怎么了?”
“到了啊!”阿泰歪着圆圆的大头眼神比他更迷茫:“是你说不休整了,直接去吃饭。”
“是是是……”夏明朗忙着存档:“上辈子没吃过饭啊?饿死鬼投胎。”
“可是人家急着见组长嘛,都十几天没见了,你怎么都一点都不想他呢?”
夏明朗一愣,不自觉眯起眼,阿泰条件反射的退了退,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夏明朗收拾好东西随大部队下车,眼前灯火通明,辉煌灿烂,军区的酒店虽然不如五星级度假村来得奢华,但是那点气派总是在的。进进出出都是穿着正装常服的军人,一个个气宇轩昂,夏明朗这一行人都是昨晚上在野外临时找条小河洗了个澡,作训服也没能洗得多干净,陈年旧渍沾着不少,猛一眼看过去,活生生一个乡下人进城。
“队长,”阿泰小声说:“我们其实应该先回去换常服的。”
夏明朗瞪了他一眼,背起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拼气场!
夏明朗自问打从娘胎里就没输过!
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兵踌躇了良久,愣是没敢把人拦下问。夏明朗领着人直闯进去了才感觉不对劲,他妈的,里面这么大,咱们到底在那桌啊??夏明朗正嘀咕着是不是派个人去门口问问,迎面看到徐知着急匆匆跑出来,看见他就跟看见亲人似的。
“队长,你快点,出事儿了!!”
“怎么啦?”夏明朗心想这见鬼催的,才多大个排场啊,就怯了,忒小家子气。
“您快点儿吧,陈默喝醉了!!”徐知着拉着他转身就跑。
夏明朗一愣,脸也白了。
跑过去一看,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陈默被方进按在地上,对面几个也让自己人给拦住了,只剩下吵吵嚷嚷地叫骂不休。现场麒麟那桌还好,一桌子菜整体平移出好几米,周围的兄弟可就惨了,那个杯盘狼藉。夏明朗冷眼一扫,发现围观群众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知道危机没有升级,心头大定。
徐知着急着解释:“您不在,陆臻也不在,桌上就陈默最大,四面八方都来灌,话赶话的堵人,您是没听见,那话最后说得太难听了。陈默没办法,说就喝一杯。没想到一杯喝完了还有人灌,陈默就……”
严炎马上插嘴:“队长,这事儿可跟咱们默爷没关系,都是……”
严炎的话音还没落,四下里群情又起。
“怎么没关系,怎么说话的??”
“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还有理了!!”
……
“得得得!”夏明朗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也就是你们,也是他现在年纪大了,稳重了。要不然……”夏明朗嘿嘿冷笑,解开作训服的扣子亮出胸口的刀伤:“早当年这小子刚入队的时候干的。没经验呐,当时我跟你们一样,起哄呗,一杯下去再一杯!好嘛,上来就给我一拳,老子还想揍回去,好嘛转身就是一刀。”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说愣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看夏明朗,又转头看看地上的陈默,迷茫而惊恐,这他妈什么人呐!!
夏明朗踹了踹方进,问道:“怎么样了?”
方进把陈默抱起来,贼兮兮地眨眼笑:“睡了。”
夏明朗心里松一口气,很宠爱似地帮陈默擦擦脸,转头笑道:“事后呢,我们大队长就笑我,这做人谁还没点怪癖呢?这孩子又没自己讨酒喝,硬要灌他,灌出事儿来了吧!”
对面管事儿的军官哑口无言,半晌,失笑,走过来拍着夏明朗的肩膀说:“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怎么话呀,一家兄弟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夏明朗哈哈笑,大声招呼着旁边的司务兵们:“都愣着干嘛,给他们收拾收拾啊!”
徐知着在角落里扯严炎的衣角,轻声俯耳过去:“陈默真砍过队长??”
严炎撇嘴:“怎么可能,那刀明明是当年在新疆挨的。”
一场纠纷就这么掩了过去,事后夏明朗领着人又去敬了一圈儿酒,男人嘛,毕竟爽快些,气消了也就是消了,坐到一起又可以称兄道弟。
夏明朗自觉招呼得差不多了,乐呵呵地回到自己席上,刚刚坐定,就在方进脑袋上狠狠地凿了个暴栗:“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什么呀!”方进怪叫。
“陈默沾酒就发飚你不知道啊?你他妈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他们不爽,你自己说!”
方进抱住脑袋默默垂头。
“妈的,有人灌酒你不能挡着吗?陈默就是太惯你,惯得你没法没天的。”
“我挡了!”方进委屈地嘀咕。
“你挡了?你挡了现在怎么你还站着他倒了?”夏明朗瞪眼。
方进再一次抱住脑袋默默垂头。
夏明朗还想再骂,冷不丁看到徐知着站在桌边拼命使眼色,愤愤地甩下一句话:“好好照顾陈默!”,方才起身离席。
四下里都吵杂,好不容易才在楼道找到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徐知着连忙解释:“这事儿还真不是侯爷的错。”
“从头开始,怎么回事?”
“在演习的时候就有点小矛盾,默爷他有时候说话太不饶人,当然他说得都是大实话,不过……就是实话招人恨。我估计那帮臭小子都憋着呢,就等着演习结束好报复,正常事儿。那不就是赶巧了,默爷沾不得酒,一下就闹开了嘛。”徐知着微微皱着眉,表情很是严肃。
“就算陈默发飚了,方进也能按住他。”
“可能侯爷他也觉得……也觉得……也觉得,借酒装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挺好的吧!”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夏明朗挑眉看过去。
徐知着眨巴眨巴眼睛,终于不好意思地笑了。
“妈的,都不让人省心!”夏明朗笑骂,飞身踹过去一脚。其实这么点小事儿,他还真没怎么往心里放,只是方进这小子骨头轻,不发点火吓唬吓唬他,尾巴一翘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们两个在这边一打,动作大了一些,两个正要下楼的军官被唬得一愣,夏明朗连忙站住,彼此点头笑了笑,相互敬了个礼,错身而过。夏明朗实在耳尖,在如此喧杂的环境中愣是听清了只言片语的零星对话——
“那小子什么来路啊?”
“不清楚啊,就知道叫陆臻,好像原来是东海陆战队的??”
“可他是陆军啊。”
“我这不也奇怪嘛,但肯定跟东海有关系,你看他们陆战队的祁旅长……”
……
夏明朗醒过神来:“陆臻呢?”
“楼上包厢里。”徐知着一说起这事儿,那兴奋劲儿“噌”得一下就上来了:“队长你那是没看见,小臻儿在这甭提多吃香了。那个舰队的参谋长曹修武将军,还有他本来陆战旅的旅长,哎呀一开始抢人抢得,差点儿没打一架,就为了拽他坐自个身边。”
夏明朗听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半晌,他在走道边的柜子里翻出两个空酒杯,又随便扯出一脸笑,冲门口那桌人招呼了几句,在列席军官们面面相觑小声询问这家伙到底谁认识的窃窃私语中,顺走半瓶白酒,拉着徐知着上楼去。
“队……队长?”徐知着莫名其妙。
夏明朗笑了笑,眼神狡黠:“陪爷敬酒去!”
六、
主包房的确是要比楼下气派,不过桌上的菜码倒是一色的。只是部队请客,有时候吃什么不重要,喝什么才是头等大事,夏明朗远远地打照面看见陆臻,就见他脸色发白,眼睛清润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心里马上‘咯噔’一声:喝多了。
陆臻本来就是满脸的笑,一看到夏明朗更是笑得像花儿似的,忙不迭地跑过来,扯着他去主桌敬酒,一声“我的队长”喊得整屋人回头看。夏明朗失笑,百练钢成缠指柔,眼角眉稍里全是柔情,可偏偏不敢动作,硬生生地绷着,僵硬出一脸诡谲的笑意。看得曹修武心存警惕疑窦从生,果然啊……就是得这么个邪行的眼神,才像是打那种邪行仗的人。
陆臻已经很有了一些醉意,那眼神夏明朗就有点招架不住。呆了没多久,把在座的一号领导闪耀金星们敬了一个遍,立马拔腿跑了。见鬼了,夏明朗颇有几分懊恼,这一分开十天半个月,没见着的时候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想的,但是看到了就总指望着能摸上几把,这么大块肥肉放在嘴边儿上不让舔,真他妈地熬人。
徐知着偷偷瞥他,被夏明朗的视线撞上了又立马装淡定。夏明朗忽然笑了笑,伸手勾住徐知着的脖子,压到他耳边笑道:“那小子忒招人恨了,是吧?”
“是啊是啊!”徐知着忙不迭地点头,眼角的笑纹都勾出来了。
“有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
徐知着脸色一变,迟疑地:“队长,您怎么意思啊?”
“别介啊,别跟我装,其实老子也挺羡慕嫉妒恨的……”夏明朗惆怅地望着天花板,“他升中校的时候比我都小。”
徐知着“噗”得笑出声:“是啊!队长,我看他都快爬到您头上去了!”
“我操!他敢?治不死丫的。”夏明朗做横眉立目状。
徐知着看着他愣了愣,忽然暴笑,捂着肚子差点没瘫到地上去,夏明朗一时怔了:“什么毛病?”
“没……没什么……”
夏明朗挑起眉。
“就是那个……那个我就是忽然想到,虽然我们骂人吧,也总是说我操什么的,可是就您说出来,就那么……那么……也就您能这么实践……”徐知着笑得说不下去,肚子又疼了。
夏明朗脸上乍黑乍红,身为一个老流氓,他当然听懂了。他讪讪地点了一支烟,咕嘟着:“笑笑笑,笑死你。”
徐知着当然不至于笑死,倒是团巴团巴笑得更欢了。
楼上这方角落里的气氛与楼下大不一样,来来往往都是两毛二起跳,他夏明朗一个上校站在走廊里丝毫不显眼,放眼看过去,半开的门缝里光影流宕,觥筹交错,繁华得有些不真实。
夏明朗抬脚踢了踢徐知着,轻声道:“你说,我们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很好?”
徐知着意识到夏明朗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他慢慢止住笑,眼神温柔起来:“因为他真的很好啊!”
“哦……”
“队长你放心,我不会嫉妒臻子的,他真的很好,你也要相信他,他对你真的没治了,反正我觉得将来不管怎么着,我相信他是不会变的。”
夏明朗点着头,跟徐知着并排蹲下。
“反正队长你可千万别乱想,”徐知着见夏明朗没反应,一下急了:“陆臻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就想往上爬的人,他跟他们不一样的。哎……反反正……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嗯!知道了,丈母娘大人,会对你闺女好的。”夏明朗微笑着点头,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徐知着惊得跳起来,整张脸红成一张布。
行啊,臭小子,夏明朗忍不住笑,挑朋友的眼光一流,我的确不用替你担心的。
所谓迎来送往,这戏码都是全套的,夏明朗借口陆臻喝醉了没人送,打发了其他人先走,自己隐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陆臻笑容可掬地站在曹修武身后,送众位大佬摆驾回宫。
华山论剑么简直,夏明朗默默腹诽,这场面,简直就像岳不群后面跟了个令狐冲。
曹修武按例最后一个走,临走时关切地问陆臻怎么样了,今儿喝得可不少。陆臻摇头说没事儿,小意思。声音清脆,字字清晰。曹修武抚掌大笑:“好小子,千杯不醉啊!”
陆臻站在路边看着专车远去,转身一回头,整个视野都花了,所有的灯光与星光交错在一起,起步就是一个踉跄,旁边有士兵凑过来询问:“你没事儿吧?”
陆臻刚想趁自己还有几分神志时报出完整地名让他们把自己弄回去……夏明朗从暗处闪出来扶住了他。
“队……长?”陆臻瞪大眼睛,水灵灵的黑眼珠像两颗鲜活的紫葡萄。
“不错,还认得人。”夏明朗失笑,手上忽然一重,陆臻整个人栽进了他怀里。
“要要……要给你们派车吗?”小战士愣在一旁。
“不用,老子有车。”夏明朗轻而易举地把陆臻扛起来,迈大步走向停车场。
小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明朗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从此,一个未尽验证的传闻在南海舰队的后勤部渐渐扩散,说是某部有个上校力大无比,看着不起眼,单手提溜一大活人走道,连气都不带喘的。
闻者多半不信:吹牛的吧,一上校能自个走道不带喘就挺好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且派出去送人的车都是从军部直接调过来,这边停车场里全是酒店的自备车,到了晚上偌大的场地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只有一抹残月的银辉。
陆臻既然喝挂了,那就自然管不着别人怎么抱他。夏明朗一路调整,最后看看四下无人,狼心顿起,终于抱了他一?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庇性粜拿辉舻ㄗ钭罴ざ诵牡哪且恢帧B秸樽淼眉沟祝闹嗳砻挥邪氲懔Φ溃嶙帕澄言谙拿骼市乜冢雌鹄从止郧捎治薰迹眯∠亩映つ且豢臲D的老心DY不已。
夏明朗单手扶着陆臻开车门,把人抱上“勇士”的副驾驶座,月光只照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唇色水亮诱人。夏明朗到底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陆臻没有半点反应,夏明朗顿时心头火起:他奶奶的,喝成这样,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至于谁他妈没事儿会去占个醉醺醺的大小伙子的便宜,这一茬他倒是没顾上想。
不过……得勒,谁家的老婆谁心疼。夏明朗摸了摸陆臻温润的脸颊,帮他扣了好安全带。喝醉酒的人需要通风,也怕折腾,夏明朗生怕开快了颠着他,把四面窗摇下慢悠悠地开在这城市的车河里。
陆臻退酒一向很快,过了半个多小时,慢慢有些醒了,眼神迷迷瞪瞪地睁着,慢慢地转着脖子往四下看。夏明朗见他满头大汗,担心他着凉,随手拿了毛巾给他擦,被陆臻抬手扣住了手腕……
“怎么啦?干净的,人家车上的……”夏明朗蓦然感觉掌心一热,转头看见陆臻小心翼翼地吐出舌头,缓缓舔过他的手掌。
热!躁热,夏明朗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沙漠。
陆臻看着他呵呵笑,像一个快活的娃娃,忽然间高声叫嚷着扑上去,在夏明朗脸上乱啃:“我最喜欢你了!”
夏明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靠!!军牌!军车!两个穿军装的校官当街热吻!这要是让人拍着了,明天大江南北的报上头条都得是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