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你个鬼！我他妈让你直接放火里了吗？”
“那我不管，就是你没说清楚，是你的失败。”
踏云气死了：“你个厨房杀手才应该早点滚开，不要在这里凑热闹好吗！你看看你烤出来的东西，啊，都什么玩意，猪都不吃的，浪费！”
“这是猪肉！猪当然不吃同伴的肉啊！”苍玉硬声驳嘴，然而底气不足。
“行了行了快滚吧，去坐那坐享其成比较适合你。”
“嗨呀，早说嘛，都是缥缈非要让我来弄……”苍玉乐颠颠地扔下焦糊的肉串，拍掉手上的细尘，拂两下衣袖，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飞景懒懒地坐在外围，看着里活跃的人群，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身心放松不少。这一整天下来，不知为何，时常觉得疲累，四肢酸软无力，眼下也提不起任何玩闹的兴致，只想早早结束了回去睡觉。
他一个人占据这块地方，还算清净，没人上来跟他搭讪。本来是有的，毕竟他长得这般帅气，但人家刚坐下，才开口说了一句话，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根小指粗的铁签，贴着那人脖子直直掠过，咚地一声插|进后面的地里。要是再偏一分，说不定要扎穿脖颈了。
受了惊吓的雏态慌忙环视四周，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踏云手里拿着一摞串肉的铁签子，长长尖尖还泛着油光，他的嘴角在笑，眼神却很冷酷，正微仰着下巴，带着压迫而审视的目光看向这里。
飞景和他对视两秒，偏开了脸，也不说什么。试图搭话的雏态并不傻，虽然隔老远，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奇怪诡异，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在他们之间。他当即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赶紧走为上计。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众人多少都知道这人不能招惹，也就不来自找麻烦了。
要在平时，踏云若妨碍自己交际，飞景是很生气的，会忍不住跟他对着干。不过今天他自己也是兴趣缺缺，不太想被人打扰，就由着踏云乱来了。
聂云从人群中走出，双手各拿了几串烤好的肉串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说：“呐，伏尧和踏云的杰作，给你尝尝。”
飞景品尝了了一下，晃了晃其中一串，说：“这是谁弄的？”
“伏尧。”
“告诉他，手艺有待提高。”
“哈哈，我也这么说的！他非不信，硬说我偏袒踏云，一定要叫你也品品。”
“请让他务必要认清现实，不要活在梦里。”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我会原话转告他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飞景始终有点心不在焉，目光的焦点一直放在某一处。聂云顺着他的眼光瞧过去，在明黄黄的篝火旺盛中，一个少年正与身边人嬉闹，一下笑得前俯后仰的，一下又眉毛一竖，眼睛瞪圆，嘴皮子不停地翻动，想也知道在骂人了。他脸上的表情鲜活生动，一腔情感丰富充沛，正是雏态时期最好的年纪最好的状态。他拥有着上天的眷顾，可以轻易就够到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物，达到许多人望尘莫及的高度，而他的未来，想必将更加地璀璨耀眼。
一个令人如此艳羡而又嫉妒的存在。
“飞景啊，你真的对踏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聂云试探着问道。
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但在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内心总是没来由地生出些许寂寞的感觉，特别是方才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他没有立刻回答聂云的问题，而是一直沉默着。
踏云缠了他五六年，尽管飞景自己一直不承认他们是一对，然而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推拒的意志并非始终都是坚定。他不是没有动过心，这么耀眼的人日日在自己身侧，总会有那么几次，对方安安稳稳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恍惚间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然而这些时刻总是昙花一现，错觉就是错觉，最易被现实击碎。踏云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时候居多，而自己又拒绝同这样的他作交流，宁可消极应对，把自己装作一株植物，尽量不引起对方的兴趣，以此来摆脱纠缠，可惜成效甚微。
良久，飞景才实话道：“偶现即逝的好感又能牵得住什么？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他偏要勉强，我偏不想勉强，这样发展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现在就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自己看开放手，或许最后我们还能做个普通朋友。”
聂云看他双眼，知道他这说的也算是掏心底的话了，既然已经这样清楚明白，那自己也不好再多讲什么，一切全凭天意，顺其自然吧，
晚间休息的时候，踏云说不要在最边上，而其他人心里默认得将他跟伏尧分开，不然两人要是不小心相互蹭一下，指不定就要打起来了。最后决定，伏尧睡在最侧边，旁边是聂云，再过去是踏云，最靠边是飞景。
对于这样的安排，最满意的肯定是踏云，右手边是好友，左手边是喜欢的人，又可以不用跟讨厌的人有接触。而伏尧略有小情绪，睡觉的时候使劲把聂云往自己身上揽，搞得聂云和踏云中间硬生生空余了半个人的位置。飞景则是一句意见都没发表，自顾自地缩成一团，早早地睡着了。
虽然睡得早，但他睡得并不踏实，总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境还十分地难以启齿，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梦到的跟他一起做那些奇奇怪怪事情的人，竟然是踏云！
简直可怕。
瞬间吓醒。
飞景满身是汗，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四肢麻痹，还没法动身子。因为有个人把自己当成床垫，几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难怪要做噩梦。
罪魁祸首睡得正香，飞景移动他的时候用了些力，对方也没醒。不想踏云看着挺瘦，体重倒是一点都不轻。
他出去上了个厕所，顺便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借着凌晨湿冷的空气平复一下过快的心跳。
回来的时候，他看见踏云躺在两人铺位的中间，整卷被子被他无意识地团起来抱在怀里，手臂小腿全露在外头。
飞景在原地皱着眉思考了几秒，最后叹出一口气，将踏云轻轻挪回原位，把乱成一团的被子扯出来些，给他盖好，才睡回自己的位置。
第7章 07
第二天上午的练习是负重登山，需翻过一座山岭。中午的时候，一干人行至目的地——鹿壬伽森林。
这一带是尚未开发过的野生森林，人迹罕至。之前进行过的地质及生物波探测报告结果显示出，这片区域的地形复杂程度为中等，土质疏松，林中栖息的生物主要为E级到B级的野兽，A级野兽不超过三百只。而S级的生物不是没有，但那一片地域被划为了禁区，教官们再三告诫学生不得进入。根据调查，双S级及以上的生物活动痕迹，一百年内都不曾出现在这片森林里。
显而易见，下午三个小时的活动，就是狩猎。
“不同的野兽死后会掉落不同等级的灵魂石，最后以个人手上拿回的灵魂石结算分数。规定，E级灵魂石计5分，D级计15分，C级计30分，B级计60分，A级计120分，当然，最终总成绩最高的学院胜出。至于你们是要抱团还是单挑，都是你们的自由。每个同学的个人终端都配备有报警器，供你们在紧急关头使用，但我们希望，你们没有用到它的机会。以上，都听明白了吗？”“明白了！”“还有疑问吗？”“没有！”“那么现在，亮出你们的武器！”一百二十把明亮的匕首齐刷刷地一现。“很好！”教官重重挥落手臂，“出发！”
踏云一行人与苍玉一行人开始的时候从从同一入口处进入。结伴走了大概五分钟，连E级的怪都没看到一只。
踏云忍不住吐槽：“喂，我说，要不我们散开？再凶的野兽见着我们这么大一群人都不敢出现了。”
苍玉他们也正有此意：“行啊，你们一组，我们一组。不如来比比，看最后哪组的分数多。”
伏尧摩拳擦掌：“比就比！”
聂云信心满满：“这次不会输给你们了！”
飞景挑起下巴：“没在怕的！”
“哼哼，话可别说那么满！”虹珀把手指关节压得咯咯作响。
“要不然，赌点什么吧？”缥缈提议。
“赌什么？”
“输的那组为赢的那组的每个人做一件事？”陌影说，“当然，杀人放火以及涉及隐私的除外。”
踏云撇嘴：“老套。”
苍玉下巴一点：“那你说个？”
“我又没说有异议。”
“切！”
“那实际上岂不是四件事？”聂云赶紧打圆场，又用眼神询问自己组的其他三人，“可以呀，成交吧？”
四人互相觑一眼，均表示同意。
“那你们就等着自讨苦吃吧！”
苍玉四人一致决定结伴行动。而踏云在与他们分别没几分钟后，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说道：“哎呀，抱团什么的好没意思啊，不如我们之间也来比比？”
伏尧求之不得：“好，没问题，散吧。”
飞景：“……行的。”
聂云：“可以。”
“咦？都这么好说话？”踏云稍愣一下，没想到这三人竟同意得这般干脆，随即道，“那，解散？”
于是四人就这样散伙了。
“啊，单独行动真是——”踏云手起刀落，轻轻松松斩落一只A级野兽的脑袋，手脚麻利地从尸体上取走灵魂石。120分到手，他接着感慨道，“自在啊！”
他把石头装进一个布袋子，然后系在腰间。两个小时过去，袋子里已经有三十多枚B级灵魂石，和二十枚A级灵魂石。至于CDE级的生物，甚至后来B级的，他遇上了也当没看见，太弱了，不屑去拿这点分数。
越往森林深处走，低级的生物越少，相对危险的高级生物就越多。踏云发现这点后，想也不想便往深处一头扎进去，故而能遇到这么多A级野兽，甚至是兽群。
想想也就顶多三百只A级生物，他一个人灭了十五分之一，也是够可以了。而且如果他能在地图上看见自己的位置，就会发现他已经是所有进入森林的雏态之中，走得最远的人了。
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他瞟了眼时间，望着幽林思忖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离出发地很远了，再往里，地形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是要现在折返准备集合，还是再往里探一探呢？
正当他踟蹰不定之际，手上突然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极轻，微痒，仿佛一根头发丝在皮肤上滑过。
踏云睁圆了眼仔细寻找了一下，很快发现了一根莹白蛛丝。
一个猜想在脑中闪过。
他当机立断，也不管回去的时间够不够，径自往鹿壬伽森林的更深处而去。
一根根肉眼难以识见的银白细丝，刺耳、短促又尖利的啼鸣，听起来像某些种类幼崽的哭喊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踏云心下有数——如果没猜错，前面隐藏着的，便是生物课上提到过危险等级为A级的生物，巨型狼蛛。
和之前被他一锅端掉的A级生物食人蚁一样，巨型狼蛛也是属于群居生物，老巢里窝着的数目不定，可能只少少三、四只，也可能有七、八只甚至更多。
这种抱团生活的生物对付起来可以说是十分麻烦，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食人蚁群全歼，过程并不轻松。一只一只杀倒没什么，问题是，惹了众怒被十几只A级野兽围攻，就算是踏云这样的实力，也不能坦然地说当时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和慌乱的。
他稍一迟疑，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隐隐的兴奋感和争斗心，对自己说这次不深入巢穴了，在外围杀几只就撤。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他刚才进入蚁巢杀蚁后的时候，一个没留神，从蚁后因多年生育而极度膨胀的白胖的腹部里溅射出的浓稠汁液糊了他一身，那一滩黄黄绿绿黏稠状的液体，又臭又腥，差点没逼得他把中午饭给呕出来，直到现在一想起来便恶心得全身冒鸡皮疙瘩。
神奇的大自然孕育了数不清的生物，种类繁多，也赋予了他们各种各样的能力。密布的蛛丝网是最好的感应器，稍有外来的异动，结网者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不过踏云并不在乎，他一路大摇大摆地进去，碰断了不知多少根蛛丝。既然不打算直捣黄龙，就这么等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好了，既方便省事，又安全无虞。
果然没过多久，在他的后侧方，生出了细微的不属于风吹草动的声响，而是有什么东西擦过低矮树丛而带起的茎叶摇摆。
倏然间，一个巨大黑影从半人高的矮树丛里朝踏云所在的方向窜出来。几乎就在同时，他迅速往旁边一跃，刚好避过一击。在他原来站的地方，斜插着两根粗如人臂的蜘蛛腿，似坚硬的长矛一般，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硬质短毛。
这只巨型狼蛛的头腹主体差不多有半个人的大小，腿长更是接近两米。八条腿的生物行动起来十分敏捷，跑起来比两条腿的生物要快得多。何况它一边攻击，一边时不时就从腹部射出道道犹然带着透明粘液的蛛丝束，若是不小心沾上，很大程度上会阻滞行动。
不过这些对于踏云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对它的攻击闪避得游刃有余。在发现对方的弱点——那个圆硕的、会喷射蛛丝的柔软腹部之后，迅速几个滚翻绕到他的正后方，对准巨型狼蛛的屁股抬脚就是一记猛踹。巨型狼蛛被踢得在空中翻了半个跟头，摔个仰面朝天。
还没等它调整过来，踏云一个飞身，跳到它的身上，举起匕首狠狠扎进它的腹部，往下一划拉，当场将其开膛破肚。
花花绿绿的不明汁液从豁开的伤口里飞溅出来，踏云啐一声，闪电般避开，一脸的嫌恶。
“巨型昆虫什么的实在是太恶心了，太恶心。”他一面碎碎念，一面过去拾起尸体身上的灵魂石。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那块石头时，突然而来的危机感指引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瞬间跳离尸体三米远。
下一秒，数道沾了粘液的蛛丝束从不同方向袭来，先后落在死去的巨型狼蛛身上，尸体被吊起至空中，白丝缠身，不留一点空隙，很快形成一个厚厚的裹茧。
生物课上说，巨型狼蛛死后，其尸体就会被同伴分食，将自身的养分贡献给大家。“啧，还真是物尽其用。”踏云鄙夷，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现在也是它们的“打包”对象。
来了四只巨型狼蛛，两只伏在树上，正沿着树干慢慢往下爬；还有两只从在矮树丛里现出身来，虎视眈眈。一对四，踏云并不害怕，摆好了临战姿势，双方剑拔弩张。
天宿的雏态不具备使用魂晶的能力，做得最多的是像近身搏击这种体术训练，对于远程伤害并不是特别在行。所以当他发现这四个家伙一直跳来跳去，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不断地朝他吐口水……哦不，是吐一坨坨黏糊糊的蛛丝团束让他没法近身之时，他简直烦死了。
蛛丝韧性极强，没有什么弹性，最重要的一点是，粘性实在太大。踏云刚才不小心手上粘了一把，结果撕扯的时候直接带走了他半个手掌的皮，痛得他嗷叫一声，鲜血哗哗地流。
妈蛋！踏云暗骂。地上可以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四周横七竖八围布满蜘蛛丝。他瞅准时机，几个跳跃加空翻闪过蛛丝的攻击，逼近了一只巨型狼蛛所在的树下。
他对着直径有三、四十公分的粗壮树干连劈带踢，一时间叶落纷纷，土松根摇，那只巨型狼蛛也一块被震落下来。
踏云飞起一脚，将它踹出好几米远。随后抱住树干，憋足了劲道，手臂额头青筋暴起，竟是将一棵高约十米的树连根拔起。
他抄起这根硕大的“武器”在空中一阵猛挥，将刚才被他踢出去的那只巨型狼蛛扫翻，紧接上几记闷棍，把它的脑袋拍碎个稀巴烂。
在挥舞的过程中，树干上难免缠绕了不少蛛丝，削弱了使用的灵活度。踏云果断放弃，重新拔了一棵，顺势把另一棵树上的一只巨型狼蛛捅下了地，趁它摔得眼冒金星，他像拍苍蝇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打爆了它鼓胀的肚子。
他拔树拔得兴起，但同时体力消耗巨大。好不容易干翻三只，还有一只可能是见势头不对，慌慌忙忙跑了，那速度叫一个快。
踏云粗粗喘着气，已经没力气去追了。三个小时下来，他几乎是筋疲力尽。
就在此时，脚下的土地骤然一震。细细的泥沙扑簌簌从脚边滑过，踏云怔忪了一下，忽然感觉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