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心里着急,想要去救援那两个士兵,分神的间隙,被那名匈奴贵族抓住空隙,一把弯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就是那名会造震天雷的人?”匈奴贵族说道,“跟我走一趟吧。”
两名士兵看到张贺被制住,急得喊道:“快放开张校尉!”
“不用管我,你们快跑!”张贺说,“他们不会伤及我的性命,回去告诉赵充国。”
其中一名士兵突然奋起和挡住他们退路的匈奴人缠斗在一处,给另外一名士兵留出空隙,那名士兵迅速朝鸡鹿塞方向跑去。
“抓住他!”几名匈奴士兵迅速朝他追了过去。
“我已经说过了,想逃?可没有那么容易。”匈奴贵族说着让手下继续押住张贺,自己接过一张弓,“只用留一个活口。”
“住手!”觉察到对方的意图,张贺猛得挣扎起来,但两名匈奴大汉一左一右牢牢钳制住他的手臂,他挣扎不开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匈奴人放肆地大笑,一箭从士兵的后背穿胸而过。
原本活生生的人,瞬间倒伏在草丛中,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贺虽然挣扎不开,但手臂却有些松动,他摸到了悬挂在腰间的布袋,里面装着仅存的一个震天雷,这是他为了防身带着的。
一想到匈奴人抓他就是为了这个,更因此杀害了他手下的士兵,那就更不能把成品留给对方了。
张贺的手指钩到了引线,往外一拉,然后将震天雷往身边不远处扔去。
震天雷近距离爆炸开来,离它最近的几名匈奴人很快被烧成了奔跑的火人,张贺和钳制他的两名匈奴壮汉都一起被爆炸的冲击撞飞,跌倒在数丈远的地上。
张贺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似乎有什么黏稠的东西顺着脑袋流了下来,那应该是被铁片伤到流出的血。
他不顾眼前晃着白光的眩晕,还有手脚被沙石摩擦后火辣辣的疼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一块巨石,朝两名匈奴人脑门上砸去。
他们刚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被张贺果断砸晕。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去捡自己之前落在地上的佩剑,然后走到半边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那名士兵面前:“还能起来吗?”
那名士兵在张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还能走,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没走几步,张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嘶声,他连忙转过身,只见一匹浑身漆黑、佩戴者华丽马鞍和金色马镫的战马从黑暗中朝这边奔跑了过来,马背上空无一人,但这却令张贺明显感到了威胁。
果然那匹战马来到近前的时候,那身着棕红色战袍的匈奴贵族突然从倒了一地的匈奴士兵中跃起,翻身跳上马背,坐骑很快追上了张贺。
那人也知道张贺引爆震天雷引发的响动,很快会将其他汉军引来,此地不宜久留,因此他也不恋战,一手将张贺提拎上马背,对其余还躺着哼哼唧唧的匈奴人喊了声:“人我带走了,大家快撤。”
匈奴人神出鬼没,来得如同夜雾起时那样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又像一阵风迅速席卷过草原。
等到赵充国问询赶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名摇摇欲坠的士兵跪下朝自己请罪:“我没有保护好张校尉,他被匈奴人抓走了。”
“什么?”赵充国大惊之下全无平时的沉稳做派,一把拎住对方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匈奴人装作汉军士兵将护军校尉张贺骗至此地,突然出现一小队人马发起攻击,张校尉被他们掳走了。”
赵充国的手颓然地放开,那名士兵跌落在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提醒赵充国他听到的那句话并不是他听错了,张贺确实被匈奴人带走,这可让他如何向临行前特地嘱托他照看张贺的太子交代?
他看了一眼明显身负重伤的士兵,叹了一口气说:“你伤得太重了,我派一名士兵背你回城找军医医治。也把死去的那名兄弟带回去,不要让他和匈奴人长眠于一处。”
“诺。”一名士兵听令出列,将一死一伤的两位同伴带上马。
“你回去把张贺被俘这件事告知太子。”赵充国说道,“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沿着匈奴人留下的踪迹跟过去,我们见机行事。”
在城楼上巡视的刘据明显听到了从远方原野传来的爆炸声,他猛地停住脚步,手扶着箭垛,朝那黑暗的深处眺望。
只见一朵火花在黑夜中绽放,将原野的一小部分瞬间点亮,很快又熄灭了。
刘据记得张贺今晚准备出发的时候,他非常担心张贺的安全,特地前来嘱咐他多加小心。那个时候张贺是怎么说的?
“太子殿下放心。虽然说这次带来的震天雷用来布置陷阱都不够用了,我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随身携带,你看我多惜命?”张贺当时半开玩笑地说。
现在这个张贺留作保命符的东西也使用了,他到底遭遇到了怎样危险的情况?思及此处,刘据一刻也再待不住了,他飞快地跑向卫青的中军大帐。
第134章 乌师庐
“赵中郎, 这原野夜色苍茫, 我们又如何觅得匈奴人的痕迹?”一名汉军士兵开口问道。
心细的赵充国用剑扒开一处草丛, 露出滴在土地上的黏稠血迹,示意大家看过来:“震天雷爆炸的威力你们白天里也都看到了,张校尉肯定是危机情况下近距离引爆了它, 从这地上几具匈奴人尸体的惨状来看, 无论是他还是抓他的匈奴人恐怕都受了伤, 沿着这血迹可以找到他们的去向。”
赵充国想要寻找的匈奴人,正骑着马在夜色中奔驰,张贺被粗暴地甩在马背上,每当马儿奔跑颠簸的时候,他倒悬的上半身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简直想要呕吐起来了。
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滑落脸庞, 滴在地面上, 在这种双重折磨下,他的意识渐渐涣散。再次清醒的时候, 张贺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异常简陋的监牢里。
周围是白色的帐篷和来回走动巡逻的匈奴士兵,告知他自己所处的是匈奴人的一处营帐。
这个监牢明显是用木头临时围成的,在底部砌了一层半人高的碎石, 头上用废弃的长矛交错纵横着, 总之在夜晚的原野上,四面透风,寒气袭人。
大概有人随时监视他的情况, 张贺醒了没多久,那名抓他前来的匈奴贵族就走了过来。
“你叫张贺?”那人把玩着从张贺腰带上解下来的两枚印章,其中一枚是刻着张贺的玉制私印,另外一枚则是刻着官职的铜印,“护军校尉?我听说汉军大将军的朋友就当过这个,可见是个很有前途的官。”
他说着一口通顺的汉话,对汉军的人际关系颇为了解,但行事作风确实全然匈奴风格:“你最好老实画出震天雷的图纸,否则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张贺看着对方阴桀的眼神,毫不怀疑他是来真的。
“你知道我叫什么了,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说我们也是干过一架的情谊,匈奴人的勇士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对手的吗?”
“你不必激我,反正你如今已是笼中之鸟,我不怕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可要记清楚了。”那么匈奴青年高傲地抬起下巴,冷峻地回答,“我的名字叫做乌师庐。\\\"
乌师庐?张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名匈奴青年就觉察到的糟糕的感觉了,历史上这位乌师庐是乌维单于的儿子,因为年少便继承了单于的位置,所以被称为“儿单于”。
但他的行事作风可就没这个称号听起来萌了,此人喜怒无常,喜好杀人,就连匈奴人都举国为之头疼,为了除去这名暴君,左大都尉竟然宁愿和汉朝联合,大汉派了赵破奴率领两万骑兵北上支援,接过被这位乌师庐识破,先是杀了左大都尉,再是打得赵破奴全军覆没,赵破奴被生擒,没入匈奴三年之久才逃了回来。
张贺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赵破奴之前,先体会了一把被生擒的感觉。
“你是单于的儿子?”张贺故作惊讶地说,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不要紧张,你现在面临的只是将来的暴君,现在还只是个中二暴躁少年,好好想办法忽悠他,“你把我抓到单于的营地了?”
“你呆的是我率领人马的驻营……”乌师庐回答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他怒得一鞭子抽在木头栅栏上,恶狠狠地说,“少给我耍花招,再废话一句当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快把那个震天雷怎么做的图给我画出来。”
“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做震天雷的?”张贺说道,“你得把这么告诉你的人带过来让我见上一面,否则我怎么会安心给你们造火器?要知道光有图,没有我在一旁指点,你们要学会这种东西,可比依样画葫芦的马镫要难多了。”
乌师庐对此并没有异议,他虽然性格暴躁,但脑子却非常好使,他当然知道那种威力巨大的东西不好造,否则也不会特地费意将张贺骗出来再抓回来。
“你要见他也不难,我可以把他叫过来。”
“乌师庐。”张贺在身后叫住他,“你最好找人帮我治疗一下伤口,否则我可能挨不过今晚。”
“一个俘虏,屁事这么多。”乌师庐冷哼一声,走了。
他人虽然走了,但很快就来了匈奴人的大巫。匈奴人巫医一体,随军的大巫除了祈祷胜利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伤员治疗。
那名巫医对张贺非常不友好,他粗略检查了一下张贺头上的伤口,用剃刀直接将张贺剃了个光头,露出上面一指长的伤口,用刀切开张贺的伤口,从里面挑出残余的细小铁片,然后用清水清洗干净上,在上面涂了些黏糊糊但明显感觉到清凉的药膏,张贺推测是用一些具有消炎作用的草药做的。
上完药之后,巫医又用布条将张贺的脑袋包起来,在包的时候,他故意手劲放大,勒得张贺发疼,治个伤倒和上刑似得。
也不知道那个乌师庐到底有多闲,竟然派人端来一张胡椅,坐在不远处围观。因为他在,张贺就算疼也咬牙坚持下来,不发出一丝声音,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你可知我来你这里之前,治过多少被你搞出的东西炸断手脚的匈奴战士?”巫医一边重重地扯绷带,一边嘴上说道,“有些人抬回来来不及等到昆仑神庇护,就彻底离开了,你造这东西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罪孽有多大吗?”
“我看你是治病治傻了吧。”张贺冷笑道,“两军交阵,讲什么仁义道德?再说你们单于的儿子不也想要逼我说出你如此嫌恶的武器的制造方法吗?你为什么能在这里和我说上话4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还不是因为他想要我活着造出这个东西?”
乌师庐正围观得起劲,突然有人进来和他附耳低语几句,他站起身来对张贺说:“你要见的人来了。”
张贺闻言抬起头来,看到乌师庐背后不远处走来一个胡人,他穿着贵族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和在大汉时期的沉闷低调完全两个人。
他走到牢笼面前,开口问道:“听说张贺张侍中找我?”
张贺笑道:“是啊,找你,毕竟我非常好奇汉军机密的马鞍马镫图纸,是怎么流传到匈奴去的,一定是你干的好事吧,卫律?”
被称为卫律的胡人,不慌不乱地回答:“那是李延年没事和我显摆,不然我还无缘见识到张侍中那精彩绝伦的图样。”
“汉使团的其他人呢?”张贺追问。
“毕竟共事一场,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要把他们全杀了的地步,只是汉天子刘彻先写信对单于不逊,单于勃然大怒,将汉使都送去湖畔牧羊,要不是战事吃紧耽搁了一下,这阵子他们应该已经都放上羊了。”
这就是说汉使还没有离开这一带,张贺心想,到时候要想办法见到他们才行。
这边张贺忙着和乌师庐、卫律周旋,那边刘据已经焦急万分。
卫青劝慰道:“他们既然大费周章骗着抓走了张贺,说明匈奴人想要活口。”
“但我担心他们对张贺上刑。”刘据道,“我想要率兵去将张贺救出来。”
“战还没有打完,哪有你一个做太子的亲自率兵正面硬扛匈奴十万大军的?”卫青一把按住了刘据的肩膀,“正好我嫌两军对打太过枯燥,不如你跟我今晚来一次奇袭。”
“舅舅的意思是……”
“我们迂回绕道,从后方端了他们指挥的大帐。”卫青说,“如果你担心张贺,就向陛下请命跟随我出军吧。”
卫青率领骑兵先从鸡鹿塞后门偷偷出了城,然后沿着阴山朝西跑了一百多里,方才掉过头来,往东北方向前行。
而此时的赵充国,则跟随着血迹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石滩,在里面躲藏起来,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不远处是一处匈奴人的营帐,血迹到这附近就消失了,应该是俘虏张贺的人在城门口和别人完成了交接。
张贺一个人在牢里发呆,他失血过多,到了后半夜,原野上越发寒冷,只觉得寒气入骨,他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突然有一名匈奴小兵走到他跟前,偷偷塞给了他一碗洒满花椒的羊肉汤。
张贺将滚烫的肉汤一口气喝光了,才觉得身体回暖了一些,他疑惑地看向那人,他并不觉得匈奴人会如此好心待他。
果然那人将压低的帽檐推起,露出一张典型关中人的脸,在从木栅栏缝隙里拿回汤碗的时候,顺手塞了一团白纸给张贺。
张贺偷偷趁着外面的火把亮光,将纸团摊开,藏在掌心看明白了。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今夜丑时,公羽孙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重点玩了丹霞地貌,各种暴晒
回来累趴了赶了两章榜单字数,要尽快把这个副本收尾掉了
第135章 诡计
赵充国派来的人说得很清楚, 后半夜三点左右, 他们就会发动突然袭击, 来将他救出去。现在已经接近接近凌晨,还有三个小时,在这段期间, 张贺想自己最好能摸清楚敌营的分布, 找到其他被关押的汉使。
于是他靠近囚笼边缘, 招手示意来人凑了过去。等到那人将耳朵贴近时,张贺才附耳低语:“你就说我冻得不行了,答应画出震天雷的制作方法。”
那人略微点头后离开,不一会儿,只见军营的主帐熄灭的灯火重新点燃,脚步声纷至沓来。
乌师庐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 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举起火把照向张贺冻得发白的脸, 得意道:“我就说汉人柔弱得很,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文弱的, 不扛冻,还没到后半夜就受不住了,我让人准备的两大桶水都没派上用场, 真是可惜。”
你大晚上的帐篷里烤着火盖着毛毯, 当然不冷了。张贺在心里默默地骂道,还想泼我水,真恶毒。
虽然心里早将对方骂上无数遍了, 不过表面上张贺还是装出被冻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当然牙齿上下打仗是真的,嘴唇冻得发紫也是真的,戈壁滩上的夜晚是真冷啊——向乌师庐求饶道:“我现在就可以画,把我放出去吧,冻傻了可没人会造这东西了。”
乌师庐做了个手势,马上有人打开牢门,将张贺从里面拽了出来。
张贺瑟瑟发抖道:“行行好,给我一件披风御寒吧。”
他五官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秀丽俊美,此时虽然被心有怨气的巫医剃了个光头,但仍无损他那过人的容貌,尤其是故意示弱时候,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泪光,小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乌师庐想起了祭台上带宰的羔羊,当惯屠夫的心里竟然也起了一丝怜惜。
鬼使神差间,乌师庐解下自己的披风,扔到张贺头顶上,嘴上说道:“没用的东西,跟我进大帐。”
大帐里生着火堆,又不透风,此时温暖如春,张贺进了乌师庐的大帐后,方才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开始回暖。他暗自活动了一下手腕,等下应该还能握得住剑。
这么想着,张贺又不动声色地用披风把自己裹紧了一些。
大帐里几个跟随乌师庐伺候的匈奴女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她们的大人带进来的陌生汉人。
乌师庐坐在自己铺着虎皮垫的座位上,姿势看起来十足的山大王模样,对张贺开口道:“现在就给我画!”
“我需要纸和笔。”张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