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山就算对世家子弟,都是进身之阶通天之路,这样一个寒门子弟,失去白鹿山的机会,为什么会兴奋?
很简单,因为谢子墨入套了。
事实上,在听到“邬家投效谢父门下”时,星河就猜到,这不过是又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罢了。
星河怜悯的看了谢子墨一眼,这家伙之前在路上提醒他小心崔氏手段,结果自己没能防蛀他爹那个草包的暗害。
唔,不对……应该还是端木薇,谢草包绝没有这样的能耐,倒是端木薇虽然神经病,但骨子里的杀伐果断,比大多数男人还强大狠毒。
美髭髯见原被告双方不再发言,于是做了总结陈词。
“简单来说不过是邬淞认定谢子墨伤人,谢子墨不承认,认为有人陷害他。”
他扫视两人几个来回,威严道:“所以邬淞因为受伤不能参加本次考核,而如果谢子墨拿不出证明自己青白的证据,那么你将会因为情节严重被永久取消考核资格,失去白鹿山的机会。”
“什么?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谢子墨,而是震惊的大喊出声的星河。
“连个最基础的调查都不做吗?最起码请个捕快来找找证据什么的也好啊,这也太敷衍了吧!”
一屋子人全部将目光集中在星河身上,尤其美髭髯,目光威严极了。
“咳!”狄安中伸手揉了揉星河的头,用亲昵的语气对美髭髯解释:“没在意,这孩子村里来的,有点傻。”
你才傻!!!
星河挣开狄安中的手,又被谢子墨拽了拽衣角。
谢子墨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给为自己抱不平,却又一次暴露自己对常识的无知的星河解释:“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八大世家里流传的那个流言。”
记得,暗中的考验嘛,被他认定有病的那个隐藏设定。
美髭髯其实并不在意,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白鹿山这一项百年传统,于是给他解释道:“白鹿山的学子,毕业以后一般都是要进朝廷效力的。在考场中,身边都是境界,学识相差仿佛的同龄人,若是连来自同龄人的明刀暗箭都防不住,那白鹿山的建议是最好打消入朝为官的念头。”
美髭髯说的直白又含蓄:“如果已经是白鹿山的学子,那么我们会努力保证每一个学员的安全,有人敢设计陷害白鹿山学子,无论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白鹿山都会仔细调查,还被害者一个清白。”
但你们还不是。
美髭髯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更何况,我说了,谢子墨可以自己取证,证明自己清白。”美髭髯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作为他的朋友,你可以帮他。”
星河悲愤无言。
这TM真是奇葩的规定,他果然还是跟不上这个时代吗?
邬淞看了一场星河的热闹,不顾身体虚弱嗤笑一声拉来全场注意,之后炮口对准谢子墨:“你可要请你这朋友多帮帮你,毕竟同为八大世家,任家权势比谢家还大得多,说不定他求来任相一句话,我自然要改口承认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谢子墨怒视他,却实在无话反驳。
就算怼了他这一句又如何?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场面却太混乱。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匕首他的手中,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目击“犯罪现场”。
事情一发生,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了他设的局。
可是那又如何?意识到这是一个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找得出证据。
端木薇就算,脑子缺不笨,她不会在这个局里,留下明显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
谢子墨脸色显而易见的又白了下去。
星河见他态度消沉,就知道他又想得远了。
“好了,既然要找证据,那找就是。”
星河安抚的拍了拍谢子墨的肩膀,问狄安中:“白鹿山附近有能干的捕快吗?我能请捕快上山吗?”
狄安中表示捕快可以,但最近的离这里也有三天路程。白鹿山上的法学家各个都是破案高手,只要你能求动对方。
说完昂首挺胸,用眼角斜视星河,然后故意移开视线:“一般这种事白鹿山的先生们是不插手的,但要是自己学生求了情,也不是不可以。”
星河记得,他是儒法道三修来着……
屋子里先生们“咳咳”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三个大字:不要脸!
然后又有两个满脸精干的先生抬着头看屋顶喃喃自语:“老夫在法家上的造诣日渐精深,此时应当需要将理论结合现实,又或者与某人切磋一二。”
其他几个学派的先生表情于是更鲜活了。
星河:……
星河算了算,最近的捕快去救要三天路程,来回就是六天。
等捕快来行不行?
星河用眼神问谢子墨。
谢子墨摇头,声音里带着苦涩:“星河不必。无论捕快到不到,只要找不到证明我清白的决定性证据,等我父亲到来,他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星河也猜得出。
别的不说,只要谢草包直接给邬家道歉,就等于坐实了谢子墨的罪名,就算以后找到证据,一身污点也洗不清了。
这一手当真狠毒。
星河看抬头看天花板的三位先生:“先生们有把握找到证据,证明谢子墨的青白吗?”
狄安中得意洋洋抢答:“找证据很难,但大雍疑罪从无,我可以辩倒徐老五,叫他不得不收下谢子墨。在白鹿山上待几年,谁还记得这一出?等到时候出了山做了官,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就是了。”
星河:……
摔!
拿不到证据,你再自信个什么啊!
再看看另外两位先生,显然也是同样意思。
而美髭髯出声反驳,也只是一句“不要叫我徐老五”,根本没有说狄安中的说法不对,太偏心谢子墨。
邬淞这一下是真的白了脸。
显然的,先生们都看出,这不过是一出针对谢子墨的局。既然连白鹿山最厌恶违背规矩的法学家都因为星河倒戈了,那他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当白鹿山上的先生都是迂腐死板抱着规矩不放的老古板呐,以前被陷害没能入白鹿山的学子,都不是彻底失去考核资格。
年龄小的明年再来一次,自然长了心眼。年龄实在超了的确实进不了白鹿山,只要有心,也可以单独拜白鹿山心仪的先生为师。
端看那人够不够机灵罢了。
而且,说实话,谢草包真的是太恶心了,先生们都看不过眼。
第49章 指纹
既然这样……
“那算了,我还是想学医。”
“喂喂喂,怎么能这样!”狄安中指着谢子墨叫道:“你不管他啦!”
“谁说不管?”
星河斜眼看他:“我自己先查着,查不出来在找你。”
“你当我是什么啊!”狄安中跳脚。
备胎啰!
星河笑的灿烂:“那到时候我找你帮忙,你帮不帮我?”
“你叫我帮我就帮,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星河假装叹息,拍了拍谢子墨肩膀:“那咱们兄弟两个,就只好流浪江湖了!没事,练好了功夫一样报仇,到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说到这儿阴森森的冲着邬淞笑,一字一顿说道:“说不定,更解气哦……”
从上而下俯视的角度使他的脸上打上一层阴影,可怖极了。
邬淞的脸白里透青,青里透黑。
死小子鬼灵精……
狄安中嘟嘟囔囔,末了到底舍不得,傲娇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星河没理会这个大龄中二傲娇老青年,姿势不变,角度不变,就那么阴森森给了邬淞一个轻飘飘的裂嘴笑。
“呵。”
说起寻找证据,星河也没有多大把握,毕竟连白鹿山的法学家们都说了没有把握。
不过没把握归没把握,做还是要做的,万一找到对方没注意到的漏洞呢?
天空留不住飞鸟的痕迹,但作案必然会留下破绽!
就看他找不找得到。
回忆了一下现代警察办案通用流程。
第一步现场勘查取证。
额……罪案现场被破坏的太厉害,当时的纷乱将一切有价值的线索掩盖,那里已经没有再去的必要。
但被害人身上的伤口还可以检查一下。
然而刚提出要检查刀口,孙先生就特别主动的告诉他:那刀口是被别人捅出来的没错,和自己捅自己的刀口不一样。
星河:……毕竟这个世界人人练武,确实不会忽视这样“常识性”的小错误。
第二步搜集作案工具,现场遗留物品等。
没啥遗留物,作案工具一直在谢子墨手上,到了文津阁后,被他放在身旁的桌案上。
本来这一步应该尽量多的提取现场遗留信息,比如血型啦,脚印啦,指纹啦什么的,但是在没有科学仪器的情况下,一切都是空想。暂时先不考虑,等将其他能做的做完后,最后处理。
第三步找相关人员,包括被害人,目击证人和犯罪嫌疑人录口供。
犯罪嫌疑人和被害者的口供都已经有了,而当时大喊“杀人啦”的那个人应该是现场第一目击者。
说请先生将那人请来后,星河询问当初他发现事情的经过,他反复回答的只是:他鼻子灵闻到一股血腥味,转过头就看见邬淞用手捂着肚子,谢子墨拿着匕首,正对着邬淞方向。
而且星河看他神色,并不像说谎,大概真的只是倒霉成了“目击证人”,若是胆子小一点,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要做个噩梦。
该做的事做了,该分析的什么也没分析出来,只引得狄安中幸灾乐祸,用眼神示意: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帮你。
有点贱……
星河只当看不见,将目光在度聚焦在物证上。
唯一的物证,也是作案凶器。
还是要在这把匕首上做文章,总不至于这群古代人连提取指纹可以用于破案都知道吧!
话说回来怎么提取指纹来着?最简单最容易实现的那种是……
“有很细腻的,附着性强的,和匕首把柄颜色对比明显的粉末吗?”
星河望向屋中几位先生,先生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谢子墨问星河:“你要女子用的脂粉做什么?”
星河:“哦。”
我的兄弟,为什么在这种东西上,你的反应这么快?
“那白鹿山有女子?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白鹿山怎么可能有女子!”
就算大雍已经很开放了,但“男女平等”永远不是封建社会的主题思想,平时能一起开个宴会一起春个游什么的,女子有专门的学校教习什么的,已经很开明了,但男女吃住学都在一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表面原因:男女七岁不同席!
深层原因:万一有个把持不住的搞大了女生肚子,白鹿山一世英名就全完了!
“那怎么办?去山下买到符合要求的脂粉需要几天?”
白鹿山的先生们再次面面相觑,都是老家伙了,谁在意那个呀。
谢子墨于是又发言了:“干嘛下山去买?你要的那种条件的脂粉必须是最顶级,邑京城里才有的卖,但是白鹿山现在肯定有人有啊。”
卧槽不会是有人女扮男装混上山来了吧!
这是星河和先生们的第一反应。
不可能啊,守山人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这是星河和先生们的第二反应。
谢子墨:“你去找考生里脸最黑的那几个,肯定带着脂粉呢。”
星河:???
先生们:………………
还是谢子墨理解星河,给他详细解释道:“你脸白不知道,贵女们都喜欢长得白的,那些个天生脸黑的就只好傅粉。今天是白鹿山入门考核的日子,回去的时候必然有许多百姓围观询问,小女郎们对通过考核的学子们尤其热情,所以……。”
等借来脂粉,将白色的脂粉轻轻地,均匀的洒在匕首手柄上,这一步是狄安中用它他高超的内里运用技巧完成,效果非常完美。
再用毛很软的毛笔充当小刷子,将没有粘附住的粉末刷去。
“这么做有什么用?”
狄安中看的稀奇,星河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不过只要有效果,就能完全证明谢子墨的青白。”
随着毛笔轻轻刷过的动作,匕首手柄上一个个不甚清晰,但是足够分辨的图案显现,围观的先生们纷纷发出震惊的呼声。
“咦,这是……”
“天哪!”
“指纹!这是指纹!”
“可惜有些模糊。”
“已经算不得模糊了!这已经很好了!”
“这是重要发现!”
“新的取证方法!!”
“快看,这一处指纹与其他不一样!”
后面最激动的这几位,就是在场三位法学家。
这一面手柄大概是被谢子墨掌心握住过,大部分指纹都比较模糊,但显现出来的部分,显然不止一种指纹。
星河将高高提起的心放下,松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能真心实意的笑出来。
“有哪位先生画技比较写实,能将这一面指纹完完整整的画下来?一会儿还要取另一面的指纹。”
法学家里年龄最长的那一位自告奋勇,将这一面指纹绘录下来。
星河暂时挣脱这种精细活,一抬头就看到谢子墨通红的眼眶和激动的脸庞。
谢子墨上前一步,重重抱住星河,星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等谢草包千里迢迢到了白鹿山,发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与自己预期完全相反,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星河目光瞟过已经浑身颤抖的邬淞,已经提不起打击他的兴趣。
取另外一面指纹的工作被三位法学家抢走,星河乐得轻松,等到不一会儿,两面的指纹全部提取出来,找到的两种指纹,其中一种确实与谢子墨相同,另外一种却暂时不能确定。
不是邬淞的。
一把匕首上有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属于犯罪嫌疑人,另外一个指纹却不属于被害人。
既然不是被害人反抗时不小心碰到,那难道还会是谢子墨接过别人的匕首在去捅他?
至此,谢子墨被陷害的事实已经可以肯定,唯一差的,就是另外一个指纹的所有者是谁。
这个人肯定就在考核的学子之中,此时正在白鹿山安排的宿舍里休息。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叫所有考生沾了墨水按个手印一对比,结果立刻出来。
另一个指纹的主人叫做邬横,是邬淞堂弟。
第50章 法家
因为有强大物证,邬淞邬横供认不讳,虽然没有把幕后主使供出来,但也承认了是他们用苦肉计设计谢子墨,目的就是使谢子墨不能入白鹿山进学。
白鹿山的意思本来是将他们送去衙门,诬陷贵族的罪名足够他将牢底坐穿了。
谢子墨每意见,但星河在美髭髯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美髭髯想了一下后答应,于是“扭送派出所”这个步骤就被暂时延后。
第二天还要继续考核,虽然昨天出了事,但考核照样继续,还是每次十个人每人考小半个时辰。
白鹿山光荣传统不容动摇,甚至都没有另外派先生看守。
大佬就是任性!
因为昨天出了流血事件,其他考生见到谢子墨惊异纷纷,倒不是觉得白鹿山给谢子墨开后门,只是惊奇竟然这么快就将事情解决。
才一个晚上而已!
因为昨天已经习惯了一天,今天有了经验,又有“谢子墨伤人事件”可以八卦,考生们情绪安定需多,只有谢子墨被众人赤果果的眼光盯得尴尬,等终于轮到他时,星河清楚地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静静地站在原地练了半个时辰内功,谢子墨出来后,轮到星河。
这里的十间大屋子是白鹿山的公共图书馆,星河一进屋,就看到满屋子书架,那些书架很高,划成一个一个极整齐的小格,每个小格放着七八卷竹简。
这些小格放的竹简不能太多,太多了不容易寻找拿取。
也不能太少,太少了一整座书架也放不了几本书。
七八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