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坐在夏若若身边,怔怔的看着这个女孩,她的眼里充满了烟雾,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尤醉雪轻轻的呼唤着夏若若的名字,却得不到她一丝回应,哪怕是习惯性的“嗯”也没有。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李淑月趴在夏长春肩膀上泣不成声。再坚强的母亲,面对正在受苦的孩子总是手无足措的,她多希望能替女儿分担她的悲伤,可惜就连这点她都做不到。
恍惚间,夏若若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感到安心,让她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花朵。恍惚的转过头,看着尤醉雪不在清冷的面庞,夏若若慢慢伸手抚摸上她的脸,眼睛第一次有了神采。不经意间,一声呢喃从口里飘出:“阿雪……”
阿雪,原来你在。
阿雪,还好有你在。
夏若若未尽的话语被尤醉雪的动作打断了,她紧紧搂住夏若若的腰肢,“若若,若若,若若……”身后李淑月和夏长春长出一口气,肯说话就好,只要开口说话了,就代表人回魂了。
趴在尤醉雪的怀里,夏若若紧紧闭着双眼,五指紧紧相扣,随着眼泪一滴一滴滚出,终于扑在这人怀里哭出来了:“阿雪,奶奶走了……”
尤醉雪不敢低头看,她高扬着头颅,因为她只要一低头,就会同样崩溃。她捧在手心上的小孩,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的小孩,如今就趴在自己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尤醉雪突然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笨拙。夏家那几位的人品她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会幻想着出现改变?难道仅仅因为夏若若一个人的善良,就能忽略掉那群人的自私狠毒了么?尤醉雪低头亲吻夏若若的耳朵,谁也看不到她眼中的阴冷。
夏长春和李淑月退出这间屋子,尤醉雪搂着夏若若,时不时地替她擦擦小鼻子,红肿的小鼻子特别可爱,让她忍不住就想动手捏捏。
“小时候我们那边还没盖楼,有一个小土坡。爷爷总喜欢背着我,带我去找那些蚱蜢和螳螂,用草叶串成一长串。回家放在煤球炉子上一烤,就香喷喷的可以吃了。可是爷爷从来不许我多吃,说吃多了不好。春天里别人家会放风筝,爷爷在塑料袋上系了一根绳子,让我拽着玩,那时候我也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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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有许多藏书,我只喜欢看图,常常为了看图就把书扒的一团糟,爷爷也不训我,只是笑眯眯的说喜欢看就多看看。
奶奶煮的面条特别好吃,我最喜欢奶奶做的面条汤圆了,面条上面放两三个汤圆,咬一口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奶奶担心袜子不经穿,总会在脚后跟和脚丫的地方缝上一块白布,说这样耐穿。可是妈妈说,奶奶那些袜子都是丝袜,本来就不经穿……
奶奶,奶奶,奶奶……”
夏若若紧紧的搂住尤醉雪脖子,哇哇的哭泣:“我再也没有奶奶了……”
那个会手拉着她怕她跌倒给她年糕吃的老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第30章 夏家的传承
不知是谁说过,人生的经历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在追逐目标的时候,我们逐渐失去了少年的天真,变得狡黠;我们失去了年少的轻狂,变得像别人口中那样踏实稳重;我们失去了长辈的呵护,学会张开自己双手来保护自己;失去了蜜糖一般的初恋,学会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当我们年老时,会变得想当年的老人一样,呵护着小辈向前走,直到我们老得一步也走不动,然后撒手人寰。
这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到最后依然是两手空空的离开这个世界。留在这个世间的,只有我们的理念和学识,可以证明我们在这个人世没白走一趟。
前进的过程很痛苦,用挫骨扒皮来形容也不为过分。很多人撑不下去,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放弃,最终是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夏若若在静默,尤醉雪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夏若若有些婴儿肥,这是尤醉雪最喜欢捏她脸蛋的主要原因。可如今她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好看的鹅蛋脸如同脱节的竹子,开始抽芽生长。尤醉雪侧头打量着她,如同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这件珍宝之前还沾满了泥土,可是经过打磨,正在慢慢焕发出夺目光彩。为了与这份珍宝相匹配,尤醉雪需要打造一个王国,然后把夏若若迎上自己的后座。
习惯性的撑起脑袋,卷卷的睫毛舍不得忽闪一下,安静的夏若若如同一幅仕女画,可能没有那份高贵,却多了一份典雅。这是夏凉带给她的,多年的古书熏陶,让那份书卷气息掺杂到了夏若若的血液中,慢慢与她混为一体。说来可笑,夏凉膝下那么多孙子,最终继承了他文人气息的,反倒是这个喜欢撒娇痴缠的贪嘴孙女。
这大概是夏凉最想不到的吧。
陪伴夏若若回到老家,夏凉眼里的惊愕虽然很短暂,可是尤醉雪没有忽略掉。原本以为是一块石头,却变成了璞玉,如今眼见要成为一块美玉,不知道夏凉有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偏心,如果当初的他能够公正一点,夏家现在一定会更繁荣。
奶奶安静地躺在棺材里,请来的入殓师已经替她整修面容和身体完毕。随着入殓师的工作结束,奶奶那张早已冰冷的容颜又重焕生机,久违的红润重新爬上她的脸颊,一如奶奶健康时的模样。夏若若不曾亲眼见到,家里规定入殓时间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而她因为晕倒的缘故,只能跪在灵堂外面磕上几个头。
因为是孙女,爷爷让她无需守灵。夏若若执意不肯,灵堂内叔叔伯伯们守多久,她就在正门口跪多久。直到东方天开始发白,夏若若看着奶奶的遗照才恍然,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跪了一整夜。
夏凉慢慢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来:“你奶奶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起来陪我走走吧。”
“嗯。”
夏若若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已经麻木。双手撑住地面,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动小腿,在拒绝了尤醉雪的帮助下,自己站了起来。夏凉看了眼尤醉雪,这个丫头说是宝儿的同学,可是给他的感觉并不舒服。老人的感觉总是敏锐的,他总有一种被小狼崽子盯住的感觉。
接下来还要守灵六天,他这个孙女可不能在这里垮了。
家里已经变成一片素白,空气里混杂着蜡烛燃烧的味道,并不好闻。夏凉看着庭院里的月季花,苍老的脸上挤出几道褶子:“人走了,院里的花也没精神气了,老了,老了。”
夏若若跟在爷爷身边,抿着嘴,小脸紧绷着不说话。
夏凉低头看了眼,心底叹了口气,他这个孙女到底是性子执拗了。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她居然硬挺着跪了一整夜。
谁也劝不动,谁也拉不走。
一说就流眼泪,不吭声,就那么憋着。夏凉知道,夏若若这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发出来呢。可是他能说什么,他能责怪谁,老妻已经走了,难道他还要再把这个家闹得四分五裂吗?所以他只能拉着孙女运动,人只有身体疲惫了,才不会有力气去思考。如今夏若若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用她担心。
“你奶奶素来喜欢看花,却不会养花,难怪人家是大小姐,我是个老农民啊。”夏凉手扶墙柱,眼前熟悉的环境让他闭上眼,就能回忆起过去的场景,感觉到夏若若的手扶住了他胳膊,松了口气,“你跟我去个地方。”
如果不是夏凉指着地面,夏若若绝对不相信,在西屋的地下,居然还藏着一道暗格。暗格上的拉环已经被铁锈侵蚀,当暗格被拉出来,里面一个落满灰尘的小盒子,被夏凉哆嗦的捧在手心上。轻轻的擦去盒子上的灰土,盒子上精致的雕纹重现人世。看着盒子上雕刻的百鸟朝凤,看着熟悉的开关,夏凉嘴唇颤抖,这是当年老妻拼了命,也要保护下来的东西啊。
“拿着吧,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夏凉把盒子放在夏若若手上,恋恋不舍的摸摸盒子,如同在抚摸老妻的手:“本来说要在你结婚那天给你,好当嫁妆的。如今,你奶奶看不到了,爷爷我就做主先给你了。好好拿着,别被你那几个娘娘看到,好孩子,爷爷的好孩子啊……”
夏凉踉跄的走出西屋,看着鬼祟靠近的大儿媳,冷着脸大喝一声:“老大把你媳妇叫回去跪着!”
门外的爷爷站立在屋檐下,坚毅的如同一座大山。哪怕是一只垂暮的老狼,在为子孙考虑的时候,也会拼命咬下敌人身上一块肉。此时的他就在为夏若若撑腰,你们不是说她是病秧子,活不长久吗?老夫偏要让你们知道,夏家的传承,老夫就认定这个丫头了!
哪怕是病秧子,也比一群白眼狼强。
门内的夏若若抱着盒子,哭的一塌糊涂。
第31章 一本家谱
夏凉手里有一本家谱,书页由柔软的毛边纸制成,上面清晰地印着夏家人的名字。夏若若双手持墨锭,轻重有节的站在书桌边磨墨。
磨墨时忌讳不专心,用力太重或者太轻,都会导致磨出来的墨汁粗细不匀,提笔落字容易迟缓凝结。如果太心急,速度过快,磨出来的墨汁固然很多,但却粗糙容易产生泡沫,写出来的字也没有光彩;如果太慢,又容易导致墨汁虚浮在上面,且太浪费时间。看着夏若若轻重有度的手法,夏凉满意的点点头。
提起毛笔,让笔尖浸泡在墨汁中,轻轻一撇,在属于夏若若的名字下面多了一道黑线。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如今一身雪白素服的夏若若站在那里,就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与母亲身上的孝服不同,身为孙女,她身上的孝服是用本色粗生麻布制成的。李淑月身上的孝服,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的,在衣服的边缘处,使断处外露,以显示孝服未经修饰,是孝服中最重的一种。
而夏若若身上这件孝服,名为齐榱,在孝服中属于第二种,属于孙子、孙女为祖母穿的。头发已经束成一束披在脑后,一条白色带子系在头上围了一圈,绕到脑后打了个结,余下的部分就垂在脊背上。在她的右肩上有一小块红布,已经被修剪成蝙蝠的图案。在衣服的边缘处进行了收边,不会像李淑月她们身上的孝服,边缘都是粗糙的。
“这本家谱,暂时放在我这里,等我老了,就交到你手上。”夏凉放下毛笔,仅仅是站立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感觉到一双小手牢牢地扶住他胳膊,夏凉呵呵一笑,抬手拍拍夏若若的脑袋,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带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这把老骨头还好着呢。”
夏若若不吭声,只是牢牢地扶住他,担心的表情溢于言表。
夏凉咳嗽一声,把家谱重新收好,带着夏若若走出了这间书房。
堂兄的孝服与夏若若身上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戴了一顶帽子,帽子上钉了一个红锦球。而那块红色的蝙蝠图案,则钉在了他的左肩上。此时的他正跪在奶奶的牌位前,认真的在瓦盆里烧纸。夏若若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跪下后点了三炷香,牢牢插入香炉里,轻轻开口说道:“哥哥,你去休息会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夏天摇摇头,哪怕眼里已经充满血丝,依然不肯起身去休息。“好歹让我再看奶奶一眼,你身子一向弱,地面阴冷,你去休息吧。奶奶素来疼你,如果你垮了,奶奶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递过去一个蒲团,夏若若也拿了一个蒲团:“听说你公司那边要裁员?”
提起工作,夏天眉目间多了一丝烦躁:“你不用担心,你哥哥我本领大着呢。”
“有时间去我家坐坐吧,我爸爸挺想你的。”夏若若拿起几张火纸,对叠一下放到瓦盆中,腾空的火苗迅速吞咽了这几张纸,飞起的烟灰在空中打了个璇儿,又慢慢落入瓦盆里。
知道妹妹是好意,夏天羞愧的用火纸盖在脸上:“都是我这个哥哥没用。”还要妹妹替自己想办法。
“哪里,小时候哥哥不是为了保护我,还被别人揍过么?那时候哥哥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咧。”
兄妹轻声细语的谈话落入旁人耳中,只听得大娘一阵窝火。走到庭院里看着那几个皮小子,愤怒的走上去抽了一个嘴巴子:“滚过去跪着!谁准你跑出来撒野的!你就是装,也给老娘装下去!”
“呜哇——!”只有七岁的夏磊抽抽鼻子,实在不明白一向疼他的母亲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旁边靠着柱子的四娘冷笑一声:“二婚的孩子就是不争气。”
“你说啥?!”大娘不乐意了,她最讨厌听到别人说她跟了个离婚的人。如果不是夏家老大什么都依着她,就连那个前妻生的丫头找上门来,都打了出去,她早就抱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只是如今她虽然占了夏家大儿媳的名分,可是在外人眼里,她连那个老三家的都不如。如今连老四家的都敢嘲笑她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呵,大冬天的能让人家小姑娘饿肚子站一天,也就你这个后娘能干出来。”不顾大娘通红的脸,四娘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冷笑。她不喜欢那个老太太,哪怕老太太偏心她家也不喜欢,如今老太太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去跪着哭?要哭,也要等着出殡的时候哭。
谁会跟李淑月那个傻子一样,现在就把自己哭晕了?
看着人高马大的四娘,肥硕的大娘脸哆嗦了几下,终究是不敢动手。
报丧的人回来了,吹鼓手也请来了,厨房里忙的一团糟,没办法。老二不务正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家里连个家什都不齐全。两位姑姑一边抹泪,一边添置全了物件。夏老二在一边搓搓手:“姐,辛苦你们了。”
夏家大姐一身孝服,面色憔悴不堪:“你说你怎么过的,家不像家……唉!”
夏老二尴尬的摸摸脸,姐姐这是连说都不想说他了啊。
晚饭一人一碗素面,夏若若端着饭给李淑月送过去,“妈,你吃几口吧。”
李淑月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接过碗筷尝了一口,忍不住狂皱眉头:“你二娘的手艺还是这么难吃。”
“难吃也要多吃点啊,爸爸他们回来了,估计明天舅爷爷他们就该来了吧?”夏若若咽下口里的面条,清汤寡水没有盐,汤里飘着几片菜叶子,让人吃了第一口就不想再吃了。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毕竟今天晚上还是要继续守灵的。
李淑月放下筷子:“对了,尤醉雪她回去了吗?今天没看到她。”
夏若若收拾好碗筷:“阿雪公司有点事,说明天过来吊唁奶奶。”
“那是个好孩子啊。”
夏若若点点头:“阿雪对我自然很好。”
摸摸兜里的手镯,我也会对她很好。
第32章
天刚蒙蒙亮,就有细小的雨滴开始落下来。夏若若站起身,稍微走了几步,算是活动活动身体。
来到庭院里抬头看,不一会绵绵细雨就开始变得迅猛,伴随着天边的闪电,这是一场暴雨。夏若若瞅着院子里的红砖小道,路面很快被雨水浸湿,点点水花向四处散开。眼泪伴随着雨水,夏若若的心如同这片雨水一样冰凉。
这是老天爷在为奶奶哭泣吗?
少女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地为奶奶祈祷。希望她能安稳的去天国,再也没有病痛的烦恼了。
夏长春给女儿披上一件白色外套,站立在屋檐下岿然不动,如同一座雕像。灵堂内的凄厉哭声夹杂着雨声,让人听了只觉得心底发寒,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裤脚已经湿透,夏若若动动身子,缓缓的开口道:“爸爸,天气凉,我们回去吧。”
“好,好,好,我们一去进屋。”
父女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灵堂内给老人上了三炷香。香炉内已经插满了香,整座灵堂烟云缭绕,闻久了也不觉得这香呛人了,反而觉得挺好闻的。